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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转眼

陆望刚刚写完一个报告,长长地抻了个懒腰。懒腰抻到一半,电话铃声突然想起,陆望慢吞吞地拿起电话:“喂?请问哪位。”

“小陆,是我,穆平。”微哑的男声响起。

陆望想起来之前自己确实给穆平存过自己的号码,让他有事就找他:“啊,原来是您,穆先生,有什么事吗?”

“上次你带我回家我都还没有道谢,这又要麻烦你了……不过,是和单丹有关的事,请问你能帮我查查单丹还有什么近亲属吗……谢谢了。”

“啊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其实我们之前就调查过,单丹确实有个弟弟,叫单新。但是数据上显示,这个弟弟似乎已经在福利院走失很久了,所以我们也找不到他的信息……”陆望回答。

“这样啊,麻烦你了。”穆平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一个执行任务的机器人一般,毫无活气。

“……节哀,穆先生。”陆望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嗯,谢谢关心。”穆平挂断了电话。接着,他收起手机,继续朝向了餐厅桌子的对面——那里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倘若穆平能看到,就会发现这个男人和单丹有八分相似。

“所以,你就是单新,单丹走失的弟弟。”穆平对面前的年轻男人说道,脚边的豆角也好奇地走向男人,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可是还没嗅多久就被男人一脚踹开。豆角委屈地呜咽,穆平看不见,但是也猜到了一些,皱着眉轻轻抚摸了几下豆角的头以示安抚。

“没错,我就是单丹的弟弟,你是我姐的男朋友?”单新懒洋洋地说道,“我姐没和我说起你眼睛有问题呢,这个你说,虽然我们爸妈都死了,你们结婚是不是也得给我这个娘家人一点彩礼钱啊……话说,我姐呢,今天怎么是个不认识的女人找到我的,像是这附近哪个胖子的老婆?”

“她有名字,杨云竹。”穆平沉声道,“至于你的姐姐,单丹,她……去世了。”

“去世了?怎么死的?!”单新惊呼,引得周围吃饭的人都侧目了过来,他讪笑了一下,压了声音继续问,“我当年跟着社会上的大哥跑出去混了几年,大哥倒了,没想到随处乱晃正好遇到了我姐,好不容易一起吃了一顿饭,她还喝了个伶仃大醉,我那天还特地把她送到她工作的店门口——怎么就死了?”

“是你把她灌醉的?”穆平忍不住质问。

“我没想到她这么不禁喝,我就是不停地给她倒,没想到她喝着喝着就倒了。还好她提前付过钱,话说你还没告诉我她究竟怎么死的?”

穆平深吸一口气,正声道:“虽然警察还没调查出来,但是你姐姐的死,和你脱不开干系。”没理单新恼羞成怒的咒骂,穆平沉声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随着穆平的话语,单新的叫骂声也逐渐停了下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姐是她那个店长害死的?”

“嗯。”穆平含糊道,“你怎么想?”

“我还能怎么想?我只是和我姐喝了酒,人又不是我害死的!这个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怎么也得要点赔偿款吧,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单新说,“你刚刚不是说我姐姐助听器没了吗?说不定就在那个店长店里面呢!”

穆平闻言顿时喉咙发紧,一盆冰水仿佛对着他心口一浇,刺骨的寒意顺着血管漫布到他全身,他终于彻底明白了单丹为什么会选择离开。穆平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好,我和你一起去。”

穆平给杨云竹发了条信息,然后用手机打了车。单新二话不说就坐在前座,摸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在后座的穆平背挺得很直,一只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导盲杖,一只手放在脚下豆角柔软的长毛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遇见宠物店。

单新先下的车,根本没理还在车上的穆平,打开门就向宠物店冲去。穆平没能那么方便,在豆角的引领下,摸索着下了车,紧跟着单新进了门。宠物店的电子门铃欢快地连续响了两声:

“老板,欢迎光临!”

“老板,欢迎光临!”

汪余闻声迎了出来,他出来的那一刻,单新就传出一声感叹:“我天呢,一头绷带!”穆平深吸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手紧攥着,很快,汪余的声音响起:“哈哈,我的头是我前不久自己摔破的。老板,你有什么需要吗?呀,老穆!好久不见了。”

穆平呼吸一滞,但还是很快调整了一下情绪,轻声致意:“嗯。”

“什么事儿能摔成这样啊。”穆平随便在宠物店的一个地方坐下,摸索的时候听见单新问道。

“哈,当时喝醉了,我也不知道啊。”汪余打哈哈,“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吗?”

这时候,穆平在沙发底下摸到了一个光滑的、十分熟悉的物体——助听器。他顿时心头一沉,默不作声地将助听器用手帕包住放入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在单新不知道怎么继续接下去的时候,穆平开口了:“汪余,单丹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真是一件悲痛的事情。节哀。”汪余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给了一个毫无波澜的回复,“毕竟之前也是我的员工,真可惜。”

单新打量着他,正准备说什么,但是手臂被穆平拉了一下,穆平抢先开口道:“这个是单丹的弟弟,你看是不是和单丹长得很像?”

“哈……你别说,还真是。”汪余讪笑了一下,“怎么了吗。”

“我在想,单丹这个月的工资是不是还没有结?是不是应该给她弟弟一些呢。”穆平抓着单新的手臂忍不住又加了几分力,但是他说的话让单新来不及抱怨,就连忙接腔道:“对,我姐姐的工资呢?”

汪余没来得及回答,电子门铃又响了:

“老板,欢迎光临!”

门一开,王秋英的儿子王虎大摇大摆地冲了进来,一发现穆平就哞足了嗓门吼道:“你小子,要不是问了二楼那个女人,可真就找不到你了。”

“怎么,找到我又怎么样?”穆平一改之前的茫然无措,反倒是充满嘲讽地回答,“你妈的房子不还是我的,你们兄妹俩连个瓷砖都赚不到,怎么了呢?王虎,难不成你要打死我,然后认我做爸来继承我的遗产吗?”

王虎顿时暴怒,揪起穆平的衣领就作势要打他,可是他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挥下,豆角就先行一步,咬住了他的腿,虽然隔着厚厚的牛仔裤并没能咬出伤口,但是还是让王虎吃痛松了一下手,穆平吃痛,趁机躲开了。

“我他妈,是你的狗吗?”王虎向穆平吼道。

“是我的,对不起啊,我会赔偿的。”穆平毫无歉意地道歉,然后故作疑惑,“真奇怪,我记得我的狗都在这家店好好地打了疫苗呀,怎么会这样?”

王虎听完,顿时像闻到肉味的野兽一般,向汪余扑了上来:“你家打的疫苗?那你也要赔我钱!”

“我凭什么要赔,你那样,狗不咬你才怪!”汪余莫名其妙,生气地回道,“我一分钱都不会给!”话音未落,他就被王虎揪住了衣领,充满威胁地怒目而视:“我劝你仔细思考再说话!”

像是被“钱”字触发了关键词,单新也见缝插针地问道:“对哦,老板,我姐姐的那个工资怎么办?”

“你?什么钱什么工资?你姐姐这个月压根没在我这里打几天工!我头上的伤没找你姐姐要钱就不错了!”汪余左边一个王虎右边一个单新,不禁气急道,“你们两个掉到钱眼里的,一个姐姐哑巴一个亲妈都不给房子,还想找我要钱?!”

王虎听了这话立马暴起,抡起自己的拳头就往汪余脸上揍了一拳:“你个破脑袋,怎么说话的?”

汪余本身也不是隐忍的性子,加上心里有事和头上有伤让他愈发烦躁:“你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傻逼也配和我讲话?”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王虎,他凭着多年来经常打街架的经验,借着大体格的优势直接把汪余扑倒在地,丝毫不管汪余头上还扎着纱布,拽起他的头就是往地上猛砸:“你还骂我?”

汪余被打得根本没有还嘴之力。单新怕真的把人打死了到时候找不到说法,假惺惺地上去拉架,但是看到打得那么激烈,又悄悄地退了回去。穆平则一直像一座冰冷的雕塑一般,站在一边,无声地听着打架声,只有在豆角不安的时候伸出手来安抚两下。

“老板,欢迎光临!”

打架声越来越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时,一个红发女人见情况不对夺门而入:“王虎哥!别打了!等下进局子了怎么办?”

王虎听见了声音,总算是停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女人:“王雀,你站一边去,我今天必须要整一下这个男的。”

汪余总算是找到了片刻喘息的余地,他挣扎着说到:“找我干嘛,又不是我拿了你们房子,我只是说了你两嘴,拿房子的又不是我。”

王虎听见这话也算是冷静下来了,他丢下手中的汪余站起身来,一边捏着拳头一边向穆平走了过来:“对,还没说你呢,你个死瞎子还害得我被狗咬了一口,赔钱!”

“钱,我是一分没有的。”穆平微微抬起头,平静地说,“我就是个盲人,一个残疾人,平常养养狗就是我生活的一笔大开销了,我的钱基本都给这个宠物店了,你找我要说法也没有用啊。”

“我妈的房子都在你手里你也敢和我说没钱?”王雀听不下去了,质问道。

“还没过户呢。英姐还健在的时候,你们对她有一点关心吗?老太太逢年过节都是我和单丹看不下去陪着过的。现在又找我要房子是不是有点晚了?”穆平回答,“不过,只要还没过户,你们不惹到我底线,说不定我还愿意把房子给你们呢。”

王雀和王虎听了,不约而同地向对方看去。正当他们犹豫的时候,汪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的:“红头发的鸡和街溜子的猪就是靠不住,给点甜头就舔上去了……”这话不偏不倚地撞进王雀的耳朵里,她怒目而视,箭步上前就是一耳光:“你喊谁是鸡谁是猪?”打完那一耳光,她也像是体力透支了一般,全身都发着颤。

王虎也回过头来:“他妈的你小子又嘴欠是吧!你今天不给我赔礼道歉我TM就砸了你的店!”接着二话不说,王虎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玻璃制品就往地上一个个砸,王雀这个时候也不拦着了,对着汪余骂个不停,汪余忙着拦住王虎砸店,甚至没空再回王雀两句。巨大的响声终于有路人看不下去报了警,在穆平和单新偷偷离开没多久,陆望带着几个警察出现在门口:“别打了!”

正在气头上的王虎根本没看来者是谁,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杯子砸过去。陆望闪身躲开,杯子擦着脸颊飞过,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倒是王雀替他看清了,连忙大声喊道:“别打了哥,警察来了!”

王虎这才冷静下来,几个警察一拥而上,尽然有序地把他制服了。他们押着王虎和王雀出了门,在经过围观的人群时,陆望余光看见了穆平的身影,他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正准备仔细辨认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王虎因为寻衅滋事被不出意料地又被拘留了,王雀情节较轻,被口头教育了几句就放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王雀背对着警局,看着被夕阳笼罩下的故乡街道,默默地拿出一支香烟点燃。在寥寥升起的烟雾里,她仿佛看见了王秋英牵着小时候的王虎和她走在这条街道上,但是待到烟雾散去,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她想起穆平今天的那一席话,又深深吸了口烟,然后又长长地吐出一个烟圈。烟圈晃晃悠悠地向上升腾,但是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晚了。”

王雀自言自语。

“为什么这么说。”一个女声从背后喊住了她。王雀惊讶地回头,只见一个眼熟瘦削的女人站在她的背后,左手夹着一叠资料,右手提着一个保温饭盒,静静地看着她。

是杨云竹。

王雀怒从心头起:“是你告诉我们他在那儿的,你们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你们问的吗?”杨云竹一副无辜的样子,“倒是你们,这么多年都不在王秋英身边,怎么不回来看她?”

对面顿时哑口无言,沉默许久,才喃喃道:“不是不回来……是没必要……我的工作,不是很适合回来。”

杨云竹默默地听完了她的话,接着嘴角扯出一个弧度:“钱也寄不回来?王秋英之前每次逢年过节,都会煮多上两个人的分量,用她那微薄的退休金做上一顿标准的家宴,直到今年才停止这个习惯。”

“你懂什么!”

王雀突然对着杨云竹嘶吼,哪怕是为王秋英穿寿衣时都未曾落泪的眼睛里,几点透亮的泪珠也从眼眶跌落:“我那个超雄的哥哥,说是和我出去打工,却一天到晚犯事。我在酒吧里每天卖一百瓶酒都不够用……”

“真的吗?也不全是吧。”杨云竹低头望向随着王雀长袖薄纱外套袖子滑落的漏出的手臂内侧,密布小小的针孔在王雀蜡黄枯瘦的手臂上十分扎眼,“这个情况,酒也快卖不下去了,哥哥又不顶用,这种情况,回来就是找她要钱吧。所以你们才这么急着要房子。”

看着急忙扯下袖子遮住针孔的王雀,杨云竹继续平静地诉说着:“这个地步了,确实晚了。当然,你这些年不回来,也是内心遗存的良心和自尊心阻拦着你回来吧,你也知道,回来一切性质都会变了。”

“只要还有这份心,就不算晚。”

王雀怔怔地看着她。杨云竹也看向她,继续说道:“看你的情况,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吸吧,所以憔悴得也不是很厉害。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我只想问你,是继续拖着这个瘾君子的身体在酒吧里蹉跎青春为废物哥哥兜底,还是走进你身后这个地方自首,让国家救治你?”

王雀不说话了。几分钟之后,她慢慢地朝着杨云竹走了过来,然后直直地站在杨云竹的面前,开口道:“你不像他们说的,被家暴那么久的女人。”

“这次,我也想通了很多,我决定这一次彻彻底底地为自己而活。”杨云竹面不改色,“我左手的资料,就是他这么多年故意伤害我的证据。我会让他再也无法成为我的梦魇,我会忘却他给我造成的心理桎梏,”

“我是自由的。”

王雀开了口,几次没说出话。接着她绕开杨云竹,向着警局的门口走去。杨云竹也转过身去,目送着她。

走到半路。王雀像是想起什么,突兀地回头问道:

“那这个饭盒是给他送的吗?”

“怎么可能,”杨云竹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给我在这里的亲戚送的,我能整理出那么多资料,除了妇联外,他也帮了不少忙。”

王雀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警局。

夜色深了,刚从医院回来的汪余骂骂咧咧地回到宠物店,把墙上的电子感应门铃一把扯下丢进垃圾桶里,接着看着遍地狼藉,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几句娘,然后才在沙发上瘫了下来。一天下来实在过于大起大落,睡意很快就袭来。店外微凉的夜幕里,又开始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汪余半梦半醒间隐仿佛看见旁边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正在无声地看着他。

是衣衫不整、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单丹。

汪余顿时就吓清醒了,眼前的单丹也随即消失。他喘着粗气,脸上血色全无,头上的伤口也像是在提醒他一般,隐隐传来被砸破的痛楚。

锁好的店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显得小心翼翼、不存好心。脚步声在店门口停下,在汪余因为紧张而瞪大的双眼注视下,随着几声响动,门锁应声落下,一个身影推开店门,走了进来。

来者顶着他那张和单丹七八分相似的面庞,对着汪余绽开一个老谋深算的笑:

“汪老板,还记得我吗?单丹的弟弟。”

他没等汪余回答,自顾自地收起雨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汪余再眼熟不过的东西——单丹的助听器。这个是穆平和他一起悄悄离开时,在人群之中塞给他的,看着这个助听器,单新也不由得想起单丹坐在餐桌的对面,戴着这个助听器,在听见他开口借钱时,脸上的喜悦逐渐转变为冷漠的神色。

“姐姐呀,你别不开心,你想你反正也有男朋友,也还要嫁出去的对不对。钱拿在你手里也没用,要是爸妈还在,也一定会很支持你给我。”单新当时说,“我是真的缺钱,我之前自己在外地创业被人坑了,现在一屁股债,加上我没有身份证,只能靠别人的身份证找工作真的特别麻烦。”实际上钱是在狐朋狗友的花天酒地之中挥霍掉了。

单丹一双眼睛很亮,在微醺的酒意下泛上一层朦胧的泪花。她没有立即回答单新,而是在接连喝下单新劝的两杯酒后,晕晕乎乎地拿出手机打出一行字:“我会想办法,但是之后得看你自己。”

单新还想说什么,但是单丹迷迷糊糊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把耳朵上的助听器摘掉小心地收进了口袋里,表示不想再听他说话。只有等单新终于识时务地闭嘴安心吃饭的时候,才把助听器拿出来仔仔细细地重新戴好。

“汪老板,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姐姐寸步不离的助听器,会掉在你的店里呢?”

见汪余还是一言不发,单新有点慌了,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开口:“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姐姐那天和我喝醉酒,在你店里监控摄像头下发生的那一幕——”没等他说完,汪余就打断了他:“你想要什么?”

“你今天说我掉进钱眼里了,好巧不巧,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对不起我姐,但是我确实缺钱。”单新悄悄地把手伸裤袋,里头放着一把当初流浪时他偷来的小巧便携而又足够锋利的军用匕首,“不然,店长应该也不想再去一回局子了,对不对?”

“你要多少?”汪余也悄悄把手伸到背后。

单新听到这个问题时候其实也愣了一下,对啊,该要多少呢?他没读过几天书,又是个法盲,加上这么多年都是手头有多少就花多少,对这种情况真的没有概念。他只好强装随意地把自己欠款翻了几倍说道:

“二十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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