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别恨我,我就骗了她一次,她骗了我一辈子。”李行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没有埋怨,只有淡淡的自嘲和骄傲,似乎困在秦吟雪用一生编织的谎言上是件最有意义的事。
他们在相反的道路上追求真理,爱情曾让他们短暂相交,但他们都忘记了,人无法彻底摒弃主观,他们谁都没有错。
躺在镌刻着科学二字的墓碑下,注定是无上光荣的。
他瘫倒在地上,谢绝闻焰要扶他起来的动作。
“陛下的计划你们不需要知道,但是答应我,无论他让你们做什么,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要相信他,一句也不行。”浑浊的黑眸边缘,粉花的荧光镀了层光边。李行看着诡噬者小队两张年轻俊美的脸,轻笑:“你们真是一个奇特的组合。”
他讲话的声音愈发微弱,俨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靠近我一点……”
这交代后事似的讲了这么长一串,景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是蹲下侧耳仔细听。
“我那个助手可堪大用,院长不是一直在烦恼如何制衡白枭吗?他本事大的很,院长会需要他的。”呕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李行牙齿染的黑红,如同地狱里攀上来的鬼魅,他挣扎着坐直一点,附在景末耳边说:“他也会需要他的。”
“和我讲这些做什么?”景末装作混不在意,李行一针见血:“帝冥星那档子事,我知道的虽没有院长多,但科研界,我比他更清楚白枭,只有我助手能对付他。”
“你还知道些什么?”伸出一手压在李行胸口,假意探查实则输入暖融融的精神力,想延缓□□死亡的速度。李行看着自己的心口,怔了好一会,摇了摇头:“周野宁还留你了这一手,白替他考虑了……”
李行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挥开景末的手,涣散的双瞳里,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景哥,小心!”殷毋飞身过来直接扑倒景末,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跌下祭台,一只偷袭的六节紫目没砍到景末,泄愤一样嘶鸣着,袭向瘫软在地的李行。
雪亮的前肢碰到李行的尸体的那一瞬间,干瘪尸体像一个气球一样以一个诡异的速度膨胀,老树皮一样的皮肤褶皱被撑到极致。
尸体表面上蓝色烈焰迸射开来,祭台上充沛的能量推开沉闷的气体,瞬间引燃了祭台上连片的粉花。疏松的骨片此刻成了最锋利的暗器,裹挟着高温射进虫子的胸腔,洞穿了它的大脑和心脏。
与此同时,屠龙反应迅捷足下发力跃上半空,不需要分给过多注意。景末被殷毋牢牢锁着肩膀从祭台上翻下去,放大的瞳孔里,倒映着台阶下方按捺不住上涌的惨白虫子们。
六只复眼剔透瑰丽,轮廓边缘却呈现出让人胆寒的诡异红光,蠢蠢欲动的虫子在李行死亡的那一刻接收到母亲的命令,开始疯狂的反击。
闻焰和常寒千尚未落地,凌厉狠绝的精神力已经无差别削掉了扑上来的第一波六节紫目,鲜红和烟灰的机甲天差地别,却配合得异常默契。
一颗小型瞬爆弹在景末殷毋落地处爆炸开来,提前扫清障碍,形成一个圆形真空带。落地瞬间,殷毋顾不得疼痛,抽出腰间激光枪,扫射围上来的虫子,弹无虚发。
屠龙的精神力喝退了一部分低阶虫子,却在虫母的支配下不安地蠕动着口器,疯狂麻木的执行进攻、消灭、抢夺的命令。
斩台第一的行动力不惶多让,闻焰一人吸引了大半火力,但源源不断的虫子足够把他们耗死在地心深处。景末已经暗地里催动精神力解决了不少偷袭的虫子,但那俩人的机甲还是被割出一道道白痕,有些地方已经脆弱到不能再承受下一次攻击。
“出口在哪?”隔着刺耳的虫鸣振翅,闻焰嘶吼着问道。
殷毋握着匕首,出手狠厉果断,带着与外表不符的暴虐凶恶,所有胆敢靠近景末打扰他思考的虫子都被当胸砍成两截,他侧脸上红白血液交错,刀刃划过的寒光比虫子的肢体更凛冽。
一声不吭猎杀着六节紫目,他咬着牙,不催促景末一句。
景末额头已然浸出了冷汗,在偌大的地心宫殿里寻找突破口,视野里满是银白色的前肢和翅膀,忽然,一块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振翅飞翔的猎蝇!
地心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趋利避害的本能让猎蝇不会主动进入高阶六节紫目的巢穴,这莽撞的猎蝇应该是嗅着地表米迦勒他们的活人味,误打误撞进入这地方,说不准跟着猎蝇原路返回回到地表,能直接与其他人碰面。
景末精神一振,指着一道不显眼的裂缝,“十点钟方向,那里可以出去!”
他隔空大吼,屠龙也同时收手,不多做纠缠。现在也不能确定景末所言的正确性,但逃出生天的途径只有这一条,是路是坑,他们都没有资格选择。
事实证明,他们选对了。越往那个猎蝇出现的方向行进,虫子的包围和进攻就愈发疯狂,带着摊牌的歇斯底里。闻焰还抱着容器,一个旋身侧踹再斜劈,生生砍断挡路虫子的胸腔。
虫母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气急败坏之下,直接高抬起自己庞大的身躯,狠狠撞上出口处的石壁。
碎石以雷霆之势轰隆隆脱落剥离,在台阶上砸成尖锐的碎片,四人急速后退以免被小山大小的石头砸中,又得分出精力抵挡密匝匝的攻击。
闻焰肩胛处伸出来的饱经虫子折磨的机械臂终于承受不住,那颗圆滚滚的容器脱离,骨碌碌沿着向下台阶滚了下去,被虫子们用脑袋顶起,次虫母一个俯冲,亮出唇周尖锐的剔骨刀状的獠牙,想把容器吞进嘴里。
景末目眦欲裂,想都没想就飞身踩中一只六节紫目的背,一个跳跃在虫母即将闭合血盆大口时抱住了那口容器。
虫母合上了嘴,直接把景末吞了进去。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一个用途不明还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东西,怎么会让景末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屠龙两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同时看向殷毋,少年脸色空白一瞬,转而阴沉肃穆得可怕,如同参天高峰被极寒风暴切割出凛冽的冰楞,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景末在失重状态下紧抱着容器,不合时宜地脑子抛锚,这虫母喉咙也太宽了吧,怎么半天还没落地。反应过来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赶紧盘算出路!
他以前可没见过虫母,贫瘠的学习资料也没什么大用,景末想着大不了自爆等级用精神力试试能不能切开虫母直接出来。
忽然觉得怀里有些不对劲,从始至终就像一块实心石头似的容器忽然开始震动,强烈地景末差点没抱住。
在一片漆黑里,容器表面爬上了细小的缝隙,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壳,顽强的生命力在景末怀里薄发,他心下大惊,一道炽目白光忽然划过。而后,景末意识昏沉,被抽干了所有精力似的不甘地松开了手。
意识回笼的时候,思绪如同浸在水里,被一层茧子包裹。好半晌悠悠转醒,景末顾不得头疼猛地翻身坐起,手撑着上半身,却碰到了一个柔软热乎的的东西。
条件反射地飞快跳起来,刚才碰到的东西赫然就是虫母,不过,怎么缩水这么严重?缩小的虫目没有成年体那么威风,像一个大型长条抱枕,不时蠕动一下,看起来睡的香甜。
想到什么,看向自己的双手,景末率先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有缩水。
他不是被吞了吗?怎么还和虫母共处一室……等等,这什么地方?抬眼望去,黑色的地表,黑色的天空,连遥远的地平线都是昏暗模糊的深色。天空垂得低,墨色的云无声翻涌。这地方诡异又仿佛没有什么致命威胁,除了看的人心头压抑以外没有其他作用。
鞋尖轻轻点了点地上那团东西,幼体虫母顺势翻了个身,还不满地呜呜叫了两声。景末有些好笑,脚下发力,虫母面部六条缝睁开,紫色眼睛像是融进了最美的星河,眨巴眨巴,萌的要命,此等水灵灵的可爱事物也没有激起景末一丝怜惜之心。
腰间激光枪还在,景末抽出来拨动保险栓,枪口对着虫母。
“搞什么鬼?”景末故意吓唬它,坏笑着看虫母憋屈地蜷缩成一团,圆溜溜的小脑袋点啊点,求饶打商量一样尾巴尖儿在地上滑动。“好了不吓你了,”虫母大概不会给自己造成威胁,景末收回枪,认真问地上的白色波板糖:“这是哪儿?”
人类和六节紫目终究还是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蓝眼睛和紫眼睛面面相觑。
同时嫌弃地别开眼,景末迈开步子观察周围,虫母嘿咻一个翻身向着反方向蠕动,撞到空气中一道无形的壁障,虫母还不死心,撞了几下才放弃,一扭身追上景末。
被一个眼刀警告后,虫母撇着嘴,与景末维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天空愈压愈低,地平线似乎也在向景末靠拢。
不合时宜的熟悉感越来越清晰,脑子尚且不清楚,精神触丝倒是遵循习惯,违背主人的意愿探出来,自发编织成一张大网,虫母被那数目可观的精神触丝吓得一惊,爬呀爬离景末更远。
景末灵光一现,这和小毋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可是,为什么?
脚下黑色的阴影逐渐凝成实体,探出几缕,缠上了景末来不及收回的精神触丝,也猛地刺进了虫目的眼睛。
景末身体僵硬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欢脱地啃食着自己的精神触丝,自己的精神力还巴巴的倒贴,一个劲把自己送上去。虫母则是极力伸展肥软的躯体,一脸享受痴迷。
脑海里咔哒一声,像是接通了某根线,极为生硬的汉语突兀的涌进脑海,“你好,人类强盗请低下头看着我。”
景末低下头,虫母六只眼瞪的圆圆的,认真使用来路不明的黑色物质当传话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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