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地坐上了公交。
胧月凛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仔细研究了一下公交上贴着的线路图，判断自己只需要转两班就可以到目的地。
这样的额外支出可以接受。
他放松下来，把头转向窗外。
短短的几分钟，街道上的灯全部亮了起来，五光十色的广告牌挂在店铺上。
这个时间的车流量大，公交车缓慢地行走着。
街上的行人有很多，大部分手里提着包包或拿着饮料小吃。
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有小朋友笑着跳跃，被家长很不好意思地制止。
小情侣互相牵着手，脸互相背过去，男生在羞涩地笑。
彩色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点亮了胧月凛的眼睛。
-
胧月凛回到原本的神社山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里的没有灯光，月光透不过密密匝匝的枝干，森林里一片黑暗。
现在是冬季，周边的小动物大多都留在自己的巢穴里过冬，地上积攒了厚厚一层掉落的树叶。
神社已经很久没有人迹了。
胧月凛面无表情地穿行在参道上。
虽然并没有人看他，他也不对神有什么敬重，但他仍然保持着应有的仪式。
净手、鞠躬、拍手、摇铃。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原本的偏殿。
箱子上多了很多牙印，大概是松鼠干的。
上面蜡笔的痕迹也浅淡了很多，有个不知谁掉在那儿的五円的硬币，看起来崭新崭新的。
胧月凛拾起那个硬币，然后伸出手抹掉木箱上厚厚一层灰尘，坐了上去。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没有关闭的殿门，胧月凛看着空无一物的门外，开口道：“进来吧。”
殿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女子没有影子，身形半模糊着，像被雾气遮盖了一层似的。
如果是前时间线的山田智慧，就能认出这个人吧。
那个“消失的惠子”。
女子走到距离胧月凛两米处的距离，她挥了挥手就出现一个木墩样的凳子，女子很自然的坐下。
惠子先开口了，她的声线并不像本人的性格那样果断清明，而是温婉中带着坚韧：“胧月大人，谢谢。”
胧月凛有点无奈地说：“没有必要叫我大人之类的……你快要消失了吧。夜斗没同意让你做神器吗？”
“我的时间的确不多了。”惠子肯定了胧月凛的判断。
她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灵魂，能留存到现在都是借由夜斗的帮助，否则死去的那天就会消散了。
“夜斗大人……”惠子抱歉地笑了笑。“抱歉，夜斗大人是同意的，但我并不想这样活下去了。”
“……不需要去看看吗，以你为代价所改变的一切？”胧月凛问。
惠子说：“很抱歉辜负了您的好意。只是……死去的人理所当然应该回到死人的归所，没必要过多去留恋尘世。那些事情全部过去了，活着时我已经尽力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一切。”
惠子没有改掉称呼，执着地喊敬称。
“现在的这段时间已经是不应该存在的了吧？胧月大人没必要继续为我费心了。留到现在只是为了和您告别，感谢您的帮助。”
“……这样啊。”
惠子看起来没有丝毫留恋的样子。
胧月凛知道，惠子是自杀的。
她被找到后担忧自己经不住拷问，果断地用刀子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过程并不轻松，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死亡。
但惠子死去后便不再在意生前自己全力奔波的一切，立刻就要成佛。是夜斗好不容易才拦住的。
但惠子作为留存着生时记忆的灵魂，却一点也没有关注过俗世的任何事物。
父母、友人、她倾注了全部心力帮助的一切似乎都在死后烟消云散，看不出一丝留恋。
但是胧月凛在询问她是否愿意以自身换取第七机关的消亡时，惠子又果断地答应了。
……这就是人吗？胧月凛失神地想着。
“那就，一路顺风。”
胧月凛只好微笑着说。
胧月凛说完这句话，惠子便化作光点飞散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不会有人记得她、就不会有人留恋她，连她自己都不留恋自己。
她生时尽全力做人，死后也不留恋世事，来去皆泰然自若。
父母不会记得、山田不会记得、所有被她帮助过的人都不会记得。
殿门大敞着。
惠子彻底消失了。
她在尘世的一切都没有痕迹了。
只有夜风吹过这儿，扬起胧月凛的发丝。
胧月凛打开箱子，将里面的被褥拿出来。
很久没有用过的被褥散发着一股怪怪的气味，胧月凛却不在意，他安静地缩在被褥里。
胧月凛想起了爸妈和妹妹，他试图用什么东西来怀念他们，但内心又理智的告诉自己：
……他们已经不存在了，就像惠子、就像每一个完成了心愿的人那样。
彻底的消失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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