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衔枝兴致勃勃,说干就干。回到房间向秋波要来笔墨,当即开始写写画画。
秋波在一旁一瞬不瞬,围观燕衔枝作画。
燕衔枝灵感勃发,一口气画了十几张才满意停笔。
秋波凑到跟前瞅瞅,没看懂燕衔枝画的是什么。直到燕衔枝将几张纸拼在一起,秋波才看出点名堂——好像是鸡舍。
燕衔枝自小跟着国手名家学画画,被今上骗去京城后,前两年工部因为人事变动导致人手不够,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工部编外人员,没少画图纸。设计个鸡舍对燕衔枝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他甚至还好兴致地在鸡舍图纸上落款——癸未年七月初二燕衔枝作。
几个字铁画银钩。风骨绝伦,这一笔好字直接看呆秋波。
美人真是十全十美,哪个角度都无可挑剔。
待纸上墨迹渐干,燕衔枝将画好的一沓纸递给秋波,带着他又去了一趟后山。
看燕衔枝站在后山的土地面前比比划划,秋波终于明白刚才燕衔枝在画什么——原来是在画他们这片后山。
燕衔枝摸了摸刚有些泛黄的麦穗,对秋波说:“这片地暂时是改不了,得等麦子和高粱熟了之后再说,不过现在可以先把鸡舍那边改改。如果还有空地的话,再添个猪圈。”
秋波无条件听从燕衔枝,当即就撸胳膊挽袖子打算开干。燕衔枝拦住他:“等等,先去把你柏年哥叫来。”
改造寨子里的公共设施,当然得和管钱的说一下,让他出钱。
秋波叫来了二当家。
看见站在地里的燕衔枝,二当家的脸当即垮下,臭着脸问问燕衔枝有什么事。
燕衔枝当没看见他那副死样,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改造计划和想法。
二当家听完,倒是意外的好说话,直接问燕衔枝要多少钱,多少人,什么时候开始改。
二当家其实早就想把后山这块地改改,但是去山下一问,都说重新设计要一份钱,装修要一份钱,人工要一份钱。
人工的钱省不了一点,因为都是已经算在装修里的,不好减,所以就算是寨子里自己出人干,人工费也得照交不误。
不过老板说自己跟秋波的爹有些交情,可以给寨子一个友情价,打个九五折。
二当家扒拉碎两个算盘,算了三天,发现是个一本负利的买卖。
整改需要的钱算起来,够寨子里买大半年的米粮了。而且寨子里的人大部分是从小就没爹妈的孤儿,被秋波他爹捡回山上的。老秋不会种地,连带着山上大部分人也不会,要不后山也就不至于现在这副样子,改了也是白改。于是就这样放着了。
如今来了个燕衔枝,直接省下设计费和人工费。
燕衔枝确实没想要钱,但二当家也没打算给。
燕衔枝和燕家那么多钱,别说让山寨掏钱付他设计费,甚至他应该掏点来救济一下他们山寨。
燕衔枝一眼看出二当家的白嫖心理,也没管他,随手拿过一根树枝,在土地上写写画画,不消片刻,算出了连鸡鸭鹅圈带种植反季蔬菜的温室建设所需的砖瓦数量以及费用。
二当家盯着燕衔枝写在地上的几个数字,脸更臭了。
燕衔枝这么一点时间就把所有的全部算完了,那他当时算了三天算什么?算他时间多吗?
二当家试图挑衅:“你算这么快,别算得不准,之后发现钱不够。”
燕衔枝懒得理他:“钱不够我来补,你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就去找点事干。”
听燕衔枝说出钱,二当家闭嘴了。二当家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跪下来求求燕衔枝,让他出所有的钱。
男儿膝下有黄金,黄金留在膝下也没什么用,不如拿出来花。
但二当家最终还是忍住了。一是最近接了些活儿,寨子里暂时不缺钱;二是因为他在燕衔枝面前多少还要点儿脸。
在二当家这里过了明路之后,清风寨后山改造计划提上日程。
燕衔枝不欲在农田里久留,把图纸给了二当家,抬步离开。秋波跟在他身后,燕衔枝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比燕衔枝的影子还称职。
二当家在心里对秋波的行为嗤之以鼻,然后下山去找砖厂商量买砖事宜了。
燕衔枝绕着绕着,闻着香味儿拐进厨房。
厨房里,两个厨子正在往大锅里下之前凝成块的牛油以及各种调料,为晚饭的火锅做准备。
燕衔枝看得稀奇,杵在门口围观厨子做饭。秋波也跟着杵在门口。
两个厨子转头看过来,跟秋波说:“大当家,您换个地方站,挡光了。”
燕衔枝清瘦,站在门口不影响什么。秋波一个约莫有燕衔枝两个宽,往门口一站跟块大石头似的,把光遮得严严实实。
秋波“噢”了一声,但不动地方,委委屈屈地看着燕衔枝。
燕衔枝走进厨房,让秋波站往里站站,然后继续观摩厨子熬火锅底料。
趁牛油在锅里剧烈地翻滚时,辣椒花椒麻椒被扔进锅里,刺啦一声,然后辛辣的香气飘满整个厨房。
燕衔枝被呛得咳了几声,秋波赶紧过来拍拍燕衔枝的后背。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家里没给燕衔枝遗传什么吃辣基因,平时家里也鲜少吃辣。但自从跟今上进京,吃过一顿麻辣鲜香的牛油火锅之后,燕衔枝变成了一个又菜又爱吃的吃辣人。
所以当秋波拍着他的后背,问他清汤锅底想吃鸡汤还是菌菇的时候,燕衔枝非常肯定地声称自己不吃清汤锅底。
别管是不是用清水涮过才能吃,总之他就是只吃牛油锅底。
秋波脑子那点灵光全用在了燕衔枝身上,趁着燕衔枝凑在大锅旁边看香料在油锅里乱窜的时候,悄悄让厨子单独给燕衔枝做了鸡汤锅底和菌菇锅底。
厨子看看燕衔枝,心领神会,拍拍胸脯,让大当家放心,包在他身上。
等燕衔枝终于看够了离开厨房时,身上已经沾满了牛油锅底的香气。
秋波嗅嗅,发现牛油锅底完全掩盖住了燕衔枝身上的幽香,十分不满。
晚上吃完得整点热水,让燕美人洗洗澡。昨日就没能让燕美人洗澡,估计他得不舒服。
一会儿下山挑水得再揣点钱,买些花回来。话本子里美人沐浴时,浴桶里都是要有满满一层花瓣的。
燕衔枝在寨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回到秋波房里,往椅子上一坐,问秋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秋波想了想,拉出一大箱话本子,问燕衔枝看不看。
燕衔枝来了兴致,和秋波一起蹲在箱子旁,专心致志地挑话本。
挑来挑去,燕衔枝最终挑中了近期京城最火的话本——《冰山世子:郡主哪里逃》
在京城的时候,燕衔枝就好奇这里面到底讲了什么,但由于这本实在太火爆,燕衔枝买了三次都没能买到。
毕竟这里的两个主角是燕衔枝的老熟人,他太想知道这本书把他俩写成什么样子了。
当话本主角是自己身边的人时,燕衔枝总有种又尴尬又自豪的奇异感觉。
大概和看熟人装逼的感觉差不多。
秋波没想到燕衔枝竟然选了他近期最喜欢的一本,心里的小狗高兴得直转圈圈。
秋波买的是精刻版,就是书内有插画的那种,甚至还有作者的亲笔签名。
这可是秋波费了好大劲才抢到的作者亲签版,比普通精刻版贵了五六倍,甚至已经属于有价无市了。
燕衔枝瞧着这个签名的字迹,一眼就看出作者是谁,刚才那点自豪瞬间消散,只剩下尴尬。
难怪前阵子郡主和世子不再你追我逃到处搞事,着实消停了好一段时间,原来是回家写书去了。
往后翻一页,燕衔枝看到了男女主的画像。
燕衔枝:……?
这不是他给这俩人画的吗?怎么用到出版的书里也没人跟他说一声?他授权了吗?给他稿费了吗?
好歹也是皇室,居然带头搞盗版,甚至盗的还是他这种平民百姓的版!
燕衔枝沉着脸,又往后翻了一页。
开篇第一句——夜,那么黑;月,那么暗;风,那么大。
燕衔枝:……
一句月黑风高就能解决的事,非用排比句。
怎么,稿费是按字算钱的,水的字数越多越好是吧?
再往后翻几页,燕衔枝越看越沉默。
什么世子冷着脸:“女人,你这是在玩火。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如果再敢挑衅我,我立刻在这里办了你。”
还有什么郡主娇俏地靠在世子的胸口,仰头承受着世子激烈的吻。
这里面居然还有他的事儿!
作者贴心地给他起了个化名,叫“燕叼木”,身份是今上在潜邸时的总管。
燕衔枝:……
这俩人好像在写一种很新的东西,看完让人觉得头空空的,好像脑子被人抽走了。
最让燕衔枝不满的当然还属自己在话本子里变成了总管燕叼木这件事。
燕衔枝咬牙,把手指按得咔咔作响。等他回京,他要好好会会这俩人,解决一下衔枝变叼木,幕僚变总管,还有他的稿费、出场费以及精神损失费的问题。
秋波全程注意着燕衔枝的反应,看他脸色越来越差,秋波心里转圈的小狗沮丧地趴在地上。
美人学识和眼光都过人,怎么会和他一样,喜欢这些在读书人眼中登不得大雅之堂的话本。
燕衔枝大致翻看了一下和自己有关的剧情,亲自验证了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这个定律,当即跨步走到桌前,刷刷写完一封信,打算请今上禁了这个破书。
不过写完信,燕衔枝的气也差不多撒完了,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秋波不知道燕衔枝为什么突然生气,顾不上沮丧,在燕衔枝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注意到被自己晾在一边,一副沮丧小狗模样的秋波,燕衔枝肚子里剩余的那点气也没了,抬手揉了揉秋波的脸。
察觉到燕衔枝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秋波也跟着高兴起来。
真是和屁屁一模一样。燕衔枝捏着秋波的耳朵,心想。
蹂躏了秋波一番,燕衔枝拿着那本冰山世子,语重心长地告诉秋波不要看这种东西,影响心智。
其实他主要是不想让秋波再看这种编排自己的破书。虽然秋波看起来并不知道里面的燕叼木的原型就是燕衔枝。
秋波以为燕衔枝是指所有的话本,有些低落,因为他平日没什么娱乐活动,就爱看点话本。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看话本就是为了学话本里风度翩翩的男主,如今有个现成的话本男主在他身边供他学习,看不看话本也没什么必要。
于是他应道:“好的。”
燕衔枝把这坨精刻本扔得远远的,从箱子里又找出一本《云梦引》。
有前面那本糟糠糟粕的衬托,把这本本就写得十分出彩的《云梦引》显得有二十分的出彩。
见燕衔枝看得津津有味,秋波这时才反应过来,燕衔枝说的“这种东西”,好像是单指方才的那本书。
秋波心里的小狗又高兴得开始转圈圈。
他就说,美人又不像那些爱掉书袋书生一样眼高于顶,怎么会瞧不起话本。
秋波拿起燕衔枝扔在一边的冰山世子,起身往出走。
燕衔枝抬头,问他去哪儿。
秋波:“燕公子说这本不好,我去把它扔掉。”
燕衔枝赶紧放下书拦住他。
一本有作者签名的精刻本,尤其是这种爆火的话本的精刻本,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有多贵。
扔什么扔啊,大不了压箱底就是了。
秋波乖乖听话,把箱子里的其他书都翻出来,将这本放在最下面。
燕衔枝自离职后,整个人悠闲自在,心情大好,一天的睡眠时间少说也有六个时辰,平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今日因为住在别人的地盘上,总不好起得太晚,以是燕衔枝看着看着就有些犯困,眼皮渐渐阖上,手也控制不住地下垂。
秋波一把托住燕衔枝不住地点头的头,柔软的脸肉压在秋波的掌心,秋波没忍住,捏了一下。
燕衔枝被他捏得惊醒,茫然抬头,像只懵懂的小兔。
秋波拿走他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低声道:“燕公子,去床上睡吧。”
燕衔枝点点头,摇摇晃晃地往床上走。
秋波怕他摔倒,扶着他的肩膀,带他坐在床上,给他脱掉鞋袜,又给他盖好被子。
燕衔枝迷迷糊糊地道谢,然后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秋波看着燕衔枝的睡颜,心里软成一片。
感谢看官大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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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燕衔枝与秋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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