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哪儿？难道和你一间？”
苏心暮正要抗议，林异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将就一下，我要问你点事。”
林异走到窗边，示意苏心暮过来。
“方才那些人是蒙云的族人吗？”林异低声问。
“不是，他们是住在山那边的民族，过去二十年曾多次侵扰碧落古城，蒙云的族人对他们讳莫如深。”苏心暮在腰间比划了一下，表示他们腰间的佩刀。
林异面色有些凝重。
“看样子，这里要起战事了。”
“你是说，那些人会去侵扰古城？”
“我在兵马司调查的时候，见过一篇调兵滇南的檄文，或许我想错了，兵马司来人不是抓蒙袒的，或许是朝廷预料滇南将有纷争，事先来古城驻兵增援。”
“那蒙云怎么办？”苏心暮一时有些慌乱，“如果我们现在不进城，等战事起了，或许就进不去了。”
“如果碧落变成围城就更麻烦，不如等朝廷的兵马开过来，然后再想办法。”
“那万一封城怎么办？”苏心暮急忙往外走，“不行，我现在就得进城去。”
“你去能干什么？”林异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城里有蒙云还有那个汉人流官，他们当官的是摆设吗？有他们管事要你干什么？”
“可都到这儿了，离进城只剩一步，难道就在这儿等着吗？”
林异意识到自己有些危言耸听，于是缓了缓道：“放心吧，异族纷争，战事不会太紧，也许这场仗根本就打不起来，不如我们先在这里落脚，给城中去封信再说。”
苏心暮定了定神，想想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同意。
信很快就写完了，客栈附近没有驿站，苏心暮打算找老板问问店里可有传信的信鸽，于是拉着林异下了楼。
大堂中空无一人，方才的老板和老板娘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块破抹布放在桌上。
苏心暮又掀起后院的门帘看了看，院子很小，天井中有一口窄小的水井，一个水桶摆在井边，桶上系着井绳，似乎有人方才正在打水，因为什么原因忽然离开了。
苏心暮心觉不对，正想往回走，林异拉住了她的胳膊，低声道。
“快走！”
苏心暮心领神会，正往客栈大门去，门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那些异族人回来了。
“这边！”
林异朝天井一指，纵起轻功跃上了客房二层的栏杆。
随后他又跳了回来，一把扛起苏心暮，跃上二层，进了客房。
客栈背向山坳，二人拿了行李便直接从楼上跳窗逃跑。林异带着行李和苏心暮稳稳落在地上，趁着那些异族人还没追来，往山坳里躲去。
“现在不得不进城了。”林异带着苏心暮藏进了一片樟树林才停下，“刚才应该是老板与他们通风报信，告知了我们可能会进城去传递消息，那些异族人才会来抓我们。”
苏心暮咬咬牙。
“那便进城吧，我带了罗盘，天黑之前肯定能赶到碧落。”
“我们不来还好，这一来让那些异族人的计划败露，或许这场仗真的要打起来了。”
林异冷哼一声。
“但愿朝廷的兵马能快些赶到。”
“我忽然想起件事。”
赶了半天的路，夕阳已近西沉，山路上暮色苍茫，为了提防异族追兵，苏心暮不敢点灯。
“你去兵马司时已经看到檄文，按理说朝廷应该早就派兵，为何我们到目前为止什么人也没见到？”
林异听了她的话驻足，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
“还有别的路进城吗？”
“没有了，就这一条，还是向岚寻二十年前找人修的。”
林异思索片刻道：“滇南有难，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管，我们还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进城，不引人注意就好。”
苏心暮点头应允。
这一回没了阵法的阻挠，苏心暮在罗盘的指引下顺利找到了古城。天空中最后一丝霞光消失，月光还没亮起的时候，苏心暮看见了不远处矗立在黑雾中的城墙。
“原来古城是这个样子。”
林异第一次来碧落，他打量着高耸的城墙。
“有这样的城池在，碧落人担心什么呢？”
“山的那边有不少游牧民族，骁勇善战，二十年前向岚寻对这城中原本的土著赶尽杀绝，才有了现在蒙云族人的落脚之地，又因这些族人不善自保，过去这些年间时有异族进城侵扰，碧落屡遭劫掠。”
“也就是说，这也算是个兵家必争之地。”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城墙脚下，苏心暮抬头眺望，高耸的城墙在夜色中仿佛一座山壁向她倾倒。此时已过了宵禁，城门关得如铜墙铁壁一样。
“我们怎么进去？”苏心暮看着城墙边的铜铃，“碧落人害怕夜间侵袭，摇铃八成不会开门。”
“最好不要，要是招惹来那些异族人就麻烦了。”
“攀墙试试？”林异打量着城墙的高度。
苏心暮撇了撇嘴。
“还是你敢想，这么高，摔死怎么办？还有，碧落夜间有哨兵守城，碧落人擅使弓弩我应该没告诉你吧？”
“那算了。”
林异走了两步，找了个箭楼的墙拐角处坐下了。
“权当替他们放哨了。”
苏心暮仍不死心，想绕城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入口。就在这时，左腕部传来一阵灼烧之感。
苏心暮回头去看林异，只见他已经从地上起身，一只手扶着墙壁，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
“城里有臼人活动的气息。”他轻声道。
“不应该啊？我已经把附魔杵放进石臼里了，阵法应该已经封印了才对。”
“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燕燕，我没告诉你吗？”
林异脸色更差了。
“臼人的气息在这城中到处都是。”
“也就是说，我们上次来时，碧落也是这样对吗？”
林异困惑地望着苏心暮，闭上眼试探了一阵。
“这城中的臼人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有多久？”苏心暮紧张了。
“二十年。”
“二十······”苏心暮猛然警觉，“我在蓬莱入幻境的时候，曾见过向岚寻把古城土著变成了臼人，难道说他们从那时起就没离开过吗？”
“不可能。”林异一口否认，“如果真是那样，碧落城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离魂阵，大到这种失衡的能量即使身在京城都能测算到，揽星阁里有那样一个地动仪在，不可能监控不到这里的异状······”
“还有一种可能，”林异冷静下来，“城中有什么能与这些臼人相抗衡的力量，就像那个石臼一样，压制住了臼人引发的能量失衡，但现在这种力量消退了，所以臼人的气息就被暴露出来了。”
苏心暮苦思冥想城中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存在。
“地宫······”
苏心暮恍然大悟。
“城里有一个地宫，那里面四通八达，有许多机关和宫室，除了封印石臼的宫室外，应该还有别的地方。”
林异点点头。
“我们要想办法尽快入城。”
“那我敲门试试。”
苏心暮跑到城门前，轻轻叩动城门上的铜门环，尽量克制着不发出响动。
片刻过后，城门从里面无声地开了一条缝隙。
“宵禁禁止入城。”
门内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们是来传递消息的，古城不久会有异族侵扰，我们赶了半天的路就是为了入城通报，劳烦兄弟开下门吧。”
眼看着城门又要闭合，林异闪身上前拦住了那人。
“这位兄弟，不放我们进城无妨，有样东西，劳烦你带给城中流官。”
守门人犹豫了一下，又将门重新推开，接过了林异递给他的东西。
夜幕下林异取出的物件闪出一道耀眼的雪光，守城人发现接过的是一面会发光的圆镜，正惊愕时，镜面上反射出他诧异的神情。
守城人背靠城门滑倒在地。
“走。”
林异钻进一人宽的门缝，一把将苏心暮拽了进去。
“他醒来通知其他人怎么办？”苏心暮紧张地跟在林异身边。
“他不会记得的。”
城中起了大雾，与苏心暮上次来时如出一辙。
二人屏气敛息，在城中小巷来回穿梭，走过几条街后，林异躲到了一堵矮墙之后。
“这城里的臼人不少，能量场乱得一塌糊涂。”
林异轻笑一声。
“向岚寻染指过的地方果然没什么好事。”
“你找到臼人了吗？”苏心暮低声问。
“我不是说了吗，到处都是。”
“什么叫到处都是······”
林异伸手指向前方聚居区，随手一挥。
“刚才路过的不少人家之中，都有臼人的存在。”
“这怎么······”苏心暮不可置信，“那些居民知道臼人的存在吗？”
“我怎么知道，不如趁着夜深人静进去看看。”
林异说着就要进一户人家的后院。
苏心暮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又默默走了回来。
“你改变主意了？”苏心暮看着他。
“我怎么这么傻，”林异笑了，“这些臼人会循着近来抽取过他人魂魄的人而来，我在这儿等着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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