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兰亭扶着叶观棋的肩膀，将他转了半个圈：“这都还没进教室，进去了肯定不吵了。”
周围哭着的孩子太多，容沉洵难免被影响，眼眶悄无声息地红了圈：“我也不想去了——”
“不许哭！”白竹怕他忽然哭起来，往他嘴里塞了块糖，让他和叶观棋挨得更近。
“妈，我没哭。”容沉洵揉了几下眼睛，情绪低落得肉眼可见，像颗蔫巴的小白菜。
·
欧兰亭半蹲在教室外走廊，牵着叶观棋念叨：“今天有绘画，画笔我放包里了。要照顾好沉洵，不小心受伤跟老师说，中午需要在学校午睡和吃饭···”
“有问题一定要跟老师说，知道吗？”
“知道。妈妈再见，白姨再见。”叶观棋牵起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容沉洵朝他们挥手，背上书包的猫尾巴随着动作晃荡。
“再见。”容沉洵站在他身后，声音被周围骤然响起的哭声盖住，被衬得还不如蚊虫扇动翅膀的声音大，只有站在他身旁，离他不足半米远的叶观棋听清了。
“说再见要看着别人说，不要躲在别人背后，更不要很小声。”白竹眉心皱起几道深深的痕迹，不由得嫌弃小儿子太过于内向，一点也不像她。
“嗯。”容沉洵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等白竹继续说下去，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叶观棋转身跑进教室。
才过七点半，教室内大部分座位都是空着的，外面是由于哭闹加上有的家庭不止来了一位家长，才显得人很多。
“要坐在哪？后面应该会安静点吧。”叶观棋被吵得受不了，仿佛脑门上有帮噪鹃在呱呱乱叫，牵着他朝最后一排走去，坐在了右边第二个椅子上。
“会吧？”容沉洵坐在右侧蓝椅子上，把书包放在桌面，“好无聊。”
“来下棋？”
“不要——我又不会——”容沉洵打了个哈欠，趴在书包上声音听起来变得模糊遥远，“我要睡一会会···很无聊你就喊我起来哦···”
“嗯。”
·
朦胧间容沉洵被哭声吵醒，抬头发现房间里全是不认识的陌生孩子，大部分都有家长陪伴的在哭闹，少数没有家长陪伴的孩子去找和自己一样的玩耍。
而他的周围莫名没有几个人在，倒是能看见书包在桌上，叶观棋手里又拿着个新魔方，见他醒来摸了几下他脑袋。
“en···？”
“帮我把魔方摆乱？”
“好哦——”容沉洵依旧不太清醒，接过两个拼好的魔方随意地旋转，没几秒魔方就变得乱七八糟，“只拼好两咩？”
对方因着刚睡醒，话说得有些含糊，叶观棋却准确无误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开口答道：“趴着睡了会，才醒。”
十来分钟后家长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有人发现父母没有回来接自己，立马就开始哭泣，影响得周围得原本已经能接受家人离开孩子忍不住跟着哭起来。
教室不远处还没离开的家长听到动静想回去安抚孩子，被老师拦下，担忧地躲在遮挡物后面看着。
三位老师端着一大箱东西进来，加上原来就在班级的老师，四人分头安慰孩子，箱子里有玩具、饰品、玩偶，全都装在袋子里标注了名字。
所谓人以类聚，容沉洵本质上和叶观棋同样讨厌噪音太多的环境，特别是长时间待着，他扯了几下叶观棋衣摆，情绪不太好。
“我想出去外面看风景，好吵···”
“得听老师的话。”叶观棋侧身指向后门的位置，有几位孩子趁着老师没空，站在门口跃跃欲试，在踏出门前又被老师带回座位去。
“像虫子嗡嗡···吵。”容沉洵沮丧地卷着衣角，他开始讨厌幼儿园了，人多、吵、哭声响、环境陌生。
“会不会好点？”叶观棋抬手轻轻帮他捂住耳朵，过了几分钟那些孩子逐渐消停他才放开手，在此期间容沉洵没有任何动作。
老师一人给他们发了一颗糖果安抚情绪，叶观棋不喜欢甜食，两颗糖被容沉洵一同收进了小挎包中。
是的，除了书包他们还有小挎包，前几天欧兰亭觉得可爱特意买回来的。
见小朋友们情绪稳定，多余的三位老师径直离开了教室，室内每节课只有一名老师，室外则会增加到两名，以防出现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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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门口突然被留下的年轻老师关住，她轻轻拍了几下手：“孩子们，上课该回到座位上咯。”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美术老师，我叫黄莺，可以喊我黄老师。首先老师要先点名，听到老师喊自己名字就举手或者说「到」，好吗？”
“好的——劳师——”几乎每个孩子开口的时间都不一样，导致一句话被拉得很长，黄莺险些被逗笑。
“咳，我看看第一个是谁···”她强行把笑意压下，开学第一天上班可不能丢脸，忍住忍住。
点名过程有个名字怎么喊都没人应答，她以为这孩子没来，差点打电话问保安和其他几位老师。
深呼吸冷静下来后，她挨个数了人数发现刚刚好。恰好班上有认识的指出这个孩子位置，她才知道对方是因为怕生不愿意开口。
“大家今天都回答的非常好！”见缝插针夸奖建立信心，顺利进行中，yes！
“今天我们来画画，想画什么都可以。如果忘记带笔或者有什么问题的同学举手告诉老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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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黄莺在教室内四处巡视，忽然发现一副风格和周围相差过大的画——主色调是红色，有眼睛和古怪的枯树，笔触稚嫩却可以一眼就看出在画什么。
或许是被注视感太强烈，容沉洵疑惑地抬眼看她：“老师？”
询问之意明显。
“可以跟老师说说为什么要这么画吗？”
“···好玩。”容沉洵紧张地捏着铅笔，眼睛中的不安十分明显，“我画错了吗？”
“没有没有，你画得很好。”察觉附近接二连三望来的视线，黄莺额头冒出几滴冷汗，又接着大声喊，“大家画得都很好！”
老师想说的只是这样吗？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叶观棋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轻声说：“洵洵好厉害，肯定会变成很棒的画家，以后说不定很难看到你的画了。”
容沉洵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他雀跃地说：“那我画好多张给你，现在这张也给你。”
“好。”
·
毕竟是小班的孩子，总不能要求他们画得很好，或者一节课都专心致志地埋头画画，能安静十分钟谢天谢地了。
所以在黄莺检查了一圈，就把镇纸发下去，让他们可以有东西压住画纸。
“叮——”幼儿园下课铃是一首欢快舒缓的儿歌，小班的孩子们大多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放给他们听的音乐。
“下课时间啦！不可以一直坐在座位上，去看看风景或者去和其他小朋友玩游戏，一会铃声响起来再接着画。”
“出去玩不要离开教室太远，歌声响起就要回来···”黄莺喋喋不休地叮嘱着——原本因为看不到父母而大哭的孩子现在认识新朋友，一个个都像开心的断线风筝。
“你画好了吗？”叶观棋将画笔放进盒子里，表情带着些许厌倦，他并不喜欢画画。
“还差一点！我画得好认真呢。”容沉洵得意地笑了声，如果他长了尾巴，那现在肯定翘得很高，“哥哥画了什么？”
“时钟，前面那个。”
教室前的钟是遍布鲜花的小木屋样式，整点会跑出只鸟儿，方才上课响了就引得小朋友们的瞩目。
“那——”容沉洵开口来不及多说便被打断了话音，眼中满是茫然。
“把你的画给我！”
看着压住画纸的那只肉乎乎的手，容沉洵用力推开这只手，不满地说：“不要压着我的画，你想要就自己去画。
“我就要！我就要！”小胖子突然躺在地上边喊边打滚，“那是我的！”
“怎么啦？”黄莺注意到情况急匆匆过来查看，想要将小胖子扶起来没想到被挣脱了，对方倒在地上喊得撕心裂肺，好在现在班里学生不多。
地板说躺就躺的人容沉洵还是头一回遇见，微微愣了会才开口回答：“他要我的画，我不愿意。”
“我不管！你不给···我就···我就去告诉奶奶！”小胖子试图直接上手抢，容沉洵体型小很多，被他轻而易举推开，可惜画纸在他拿到之前就被叶观棋收走。
“那不是他奶奶。”叶观棋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将容沉洵的画同自己的放在一块。
“沉洵有没有受伤？”黄莺把小胖子拦住后，有些严肃地看着他，“王金宝同学，那是别的小朋友画的图，你不可以拿哦。’
“我没事。”容沉洵被叶观棋扶着，闻言摇摇头，毫不犹豫地扯着哥哥后退几步远离王金宝。
“我不管！我爸爸说了，我喜欢的就是我的！”王金宝故技重施又躺回了地面打滚，嚷嚷得特别大声，“我的！我的···！”
凄惨的叫喊声险些击碎黄莺，她往教师群里发了求助后，半蹲在王金宝身旁：“你要是喜欢，我们好好地问容同学画完能不能复印一张给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就要他的那张！”
“地上凉，你先起来···”黄莺试图抱起他，失败了，他虽然还是个孩子，但被家里人喂得圆滚滚的，活像颗地雷。
叶观棋嘲讽地笑了声，语调依旧不紧不慢、温温柔柔：“想要啊？可惜你画不出来，可怜虫。”
话说得毫不留情，王金包气得满脸通红，爬起来指着叶观棋恶狠狠地说：“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我奶奶，说你们欺负我！”
说罢，王金包拔腿往外跑去，黄莺怕出事只能跟着出去，同时打电话让保安来拦人。
那句「威胁」对叶观棋来说微不足道，他脾气好不到哪去，跟他外婆像了个十成十，平时不爱搭理人，人家还以为他是个内向安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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