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校园,吹起一阵阵清风,耳畔传来一道清冽干净的女声。
沈慈放下手里的单词本,忍不住瞥一眼身侧背诵历史考点的林闲渟。
理工食堂的小角落,沈慈拿起碗里的红枣松糕咬下一口,“奇怪,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你自律的叫我害怕。”
林闲渟豪横地咬下一大口红糖馒头,仓促对付一口,“我爸说只要我这次考试得第一名,他就送我一只银渐层小猫咪作为奖励。”
更深一层的原因,是因为这周返校,出了点小意外不巧给政教处主任撞见,外加迟到、旷课两罪叠加。
恰好当天是顾长亭值日心存私心,故意放小家伙离开不做登记。
因为工作失职挨训,事后要求写班主任工作失职检讨。
忍气吞声挨完骂,还要帮她收拾烂摊子,为讨顾长亭欢心一笑。
立下誓言,期中要考年级第一。
戴罪立功。
从十一点整熄灯,挑灯夜学到凌晨两点,以她目前身体情况来说,再熬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早读结束后,教室恢复往常的热闹,各种各样的催作业声。
林闲渟像是包租婆,到日子来讨要房租,都是一群拖欠房租的无赖。
总会有一段时间胸口像是被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林闲渟不当一回事,佯装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冬瓜,快点抄快点抄,谁让你昨晚先做数学卷子,一个作业都没写。”
“哎呀小班别急啦,就差一句。”体委额头冒汗,字体龙飞凤舞。
上课铃尚未响起,顾长亭悠然地走进教室,学生们慌忙的逃窜回座位,只有一人除外。
等教室内没有杂声后,顾长亭缓缓开口: “五月中旬,学校要举办百年校庆,要求每班必须出一个节目。”
教室内交头接耳,吵闹声不断。
顾长亭始终板着张冷脸,扫视班级内吵闹的同学一眼,最终停留在班级内唯一空着的那张椅子。
沈慈低头,看着作业没收完落单的林闲渟发出噗呲声求助。
“快回来,愣着干啥?”
她的心脏猛地一紧,呼吸急促如鼓点指着心脏的位置,一字一顿:“右边书屉里有药。”
相熟的朋友人人皆知,林闲渟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心病。
早在幼年时期积极手术治疗,现如今早已恢复的差不多,按理来说,复发的可能性很低。
“你等等,我马上就能找到。”沈慈慌乱地翻找硬是不到药瓶。
与此同时,钉在讲台上的顾长亭缓缓走下讲台,站定在林闲渟面前。
她忍着心率失常带来的疼痛,鸭子步持续向前走,殊不知阎王爷等待多时:“咋都不说话?”
在那寂静的教室中,低垂的视线里突然闯入一双熟悉的高跟鞋。
她猛地抬起头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去,右手慌乱地撑住地面。
林闲渟被吓得不轻,紧紧地抓捂着撕裂般疼痛的胸口,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闲渟!”顾长亭蹲下身子,伸手就要拉住脸色苍白的小家伙。
看林闲渟捂得是心脏一惊,难道是心脏病发作,“药放哪了?”
“右、边、的、书、屉。”林闲渟死死捂住绞痛的胸口,艰难地开口。
无论沈慈如何翻找,任然不见药瓶踪迹,依稀记得林阖身上有预备,“右边书屉里没有药啊,小阖小阖!”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多半是关心林闲渟祈祷她平安无恙。
林闲渟的嘴唇渐渐发白,紧紧地捂住胸口,躺在她温暖的怀抱里。
“我这里有备用的!”林阖快速翻找出药瓶语气慌乱,生怕有一秒钟耽搁。
转眼间,林阖本能的做出应激反应,跌跌撞撞的跑来迅速取出药瓶里的药丸,喂进林闲渟的嘴里。
林闲渟乖乖的咽下药丸,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我没事,不要担心。”
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安抚在场所有人虚惊一场,同时也是在安抚早已急红眼眶的顾老师。
顾长亭曾深刻体会过,最要好的朋友。因为重度抑郁症跳楼自杀,死在自己面前无能为力的痛苦。
“你要好好的。”顾长亭强忍住糟糕的情绪乱飞,几乎是很明显的哽咽。
“糟糕,小顾要掉小珍珠了。”林闲渟更加愧疚靠着仅有的毅力,从顾长亭的怀里起身。
她对顾长亭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是我让你难过了。”
顾长亭的视线偏转到看热闹的学生身上, “各组长带组员到排练厅排演。第二节课郑老师出公差上语文。”
军令如山,不到十秒,教室人员清空,安静的只能听见心跳声。
“闲渟先留下,我带你去医务室检查。”顾长亭看见小家伙要走,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放心不下。
“不劳烦顾老师费心,我们会带闲渟去医务室。”林阖拉着频频回头的小家伙离开,误认为是顾老师的错。
林闲渟浑然不把不久前心脏病复发的事放在心上,嬉皮笑脸的看着林阖,“小阖,我没事啦。”
“可能是我最近经常熬夜,作息不规律,刚刚又被自己吓一大跳突然复发。”
林闲渟夹在中间做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不是顾老师的错,你不要怪她。”
林阖皱着眉头身体微微前倾,气愤难以压抑头一次手指着她骂,“你知不知道,刚才的局面有多危险。”
“你倒是很无所谓,反正你命大,要是死了就算了,从来不当一回事!”
“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蹋你的生命,我们对你有多在乎,你感受不到吗?”
听着林阖犀利的指责,原本嬉皮笑脸的神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而她自己只能一味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人生中最晦暗的半年光阴里,林闲渟一度对生活绝望。
稀里糊涂的事干过不少,而林阖一直不离不弃,陪着她,开导她。
视线随意而落,远远望见花丛里垫脚摘花,独自一人闻花香的林闲渟,将最喜欢的白山茶花塞进画筒里。
她背着从林阖那顺来水墨江南风格的涂鸦画筒,不惜走远路来到高三学区。
撒娇卖萌是她哄人的必杀技之一,林闲渟:“哎呀,顾老师,我已经没事啦,你想的太严重了。”
“我已经很多年没复发,纯属是因为我吓我自己,没吓到顾老师您吧?”
顾长亭陷入自责泥潭,诧异地看着恍如没事人的小家伙,提心吊胆好一会儿才平复。
林闲渟微微歪着头,眼神里带着小俏皮, “顾老师,您天天摆一张冰块脸,一点都不好看。”
“我请您吃辣条,请顾老师大人不记小朋友过,不要怪小阖,怪我就好。”
师生两人站在空旷的走廊上格外醒目,小小画筒不装画纸,装皱巴巴的数学试卷。
“我不吃辣条,你不用拿了。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告知你妈妈,你的父母在来的路上。”
她不想让母亲担心,更不想让顾老师为难,做一个详细的检查也好,让关心自己的人放心。
“知道啦。我记得,我明明藏在画筒里的呀,去哪了?”
顾长亭表面出于职业道德,给予小家伙关心,实际每说一句话都带着私心,“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或者是身体不舒服,要向周围同学需求帮助,要让她们来找我。”
“记住啦,我现在好好的呢。”
她想自己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顾老师作为班主任,追究责任在所难免,叮嘱一声是应该的。
刚从树上摘下带着芬芳的鲜花,小家伙不舍得倒在地上怕脏,把校服收卷起,将鲜花倒在校服上。
林闲渟执拗,偏偏不爱听顾长亭的话,“欸,找到啦,两包哦!”
顾长亭盯着小家伙右手拿着花香味的辣条,几朵小花做装饰,“你自己留着吃吧,少吃点,不健康。”
高三学姐看着眼馋轻敲敲窗玻璃:“老顾不吃拿进来分,香辣棒我们爱吃呀!”
高三的学姐学长,热烈欢迎新朋友加入, “就是,老顾你别小气,一直让小朋友站在门口,像话吗?”
班级里传出阵阵起哄声,顾长亭非但不恼火还笑了, “谁再起哄,今晚加作业。”
这对马上高考的高三学生来说,是不痛不痒的惩罚,丝毫不带怕的。
也让林闲渟更加确信顾老师有两幅面孔,“果然我们班不是亲生,是领养的。”
“进去,坐讲台那。”顾长亭欣然收下辣条,带着小家伙进班上自习。
“哦,我不开心,我讨厌上自习。”
林闲渟扭来扭去,很不自在地坐在讲台桌旁边,顾长亭只是稍不注意,她就偷偷溜到云如烟身边聊天。
“小可爱,这是啥花?”万胜意揪住花柄手指间不断摩挲。
高三学姐可稀罕幽默有趣的林闲渟,她可是顾老师班里的团宠。
“淡粉色不能吃的小花。”林闲渟是实打实的吃货,瞅一眼她也不认识,摇摇头回答花的颜色。
“是樱花。”云学姐抬眸带笑。
“哼哼为什么胜意学姐想要这个白色山茶花你舍不得给啊?”南似锦温柔的语调,让人为之着迷。
“这是山茶花树上开的最好的一朵,要留给顾老师,下次再给学姐们摘。”
围坐在一起的学姐,人人面带喜笑,朝着讲台上正儿八经写教案的顾长亭,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小秘密。
“小朋友,求椭圆的离心率取值范围会做不?”许学姐随意指一道题,考考郑副校的得意门生。
南似锦用胳膊肘戳戳许文和,“哼哼才高一,这课程高二才学。”
“难不倒我这题我会。”林闲渟呆萌的举起右手,眼神里说我来我来。
数学是小家伙特长专项,她在数学这门学科有着超强的学习天赋。
家中荣誉墙上,是她历年来获得大大小小各类奖项的奖杯、证书。
她一来,顾长亭备课总是容易分神,许学姐竖起大拇指夸赞。
经常能在语文组见到林闲渟,不是在挨骂,就是在改作业,要么就是肚子饿来开小灶。
偶尔趴在顾长亭的办公桌上呼呼大睡,被高三学姐亲切的称为,老顾非亲生胜似亲生的宝贝女儿。
“老顾,百闻不如一见,不亏是你女儿,完美继承你聪明的脑袋瓜。”许文和朝着小家伙眨眨眼睛。
学姐没明所以的一句,让本就脑子转不过弯的小家伙,一时大脑宕机。
林闲渟反射弧绕地球一圈,挥手解释道,“顾老师不是我妈妈。”
顾长亭装作自己听不见学生哄堂的笑声,轻翻着书页掩饰尴尬,她有种颜面扫地,无地自容的无助。
林闲渟的父母即将到校,顾长亭仍在上课暂时不能离开,正好前来寻人的班长,能带着砸场子的小家伙先回寝室整理行李。
“唉,小阖,flower,flower!”林闲渟牛劲爆发,慌忙地递到顾长亭的手心里,祝福声回荡在里里外外。
“顾老师,祝你每天的心情跟花一样美一会儿见。”一溜烟轻飘飘的功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长亭怔忡地盯着手心里,那朵清雅秀美的白色山茶花,淡淡的花香久留在手心里不散。
她不经意地微微颔首,心情变得格外夷愉,从教多年收到过很多学生送的花。
“唯有这一朵,最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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