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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伏14

睁眼,坐在床上,发呆,不知所想。

陈语出了一身冷汗,脊骨仿佛被提前冻在冰箱,现在才装到身上,冷的肺腑刺痛。

被子裹的再严也暖不了这颗心,胸膛里空空的好像不是那个人,而是自己,他挖了那人的心,谁挖了他的心?

他收拾好下楼赶上吃饭,饭毕,叶山带着医生进来了。

“先生,钱医生来了。”

“上楼吧,阳冉。”和政眉头皱着,扫了陈语一眼,询问道:“最近感冒的人数多么?”

“突然下大雪,兰阳多处拥堵,开路后外地人都来看滑雪比赛,人群数量太大,难免。”

“嗯,路全开了吧?”“开了,不过赛事刚开始,最近还是要做好防护,阿黎去看滑雪了?”

“那倒没有,出去逛了一天,回来就生病了,令父身体安康?”

“嗯,一直很好,多谢挂念,不过,阿黎从小吃药,身体免疫力不强,还是不要乱跑去玩,叔叔,他婚事在……”

和政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陈语,钱医生也跟着回头看:“婚期在下月,他就是陈语。”

“幸会,书行说过他,很聪明,读博?”

“嗯,学长好,兰阳京城聪明的人排队都看不到末尾,钱学长也是翘楚,我只能排在后头看诸位学长的英姿了。”

“哈哈,好了,一家人不要客套了。”

钱垚冉把脉后又问了和段几句,安顿好就出来了,三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阿黎感冒是轻的,主要原因是受了惊吓,气息不稳,安养几天就好了,身体还好,不必吃药。”

“好,我知道了,阳冉,我听说书行要娶余天情,你和他分手了?”

他喝着茶水,语气极其平静道:“嗯,他说姓钱只能是个郎中,而且还是公共的郎中,他要的是钱,是权力,是名誉,既然给不了他,就让我别耽误他,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钱家又不是比不过余家,你当时怎么……”“他一心要走,我说什么都没用,他愿意回来我也接受。”

陈语突然道:“他会回来的。”

“什么?”“比资产,钱家比不过,比权力,钱家与余家平起平坐,比名誉,学长还怕比不过么?百年医药世家,救济的人不计其数,盛名远扬,只要现在出现天灾**。”

和政不语,钱垚冉眼睛突然瞪大直直定着他,“兰阳已有五十年没发生过山火,五十五年没出现隧道坍塌,七十四年没发生山体倾倒,如果有心而为,钱家只需破财费力,通过媒体,你的知名度会大幅提高。”

“想想,记者会在镜头前说‘百年药家,慈悲为怀,以一身救兰阳全市的生命,不仅搬空了药储,连家里年纪最轻公子都亲身赴废墟,一天连救数十人……’这样传播下去,余家可就大不如钱家了。”

“不必归结于私情,这对整个钱家都是上门的福气。”

灰色的瞳孔骤缩,眼球上的血丝慢慢胀起,他手按在左胸慢慢平复呼吸:“不可能,不可能,你在开玩笑吧?”

“我在帮你。”“帮我?”

“对啊,先是山体倾倒,我记得滑雪场附近酒店不少,滑雪比赛没了安全的场地,临时解散后,人流车流密集,再隧道坍塌,抢修时,最好再来一次恐怖袭击,人受到惊吓就更想离开,而兰阳最不缺野林场,一场山火,能留下的都会留下,而且…基本是外地人。”

【神经病吧?】

和政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突然有一朵乌云探出头。

“你……在拿人命开玩笑。”

“有学长啊,最后也不会死多少人,钱家会救回来的。”

“你……你以为这是帮我吗?”“不是吗?难得的三全之策。”

“不可理喻。”

“哦。”

钱垚冉压下怒火,起身道:“我先走了,和叔叔再见。”

“好,带我像你家里人问好。”

“嗯。”

陈语去送他,他步子很快像是想甩掉自己。

“钱学长,真的不考虑吗?”

他停下来,摘了口罩,眼神坚毅十分郑重道:“我是医生,救人愈人爱人是我的职责,但不能用这种方式去体现出来,哪怕有一天药架生尘,黄芪化灰,我也开心,所有人都平平安安活着,是我最大的心愿,可你呢?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世界上只要有一个这样的医生,这个世界就不得安宁,你最好不要做。”

陈语无所谓笑笑:“那我做了呢?”

“我会先当钱垚冉,再当医生。”

“医生也会杀人啊?”

“医生不会,但钱垚冉会。”

“慈悲为怀就是这样的啊?”

“对你,完全不需要。”

“其实,艾书行不在国外,知道吗?”

钱垚冉怔住,握住的拳慢慢松开,无奈的摇头。

陈语掏出手机给艾书行打去电话,对面很快就接了,他故意开着免提。

“艾学长,你那边下雪了吗?”“下了,下了两天了,怎么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不是婚期要到了吗?”

“你在哪里?”“茉莉院。”

“旁边有人吗?”“没有。”

“没开免提吧?”“我一个人开免提干什么?”

那边松了一口气,道:“我回不来。”

“艾书远堵你吗?”

“嗯,他追那个钢琴师动静太大,艾夫人嫌他不务正业,她答应过我父亲让我好好活着,所以,我被软禁了。”

“娶情儿也只是面上工作,她想拉拢余家而已,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任何人了。”

陈语勾起唇角缓缓道:“不一定,我可以找到你。”“可别了,我不想看到自己弟弟被人耍的团团转,有这么杀币的未来家主,我半夜都睡不着,艾家天都塌了。”

“你把他当弟弟,他不一定把你当哥哥,艾夫人有把你当家人吗?他们蚕食艾氏的资产,你一点都不着急?”

“父亲说过,穷途末路时自有破解之法,我至少活着。”“一个人不无聊吗?有人陪吗?”“没有,有几个佣人。”

“我陪你?”“你敢来我把床分你一半,不过,你还没结婚就出轨啊?”“既然没结婚,那算什么出轨?学长等我。”

艾书行笑了几声:“我可是初夜。”

“谁不是?”

【大街上耍流氓】

钱医生手揣在兜里,灰色的眼睛死死看着他,不是说医生的眼里都是希望么。

“那我还有点期待了,路上看看片吧,我不想第一次做,体验感就很差,我的爽点很高的,你不是yw吗?”

“到底有没有w,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有意思。”

“学长,钱学长和你分手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提的,我不可能和姓钱的在一起的。”

“为什么?”“他……”

钱垚冉咬着唇低头看着锦鲤,一股抑郁的气味从他头上飘出来。

“他不适合在这个圈子待,而且医生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很自私,受不了他对每个人都关心,但医生不就要四处关心患者?有时候真想把他的灰眼睛扣出来,踏马的,看别人那么温柔干什么?最讨厌这种人了。”

“嗯,如果他没了眼睛,你要他么?”

“我开玩笑呢,医生没有眼睛不就完蛋了,我想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妈妈说过,最深的爱是理解,我理解他,但我控制不了我的想法,我就是受不了。”

“咱两玩太无聊了,我叫个人一起行吗?”

“谁啊?”

“先不告诉你,万一我带钱教授来呢?”

“老爷子一把年纪,你别折腾人了,你什么时候来?”“等会。”

“哦,你爱吃什么?”“随便,你会做饭?”“跟姓钱的学的几道菜而已。”

“准备当贤妻良母了?”“你要想的话,给你当,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我可不敢吃。”“别不识好歹,陈语,爱吃不吃,切,我给你投毒啊?”“对啊,不过你那饭投了毒也有人吃,又不怕浪费。”

“谁啊?”“钱学长啊。”“他……看不上我做的,你俩都不识货,带个能吃饭的来。”

陈语招呼钱垚冉上车,听着对面油煎东西的声音,大声道:“那挂了,等会见。”

“嗯,这里没有byt。”“好。”

刚挂了电话,钱垚冉没有预兆的哭了,看着窗外绿化带上的残雪,呜咽道:“你和他等会要……真的吗?”

“他想的话。”“……哦,那,你能救他吗?我是说,做了之后……带他离开那里。”

“我不是救世主,我也只负责陪他解闷。”“我出钱……拉他一把。”

陈语嘲讽一笑,趁红灯的空隙点了跟烟,不在乎道:“我没有义务……”

“求你了,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灰色的眼睛里含着洞庭湖的水,他掏出几张卡慌忙解释道:“这个,是我自己的卡,有三百万,这个,是钱氏友谊卡,可以凭卡随意见钱家人,钱氏……必定救你,这个……”

“好了,他要是我情人的话,我自会想办法,你又在干什么?”

他脸色发白,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座位下面,但没有捡,眼睛呆愣看着陈语,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却没出声,只能凄惨的扯出一个笑道:“那好,那好。”

好什么……

一路疾驰,车飞到一处类似于农家乐的店的门口,雪刚扫开没多久,两旁堆了两个脏脏的雪人,一个围着红围巾,一个戴着小羊帽子。

“您好,这里不开张。”“我找艾书远。”“我去通知一下,您稍等。”

没一分钟那个小男孩又跑出来道:“请进。”

陈语跟着上去了,艾书远在茶几旁坐着,看着无聊的很,手里转着一个空杯子。

“陈语,你怎来这了?”“我路过,想起你在这,来看看你。”

“唉,好无聊啊,我都快闲出病了。”“马上有嫂子了,不去准备吗?”

“你是说情姐姐啊,她被我妈诓了,我哥早被软禁了,结婚也不出场,唉,我没办法。”

“艾夫人不怕余天情找她麻烦?”“那也没办法啊,我劝她她不听,她说哥哥有野心要取代她,要我死啥的,反正我没感觉到,你要不去看看他,他比我还无聊。”

“他在哪里?”“再往山里走一段,有个别墅小院,门里面有两个雪人他自己堆的,一个拿石子填了眼睛,一个拿红毛线做了嘴,你一眼就看到了。”

“好,那我走了。”“嗯。”

陈语回到车里,又点了根烟,烟雾缭绕,钱垚冉问:“去哪?”“去见你前男友。”“哦,你没买byt。”

“你没带啊?”“……没有。”“废物啊,送你一程也不知道做点事分忧,啧啧啧,不开窍。”

钱垚冉只是看着窗外,才走了几里他毫无预兆的停车,冷冷催促道:“下去,我不打算带你了。”

“……”

钱垚冉解安全带,乖乖下车,一手扶着车门弯着腰乞求道:“记得…带他出来,我在这等你们,不需要停,让我看见他就好了,可以吗?”

“哦。”

他的白大褂上沾上了车尾气还有刚有点融的雪水混的湿泥点,他看着那条隐藏进高大乔木林里的土路,犹豫着朝里走了两步,但又很快退回来,重新站进没过脚腕的雪层里,那才是他该待的地方吧。

他说,自己不适合那个地方,那他就适合么?真正在泥泞里挣扎的,其实是他吧?一直心高气傲的大少爷也会沦落到用身体求别人。

为什么不是求自己,对哦,自己连他什么情况都不清楚……陈…确实更…好一点,可是他就没想过,只要他漏出一点风声,自己都会过去的,不回头的,不会后悔的,不会再放手的…陈语……祝你有情……

“滴滴_”车窗降下来是一张不愿说明但熟悉的脸,抽着香烟单手握着方向盘,歪着头看着他。

(接头成功,他上车了。)

(把他眼睛蒙上。)

(玩的挺边台啊?嘿嘿。)

(只是和他玩个小玩笑,钱氏五感特别灵敏真的假的?)

(真的,你在他身后二十米摸兜他都能听见,只要有一点点风带来的味道他都能分辨出来,有人测过的。)

(哦,快来。)

(哈哈哈,早知道带妹子来了,无聊。)

陈语看了他发的最后一句,唇角上扬了一秒立马冷下脸,盘算着等会该说什么谎。

“学长。”“还挺快,艾书远没拦你?”

艾书行身上系着棕色围裙,身上的精明好像被平淡掩去了,笑的却真起来。

“他拦不住的。”“呵呵,行。”门口保镖拉开院门让他进来,艾书行等他走的门口时虚抱了一下,转身进了门给他扔了双拖鞋:“你不是说还带个人来?”“他们还在路上,你饭做好了?”

“没开始,正准备洗菜呢就听见小雀说来人了。”他进了厨房熟练的择菜,看陈语游手好闲东看西摸的就莫名生气,命令道:“过来打下手,你这样真的能抓住别人的胃吗?”

“佣人做的事,你干嘛做啊。”“自己做的饭是个家人吃的,佣人做的饭是给客人吃的,明白了?”

“那我一个客人还要打下手?”“饿了没?”“有点。”

他翻了个白眼道:“出去喝西北风。”

“我不会做饭,打下手的事自有人赶着做,我不做,我出去走走。”“你!早晚给你老婆饿出病。”

“不许说他!”艾书行不懂他奇奇怪怪的生气点,无语的呸了一下自顾自的忙着做饭。

不就和段么,有那么宝贝吗?

【说的好】

陈语把戒指从钱夹里拿出来,放在手心多角度连拍好几张,对着雪地拍对着天空拍对着杉树拍,最后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狠狠拍了十几张几乎没区别的。

谁说爱人不在了就不能结婚了。

齐谐扯着钱垚冉到事先定好的花房里,把他绑在椅子上看着残败的藤萝蔓,调侃道:“钱医生也有空来这里吃野味啊?”

他的眼睛上蒙着一条红色领带,侧着耳听着安静环境里的一切声音,平淡道:“你带我去的哪里?”“你想去哪里就是哪里喽。”

齐谐看见陈语的影子,随即得意的一笑,提着椅背把钱垚冉带到新的地方,最后把他塞进衣柜里,不怀好意的提醒道:“等会要有人来,你猜猜看是谁,刚好让我也验证一下传言是真是假。”

他只关一侧柜门,又几乎同时的关上邻柜的门,快速的朝外走和陈语相视一笑,两人尽量走的又杂乱又磨蹭,手机里播放的是提前准备的录音,他们跟着声音的节奏故意制造一些特定的动静。

“嗯……艾……去……去床上,好不好?我……吴,恩……”

齐谐听着手机里的录音差点笑出来,他和陈语尽量不靠在一起的躺倒在床上,静静的听录音。

对了,还要特别重要的。

观察钱垚冉的表情。

“学长,钱学长,,,,亲,过你吗?”“亲,,,过……怎么了?你吃醋了……吴……”

“那他和你这样亲密做过吗?”“没有,你老提他干什么?我……”

“嘶啦!”布料撕破的声音比人说话声音还大。

(和谐)

齐谐指着钱垚冉笑,那条红色领带晕出两个泪圈,嘴唇甚至咬烂了他都没发出一点声音,陈语忽然有点疼同情他,吻了吻戒面看着手机有点犹豫。

(更加和谐)

钱垚冉一动不动像是心死了,整个下唇被血染的模糊,都开始向下流,顺着下颌流到脖颈,他始终低着头不发一声,领带几乎全湿了。

“陈语,赶紧给我死出来,踏马饭凉的狗都不吃了,你在这……你们干嘛呢?齐谐?这是……钱…你们干嘛呢?”

艾书行扯下那条领带,看着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灰眼睛有些晃神,扭头盯着陈语道:“你们在干什么?”

“……”齐谐有点尴尬,从床上坐起,陈语心虚的扭过脸,却忘了关手机。

“求你了,再……进去……”

齐谐一把抢过手机关了,假笑着拉着陈语往外一步步走,艾书行眼神凌厉,一菜刀飞到木门框上,余震让刀身不断晃动。

“玩的好啊……都给老子待着。”

四个人在一个房间里面面相觑,艾书行听着手里合成的录音冷笑:“敢录我的音,陈语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对不起。”

“齐谐,我还真不知道你们零壹还和财阀有关系,不怕民会审判么?你们胆子这么大,呵呵。”

“那有啥啊……”“真是低估你们了,滚出去。”

就剩他和钱垚冉了。

艾书行叹了一口气,给他把绳子解开就想走,反被他从后抱住。

“阿行……”“钱垚冉,别再被陈语骗了,他只是把你拐来当热闹玩呢,好了,你走吧。”

钱垚冉深深呼出一口气,声音发涩发苦:“阿行,跟我走,好不好?”

“我们都过去了,别幼稚了,你就当不知道我在这就好了,行吗?”“不行……”

艾书行抓着他的手,沉默的站着,远方的山竟如此吸引自己,好像只有这一刻,自己才感到自由

那些沉重的枷锁桎梏着向上飞的鸟,蓝天本来是属于他的。

“阿冉,你回去吧,我再求谁也不是求你,你一个医生能做什么呢?能为我做什么呢?我会让艾夫人给我换地方的,你不会再见到我的,我们没有以后的。”

你永远是我的底牌,但绝不能在现在亮相。

灰眼睛的医生好像总是不爱说话,艾书行的衬衫黏在背上,腰上的胳膊一刻都没有放松过,却在现在松开了,他转身看着那双眼睛,洞庭湖何时缺过水。

掬土移山望山尽,投石填海望海满。持索捕风几时得,将刀斫水几时断。

“再见。”

“从现在开始,学金融还来的及吗?”

“……又不是明天就死了,当然……”

冰冷的双手却试图捂热另一双发僵的手,他抬着头,认真的问:“从现在开始学金融,你等得到我成功的那时候吗?”

不是我来不及,是怕你等不及。

最最害怕的只是偏我来时不逢春。

春天却不打算等他。

“没用的,傻瓜,我没多少时间了,其实我之前是骗你的,我不是胃病,是胃癌。”

刚做的梦还没缓过来,灵魂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他愣愣看着艾书行,呆滞的摇头自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我亲自诊断的,不可能,不可能……阿行……别开玩笑……”

“就当做玩笑吧,阿冉,三年了,我从没觉得医生会有治不好的病,现在也是,可是我不想活了,你何苦来见我?”

“阿行,跟我走,我肯定能治好你的,你不要……不要自弃,还有我……我还爱你的,我给叔叔发过誓,要永远……”

艾书行把手指放在他唇上,凄惨的一笑:“医生都不愿意尊重患者的意愿了吗?”

“这不一样……阿行,我好不容易……不能这样……走吧,求你了……”

“没用的,回去吧。”

钱垚冉看着身上的白大褂徒然抓着衣摆,失意的站起长长呼出一口气,不死心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用。”

“不试我也知道,其实……你。”他转身往外走,顺手拔出菜刀无所谓道:“死亡贴近的时候,我才开始渴望自由,不是早就晚了吗?病入膏肓其实说的就是我啊。”

下楼也没人,那两个不知道跑哪去了。

红烧里脊就静静待在盘子里,不过……少了两块。

艾书行又莫名生气,一刀劈在桌子上骂道:“小兔崽子,老子没说开饭就偷吃,也不怕投毒。”

乱跑的两人刚好回来,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一人嘴里嗦着根骨头,也不敢嚼更不敢吐骨头,就这么含着。

发疯的厨子最可怕,更何况他手里还有把菜刀。

“干嘛去了?”

“额……就转了两圈,我还以为你们要很长时间……哈哈哈,艾少爷,我不打扰了哈,拜拜。”齐谐舔了下手指笑道:“菜真好吃,真贤惠啊嘿嘿。”

陈语跟着齐谐跑了,虽然还想再尝一块,但现在不是吃饭时间。

“咱两就这样走了?”“嗯,先到大路边再说。”

齐谐又掏出手机来,调试一番里面就传出声音来。

“你也走吧,他们留了车。”

“跟我走。”

“我怎么走?外面那几个你觉得我走得了?路口的艾书远,你觉得我走的掉?”

“能走的,相信我。”

“唉……先吃饭。”

陈语道:“你装了监听器啊。”

“嗯,我就不信他俩单纯聊天,多久没见了不得……嘿嘿嘿,你说钱医生多长?”

“看着还行。”“啧啧啧,我还不知道他俩这种关系,真是深藏不露啊,三年了都。”

陈语喝了一口矿泉水,闭眼假寐:“这里面有很多误会,不然早结婚了。”

“那死女人能让他俩成啊?”

“不会啊,你以为钱氏医药最近的假药新闻哪里来的。”

“其实我觉得吧,没人相信吧,尤其是兰阳人,当初钱氏救生救死,我都不信。”

陈语抬手看着戒指,昨晚的伤已经被家庭医生处理了,自作主张拆了纱布,现在居然愈合了,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自愈能力就强的离谱,这种情况,想制造伤口都难。

“人心里的信任是一点点瓦解的,今年是假药新闻,明年呢?后年呢?时间久了等到那批老人不在了,你再看钱氏。”

“对哦…特么的,针对医生的就应该以后脑出血直接休克。”

“直接死了倒不如尿毒症,时时去一趟医院捐钱,钱垚冉高兴的……不对,他不会高兴,那种心怀苍生的人,最怕医院都是人。”

齐谐放了一首DJ道:“天生劳碌命,没办法,怎么会有人没病呢?要么全是神经病,不过他还能转行当精神科医生。”

“钱医生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陈语笑骂他:“你这是诅咒他呢吧?让他累一辈子啊?”

“不是啊,老好人就应该好好活着,我真心的好不好,难得说些正经话你还打岔。”

“不是你……你继续。”“不了,想她了。”

“谁?”

齐谐扭头故意猥琐一笑,意味深长道:“花厅有新人了,去试试。”

“之前那个……”“那个?哪个?”

“前几天,赛车那天。”

齐谐手指顺序敲着方向盘,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噘嘴无奈道:“想不起来,这几天我天天都在床上,再怎么记性好三十几个我怎么能想起?”

“丁香味。”“丁香?呃……你非要我想起干嘛?你要啊?”

陈语点点头还没说话,齐谐一副家炸了的样子,惊恐大喊道:“你……不是男同吗?怎么要和兄弟抢女人?”

“她骨型不错,适合做人体骷髅展示,解剖的时候应该很有美感。”

【这……不是数学专业吗?】

“……”他真的开始努力回想,一脚油到了花厅,戴好口罩帽子两人才下了车,又打了把遮阳伞并肩进了大门,一进门就卸了伪装,陈语则等包间钥匙。

“齐哥~”一个穿超短裙的女生走来,抱住他胳膊撒娇,踮脚嘟嘴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印在左脸粉色的完整的唇印,像是对其他人的宣战。

“哎呦,宝贝儿。”齐谐揽住她的腰朝包间走去,笑眯眯道:“今天比昨天还香,让我想想,你是今天的小玫瑰。”

“齐哥……人家都有点不好意思啦~哼~哥哥刚刚去哪里玩啦?”“陪兄弟办点事,你去叫一下老林,我在包间等你,快去快回宝贝儿。”

陈语摘下口罩看着手机上不动的定位,勾唇冷哼,喝了口刚倒的冷茶道:“崔意什么时候来?”

“他啊,谁知道,管他呢。”

“他不来,计划又得推迟。”

“那有什么…”

门敲了三声,人才弯着腰进来,笑眯眯道:“齐哥,有什么吩咐?”

小玫瑰贴着齐谐坐下,殷勤的给他倒酒,玉手端着玻璃方杯,轻轻的把杯沿贴在他唇上,柔声道:“齐哥~”

他干了那杯酒,才回老林:“把前两天进过这个包间的小姐全叫来,服务过我的啊,我找个人。”

“是,您稍等,要我先念一遍名字吗?”“念吧。”

老林调着数据,字正腔圆道:“晋妍,珊珊,珠珠,玉儿,舒淇,冬冬,永安,雨婷……”

齐谐看着陈语无奈道:“你记得吗?我从不记名字的。”

“玉儿。”

“老林,叫她过来。”

老林应了声就关门出去了,小玫瑰噘嘴娇嗔道:“齐哥还要叫玉儿姐姐来啊?”

“嗯,怎么了?”

“玉儿姐姐……这几天生病了,齐哥不知道啊?”

“我怎么知道?怎么莫名生病了?”

她诚实道:“他们说玉儿姐姐要从良了,故意生病不接客的……好像是喜欢上谁了。”

“哼……都到这了还矜持什么?一个小姐以为是千金?”

“就是呀,齐哥,你叫她来干嘛啊?”

齐谐指着陈语道:“他找。”

小玫瑰心里预感这人不简单,有意恭维道:“是齐哥的朋友吗?感觉和齐哥一样帅呢。”

“和我一样帅?”“不不,没齐哥你帅,木马。”

小玫瑰在他唇边吻了一下,又给他捶肩喂酒,把他伺候的服服帖帖,眯眼躺在天鹅绒沙发上都快睡着了。

门响了三声,老林带着一个女人进来,陈语看着她怯生生的样子,挥手示意老林一边去,他让过身位,这才露出那张脸。

“就是她,多谢了。”陈语掏出几张票子放在桌上,老林笑眯着眼道:“举手之劳,不足感谢。”

但还是诚实的拿走了票子。

她仿徨的看着四周,刚好和小玫瑰对视。

她难受的别过眼,不知道得势的女人白了她一眼,故意娇嗔道:“齐哥~回房间睡吧,这里容易受凉。”

他没睁眼,顺手搂住她的腰道:“不是有你吗?跟个妖精似的,我都烧的慌。”

“齐哥~你这么说人家,讨厌,哼……”

“我困了,宝贝亲我一口就睡了。”

小玫瑰低头吻上他的唇,一个香吻酥的齐谐手发麻,手摸着她的大腿,勾着她的腿环一弹,“啪”的一声,陈语憋住才没骂他。

玉儿斜眼看了一眼,咬着唇不做声,但这种心思单纯的,脸上都写的明明白白。

“玉儿是吧?”

“嗯。”

“多少岁了?”“19。”

“家里有人吗?”“没有。”

“有人答应过你要赎你吗?”

她低着头不动,像是在发呆,好半晌才道:“没有。”

“那就谈个价钱吧,谁在管你?”

“金姐。”

“能联系一下她吗?”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金姐……有人要找你。”

“小贱蹄子又惹上什么人了?老娘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自己解决又不是不会,就知道找老娘,哼,我可告诉你,齐会长可是个自在主,你长那个鬼样子留都留不下,别做白日梦了,赶紧给我接客去,别让我打你,自己的票子自己挣,别跟老娘要钱。”

“那个人找你。。”

“谁?”

“不认识。”

“你踏马不会问啊?”

她捂住话筒小声问道:“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易霖安。”

玉儿眼睛瞪大了一瞬,不确定似的看了他一眼,乖顺的回道:“他叫易霖安。”

那边有什么东西碎了,金姐好像在穿什么:“易霖安?”

“嗯,男的。”

“那他妈当然是男的,哎呦喂,你这几天这么走运呢?又是齐会长,又是易老板,哼哼,倒是有点用。”

没一会,一个画着全妆的年轻女人敲门进来,朝他和齐谐分别鞠了一躬,像是有意暴露她得意的身材,但没人看她。

“齐会长好,易老板好~”她熟络的踩着猫步走向陈语,点好一只香烟递到他手边笑着坐下,手拂过包臀裙的褶子,又撩了撩卷发道:“叫人家过来干嘛呀?”

“玉儿卖多少?”

“哎呀……易老板要赎她啊。”

“嗯。”

不止金姚仙震惊了,连着玉儿和小玫瑰都瞪大了眼。

“怎么看上我家玉儿了啊?”

“开个价。”

金姚仙心里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算盘,笑眯眯道:“我家姑娘有合约的,玉儿还有三年呢。”

陈语冷笑:“花厅什么时候有了这规矩?齐老板知道吗?”

“最近刚定的,齐老板没参加会议当然不知道了,易老板不信我啊?”

“你是金姐,我当然信,不过就是问问怎么才能带走她呢?”

她划着手机,笑的狡诈:“她许给我们了,不仅要赎身钱,还要违约金,共……三百六十万,本来还有零头,但您是友谊顾客,所以后面的就免了,哼哼,很合理的。”

“卖的到便宜,刷卡吧。”

见这么干脆,金姚仙突然有点后悔了,出手大方,长相带劲,身材有型,让那傻丫头占好大一个便宜。

“易老板~来一次,就只看上玉儿一个呀?”

“我很忙,快点。”

总要让他知道没人能在花厅占便宜。

“易总……人家今天刚做的头发。”

“不好看,刷卡。”

“好~您要是多付一百万,可就是这的会员了,这费用还能再减六十万,而且您下次来还可以刷积分……”

“不必了,直接付。”

金姚仙必须要卖点产品才能收场,她眼睛一扫不急不慢:“我们还有许多礼品呢,首饰啦,衣服啦,日用品啦,成人用品啦,应有尽有,而且充会员免费送呢。”

陈语恨不得从她手里夺过刷卡器,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他都没听,他好像又看见一个影子,模模糊糊的,好想跑出去仔细看看。

“再不麻利点,我就杀了你。”

玻璃台面上放了一把匕首,刀刃处还有一个尖利的弯勾,她眼睛缩了一瞬,乖乖接过他的卡刷了三百六十万,背过身摆下脸对玉儿低声道:“让他多来,必须把业绩刷完才能走。”

金姚仙出去一会又回来,拿着转让合同让他签字,处理完后才把身份证给了陈语,假笑道:“谢谢惠顾,这是这次的消费礼品。”

身后的服务员拿来两个纸袋放在桌上,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

“把袋子拿着。”

他们出了包间上车去了最近的酒店,陈语脱了外套放在床上,点了根烟看着玉儿,她看着呆呆傻傻的,就干站着看。

“去倒水。”

“嗯。”

接过水杯也不喝就搁在床头柜,他吐出烟道:“把你妹妹叫来。”

“啊?我……我没有……”

“我能说这句话,说明我早就知道了。”

“……我真的没有妹妹。”

陈语掐灭了烟,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在我没有动手前,立马去。”

她不动也不说话,因为休息不好而深陷的眼窝发青,保养的还算不错的手紧紧抓着纸袋,他不懂她到底坚持什么,心里急得发慌,火气一下就冲上来了。

“快点。”

“可我真的没有妹妹。”

“玉门人,17岁,原名叫何丹,而你是她名义上的二姐,何珠,你大哥在兰阳橘子里,一切我都清楚,而你这辈子的起伏就看现在。”

“她是我小妹,您有什么就冲我来吧,她……还要念书。”

何珠闭上眼,坦然的等待。

他不领情,冷笑道:“那又怎样?你现在不过是个奴隶,有筹码吗?”

她无畏道:“那就只剩一条命了。”

他从袖中滑出一把手术刀,这还是临时从钱垚冉药箱里顺的,雪亮的刀刃反射出太阳的余热,她刚睁眼就条件性的闭眼。

“那又怎样,我知道她在哪里,叫你过来只是让她死前看看亲人而已。”

她咬着牙,含着泪:“为什么,放过她……她才17岁。”

“你才19,她又不比你高贵。”

“她是我妹妹。”

“怎么,她是你亲妹妹?再说了姐姐天生就要给妹妹奉献一切?没有赚钱能力的人有多大价值,一个上高中的学生,事事都要你掏钱不够麻烦吗?我现在赎了你,你自由了,她死了,你想怎么就怎么,你手里的东西够你一辈子的伙食,而且,小玫瑰肯定会传是我买你做情人,易霖安这三个字你能吃三辈子。”

【这就找上情人了】

“你要明白,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你也有这机会,你能抓住的吧?”

“在拒绝前想想,你能替她死吗?”

“……”

犹豫和挣扎折磨着她,她紧闭的双眼渗出两行清泪,19年来居然有人肯定她,但是血液里生出无数的针对她千夫所指。

沉默滴在时钟上。

“……我,还是做不到。”

……

“不要自卑。”

何珠手霎时松了,袋子掉在地上有玻璃碰撞的声音,她蹲下捂着耳朵哭喊道:“你都知道她在哪,为什么要我带来啊!”

这也算得到答案了,他捡起袋子,里面有一件特大浴袍,轻描淡写道:“去前台拿酒去,顺便等你妹妹。”

他进了浴室,开了花洒却并不洗,静静的等,门外安静的像是静止了,突然浴室磨砂的玻璃门受到重砸,仅三下,门碎了一地,他淡然看着闯入者,手里的手术刀也换成了顺手的蝴蝶刀。

那人一脸愤慨,放下棒球棍,从背后变出几把小刀飞向他,他熟练的躲过,身后的镜子却没那么幸运,裂成几十块扭曲着他们的影子。

她手里的水果刀高高举起,还没挥下,手腕两根骨头间就插入了一把刀,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她松了手,但反应很快,立马捡起棒球棍朝他抡去,他漫不经心的闪躲,各种瓶瓶罐罐替他受了打,稀里桄榔到了一地。

周旋了几次距离却近了,在下一次挥棒的空档,他咧开嘴笑,一脚踢向她的小腹,她被踹飞到刚刚何珠站的位置,还没爬起,手就被踩在脚下。

陈语毫不留情的拔出刀,得意道:“就知道刺激她你就会出现。”

她冷哼,即使被踩在地上,也依旧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有点钱就来欺压平民,算什么男人。”

“你不好好上学,被她知道会伤心的。”

“伪君子,哼,你就应该千刀万剐!”

“小小年纪,给嘴积点德吧。”

“你姐姐在我手里,想让她好就去江阴给我办事。”

他松开脚,看着战争风的浴室叹气,拿着手机给前台打电话。

“我要换房,嗯,门碎了,我会赔偿,嗯。”

陈语刚出门,何珠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威士忌。

“换房了,来这边。”

陈语扫了门锁上的码,付了钱门就开了,他拿过酒放在茶几上,让她坐在对面,刚刚的疯劲还没散,脸上还挂着笑。

“你妹妹呢?”

“没等到,就上来了。”

“没事,我等到了。”

她低着头,震惊归震惊还是不敢抬头:“她在附近吗?”

“跟了一路,呵呵,你的好妹妹。”

“……那你要杀她吗?她……现在不应该在学校?”

“那我就不知道了,改变主意了,她看着更适合当鬼。”

“……那还不是死。”

“你不会懂的,好了,你没有什么作用了。”陈语从外套里拿出一张通行证道:“拿着这个去橘子赎你哥哥,条件是要给橘子打工。”

“橘子不是只要军队的吗?”

“我让你去就去,我安排好了,记得,对我有利的消息要当作没听见,好了,走吧。”

终于该走的都走了。

他开了酒,拿着酒瓶进了浴室,躺在正在放水的浴缸里,一口一口的喝,身上的热气被水溶散,眼神逐渐涣散,几乎在靠本能抬手曲肘张嘴下咽。

阿章……你怎么还不来,都要睡着了,阿章,快来吧……

也不是每次喝酒都能见到他。

陈语被水呛的坐起来,迷茫的关了水,身上都凉透了,也没见到梦中人,脱了衣服穿上浴袍回到床上,深深的空虚感穿透他的大脑,到底怎么才能见到……

不知道睡着了几次,又醒来几次,窗帘没拉住,外面的灯火比心脏还热烈,寂寞撒在他全身,他坐起脱了浴袍,环顾黑糊糊的房间,又颓废的躺下,抱着被子用力吸了一口气,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他的味道,为什么,没有那种安神的草木香。

床头放着酒店赠送的玩偶,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顺手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它蹭,气温并不高但他除了脚在被子里,其余全部露在空气中。

怀里温热,他和一双黯淡的双眼对视。

“阿章,你。”本来很开心的,怎么他看着……不对啊,他身上这些……

啊?

啊?

他弄的?他不就蹭了两下狐狸?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章选把唇咬出血痕,像是最后看一眼爱人一样,盯着边慈心的脸流下一行云迹。

边慈心满肚子的话都没处说,他一哭,肺腑间好像有什么碎了。

“阿章,不要哭……”

他想把这具躯体融入自己体内,却只能徒劳的给唐章选擦去眼泪,哭的这么无声,泪却好像一颗一颗掉到他心脏瓣膜间,堵住了血液,全身的细胞都停了下来,脊骨间残存的冰大肆入侵,每一寸皮肤都覆了霜,他……要呼吸不上来了。

“慈心……”唐章选抽噎着喊他的名字,头埋在他胸膛前隐忍的啜泣,纠缠的发丝死死勒住他的脖颈,他艰难的坐起,把浑身发抖的爱人裹进被子紧紧拥入怀。

扣上他松开的衣扣,理好他杂乱的头发,轻拍他不安的脊背,抚平他起皱的心脏,边慈心抱着他,呼吸了悲伤的空气,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和他的泪一起汇成千江。

爱人啊,看外面的车流。

爱人啊,听我的心跳。

爱人啊,你的泪划破了我的心。

爱人啊,爱人啊,不要难过。

我会牵着你手,走向我们的幸福。

幸福的路上,我们大笑。

我们大哭。

可是那是幸福啊。

你想的,你梦到的,你毕生所求的。

幸福啊!

爱人啊,看着我的眼睛。

爱人啊,听你的呓语。

爱人啊,你的泪点燃了我的心。

爱人啊,爱人啊,不要伤心。

我会拉着你手,跑向我们的幸福。

幸福的路上,我们前进。

我们徘徊。

可是那是幸福啊。

你说的,你期盼的,你奋力追逐的。

幸福啊!

唐章选搂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肩膀上不语,他又忘了,揠苗助长。

“阿章。”

“……慈心……呜……呜,啊……啊,我想你……我……啊,呜呜呜。”

本来一直坚强的他,今天不知怎么了,有人欺负他了吗?谁?是自己吗?

“阿章,对不起,是不是我喝醉对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对不起,你别难过,我会对你负责一辈子……”

“不是……呜不是……不是……啊……”

“那是有谁欺负你了吗?给我说好不好?别憋在心里,告诉我好不好?”

唐章选迟钝的疯狂的摇头,抱着他像是要把千江水哭干,他掰开内叩的手指,匆忙却抖着手谨慎拿浴袍擦血迹,低下头小心的吹着颤抖的手,直到血迹干了,展开手指手掌相印,抱着他轻轻的晃,嗓子里轻轻的哼。

“I'm sure you'll wait for me,

Even now I just cannot deny,

I just hold on so tight

Until you and I never could breathe

Oh

Wonderful

Incredible

Baby irrational

I never knew it was obsessional

And I never knew it was with you until you tell me to

Baby if it's just

Wonderful

Incredible

Baby irrational

I never knew it was so sad

Just so sad

I'm so sorry

……”

他爱上了此刻的黑夜。

没有他,阿章一个人也会好好的活着吗?以前也许从不会考虑,只是现在……

“baby……”

“慈心,我刚刚……”唐章选想全部说出来,看着他的眼睛没忍住又哭了,他们许下的承诺,好像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实现不了,故事里,故事外,他们都没有好的结局。

“阿章,没事,你说,难过哭一会就好了,有我陪你呢。”

“我……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你怎么还不醒啊!

“我也想你的,你什么时候能真正的来看我,阿章,世界是假的,还是真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呜……”

陈语吻了吻他的发顶,抱的更紧些轻声安慰道:“不知道没事的,没事的,不管真假,有你在,哪怕虚度光阴,醉生梦死我也情愿。”

【又开始心甘情愿了】

我只怕,连你都是假的,我的心脏,如果这都是假的,那和一个机器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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