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顾凌寒该走了。
许庭周从顾凌寒身上下去,轻轻关了车门,站上人行道台阶,目送他离开。
车窗降落,顾凌寒双手伸出窗外:“来。”
许庭周上前一步,微弯下腰,把脸贴进顾凌寒的掌心里。
顾凌寒捧着这张漂亮的脸揉了揉:“等忙完这一阵,我都在国内。”
“一阵是多久?”
“三十天。”
离出国只剩四个月,到时肯定聚少离多,相隔两地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现在还得分出一个月,许庭周郁闷,却很懂事地微笑点头说嗯。
他习惯把一切看得很淡然,不会把任何负面情绪带给别人,包括顾凌寒。遇到事情总自己消化,难易程度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顾凌寒时常强悍地要求他把所有情绪砸给自己,既强势又霸道。可等许庭周透露出心声,顾凌寒又表现得特别有成就感。
导致每次许庭周都觉得顾凌寒在看他笑话,或许因为他可怜,才不在他面前幸灾乐祸。但恐怕一合上车窗就要嘲讽:许庭周怎么那么没骨气。
果然,顾凌寒用指腹刮了刮他的眉毛,看着他的眼睛说:“你难过我又不会怪你,不用假装开心。”
于是许庭周也不藏了,眉毛皱得更厉害:“你猜对了,我确实不开心,特别不开心,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以泪洗面,你想笑就笑吧。”
因为对方是顾凌寒,所以许庭周心甘情愿。顾凌寒也完全不考虑他的人格尊严,甚至把这句话当做鼓励,笑得更灿烂。
许庭周站直背过身,顾凌寒下了车走到他面前。
夜色迷离,地面落下一道拥抱的剪影。
春季里的树芽汲取阳光疯狂抽枝,月影里的灵魂抓住残余温度得到慰藉。
“爱哭鬼。”顾凌寒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许庭周别过脸,顾凌寒失笑着捧回来亲了好几口。
这一带比较安静,夜晚路上没有多少人,还有车挡着,他们站在树影里,离得远根本看不清。
因为有遮蔽物,许庭周的胆子大了点,又忍不住和顾凌寒接吻,心里的郁结却越来越深,到分开还是不满足,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
顾凌寒抱紧他,在他耳边呢喃:“宝宝,别愁眉苦脸了,你不开心我也好难过。”
“那你怎么还笑话我呢?”
“不是笑话,是开心。”
“不是说难过吗?”
“又开心又难过。”
“自相矛盾。”
“难过是因为马上要离开你而难过,开心是因为知道你因为我要离开难过而开心。”
“听不懂。”
“因为你在乎我,所以我开心。”
“可是我一直在乎你。”
“不一样,有区别。”
似曾相识的字词,现在轮到顾凌寒和许庭周控诉他跟以前有差距。
许庭周倾耳注目。
顾凌寒说:“以前你对我很礼貌,礼貌代表着距离,你始终对我有戒心,总把我拒之门外,离我很遥远。”
“那我现在不讲礼貌了吗?”
“现在学会闹了,乖了一点。”
许庭周突发奇想问:“如果我又打你又骂你,你是不是会更开心?”
“求之不得。”
撒泼闹腾反而是乖,顾凌寒的思维还真是与众不同。
肉麻的话说了也听了,鸡皮疙瘩掉一地,衣服蹭满顾凌寒的味道,消极情绪也通通被驱散,许庭周松开手:“走吧,再不走又要耽误时间。”
“我还想离你再近一点。”
顾凌寒箍得死紧,这样的距离对于他来说都还不够,那要近到什么程度,顾凌寒才会觉得自己没有疏远他?
这个大□□。
许庭周脸红,不好意思地别开脸。但只要是顾凌寒,他什么都可以满足:“等你回来,做七天七夜。”
“我只有一个老婆,不想玩死了。”
许庭周争强好胜,顾凌寒就直率坦诚,可许庭周从来只有放话时从容淡定,等反应过来说了什么,羞臊得要四处找地缝钻。
顾凌寒对他了如指掌,预判他要躲,封住全部退路,困在怀里牢牢禁锢:“但是想亲死。”
话音刚落下,许庭周的脸就被咬了一口。再这么下去肯定要像上次一样走不了,耳鬓厮磨又接了一个吻,许庭周推开他,笑着摇头重复:“不闹了不闹了。”
推顾凌寒上车,许庭周朝黑夜中逐渐消失的红色尾灯挥手再见。
再转身,吓了一跳。
沈重阳和皎云手牵手愣在原地,天再黑都能看见他们瞪大的眼睛,张大的嘴巴。
许庭周扬起笑脸:“好巧。”
俩小夫妻把他拎到附近夜市的摊子,点了烧烤倒上啤酒,围着他一左一右,面色凝重:“你这什么情况?”
“说来话长。”许庭周仰头闷一口。
沈重阳操着老父亲的心,也痛饮两大杯。
快两年了,沈重阳还是不相信自己兄弟是个弯的。前年假期那一幕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刚才那一幕直接炸开。等了这么久没问,今天高低得琢磨清楚。
皎云略显兴奋,开门见山扒细节。
许庭周回忆:“好多年以前。”
“具体点。”
“十七。”
沈重阳一口烤串噎着:“才多大你们就……?!”
许庭周:“没有没有,是高中毕业以后……”
皎云掰着手指头数:“这么算你们已经好了七年了?”
许庭周摇头:“不是。”
以前恋爱关系只维持了七天,现在说不清。
沈重阳激动拍桌:“天杀的,你别是被他骗了!”
“他很好,不会骗我。”
相反还是他骗的顾凌寒。
沈重阳:“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快老实交代!”
皎云拍了拍沈重阳让他安静,对许庭周说:“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也算情深义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私事我们不好插手,但我和重阳不了解具体情况,多少有点担忧,不如你展开讲讲?”
许庭周静默沉思,敛去一些不能说的,娓娓道来。
……
烧烤都快吃完了。
沈重阳若有所思,忽然发问:“如果他是个姑娘,你喜欢吗?”
许庭周不假思索地点头。
“如果他不仅是个姑娘,也是个男人,你还喜欢吗?”
点头。
“如果不是他,是别的姑娘,可能喜欢吗?”
摇头。
“如果不是他,是别的男人,能接受吗?”
猛然摇头。
皎云一语道破天机:“所以只能是他,别人都不行,刚好他是个男人,对吗?”
许庭周:“嗯。”
除了顾凌寒,许庭周对谁都没有那些想法,无论男女。
他们的疑惑解了,许庭周平静地问:“你们不会觉得我不正常吗?”
毕竟他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甚至有人一听到这样的关系就会露出排斥和厌恶。
有时候许庭周也会认为自己犯了错,在做一件道德败坏的事。却又清醒地靠近顾凌寒,一面挣扎,一面沦陷,最后完全偏离正轨。
但这本就是个人自由,谁能控制主观意志?况且他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又没伤天害理。
沈重阳和许庭周碰了个杯,心有灵犀似的给出肯定回答:“日子还得自己过,只要他对你好,不用管别人怎么看。如果别人硬要干涉,那就是多管闲事,缺德。前几天我还刷到新闻,看见有个和石头结婚的,你好歹喜欢的是个人。”
“就是。”皎云说,“要是你真抱块石头回来,我和重阳才有可能反对。”
许庭周大受鼓舞,举杯道:“干了!”
沈重阳:“等哪天结婚给我俩单开一桌。”
酒精进入血液,许庭周脸红发热,笑了笑:“这个不好说,过一天算一天吧。”
皎云沉默不语,接过沈重阳剥好的花生米。凭女人的第六感,她早在两年前就看出了端倪,只是和沈重阳一样,一直憋着没说。
印象里那个男人穿着体面,却在ICU病房门口不顾形象地痛哭流涕,直到医生告知病人脱离生命危险,都没有离开过一刻。
惊恐,仓惶,无措,狼狈。
隔着那道门,被救活的不止一个人。
铃声响了。
是视频通话邀请,许庭周没有接。现在已经十一点了,顾凌寒肯定以为他回到家了。如果顾凌寒知道他还在外面喝酒,八成要挨骂。
沈重阳和皎云在一旁看热闹,笑眼盈盈地撺掇:“接啊,我们不出声。”
许庭周犹犹豫豫点了绿色接听键,听筒里传出自然亲昵的称谓——“宝宝。”
忘记调低音量了。
许庭周无地自容,脸色瞬间变红,还因为慌乱误把加量键摁成减量键。
顾凌寒的声音放得更大:“我买了江南书苑那套房子,哪天想搬回去李叔会帮你收拾行李。”
“知道了知道了。”
来不及思考,许庭周捂住听筒,一阵手忙脚乱,终于把音量降到最低。
“还在外面?”
“嗯。”
接听时翻转了镜头,桌面的酒瓶顾凌寒都看见了。瞒也瞒不住的,许庭周如实交代:“和发小吃夜宵。”
“早点回去,别喝太多。”
“嗯。”
怕又传出什么不能入耳的,许庭周站起来和沈重阳、皎云比了个手势,离开座位去树底下接完一通电话。
再回来就看见那俩人笑开了花,沈重阳喝了酒微醺,半眯着眼打趣:“实在想不到,你对象顶着那张拽得二五八万的脸,私底下竟然这么腻歪。”
皎云神色祥和,顺着接话:“原来两个都高冷的人谈起恋爱,反而更黏糊。”
许庭周欲盖弥彰地抹了抹额头,有事装没事,用微笑化去尴尬。
但不可置否,顾凌寒确实……腻歪。
天黑以后问题最严重,一到点就跟中邪似的,缠着许庭周追问八百遍到底爱不爱他。
说爱又不信,说不爱还不乐意。
最后叽里呱啦自言自语:“不爱也没关系,我爱你就好了,反正你甩不掉我。”
谁是亲亲怪,谁是宝宝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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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反正你甩不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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