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沧浪亭浸在靛蓝色雾霭中，叶萱蹲在闻妙香室的飞檐下，指尖摩挲着微缩桥模型上的铜铃。韩骁将登山绳系上她腰间时，腕间蓝绳擦过她突突跳动的脉搏：“等会我摇铃三声，你就启动摄像机。”
“要是程野的挖掘机提前进场...”她话音未落，远处突然炸开刺眼的探照灯。
五台重型机械碾过青石板路，程野的银灰宾利横在月洞门前。他摇着对讲机冷笑：“韩大少爷的守夜游戏该收场了。”副驾上的周慎行举起手机，直播界面里《飞檐录》的观众正在疯狂刷屏——镜头正对闻妙香室颤动的檐角。
韩骁突然将叶萱推进斗拱阴影，温热呼吸拂过她汗湿的额角：“去后山拍第三根梁柱，那里有你要的答案。”他甩出的激光笔射向东南角，红光点中梁架间半截褪色的绸带——正是叶萱儿时绑辫子的发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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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萱攀上脚手架时，拆迁队的声浪刺破夜空。她握紧梁柱间的萱草纹铁环，尘封的暗格应声而开。泛黄的日记本裹着木芙蓉香滑入掌心，1937年的字迹在月光下浮动：「今日倭寇轰炸，将营造法式手稿藏于梁间，若吾儿得见，当知华夏脊梁在民间。」
轰鸣声骤然逼近。叶萱转头看见挖掘机的钢齿咬向古戏台，韩骁正单臂吊在飞檐戗脊上，左手挥动铜铃划破夜空。铃舌撞击出《牡丹亭》的调子，檐角惊飞的雨燕突然聚成漩涡，黑压压扑向驾驶舱。
“是铃铛里的次声波！”程野踹开车门，“你他妈在文物上装黑科技？”
韩骁翻身跃上屋脊，月光将他染成银白剪影：“明代的惊鸟铃本来就能驱兽，要感谢你开来的柴油机增强共振。”他甩出的测绘绳缠住叶萱脚踝，“拉！”
暗格轰然洞开，二十箱营造法式手稿倾泻如瀑。叶萱的镜头追着漫天宣纸，忽然瞥见纸堆里露出半张泛舟桥照片——襁褓中的婴儿脚踝系着红绳，铜钱缀成的长命锁上刻着「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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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路消防车的警笛声中，林霁举着扩音器现身。他的米色风衣沾着夜露，浪琴表在探照灯下反射冷光：“《历史建筑保护条例》第27条，施工方损坏文物，媒体有权全程记录追责。”
程野的拆迁许可证摔进淤泥：“韩骁你够狠，拿自家祖产当诱饵！”
叶萱的相机忽然被周慎行夺走。翡翠吊坠擦过她锁骨，直播间观众看到最后画面是摇晃的镜头里，韩骁将叶萱护在怀中滚入荷花池。满屏弹幕炸成烟花时，林霁关掉手机轻笑：“收视率破纪录了，小萱。”
浮萍掩映的暗渠里，叶萱的冲锋衣缠住韩骁的铜铃。他单手解开系带，露出腰间渗血的绷带：“照片里的婴儿是你外婆，叶秋棠把她藏在韩家三十年。”
水流冲开他衬衫纽扣，心口未完成的古桥刺青旁多出朵木芙蓉。叶萱的指尖悬在花瓣上：“这是...”
“你出生那晚绣的。”韩骁突然握住她手腕，带茧的指腹按在花瓣纹路上，“母亲说木芙蓉耐寒，适合...”
岸上传来沈青梧的杖头叩击声。老人提着灯笼立在石桥，缂丝马甲沾满夜露：“俩孩子打算在水里泡到白蚁蛀空梁柱？”她脚边摆着热气腾腾的梅花糕，糖馅儿淌成金灿灿的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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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过文庙的棂星门时，叶萱在沈家老宅发现秘密。装满古建模型的玻璃柜深处，躺着韩骁历年送来的生日礼物——十八岁的单反保养手册里夹着维修发票，收款人竟是叶萱常去的那家相机店老板。
“他每年都来给某个姑娘的相机续保。”沈青梧捧着定窑茶盏，“有次台风天淌水送发票，高烧三天差点转肺炎。”
后院突然传来木料断裂声。韩骁正在修复被砸坏的微缩古桥，左手小指缠着新纱布。叶萱将梅花糕怼到他唇边：“跟踪狂先生，解释下民国三十八年的维修记录？”
她展开泛舟桥图纸，背面用铅笔写着密密麻麻的算式——正是韩骁少年时期替她补考时用的解题步骤。
“当年你历史系挂科，是因为在偷拍文庙。”韩骁突然举起她的旧相机，取景框对准她涨红的脸，“教导处要开除你，我拿建筑系全奖换了你的学籍。”
银杏叶扑簌簌落满青砖。叶萱的质问卡在喉间，忽然被塞进嘴里的桂花糖藕堵住。韩骁的银耳钉在晨光中晃成流星：“拆迁队撤了，程野收到匿名举报——他挪用公款给周慎行买钻戒。”
后窗闪过林霁的背影，他正将u盘交给经侦警察，浪琴表表盘映出程野被带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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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猫空书店，叶萱在留言墙找到泛黄的便签。2013年的字迹力透纸背：「今天遇到个姑娘，擦镜头的样子像在给爱人描眉。」
韩骁的铜铃突然在耳畔炸响。他拎着新出笼的鲜肉月饼，腕间换了根缀着木芙蓉的朱红绳结：“店员说这张便签逾期十年了。”
叶萱将便签折成纸飞机掷向晚霞，机身掠过韩骁心口的刺青：“逾期费怎么算？”
纸飞机撞上周慎行的翡翠吊坠。她摘下钻戒扔进护城河，红指甲刮过韩骁的下颌：“韩家的股权转让书在我手里，想要的话...”
“拿这个换。”叶萱突然亮出亲子鉴定书复印件，夕阳将「确认无血缘关系」的字样镀成金色，“你父亲看到程野的账本，应该很惊喜？”
周慎行的冷笑碎在晚风里。韩骁将朱红绳结系上叶萱手腕，绳结中央缀着那枚顺治通宝：“明天去个地方，把逾期的十年补上。”
打更人的梆子惊起宿鸟，叶萱摸到铜钱背面的新刻痕——「2003-∞」的无限符号，正与她掌心的生命线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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