“啊？”
许而霖长篇大论结束，正是口干舌燥、满心欢喜的时候，却听得程适丘这么一声“啊”，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羡慕？”
“那到也不是。”程适丘咂了咂嘴，“我就是没想到，当年行迟仙子通过试炼只用了四个时辰，还是在宋峰主增设了门槛的情况下……她当年，直接创下了符修十六峰通过试炼的最快记录。”
许而霖洋洋得意：“那当然！行迟天赋异禀。我同她关系那么好，就是你们这群家伙，居然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谁能想到，在您看来，您二位走的是“打是亲骂是爱”的路线？程适丘腹诽两句。
“可是……就您自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心里倾慕行迟仙子，再怎么喜欢，她也不知道啊。”程适丘挠了挠头，“难道你们剑修都这么……”他好悬没把“怂”字咽下去，咳嗽一声，换成另外两个字，“温吞？”
“不一样。”许而霖摇了摇头，又站起身，拍了拍墨色衣袍上的灰尘，回到墙壁前，“我想让她只看得到我一人，可也不想让她被我挡了视线，看不了万里山河。”
江某徐就像天上可望不可即的明月，无拘无缚，自在随心。
她从不应该被任何人以任何名义束缚，而任何人也都不可能束缚得了她。
佳人，遗世独立。
“……跟你唠了这么久，算起来也该到我禁闭结束的时辰了。”
他背对着程适丘挥了挥手，面前的墙壁果然显现出一扇门。
许而霖迈步出去，身影慢慢消失。
程适丘一脸懵：“别啊！许师兄！你走了我一个人关禁闭多无聊啊！”
碧嶂峰禁闭室只有一间，因为平常也没那么多会被罚关禁闭的弟子，就算罚禁闭，也会错开来安排着。像他们这样能两人待一块儿的情况简直闻所未闻——主要是因为许而霖这回被关了太久，他师父无尘长老等了又等，实在等烦了才让程适丘跟许而霖一块儿待着了。
这下许而霖一走，他可就真是关禁闭了。
“大丈夫岂能被区区一个禁闭乱了方寸？”许而霖听着他的哀嚎，坏笑一声，“许师兄先替你看看美景啊。”
没在乎程适丘又说了什么，他彻底从门里出来，熟练地召出清风剑，御剑向炼玉峰飞去。
刚刚聊到百年前幻境中事，许而霖才想起来今日恰好是百年一度的内门招新，炼玉峰可是热闹非凡。
炼玉峰，此时试炼刚刚开始了一个半时辰。
也就是说，江某徐已经把符咒贴在镜子旁快一个时辰了。
她虽然将这面镜子调至了她和宋宁之面前，但实则没有一直盯着她，眸光流转，其他几位出挑的新弟子的名字也早记在心上。
虽然师尊说这一批人没有天才，但炼玉峰不会放过一个好苗子。
倒是宋宁之一直将目光落在那姑娘身上，关注着符纸上显示的心绪变化。
他们先前猜的不错，她的确并非“无畏”，虽然时有变化，但此时符纸上写的赫然是“惧”。
他又凝神看了看幻境中的景象，除了一片苍翠再无它物。这位弟子到底在怕什么？
宋宁之抿抿唇，给清羽传音：【一甲十三，可有详细背景记录在案？】
清羽是这一届的引路修士之一，在碧嶂峰跟新开蒙的弟子们混了三年，也算是对他们的事情如数家珍，是问话的最佳人选。
收到他声音的清羽一愣，一边往这边走一边传音回去，语速略快：【一甲十三，陆纭，十七岁，凡尘农户出生，平星镇陆家村人。师从山中隐士，已入外门两年，练气五阶，怎么了？】
宋宁之又不再说话了，似乎在琢磨些什么，白白净净的小脸上面无表情。
没一会儿清羽便也走到了镜子前，一挥衣袖，镜中再次显现出那小姑娘的脸：“她这是……一直在走？什么都未碰见么？”
“是。她有些不对劲。”江某徐闻言也转过脸来，“这张符是我用来监测她心绪的。”
“又是新发明？”清羽饶有兴趣地敲了敲那镜框边的符，突然想起来什么：“镜子后的空间那么大，你这符确定使用对象吗？”
“……”
回答她的是一阵无言。
江某徐罕见地神色微妙：“……理论上，若这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那符就只监测她一个人。”
这话一出还有谁不明白？清羽揶揄一笑，转移话题：“陆纭这种状况也少见，我去请我师父来看看吧？”正要走呢，头上的珠钗微摇，叮当作响。
”急什么？”江某徐毫不意外她这遇事不决找师父的作风，但仍叫住她，语气里夹杂着隐约的不容置疑，“先告诉我们，依你之见，最能动摇陆纭道心的是什么？”
清羽思索了一会，摇头：“她话很少，平时除了埋头苦读什么也没见她做过，所以我亦对她不甚了解。但是……她应该是最早选择做符修的那一批人之一，而且对符的了解也远超同窗。”
宋宁之此时终于想通了什么，突然开口，表情不辨喜怒：“她师从山中隐士，又是农户出身，画符最需要的黄表纸和朱砂，在凡间可不便宜。”
“这也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清羽叹了口气，“说起来，在碧嶂峰符修场，我也从没见她亲手画过、御过符，但上课时每一笔该落在哪里，她又都知道。”
这就有点出人意料了。江某徐又看向镜中，陆纭仍然漫无目的地走，没有任何停留。
驭墨仙宗的分峰试炼，符修考察的不仅仅是对符的了解，御符、画符都是必须考察的。这也是为什么驭墨仙宗的符修大多精通御物、丹青之术。
听起来，这个陆纭从未在实操中有任何表现，又只有区区练气五阶，是怎么通过三个阶梯的试炼，得了一甲十三的？
如果是个深藏不露的也就罢了，可如果是谁在最后的结果上动了手脚，这就不仅仅是一个小弟子的事情了。
三人几乎同一时刻想到这一点，顿时面面相觑，皆是严肃起来。
“此事非同小可，没有拿定主意之前，先勿打草惊蛇。”江某徐拍了拍清羽的肩膀示意安抚，又对宋宁之道：“宁之，你去碧嶂峰，问问当时负责符修试炼的考官或者可能干涉其中的人选，回来告诉我。”
宋宁之微微颔首，一张瞬移符在指尖以灵力燃尽，下一个呼吸便不知所踪。
瞬移符也是江某徐新研究出来的玩意儿，比需要以符化门的方法更便捷些，这三年才在炼玉峰推广开。
清羽那时候正在碧嶂峰忽悠小孩，正巧不知道。
江某徐余光瞥到清羽惊诧的表情：“瞬移符只能让他从殿内移到殿外，真正去碧嶂峰还是要御剑。”
“啊？”清羽面上的艳羡转瞬即逝，“哦。”
“待他回来，我们再一起商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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