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施岳峰在刷碗。
三个人懒懒的听专辑,郑裕林关掉客厅主灯,留下了写字台上的台灯,和施岳峰装修时随意搭配的几盏氛围灯。通亮的厨房,也让整个房子昏暗中温暖。
郑裕林枕着松软舒适的墨绿色丝绒抱枕躺在黑色地毯上,双脚交叉惬意的不由自主随着旋律打拍子。任宁盘着腿靠在沙发上歪着头、闭着眼。纯美坐在写字台前的办公皮转椅上左右的晃。
施岳峰:你们仨这艺术碰撞的挺安静,补充点维生素吧。
看到施岳峰端着菠萝,郑裕林激动道:我要吃凤梨。
施岳峰:这是菠萝,不是凤梨。
任宁:那菠萝到底是不是凤梨?
纯美忽然站起来:那不重要!
郑裕林附和:对!那不重要!
任宁:行嘞,都不重要。
施岳峰:还吃不吃了?
郑裕林赶紧接过水果放在地毯上:吃!放中间!
四个人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围坐着,中间是切好的盐水菠萝和葡萄,一碟任宁家常备的原味腰果。施岳峰看着气氛不错拿出来一瓶雾霞多丽,瓶盖很好开,气氛也显得更加轻松,晶亮的液体注入酒杯里。
酒流淌进酒杯的声响,也是一段旋律。
郑裕林:谁爱吃腰果?
任宁举手:我!
纯美:你们三个看起来好像很熟佷熟。
任宁:是比较熟。
郑裕林:去年春招那会儿,我就看到一人从老楼办公室出来,短头发,穿的干干净净的提一只琴谱包。
施岳峰:穿的浅蓝色牛津布衬衫、黑色西裤,黑色牛津鞋。
任宁:那会儿刚办完人事手续。
郑裕林:Bass老首席追出来给你两张票。
任宁看着纯美:芭蕾,别说,第一回看芭蕾舞。
纯美小声嘀咕了一个舞剧名。
任宁:对对对!你也去了?
纯美:嗯,去了。
任宁:老首席随手拽了个他,让他带我去吃饭。
闪回团里老楼门口
老首席:我还有事儿,人事给你办饭卡了吧。
任宁:办好了,老师。
老首席抬眼环顾四周:那就行了,哎,吹管内个……香港人!你来。
郑裕林不情愿走过来:老师,我有名字……
老首席:对对,有名儿!香港人,你带我们这新来的贝斯去食堂,认认门。
郑裕林:好的,老师。
老首席:那行了,我得快走两步。
任宁:老师,您不一起去吗?
老首席全然顾不上:别管我,去吃饭。
郑裕林:你不要管他……老爷子超赶时间的,他去跑私活。
任宁:啥?
郑裕林:久一点你就知道了,他晚上要去公园里免费给人家弹伴奏。
任宁:为啥?
郑裕林:他不弹,他老婆的领舞哪里来的?就那边的河边公园。
任宁:哦哦,那我见过,整的挺有规模,还穿旗袍,一人一把小毛扇子。好像有个号吹的挺不错,小爵士味。
郑裕林:那个也是咱们团退休的,去年才退。有的时候也回来吹吹,一把年纪了,两头跑,不容易的。
走着走着,任宁:食堂饭好吃吗?
郑裕林:装什么装……,你和摄影组那个大高个是一对吧。他不是经常给你打饭嘛。
任宁笑的不行:啊。
郑裕林:我见过好几次你来看演出。话说回来,他不错哦,有眼光。
任宁:是吧,我也觉得不错。
郑裕林:世界上好男人不多了,他算一个。
任宁意味深长:嗯。
郑裕林:咱们团那么多漂亮女生,他的分寸感可以说相当不错,仅次于我。
任宁:现在年轻人,男女啥都一样的,哪有那么多说道。
郑裕林:分寸还是要的,拿不准和人家一生一世,就不要没个分寸,最后两个人都不好过,何苦。
任宁:哇,你过结婚了?说那么通透,怪吓人的。
郑裕林:没有,只不过闲下来喜欢研究哲学。
任宁:傲……
郑裕林:你平时听谁的歌?
任宁:勃拉姆……
郑裕林抢着说:说人话。
任宁:周杰伦。
郑裕林:食堂那,不是大高个嘛,他在等你哎。哇,真是好男人。
任宁:嗯,走,一起吃饭。我真挺喜欢勃拉姆斯。
郑裕林:嗯……那我舒曼。
任宁笑而不语。
食堂门口,施岳峰:你俩认识了。
郑裕林:算是吧。
周岳峰:今天吃排骨,还有土豆丝。
任宁:什么!快走!
家里,昏暗的正好。
笑着笑着,四个人举杯喝了一口酒,
郑裕林看看纯美:你怎么会学舞蹈呢?
纯美:说来话长,我启蒙是学戏的,懂点事了,筋骨也都练开了,发现,没嗓子……只能改跳舞。
任宁:什么意思?没嗓子?
纯美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唱戏非常难听…
施岳峰:唱戏不好,会不会唱歌很厉害,流行什么的。
纯美:哇,那更难听了!
几个人想笑,憋住了。
纯美也觉得很好笑,无奈道:笑吧……习惯了。以前唱校歌,心想混几年不会被发现,还是被声乐老师揪出来,说请我以后干嘎吧嘴,不要出声。
三个人哈哈大笑。纯美自己笑着,无奈的喝了一口酒。
纯美憨憨可爱的样子,任宁心里越发喜欢的不得了。
四个人举杯,纯美有些微醺。
纯美眉眼低垂看着酒瓶:说一个,姐夫…打动你的瞬间吧。
郑裕林目光闪躲看周岳峰:对,宁哥说完,你也说一个。
施岳峰尴尬皱眉。
任宁举手:我先说!是因为大一那一年下暴雨……后来看新闻才知道那天有多危险……非常非常危险……
闪回校园
巨大暴雨的午后,大概下午四点多,天色骤然紫灰,风雨大到教学楼的大门需要几个舞美系的胖男生用身体挡着,都关不住了。雨水不断的从门缝里,往大厅涌。学校正门大门口修路的地方有些塌陷,远处停着工程车和压路机都空无一人,正对着校门口那段马路上有个大坑挺深。我过去的时候雨小了一些,天也渐渐变成粉紫色,积水已经退了些,但还是没过了男生们的膝盖,你想吧,他班男的都一米八多。马路对面,还有很多中专的小孩子,一个一个要进学校,施岳峰他们班男生就当做人墙,拦在大大小小好几个坑边儿上,护着每一个孩子过去,就二十米不到的马路,那叫一个艰难。施岳峰就站在最深的坑边上拦着,雨滴重重的砸在水面上,积水从他们身边蔓延,在他身后映出一个不规则的圆,他们几个都被浇的透透的,头发都浇打綹了。学姐担心自己的男朋友要去给打伞,领头的学长也同意了,还叫上几个同学一起,我就混在里面也去帮他们打伞。那几个人,我也只认识他,就去帮他打伞。
施岳峰:快回去,你来干嘛。
任宁让施岳峰先举一下伞,左手摘掉施岳峰满是水滴的眼镜,用自己右边还没浸湿的T恤衣角,擦干了眼镜片,双手举着眼镜帮施岳峰戴上,坚定地说:你保护他们,我保护你,哈哈哈。
施岳峰笑了:终于看清楚了。
任宁拿回伞用右手举着,人紧紧靠着施岳峰,两个人并在一把女式碎花折叠伞下面,一人露着一个肩膀,任宁的衣服也一瞬间打湿了,索性左边手臂也张开学着施岳峰和其他学长,护着那些低年级的中专小同学。
任宁:我长这么大还没给别人擦过眼镜呢。
施岳峰:嗯,知道了。
修路的工人拿来了路障,围在坑周围。老师们也都来了,替换了高年级学生们,并且拉上了警戒。
施岳峰把伞拿过来:送你回宿舍。
两个人伞压得很低,施岳峰左手环着任宁的肩膀,右手为她打伞:衣服都湿了,回去先洗个澡,别感冒了。
任宁:刚刚我居然想到了《最后的战役》,你知道吗……
施岳峰:别说胡话了……回去洗完澡,吹完头发,记得给我发短信。
任宁:好呀。
施岳峰:晚饭一起吃吧。
任宁:好呀。
施岳峰:以后都一起吃饭吧。
任宁:好呀。
任宁那时候还没意识到那句“好呀”终究意味着什么。
施岳峰回到宿舍,大雨也浇死了窗边的三色堇。
任宁喝了一口酒,坚定的说:我心想,这人真好。那一天,我就知道,我们可能要有事发生了……
纯美:哇。
郑裕林看着施岳峰:到你了。
施岳峰:我就别说了吧。
郑裕林:说吧说吧。
纯美:真好奇,姐姐都说了的。
施岳峰:就……第一次看见她那回。主专业楼侧楼梯,她在六楼刚劝了个好像是中专小孩,又冒冒失失的上七楼来劝我。其实她那时候也面临改乐器,头大到不行,还有闲心劝别人呢。我也是觉得这人挺乐观。后来我就给她背琴,一直到现在。
任宁轻轻碰了一下施岳峰的杯:妈呀,你这……对我算是一见钟情啊!喝一个,喝一个来。
纯美也举起杯一饮而尽:敬一见钟情。
郑裕林:敬日久生情。
施岳峰:嗯,人间自有真情在!
你一言我一嘴的四个人有说有笑喝完了一瓶酒,纯美和郑裕林索性留宿。
卧室里,任宁给纯美找自己的最小号的睡衣。
纯美:姐,你为什么会结婚啊?
任宁:到岁数了啊。
纯美:那为什么会嫁给他呢?
任宁:不嫁他,嫁谁……
任宁把睡衣递给纯美,又在柜子里抱出两个午睡小绒毯。
任宁:你先换衣服,我给他俩拿个小毯子。
任宁回到卧室的时候倒了两杯温水,其中一杯递给穿着自己的睡衣,坐在梳妆台前面的纯美。
纯美:谢谢。
任宁:你睡我的枕头和被子吧,我睡我老头儿的!
纯美:嗯,好。
客厅里,郑裕林枕着抱枕躺在地毯上,肚子上盖着毯子,看着天棚的灯,睫毛忽闪忽闪的。
施岳峰裹着蜷缩在岳母亲自挑选的欧式皮沙发里。
郑裕林:你说,什么是爱情?
施岳峰想了一会儿:我看过一副作品,男人的手伏在女人的腰间,女人的背都是鸡皮疙瘩,那一瞬间的紧张可能是爱情。
郑裕林:随便放个电影吧,小声一点别吵到她俩。
施岳峰打开《真爱至上》,声音调到最小声,关上了客厅的所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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