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常从那庙外落荒而逃,兰柏看了恭亲王好几眼,匆匆跟上他离开。
梁常怀疑恭亲王已经看透了兰柏的身份。
以至于梁常在郡府监工顺道搭把手时,无时无刻都在苦口婆心的低声劝说兰柏:“你、你得悠着点,不然……”
“你看我不像人吗?”
“……”梁常一噎。
这什么问法?猫讨封来了?
“你就是人,什么像不像的,说那么多……”梁常略带愤然地嘀咕,都快急得跳脚了。
他不想兰柏暴露过多,一来是暴露了他们两人日后都麻烦,二来要解释的太多,梁常不知从何说起。
兰柏又不一定什么时候在,能说的不能说的,梁常可不敢确定。
兰柏眯眼,凑近梁常张开手打算抱他的腰,却被他往前迈一步躲开。
“我走了,下午回来。”兰柏定在原地看着梁常,期待他挽留一下。
梁常头也不抬地说:“去吧,别跑丢了便是。”
“……”兰柏眸子微垂,心情不太愉悦,转身离去。
梁常忙碌一上午,晌午吃了顿简单的饭休息些时候,下午在郡府继续看着。
“来。”
恭亲王不知何时到的郡府。
梁常被吓得一怔,回头看见恭亲王后畏手畏脚上前去,咧了个不大好看的笑,拱手俯身行礼:“王爷。”
别问,千万别问,问了他还得琢磨怎么答。
他又不会编谎,回头漏洞百出……
“紧张什么?”恭亲王淡然,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理了理衣裳,端坐着看向梁常。
梁常含糊道:“没紧张。”
假的。
此人说话像吃了没干的沥青,胶黏。
“猫呢?”恭亲王问得颇为委婉。
梁常哈哈道:“呃,兴许是跑走玩儿去了,猫嘛,跑走是常事。”
“哦?”恭亲王饶有兴致的看着梁常,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膝盖。
明明只是普通的语气,却令梁常心里发怵。
但他还是说:“的确如此……”
“你给本王留的把柄真是多得很。”恭亲王说着,抬手指指对面的石凳,“坐。”
梁常依言坐下,双手搓着膝头,心中万般疑虑一股脑涌了出来。
无非还是那个……
莫不是要认罪?
自梁常刺杀过恭亲王后,恭亲王还能安安生生坐在他面前,甚至心平气和与他谈话不怪罪,他便时常觉得怪异。
于是乎,梁常从石凳上滑下来跪在恭亲王跟前:“……臣知错。”
“嗯?”恭亲王垂眸看他。
梁常嗫嚅半晌,偏着头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刺杀您,还耍小聪明……”
一出不打自招将恭亲王弄得愣了许久,就势算账:“还有呢?”
“……不、不知道了。”
“我应当如何罚你呢?刺杀皇亲乃是重罪,你该掉脑袋的。”恭亲王平静的吐出一句无情的话。
梁常抬眸,直起身子道:“其实、其实我什么都能干的,我会射箭,会骑马……”
嘴上认罚,他其实不想,但又不知道怎么耍滑头躲过去,只能撇点实际的玩意儿试试看能不能躲过一劫。
毕竟挨顿打挺疼的。
“嗯,先起来吧,攒着日后作罚。”恭亲王说。
这倒好,还不如现在罚呢。
梁常依旧跪着,眼巴巴盯着恭亲王:“别攒了,您还是罚我吧。”
“头一次见你这样上赶着找罚的。”恭亲王自认为给的暗示足够明显。
梁常反应了许久,茅塞顿开道:“谢王爷!”
日后以恭亲王马首是瞻什么的梁常没说出口。
恭亲王两指抬了一下,梁常的下颌,看着他皱眉,道:“起来吧,本王没那么刻薄。”
不罚是不罚了,但免不了恭亲王一番问话。
“当真是表弟?”恭亲王微微偏头问道。
梁常正欲开口,恭亲王补充:“想好再说,欺上的罪你担得起?”
这下不必再怀疑恭亲王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这人就是看透了。
梁常半天也放不出个屁来,他哑口无言、欲哭无泪。
这哪里是在此等嘈杂地带说得出来的?
但凡有人耳力好,再或是凑近过来,那岂不是……
正当梁常犯愁时,一道声音打门口传来。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兰柏不知何时归来,他快步行至梁常身侧牵扯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轻弹响指。
霎时间,周遭行动不乏,却寂静无声。
兰柏放下手,双手交叉定定看着恭亲王,兴致更甚。
梁常想不想了解恭亲王大可以抛开到一边,兰柏想,非常想。
“吾乃猫妖,算是一方妖神。”兰柏正经道。
“还真是妖物。”恭亲王并不觉得多稀奇。
兰柏俯身微微歪头:“嗯?你一早就知道?”
“……”恭亲王淡然一笑,镇静之至。
梁常抿唇,心中幽怨又不能说什么。
愿意暴露也好,起码他不那么为难了,但他也担心……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你发现了还上赶着问,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想杀本王的人很多,但要看你杀不杀得了。”恭亲王净挑着些无甚用处的话答,脸上笑意不减,却不达眼底。
“你见过妖?”兰柏问道。
“嗯……”恭亲王微微攥拳,摩挲着指关节,而后轻声道:“兴许没有。”
兰柏哼笑:“你在骗人,走了。”
他说罢,打响响指,倏然,世界恢复方才的嘈杂。
“梁常。鹦哥我取来了。”兰柏说罢,离开此处。
“嗯。”梁常颔首应声。
恭亲王得知此等情况,看起来心情颇佳。
梁常望天、望地、望远方……就是不敢看恭亲王。
直至——
“真是忠诚至极。”恭亲王说罢,起身离开。
梁常揣着明白装糊涂,行礼恭送。
“走吧,去打理你的文书,不必再来此地。”
“是。”梁常闻言跟上。
回到那破庙,梁常将那搁置在板车上的文书摞好,一一排布开来,而后开始分门别类的整理。
可谓是毫无头绪,当时旧太守也真是,将这些东西都弄得乱七八糟。
户籍、赋税的册子,甚至说命案簿子都混在里面,有些只是薄薄一张纸,摞在一起时跟底下一张黏在一起。
光是将它们就分外消耗梁常的耐心。
分开后,上面字迹看得清也罢,但这纸张上的字好死不死的被粘得不像个字,倒不如不分开。
梁常“啧”了一声,当即去取来纸笔誊抄,免得稍后忘了写的什么。
于是现如今成了一边分类一边誊抄,另外攒上一批得给恭亲王过目。
本该弄完一次性给万禹的,奈何桌子忒小放不下。
而万禹呢?他相中了恭亲王的好说话,每日不是在吃酒就是在吃酒的路上。
再者,更高的官在,他何必管那么多,于是他分外闲暇。
不过现在万禹没吃酒,也没去,此人已然吃完酒倒在院子里不省人事了。
所以梁常只能拿给恭亲王过目。
梁常翻阅极快,誊抄也不慢,晚上潦草吃了顿晚膳,直至晚间需得点灯,灯下阅文翻看。
户籍那些的翻久了,梁常顺手拿了就近的来年赋税的账簿,翻开头一页,头疼,第二页,头疼。
第三页……同前两页一般,头疼。
遂禀告:“王爷,臣不擅算术。”
“……嗯,且先将它们分开,待万禹醒了给他。”
梁常应声,继续将那纸页拨开……
那动作可谓是小心至极,生怕将那簿子翻得少了一页。
“……”
好嘛!太久不翻,都粘一起了。
粘也罢,里头的是坨什么?梁常脑子一阵麻木,随后将这簿子放在一旁,不看了。
第二日一早,万禹还躺在院子里挺尸。
兰柏拿着没墨的毛笔在万禹脸上比划。
梁常方才盥洗完,前去用脚尖踢踢万禹的身侧,才打算叫便见疲惫至极的恭亲王手持一个簿子前来。
“王爷。”梁常拱手行礼,忙拽走了兰柏。
恭亲王摆手示意他走,梁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你给本王起来。”
终是把恭亲王惹毛了,将簿子“啪”地甩在万禹脸上。
恭亲王是勤于政务,但也不是这么个勤法儿。
梁常暗地里幸灾乐祸。
耽搁一时,恭亲王连带他一并训斥了。
“滚去整理你的。”
梁常不敢再耽搁,麻利地继续做昨晚没干完的事情。
兰柏坐在一边,撑头从屋内往外看戏……
万禹睁眼没睁开,翻了个白眼,半晌才撑起身子歪着脖子,勉强睁着一只眼看恭亲王:“……怎么了?”
“你是太守还是我是太守?”恭亲王没好气地说。
“……那咱俩换换。”万禹慵懒轻笑。
“……”
万禹不要脸的架势把恭亲王气得脸红,撩袖抬手要打,但一见万禹那副无所畏惧,甚至还有些期待的模样,愤愤甩袖离去。
兰柏见再没好戏可看,伸了个懒腰伏在桌上偏头看着梁常誊抄名册,时不时的伸手去碰一碰梁常按在纸上的手。
梁常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分布着些许青筋,指甲也修剪得很是平整,摸起来温温热热,不那么细腻,些许粗糙,但兰柏很是喜欢。
兰柏搬着板凳挪了挪位置,将梁常的手拿来,与他四目相对。
“你干嘛?”
“枕一下。”兰柏坦然道。
梁常默然良久,思忖过后手心朝上放在桌上,默许了。
兰柏贴过去,脸枕在梁常手上,眼巴巴看着他。
梁常誊抄片刻,笔尖将撇拉得极长,写不好,根本写不好。
梁常笔尖微顿,看向兰柏,轻叹道:“这样我写不好字。”
“噢。”兰柏直起身子,挪板凳到梁常身后去,脸贴在他背上,双手搭在他的腿上。
梁常身子瞬间绷直微微有些僵硬。
他扭身看了一眼兰柏,只见他闭上眼一动不动。
无奈,只能由他来。
梁常一上午都在誊抄毁掉的文书,反而观之……
万禹极不老实,被说了一顿也并未当回事,现在又不知道跑哪儿饮酒去了,梁常发现自己是真的很安静,且还算听话。
梁常决定不那么听了,于是他拍了拍兰柏的手:“起来,咱俩出去走走。”
兰柏起来那一刻,梁常觉得轻松了一点,他站起身跺跺脚挺了一个懒腰。
“……”兰柏一副困倦,眼巴巴望着梁常,“我困诶。”
“我要长蘑菇了。”梁常故作哀伤地说。
兰柏起身伸展后,跟着梁常出去。
梁二:算了……就这样吧,摸一下手也不少块肉,被靠也不少块肉……
(什么时候能快进到亲亲也不少块肉,呜呼~也不少块肉[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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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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