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将最后一味药材碾碎,混入香炉。淡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青鸾血。
他割破指尖,滴入最后一滴,香灰顿时泛起微微红光,又很快熄灭。
"成了。"
他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香灰装入瓷瓶。这是他用三天时间偷偷配制的"安魂香",专门针对白虎煞气反噬。自从在厉天行记忆中看到夜无殇的过去,他就一直无法释怀——那个被铁链锁住、遍体鳞伤的银发男孩,和现在这个残暴的幽冥殿少主,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吱呀——"
门突然被推开!
沈清晏手一抖,瓷瓶差点掉落。他猛地转身,看到夜无殇倚在门边,银发松散地束着,右眼下的疤痕在烛光下格外刺目。
"夜少主深夜造访,有何贵干?"沈清晏不动声色地将瓷瓶藏入袖中。
夜无殇眯起眼:"藏什么呢?"
"没什么。"
"拿出来。"
沈清晏抿唇,没动。
夜无殇冷笑,突然闪身上前,一把扣住他手腕!
"嘶——"沈清晏倒抽一口冷气,腕骨几乎被捏碎。瓷瓶从袖中滑落,被夜无殇稳稳接住。
"这是……"夜无殇打开瓶塞,轻轻嗅了嗅,瞳孔骤然收缩,"安魂香?"
沈清晏别过脸:"普通的安神香而已。"
"普通的香会用青鸾血做引?"夜无殇声音冷了下来,"沈清晏,你当本座是傻子?"
沈清晏沉默。
夜无殇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为什么做这个?"
"……手痒。"
"呵。"夜无殇松开他,把玩着瓷瓶,"本座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转身走向门外,突然停下脚步:"既然这么喜欢制香,那就跪着制吧。"
沈清晏一愣:"什么?"
夜无殇头也不回地打了个响指。
两个幽冥殿弟子立刻冲进来,抬着一筐碎瓷片,"哗啦"一声倒在地上!
"跪上去。"夜无殇冷声道,"跪到本座满意为止。"
沈清晏盯着满地的锋利瓷片,指尖微微发抖。
"怎么,不愿意?"夜无殇回头看他,"那本座就把这瓶香,一滴不剩地灌进苏映雪喉咙里。"
沈清晏闭了闭眼,缓缓屈膝——
"噗嗤!"
瓷片刺入皮肉,鲜血瞬间浸透白衣。
夜无殇看着他一寸寸跪实,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却又很快恢复冰冷:"好好跪着,本座回来前,不准起来。"
门被重重关上。
沈清晏跪在血泊中,额头渗出冷汗,却死死咬着牙不吭一声。
三个时辰后。
沈清晏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鲜血在瓷片上凝结成暗红的冰。殿外传来脚步声,他勉强抬头,看到的却不是夜无殇——
苍凛。
幽冥殿最神秘的护法,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黑衣上沾着未干的血迹。
"少主让我来取香。"苍凛的声音毫无波澜。
沈清晏扯了扯嘴角:"他自己怎么不来?"
苍凛没回答,目光扫过他血肉模糊的膝盖:"还能站起来吗?"
"你说呢?"沈清晏冷笑。
苍凛沉默片刻,突然弯腰,一把将他捞起!
"你——!"沈清晏猝不及防被他架到椅子上,疼得眼前发黑,"干什么……"
"别动。"苍凛从怀中取出药瓶,动作熟练地撒在他伤口上,"凝血散。"
沈清晏怔住:"为什么帮我?"
苍凛头也不抬:"少主的命令。"
"夜无殇会让你给我疗伤?"沈清晏不信。
苍凛终于抬头,黑眸深不见底:"他原话是——'别让他死了'。"
沈清晏哑然。
苍凛处理完伤口,直起身:"香呢?"
"在……"沈清晏刚要指向桌案,突然顿住——苍凛转身时,袖中掉出了一样东西。
一条赤红色的发带,末端绣着金色凤羽。
苏映雪的发带!
苍凛显然也发现了,立刻弯腰去捡,却还是慢了一步——沈清晏已经抢先抓在手中!
"这是我师妹的东西。"沈清晏眼神锐利,"为什么在你这里?"
苍凛面无表情地伸手:"还给我。"
"你们把她怎么了?!"沈清晏攥紧发带,指节发白。
"她没事。"苍凛声音低沉,"发带是……意外所得。"
"意外?"沈清晏冷笑,"就像你'意外'给她种了子母蛊?"
苍凛眼神一冷,突然出手扣住他喉咙:"沈清晏,别多管闲事。"
沈清晏呼吸困难,却仍死死抓着发带不放:"除非……我死……"
两人僵持不下,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苍凛猛地松开手,夺回发带塞入袖中。下一秒,夜无殇推门而入。
"取个香要这么久?"夜无殇挑眉。
苍凛单膝跪地:"属下失职。"
夜无殇摆摆手,目光落在沈清晏血迹斑斑的腿上:"看来跪得挺认真。"
沈清晏懒得理他,别过脸去。
夜无殇也不恼,从苍凛手中接过安魂香,轻轻嗅了嗅:"味道不错。"他看向沈清晏,"可惜,本座用不着。"
说着,他竟将整瓶香倒入一旁的烛台!
"不要!"沈清晏猛地扑过去,却晚了一步——香灰遇火,"轰"地燃起青蓝色火焰,转眼化为灰烬。
"你……"沈清晏盯着那堆灰烬,胸口剧烈起伏,"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心血……"
夜无殇捏起一撮香灰,在指间碾磨:"心血?"他冷笑,"青鸾血才是关键吧?"
沈清晏不语。
夜无殇突然掐住他后颈,逼他看向那堆灰烬:"看清楚,沈清晏。本座不需要你的怜悯。"
"不是怜悯!"沈清晏忍无可忍,"是交易!"
夜无殇手上一顿:"……什么?"
"我帮你缓解反噬,你放了我师妹。"沈清晏直视他的眼睛,"就这么简单。"
夜无殇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原来如此。"他松开手,转身走向门外,"苍凛,把剩下的药材拿来。"
苍凛领命而去。
沈清晏不明所以:"你要干什么?"
夜无殇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不是要交易吗?"他勾唇,"本座亲自看着你做。"
新的药材很快送来。
夜无殇坐在太师椅上,支着下巴看沈清晏捣药:"动作快点,本座耐心有限。"
沈清晏跪坐在垫子上——是的,夜无殇居然"大发慈悲"给了他一个垫子——忍着腿上的剧痛研磨药材。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他忍不住问。
夜无殇把玩着骨刀:"本座好奇,你能为那个小丫头做到什么地步。"
沈清晏手上一顿:"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夜无殇突然俯身,骨刀尖挑起他下巴,"再做十瓶,本座就考虑放了她。"
"十瓶?!"沈清晏瞪大眼,"你知道一瓶需要多少青鸾血吗?"
"所以呢?"夜无殇冷笑,"不愿意?"
沈清晏深吸一口气:"……我做。"
他重新拿起药杵,却听到夜无殇又道:"不过,这次不能用普通的方法取血。"
沈清晏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你想怎样?"
夜无殇的骨刀缓缓下移,抵在他心口:"心头血,效果更好吧?"
沈清晏瞳孔骤缩。
取心头血,轻则元气大伤,重则修为尽毁!
"怎么,怕了?"夜无殇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刚才不是还大义凛然吗?"
沈清晏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好。"
他一把扯开衣领,露出白皙的胸膛:"来吧。"
夜无殇眼神一暗,骨刀尖已经刺入皮肤,一滴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你当真不怕死?"
"怕。"沈清晏直视他的眼睛,"但我更怕欠人情。"
夜无殇的手微微一顿:"……什么人情?"
"你替我逼出毒酒。"沈清晏轻声道,"还有……没让厉天行继续说下去。"
关于地牢的事。关于那个银发男孩的过去。
夜无殇的表情瞬间阴沉:"你找死——"
骨刀又深入半分!
"呃……!"沈清晏闷哼一声,却仍坚持说完,"夜无殇……你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
"闭嘴!"
"为什么……非要……折磨我……"
"我让你闭嘴!"
骨刀猛地拔出,带出一串血珠。夜无殇一把掐住他脖子,眼中煞气翻涌:"沈清晏,你是不是以为,本座真的不会杀你?"
沈清晏因缺氧而脸色涨红,却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舍不得……"
夜无殇瞳孔骤缩,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松手!
沈清晏瘫在椅子上剧烈咳嗽,胸前伤口汩汩流血,染红了半边衣襟。
"……疯子。"夜无殇后退两步,声音罕见地有些发颤,"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他转身就走,却在门口撞上了前来复命的苍凛。
"少主?"苍凛疑惑地看着他异样的神色。
夜无殇一把推开他:"滚开!"
苍凛侧身让过,走进殿内,看到满身是血的沈清晏时微微一怔:"你……"
沈清晏勉强抬头,嘴角还挂着血丝:"他……怎么了?"
苍凛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那条朱雀发带,轻轻放在桌上:"他比你以为的,更在乎你。"
沈清晏愣住。
苍凛转身离去前,最后说了句:"香灰里的青鸾血,他尝出来了。"
门关上后,沈清晏才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青玉扣。
和夜无殇藏在袖中的那枚,一模一样。
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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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焚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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