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千雪守在皓月床边,见他面容苍白,呼吸微弱,仿佛稍一碰触便会碎裂。望着他,心中隐隐发涩,皓月的虚弱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
皓月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境,眉头紧锁,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低声呢喃着什么,声音破碎模糊,却让千雪的心猛然一紧。
她尝试握住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冰冷如霜。令人意外的是,皓月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渐渐安静下来,手指微微动了动,仿佛本能般抓住了她。
千雪看着他紧皱的眉心未曾舒展,思索片刻,将指尖轻轻按在他的额间,再将自身的灵力注入他的体内。灵力流转间,她看到皓月的脸色逐渐恢复平静,眉心的阴霾也一点点散开。
她这才松了口气,却也感到疲惫无比。不知过了多久,她靠在床沿,手依然被皓月紧握着,沉沉睡去。
“千雪——千雪——”一声急促的呼喊从远处传来,将千雪从梦中惊醒。
她猛然睁开眼,耳边仍回荡着皓月在梦中呢喃的声音。她抬头看向门口,薄野溪满脸慌张地跑了进来,喘着气道:“千雪!快!瑶姨快不行了!”
千雪心头一震,迅速起身,不顾一切地朝瑶姨的房间奔去。
当推开房门时,瑶姨已经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带着微弱的笑意,却没有了呼吸。千雪脚步一顿,胸口像被重重击中,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母亲——”尔淳的哭喊声刺破了房间的沉寂。她和尔朱趴在瑶姨的身旁,泪流满面,身体微微颤抖。满屋的婢女跪在地上,低声啜泣,压抑的悲伤如潮水般涌动。
千雪缓缓走到瑶姨的床前,手指轻轻触碰她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如刀绞。白日见到瑶姨时,她便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可真正面对时,依然觉得无法承受。
她抬起头,试图压下眼眶中的湿意,可泪水终究夺眶而出,顺着下巴滴落。垂首抹去滑落的泪痕时,心下自嘲道:“活了五百多年,见惯了生离死别,竟然还会如此狼狈。”
房间里哭声连绵不绝,而千雪的泪水却渐渐止住,只余下眉眼间一片肃然的沉痛。
几日后,尔淳与尔朱带领霜花宫的族人护送瑶姨的灵体前往西洲,临行前,尔淳对千雪说:“我还会回来的。尔雅还在这里,我一定会回来把她带到母亲身边。如果你有她的消息,无论如何要让我知道。”
薄野溪先把兄长薄野泉送回忉利天疗伤,又回到南洲追上尔淳一行,想再送瑶姨最后一程。
天色渐暗,送行的队伍渐行渐远,身后留下了一片静默的风雪。百里千雪伫立在高台上,目送他们消失在视线尽头,长风吹动她的衣摆,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沉重。
霜花宫静得像一座空城。空荡荡的回廊里,只能听到风穿过檐角的声音。
皓月还在昏睡,昙鸾却精神头十足,在偏殿的小厨房里忙着熬药、整理伤药。半个时辰以后,端起一碗浓黑的药便径直朝皓月的房间走去。
当走到皓月的房门前时,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无奈,仿佛想到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笑容推门而入——皓月正半靠在床头,眉眼低垂,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远处,见昙鸾进来,完全无视。
昙鸾抖擞精神,和颜悦色道:“尊卢皓月,该喝药了。”
皓月瞥了一眼药碗,那苦涩的气味让他皱了皱眉头,眼底明显多了几分嫌弃,随即冷冷地转开视线。
昙鸾遭此冷遇不禁眉头一挑,“你能不能别这样?”
皓月不动声色,明摆着就是不想喝。见昙鸾把药送来眼前,缓缓把面转到一边。
“我知道你怕苦,特地配了不那么苦的药,你好歹试试!这药我可是熬了老半天!”
“……”
“这药对你伤势有好处!能不能别小孩子气!”
皓月充耳不闻,整个人一副拒绝配合的模样把昙鸾急得想磨牙。
“好,你就是不喝是不是?”昙鸾冷笑一声,语气带了几分威胁,“信不信我直接给你灌下去,反正你现在有伤也动不了!”
皓月一言不发,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有种你试试?”
昙鸾看他一脸冷酷又重伤在身也着实不敢动他,气得重重放下药碗,转身就走,嘴里嘀咕着,“不听药师的话,我看你的伤好不好得了!痛死你算了!”
一口气冲到廊外,正好撞上千雪,“你管管你徒弟!那家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药送到嘴边就是不肯张嘴!我一个药师真是没脸了!”
千雪听了微微皱眉:“他不肯喝药?”
“是啊!”昙鸾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说道,“他要是肯喝药,伤早好了!”
“不会啊,他喝药一直挺乖的呀。”
“乖?哼!”
千雪轻轻叹了口气,接过药碗,淡淡道:“给我吧。”
千雪端着药推门进去,皓月听到动静,抬头看向她。目光触及她手中的药碗时,眸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皓月,喝药。”千雪走到他床边,居高临下,语气平静。
昙鸾双手叉腰,神气活现,本想看看尊卢皓月会如何屈服于百里千雪的“淫威”,正准备要看一出好戏,岂料下一秒便让他哑口无言——皓月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伸手接过药碗,低头看了看,犹豫片刻,然后把药喝了下去!
千雪斜视昙鸾,语气里带着些许疑惑:“这不是挺配合的吗?”
皓月抿了抿嘴,将药碗放回小几上,脸上虽有些抗拒,却乖乖把药喝完了。
“这……不是……”
皓月别过脸不说话,那副冷淡又带点“得意”的小表情让昙鸾气得快要炸了:“喂,皓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怎么求你都不喝,她一来你就乖乖喝了,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皓月依然沉默,面无表情地靠回床头,但耳尖微微泛红,显然心情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啊……”昙鸾想哭。
夜深人静,百里千雪静静地躺在房中,呼吸平稳,陷入深沉的睡梦。
忽然,一道强烈的光芒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穿透了黑暗,将整个房间映得如同白昼。千雪猛然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已不再是熟悉的霜花宫,而是一片浩渺无垠的海域。
海风轻拂,水汽翻腾,海面在星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映出如梦似幻的景象。千雪眯了眯眼,很快认出这熟悉的地方,眉头微蹙:“婆竭罗海,又是这里。”
海面上,朦胧的水雾缓缓散开,一条庞大的五爪神龙从海中浮现,身躯覆盖着闪耀的龙鳞,威严中透着神圣。它龙目如炬,声音低沉而震撼:“千雪,我的女儿。”
千雪面色冷然,双手环胸:“又是你?你又擅自把我弄到这里来!这次又想做什么?”
这时,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里是哪里?”昙鸾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和惊叹。他和皓月并肩而立,显然也是刚刚被接引过来的。
千雪瞥了他一眼,“婆竭罗海,水天龙神的道场。”
“婆竭罗海?”昙鸾听罢大惊,双眼瞪得圆圆的,“就是传说中盛产天地至宝的婆竭罗海?据说这里什么神器法器都有,堪称三千大千世界中最富有的地方!”
“什么水天龙神,我是你父王。”
千雪冷哼一声,“父王?你尽过父王的责任吗?你养过我吗?管过我吗?”
水天龙神一时间语塞,巨大的龙尾在海面上轻轻拍了一下,掀起一层层涟漪。“女儿啊,你就不要再生为父的气了,为父可是一直记挂你呀!”
“据说婆竭罗海的宝贝,全是给龙女的嫁妆,这是真的吗?”昙鸾问龙王。
“当然是真的!”龙王答道。
“那这位龙女看来就是千雪喽?”昙鸾问道。
“你一个凡人之子!”水天龙神闻言,目光凌厉地落在昙鸾身上,声音陡然冷了几分,“难不成也想娶我的女儿?”
昙鸾忽然感到脊背发凉,回头一看,果然是皓月,正以一种堪称冰冷的目光盯着他,那表情仿佛自己再说错一个字,便会当场被斩成两段,赶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问问,问问而已。”
“你把我接引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千雪的语气冷淡,却透着一丝隐隐的不满。
水天龙神正要开口,忽然,海面下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苏醒。千雪的神色微变,昙鸾与皓月也下意识地向海面望去。
只见水面陡然一震,浪花四溅,一道刺目的光芒从海底升腾而起。那是一柄剑——一柄通体银灰色的重剑,剑身如同银河般流转着微光,银辉星点在剑身上缓缓流动,宛如夜空中无数星辰在舞动。
剑光一闪,重剑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隐隐的剑鸣声,仿佛在检视在场的每一个人。千雪抬头凝视,目光微微一凝:“追星剑?”
“追星剑?”昙鸾闻言一怔,目光紧盯着那柄剑。
千雪缓缓点头,深知追星剑、逐日剑、奔月剑乃是上古神器指天剑重铸而成……而指天剑的最后一任主人……便是四百年前战死的修罗王天狼噬。
追星剑在空中盘旋,剑身散发出的星辉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整片海域笼罩其中。最终,它的速度渐渐减缓,微微颤动着,径直飞向尊卢皓月,悬停在他的面前。
千雪瞳孔微缩,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她的目光牢牢锁在那柄剑上,好似预感到什么,却又不敢深思。
皓月的目光也被追星剑深深吸引,他静静地看着它,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召唤牵引着。他缓缓伸手,指尖刚一触碰到剑柄,追星剑便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光芒骤然大作。
刹那间,一股浩瀚的灵力从剑身涌出,像是海啸般向四周扩散开来,震得昙鸾连退数步,差点跌坐在地。
“好强!”昙鸾稳住身形。
皓月的手指缓缓收拢,将追星剑握在手中。剑身散发出的光芒顺着他的手臂流转,像是星河在他的血脉中奔腾。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水天龙神注视着这一幕,低声说道:“有意思,是追星剑选中了他。”
千雪转头看向父王,语气冷冽:“为什么是皓月?追星剑为何会选中他?”
“不过一个‘缘’字罢了。”
“那逐日剑和奔月剑在哪?”
“你若想要,即使上天入地为父都为你寻来。”
千雪沉默不语,目光再次落在皓月手中的追星剑上。她无法忽视,这柄剑曾经是天狼噬的佩剑,而如今却选择了皓月——这其中是否隐藏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宿命?
皓月缓缓抬起剑,凝视着剑身上闪烁的星辉,低声说道:“这剑……像是等我很久了。”
千雪的心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应,只淡淡地说道:“既然它选择了你,那它便是你的了。”
水天龙神看着皓月,“不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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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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