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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未来犹可见

极西捷报频传,米鲁尔城防连破、国将不存,舰队返航途中,而大军归期已定。

只是,关于她的动向,军报中自破王城那一战起,总以“大将军坐镇军中、运筹如常”草草带过一笔,其余的、皆杳不可闻。

若按天官所测日期,“鬼君殒命之机”早已过去。那两三日期间,三千未曾遭受过诸如心悸、恐慌之类的不详预兆,过后为女人占卜,仍得“需卦”之解。

人事已尽、力竭计穷,除去坚守等待,她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唯有相信。

四月一过,芳菲不存。

这日早间、王都奇异地降下一场湿雪,当午时日头高照,不吉的天象又立即化作一地春水、浸入地下无影无踪了。

震昌宫外,黄金色琉璃宫檐重叠相掩,此处宫中正东方,草木生发得尤显葳蕤。新抽枝芽的绿树沐浴在雪后晴空的光照下,朗日蓝天、娇嫩新叶,一派欣欣向荣之色。

一双淡绿锦鞋方自车舆板落到宫砖上,还没向前走两步,车帘内就响起了婴孩啼哭之声,于是雨织乡绣荷花纹样的裙裾轻摆、回奔的步履稍急。

车夫勾开门帘、乳母递来襁褓,矮小的女人踮起了脚尖、好一会儿轻问轻哄,仔细梳理过的云鬓之侧斜下了滴滴汗珠,由于这位母亲尚未有照顾幼儿的经验,哭声仍蛮横地未曾止息。

“乖点,乖点,娘去去就回来……”

“林小姐,储君殿下恭候您多时了。”

不注意时,一道温润寒凉的女声游过幼子刺耳的哭叫、落在她耳畔,林小辛回头一望这位笑眼温润的雪发侍卫,只觉微惧:她这一身所披并非轻甲,腰间又戴玉珠环璲等繁复礼饰,如此,人的脚步动作、竟能没有声音。

“啊,臣女惶恐,路上耽搁了时间,这就去向殿下赔罪。”

“林小姐言重了。请。”

乐文刚要转身,闪眼见她在后面前瞻后顾、动作迟疑,遂伸来手道:“殿下之命,请小公子一并入殿。”

说罢眼色淡淡,不待二人反应,几步上前以硬臂裹了那襁褓,轻轻松松端在一边怀中。只是温和的目光瞥这婴孩一眼,上一瞬还在涨红着脸哭闹的婴儿、霎时噤声了。

她向手足无措、瞪大了眼睛的林小辛悠然一笑:“方才倒不识,这是位小千金吧?”

“……是。”孩子从未出府见过旁人,这襁褓上也未写性别,林小辛闻言更是大诧,不由得亦步亦趋跟在后边,尊敬道,“敢问……侍卫姐姐,今日春绣节,缘何未设大宴,而是召朝中年青的侍书、女官来此小聚呢?听闻两日未朝了,殿下……殿下一切安好吧?”

“林小姐、请放心。”

想象中金碧辉煌、堂皇富丽的储君宫殿,却是连雕梁也未有,一派朴素沉静的风格,只是沉默不语的带刀守卫多了些。

穿过未升灯、左右排列寒案的议事厅,掀开侧门帘,她随乐文走过窗影稀薄的整装处来到门前,也未闻内间人声。林小辛心中擂鼓似的,听扣门与禀报声荡在身后,略感沉重压抑。

看来震昌宫自前朝之后,未得好的修缮,殿门被推开时发出干涩的吱呀声。

林小辛单脚跨入门槛,就觉踏上了深紫的柔软地毯,抬眼,望见丛丛温润灵美的灯火色从宽阔的置物架与乌木格栅对面透来,顿感暖意与安堵;待看清置物架上所摆都为何物之后,更是一阵不由自主的心悸——

良缘寺的鬼君塑像、交谊节的种种鬼面……莫说以御赐绛紫漆封、而从未启封的诸般文房用具,只说一眼就能看出是何人心意的、极西之地才有的瓷偶人、彩绣布艺小犬,驼皮帽,以及林小辛童年熟悉的、大漠中的风削蔷薇石……件件,皆是两人的情。

恍如家屋玄关处,置满代表主人妇妻间心意的细碎珍宝,这样的场景,林小辛总觉得隔着一室的对面、该是……一扇高高的窗,当薄白温柔的窗帘向两边扬起,能看见一方晴美绝伦的碧海蓝天。

眼角作湿、仿佛隔世经年的恍惚只是一瞬间,她晃晃头、继续向高处看:

琉璃所封二人的几张相片,被置在最高处。一人威武奇伟、虽作鬼面却笑暖沁心,一人神颜冷艳、但莞尔闪泪的样态却极尽温婉。

先前药品一案,殿下知晓她林小辛困身府内,实在无辜,不仅未降罚,还几次亲身去到旧左相府。更予她信任,对她作交心密言,她才知晓鬼君秘闻一二。

此刻不禁感叹:若非命运捉弄,国君天母当真是、一对佳偶天成。

尘世浮沉之艰难,无论贫富贵贱者、尽当受之。

各人皆有各所求,因而、各人皆得各人苦——

林小辛为自己先前所言“命途殊异”之语惭愧难当:既然身在这世间,那么哪有什么所谓的好命?殿下这一氅华贵,天下该是无人能比,而其中,竟不知裹入了多少身伤心伤、更绝不能向天下人示。

“在下前去通禀,林小姐自己抱得吗?”前面的乐文回身,两手送来襁褓,向她一笑。

“抱得!抱得……有劳侍卫姐姐。”林小辛惊觉自己竟忘了孩子,忙接进怀中,耳朵红透。

殿中温润甜腻的百花香包裹了感官,随着通禀声,盈盈浅笑声息,两道高大漆黑的身影并着一个衣衫明亮的女子缓缓自主案前立起。

林小辛抱紧孩子、探头探脑地去看,在三人从后侧门告退之时,四五个宫人自长案旁共同举起一张巨大的图纸,自两边向中间收卷。

伴随纸张立起时发出的轻微哗啦声,林小辛惊见、那是面绘着两副灵枢构架与纹样策画的巨型图案。

肃然死气霎时弥漫在此间,墓兽与鬼神面貌狰狞庄严,整幅黑、红、紫彩交织的图样精美严谨之甚,非大师之手不能成之——薄纸上血艳的颜色透光遥遥一荡,予人心中的震撼难以比拟。

林小辛耳旁回荡着殿下方才的笑语余音,她不知,人面对“死”、能如此从容愉快。

“快进来罢。”殿下音色冷冽,语气却柔和。

她眉宇间忧霭笼起,心里不是滋味,叹道:“是。”

纱帘在身后荡落,入得内间,见素环为首的宫人以外,还有两位贴身女侍书、一位她认得,叫做婴婴的,一位是艺女出身的书画天才,听说年方14。除此之外,还有三位御医并着三位女官、团坐在摆满茶点的圆案旁。

年青女子们个个身着淡彩的庄重绣服,三品以上的得赐淡紫,见了她、都热热闹闹地起身问礼。她晓得那三位新晋的朝中宠臣:姝乙、卯媖、白午姬。不见她们对屡涉重案的自己有半分鄙薄眼色,心绪才安定下来,一一应了。

这几位女官大人与贴身御医自不消说,能够侍候储君身侧的女侍书、至少也是腹有诗书百里挑一的人才,而自己今日能位列此处,恐怕只因父亲原左相之势力实犹未死、枝节缠络朝中罢了……

这时,忽闻殿下唤她坐在主案侧,遂抱着孩子小心上前,见殿下倚在座靠、孕身沉碍之样,她不禁忧道:“殿下圣体无虞吧?听闻、已两日未朝了。”

“无碍,你且坐。”殿下以指轻整月白绣金的衮服侧摆,手扶高隆的腹上深深喘吸一道,才招呼她坐下,殿下提气欲言、又干脆点点身旁的内城副禁卫长卯媖、柔和道,“近来是愈发喘不上气了,劳你说与她听吧。”

“在下遵旨。林小姐,是这样。这两三日内城中不太平,前日我携禁卫巡视内城时,察觉似有三两地贼于暗道出没。昨日、西北角乾宁街道地陷一块,在其中发现了大包土埋的新鲜干粮。而地贼狡诈,倏然无踪,在下建议殿下休朝、也是怕有哪位大人在上朝途中无端遭了贼祸——大军未归朝,人心不安定,此事不宜声张。

林小姐平日携幼子住在内城,晚间戌时一过、就切勿外出了。”卯媖眼神灼灼,纵是平常之语、也作一派不怒自威的严厉模样。

“多谢告知……有地贼么……?”林小辛嗫嚅一声,见殿下莞尔望过来,她背上升汗、还是试探说道,“殿下,这宫中连同内城的暗道,原是前朝皇帝欲夜中冶游内城花楼、又不愿面上失尊,而暗中修造的,而盛花开国一役,死士便是巧用了这些暗道才……况且暗道与皇城各宫相连,这震昌宫左偏殿东南角处亦有出口,臣女担心……”

她对宫中暗道如此熟悉,自然源于小时在母亲庚王身侧听到的一言半语军机秘闻,这样无防地直白道出,倒引得机警的卯媖闪眼逼视过来。

林小辛心思实在无害,惧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抱紧孩子缩起了脖颈。

素环行至她身侧添茶,与殿下对了对眼光,机灵道:“想必林小姐也有耳闻,当年尊父林大人主持修造的暗道,仅是密道而已,陛下登基后在其中添置的机关,非盛花禁卫是不得要领的,林小姐莫要担心。”

“啊,那便好。”林小辛感激地看看她,草草应下。

白午姬本靠在她身侧观望小婴儿,闻言即刻活泼地插嘴道:“是啊——没事儿!无须过于惊忧,宫中城中守卫严防暗道各关、地贼无水无食,最迟过三日就会冒头而出、被咱们卯媖大人捕个正着了!”

姝乙捂唇而笑:“没事儿?昨日寮外,也不知谁晃眼见了地府之鬼,一整夜躲在被褥里打颤、嚷嚷着吾命休矣呢。”

那年少的小侍书忍不住,嘴里叼着糕点,咯咯咯地捧腹笑起来。

“乙姐、癸癸!你、你们笑话我要看看场合呀!”午姬搡她们肩膀。

林小辛身处这和乐气氛之中,渐渐不再紧张了。

姑娘们为那地贼笑闹之时,她得以仔仔细细观望殿下的状态,见那冰眸中掠过一道波动的温光,虽然眉间蹙蹙含忧,唇边却似有笑意。

殿下回望进她眼中,唇角愈发上扬地说:“未携乳母来,叫我的宫人在侧抱着吧?你这般两手闲不下来、如何用茶点呢。”

“多谢殿□□恤。”

宫人走来接过孩子时,殿下以柔软的目光探看一眼那襁褓里半睡半醒、面色娇憨的婴儿,说:“才听闻乐文通禀,方知是个千金。这眼睛恰似你的、望着如宝石般金光璀璨呢——对了,唤作何名?”

“是,还未有大名,只有个小名,唤作小凡。”林小辛整整衣襟,温言说。

不愿她身陷这富贵荣达之中,但愿她远离是是非非,一生平凡踏实、最是愉快。

白午姬手上卷弄着桌上锦绣茶巾,热切道:“咱就说嘛,像是个女娃娃呀!哎,林小姐,今日机缘恰好!请殿下赐个大名如何?”

“小、凡。”殿下慢声软语地念罢,领会只在一瞬,她目中了然地笑道,“是你起的么?这‘凡’的意义,就是顶好的。”

“多谢殿下褒奖。”

“不过——你既是林大人的千金,恐怕这孩子、一生也难得那样平凡安乐的福气呢。”殿下态度依旧柔和,话却意味深长,连同凉丝丝的眼光,带了丝冰冷现实的意味。

“殿下……说得极是。”忆起从前的苦楚与风波,林小辛面上挂了苦笑,金眸闪动道,“还盼殿下赐个更相称的名字。”

“嗯,大名便唤作凡无碍,我提一个小字,叫做‘安遇’,你觉得可好?”

——无论此生际遇平凡还是波荡,都能坚心不乱,安于诸般所遇,得享心绪遂宁。

“这个好!”午姬即刻拍手道。

“殿下,癸癸也想求赐一正经的名号。”那小侍书骨碌着大眼珠,贴近殿下、扯扯着她的袖子撒娇道。

“本宫答应你,待你来年及笄,乡试上榜,自有你的好名字。”殿下以指头抚她垂挂小髻上的花钿,说。

“一言为定!”

以殿下的年纪,只大这孩子4岁而已,林小辛却仿佛观望到一对货真价实的母女——说来奇特,在场诸位,甚至已为人母的自己,仿佛也都是她睫下慈爱眸光垂视的笑闹孩童。一见她,就想拱着脑袋、去沾染她纯白羽翼下几分庇护的温暖。

天母之名,当真符合她的气质容姿。

“岂止乡试,癸癸说要效仿殿下,15得中登殿试状元呢!”看样子,这姝乙是爱以言语挑起些事端,看人笑话的。

“我未曾这样吹牛!”小侍书涨红了脸蛋。

林小辛恍然片刻,对上殿下的眼光,赶忙欣喜道:“臣女替小女,深谢殿下。”

殿下摇摇头,轻道:“宫中艺女司,来年将正式废止、转为女学兼童学,待小凡大些,你也将她送进来学艺读书吧。”

她抬手,雪白美丽的细指触了触腹部绸光流畅的衣料,说:“宫中没有几多小童,就与这孩子一道作个伴,也不至孤单。”

林小辛闻言心中一凛:殿下腹中的小女儿,可是未来那称孤道寡的皇帝。

小凡身负已没落的原左相余势、其势大而对皇权无胁,又携有自己身上的前朝血脉,不仅与殿下攀得上亲缘,且生着一副标志的墨发金眸。若自小养就一颗忠心,可替皇帝平稳前朝势力——的确,要择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伴虎之人,女儿小凡,就是那极佳的人选。

“呀!这是要定个娃娃亲了?”白午姬合掌发出欢悦天真之言,投向当事人的眼光却透彻非常。

若小凡愚拙非能拜相、定然也将尊为中宫。

为腹中之子布局天下,二十载、实犹未早。

林小辛身上阵阵发麻,知晓这是莫大的信任、亦是不凡的重压。她以余光瞧了瞧宫人怀中轻晃的幼子襁褓,当即肃然认命、垂首拜道:“臣女遵旨,替小女、感念殿下圣恩。”

第二篇章的十个孩子齐聚一堂[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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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未来犹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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