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雨天。
秦默对着那件沈清亲手洗过的风衣发呆。
自从上次从沈清家拿回来以后他就没有再穿过,而是挂在房间的衣架上。已经两个星期了,那股干净的皂香越来越淡,但是没有完全消失。
“汪!汪!”
一只浑身是泥的萨摩耶跑进了屋子,在地上留下一串泥脚印。身上的雨水又湿又重,萨摩耶站在一楼的正中间,生龙活虎地甩了甩身上的泥和水。
等秦默发够呆了,推开房门往一楼客厅看的时候,地板、桌子、沙发变得惨不忍睹。
他的白狗子变成了灰狗子,可想而知在外头玩得有多野。根据脚印又可以得出它在屋子甩了一通后还撒了一会儿欢,现在彻底玩累了窝在沙发上睡觉。
那个真皮沙发是它的专属位置,早已被它挠得惨不忍睹,不过好在它只嚯嚯这一个沙发,没有把魔抓伸向其他地方。
秦默不是没有想过换沙发,毕竟放在客厅实在是不美观,但是雪球——这只狗的名字,死活不肯,秦默只好作罢。
但是现在沙发上全是泥水,秦默有种想把沙发连狗一起打包扔出去的冲动。
他下楼,一把薅起狗子的后脖颈。睡迷糊的萨摩耶被迫醒来。圆圆的眼睛清澈又无辜。
秦默败下阵来,找出宠物箱,带狗出门洗澡。出门前顺便打了个电话叫人上门打扫。
-
四个小时前。
沈清冒雨前往栖云别墅区。路上经过了一幢带庄园的独栋别墅。
联系沈清的人一住进这别墅,当天晚上就闹了鬼。灯总是不停闪烁,花瓶无缘无故被打翻,明明没有风窗帘却飘起来。
连夜逃了出去,通过介绍联系上了沈清,重金请沈清过来看看。
这别墅空置半年,孤魂野鬼把这里当做了家。沈清跟在屋里的鬼沟通了一小时,才把他劝走。
离开时,雨已经停了。路上**的,空气里充满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沈清专心开车,看见路中间躺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好像还在动。
他观察前后,都没有车。距离那团黑色一米的地方停了车,他才看清,那是一只鸟,翅膀受伤了。
沈清下车,把鸟捧起带上了车。他把外套脱了垫在副驾上,把鸟安置在上面,打开导航搜索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黑鸟在车里奄奄一息地叫着,沈清一路加速,直到把鸟交到医生手上才勉强松一口气。
医院里人手带着一只宠物,猫狗最多,鬼哭狼嚎地抗议,要么就是扯着脖子要往外走。
沈清待不住,往外走去。
路过一个安静的巷子口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尖锐的猫叫声。
这猫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沈清走了进去。
他脚步向来很轻,转过弯后,猛然看到一个蹲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请问,这里是有一只猫受伤了吗?”
沈清怕自己的动静不够响,吓到对方。
那人穿着考究的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他回过头与沈清对视,“这只猫浑身是伤,我想救他,但它好像很怕我,我一抱它就抗拒地扭动,我怕它一直动会伤得更重。”
声音与长相一样,文质彬彬。他推了一把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手上满是鲜血。
沈清走上前,猫的四条腿折了三条,身上的毛又脏又乱,深浅不一的伤口黏糊糊地沾着血。
猫的眼睛里透露着恐惧、紧张、害怕。浑身颤抖着,十分脆弱,好像再晚个几分钟就会没命了。
“应该是受伤了有点应激所以才怕人。你也没有手套还是先让小猫躺着吧,当心被咬或是有病毒细菌就麻烦了。前面就是宠物医院,我去叫人来吧。”
对方感激地笑起来。“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沈清:“烦请你在这里等一下照看小猫。”
他往外走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怪异,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西装革履的男人跟这个环境格格不入,他为什么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
现下救猫更紧急,沈清压下心里的疑惑,快步走向医院。
很快,沈清就带着护士赶来。小猫被护士小心地抱起,三人一起往回走。
沈清没想到竟然能在医院门口还能遇到秦默。他肩宽腿长,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秦默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眼就看到了沈清。
“秦默?”
“嗯。”秦默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沈清旁边的男子,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浓重的邪气。
沈清则是被秦默手里的箱子吸引,里面有一只脏兮兮的动物,仔细一看才看出来这是一只萨摩耶,浑身上下只有眼睛是干净的,正圆溜溜地看着自己。
雪球看到沈清就热情地叫了起来,动作幅度很大,秦默差点没拿住这个箱子。
“汪汪汪!汪!汪汪!”
沈清问:“它这是怎么了?脏乎乎的。”
秦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一言难尽,说:“下雨的时候它自己拆了绳子,在院子里玩水。”
沈清想象了一下那场景,笑着问:“所以送来洗澡吗?”
秦默掂了一下箱子,回应道:“是,在家不肯洗。这位是?”他正式看向了沈清旁边的男人。
或许是秦默跟沈清说话时周身散发出的柔和感,令人产生了一种错觉,所以西装男刚才一直把目光落在秦默身上。
可当秦默看向他的时候,西装男明显感觉到对方眼神的转变——一种完全不近人情的冰冷。
那双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因为没有立刻得到回答沈清的回答而微微眯起,形成强烈的压迫感。西装男狼狈地躲开注视。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针锋相对。
沈清被摇头晃脑的雪球吸引,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交锋,他慢了几拍回答:“这位先生刚才在巷子里救猫。”
秦默玩味地笑起来。“是吗?”
讽刺意味不加掩饰。
西装男有一种被看透的不安,心虚地推了一下眼镜说:“我去看看猫。”就仓惶地走了。
连背影都透着一股被戳穿的溃败。即使秦默什么也没说。
沈清这才察觉到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他不是在救猫。”
沈清想起巷子里的场景,那只猫恐惧的眼神以及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让他反应过来了:“虐猫的其实是他?”
秦默明明什么也没看到,却又什么都知道。“是的。”
“我得跟过去看看。”沈清抬脚就往里走。
秦默拎着狗跟上。医院里已经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沈清找到刚才的护士。“刚刚送来的那只猫怎么样了?”
护士:“已经交到医生手上了,这是初步的一个费用,您看看。”
沈清正要接过,被另一只手拿走了。“给我吧,正好一起结了。”秦默把狗和缴费单一起拿到了缴费台,十分顺手。
沈清问:“猫在哪个医生那里做手术?”
“在于医生那里,16号房间。那后续的费用你们跟医生直接沟通吧。”
沈清向她道谢,秦默正好交完钱,两人一起送雪球去洗澡。
医院里还是没有空位,两人找了个就近的咖啡店。
秦默坐在沈清对面,见他一脸担忧。“是在担心那只猫吗?”
沈清有些懊悔:“我刚才是觉得那人有点不对劲,但是没有细想,这下人也跑了,来不及抓了。”
“等他死了,会有惩罚的。”秦默语气淡然,但字里行间透露着安慰的意思。“那只猫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医生的技术不行,我可以救它。”
“真的吗!”沈清眼睛亮了起来,“也是,你们连人都能治好。不对……早知道就不送医院了,做手术也很痛。但是……你们应该是不可以随便出手相救的吧?”
秦默弯了弯嘴角,沈清担忧时的碎碎念有点可爱。“理论上当然是,万事万物其实早有定数,一点小小的改变可能会影响之后的走向,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这一次的善意会不会带来巨大的灾祸。所以神仙是不可以插手人间事的。”
沈清:“可你也说了是‘理论上’。”尤其强调了后三个字。
“神仙也会犯错。如果真的做了,那也是一种注定。”
听完,沈清陷入了几秒钟的安静。
秦默有心打断这份安静,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离你家很远吧?”
沈清从思考中回过神,抿了一口咖啡,“接了个别墅驱鬼的单子,回来的路上救了只鸟,被车撞断了翅膀飞不起来躺在路中间,我就带过来了。”
秦默尝了一口咖啡,皱起了眉。
“是不是太苦了?我去给你换一杯吧。”
“没事。”
确实有点苦。不符合秦默的口味。
沈清还是站了起来,重新拿来了菜单。“要喝什么?”
秦默看了一圈,点了个蓝莓芝士小蛋糕。
“原来你喜欢吃甜的。”沈清觉得有些意外。“你就住这附近?”
秦默应声:“嗯。这附近的别墅区就一个,你去的是栖云?”
“是,你也住那里?”
“不是,但在那附近。”
沈清想起那座豪华的庄园别墅,直觉那就是秦默的家。
“上次的伤好点了吗?”
“也不算是伤,叫后遗症更合适。习惯了,经常会这样。”秦默不太在意地答道。
沈清很难想象秦默经历了什么,与其猜测不如直接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们都喜欢安静,坐在了最角落的地方。咖啡厅里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客人,服务生躲进了柜台摸鱼。音响里传来钢琴曲轻柔的旋律,窗外是匆匆而过的行人。
沈清坐在秦默的对面,光线照得他的皮肤近乎透明,整个人温柔又干净。
秦默看着他,心头莫名跳了一下。复杂的情绪在内心涌动,又说无法具体说明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明明才刚认识不久,却有一种可以将很多事和盘托出的感觉,即使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如果为难可以不说……”
“当年……”
两人同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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