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衔枝是被火锅的香气勾醒的。
他睁开眼,秋波正在房间里的饭桌前忙忙碌碌。
燕衔枝披上外袍,圾垃着鞋走到秋波身后,探头向桌上看去。
桌上支着一个不大的炭盆,炭盆上方有一个被铜隔板隔成三个扇形的铜锅。香辣的牛油锅底、醇厚的鸡汤锅底和鲜美的菌菇锅底在各自的位置上沸腾着飘出香气。
感受到身后有人,秋波回头,看见燕衔枝,咧开嘴笑:“燕公子醒了?正好,来吃火锅。”
秋波还记得燕衔枝对晚饭提出的菜多肉少的要求,以是旁边支了一张小桌,上面放着的尽是各种绿油油的青菜。
燕衔枝悄悄咽了口口水,在桌边坐下,拿着筷子对着桌上的食物干瞪眼,不知道先从哪里开始下手。
秋波在旁边,先盛了一碗鸡汤给燕衔枝,然后用香油调了个油碟递给燕衔枝,又盛了两勺芝麻酱,调了一个麻酱碟放在燕衔枝手边。
秋波夹起切得薄薄的牛肉片在辣锅里涮了几下,放进油碟里一片,放进麻酱碟里一片,让燕衔枝尝尝。
燕衔枝夹起油碟里的牛肉,试探地放进嘴里,竟发现辣味淡了许多。凉的香油中和了些许的**,还增添了几分香。
燕衔枝边吃边点头,毫不犹豫地夹起麻酱碟里的牛肉放进嘴,芝麻酱均匀地挂在整片牛肉上,隔绝了辛辣与舌头的直接接触。浓郁的酱香直冲味蕾,香得燕衔枝一声不吱,埋头苦吃。
从前在京中吃火锅,那些酒楼都会提供蘸碟,但远不如秋波调得这么好吃。
看燕衔枝吃得眯眼,秋波加快了涮肉的速度。一片片肉飞进燕衔枝得碗里,中间还夹杂了几片在清汤锅里涮出来的青菜。
燕美人这么瘦,哪能总是多菜少肉。青菜当个配菜就算了,还是得多吃肉补补。秋波心想。
一顿晚饭下来,两人都十分高兴——燕衔枝吃得高兴,秋波喂得高兴。
最后燕衔枝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摸了摸撑得滚圆得肚子,瘫在椅子上不动了。
秋波伸头看了看他面前两个空空如也得蘸碟和他圆滚滚的肚子,这才满意收手,开始解决自己的饥饱问题。
燕衔枝左右看看,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于是用公筷涮了一片肉,放进秋波碗里。
秋波夹了一筷子青菜之际,碗里突然多了一片肉。他受宠若惊,本想跟燕衔枝说不用管自己,但看他涮得开心,也就由着他去了。
燕衔枝在京城虽没少吃火锅,可涮肉技术远不及秋波。涮出来的肉不是老了,就是还没断生。
毕竟在京城吃火锅,旁边都是有小二伺候着,替食客涮肉。
秋波也不在乎生熟,只要是燕衔枝丢进他碗里的,他照单全收。
“照顾”着秋波吃完晚饭,燕衔枝从窗户望了一眼外面,月明风清,舒适的晚风阵阵吹过,燕衔枝当即去院子里,说要晒月光。
秋波“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给燕衔枝搬来一把躺椅,开始收拾碗筷,给燕衔枝准备洗澡水。
下午燕衔枝睡觉的时候,秋波下山买了花挑了水。
倒水进锅,秋波坐在灶台边上揪花瓣。
秋波不太懂这些花花草草,不过卖花的人说这花可以美容养颜,最适合洗澡时放在浴桶里,还好看。于是秋波捧了一大束回来,够用好几天的。
等水烧开,秋波刷干净浴桶,把水和花一股脑倒进浴桶,去院子里叫燕衔枝回来洗澡。
听说可以洗澡,燕衔枝眼睛顿时亮了,火速从躺椅上起身,跟秋波回房间。
只是在看到一浴桶的花瓣时,燕衔枝沉默了。
秋波以为燕衔枝不喜欢这个花,刚想问问燕衔枝喜欢什么花,他明天再去买,结果听燕衔枝说自己对花过敏。
皮糙肉厚的秋波没见过,也不知道什么叫过敏,但事关燕衔枝,他当然要问清楚。
燕衔枝解释:“就是碰了之后浑身痒,起疹子。”
秋波害怕了,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还有过敏这种事,但他可不想这种事发生在燕衔枝身上。多亏燕衔枝还没进这个浴桶,不然起一身疹子,那该多难受。
秋波当即决定再也不自作主张了,以后做事之前还是先问过燕衔枝。
对着面前这一大桶水,秋波有些为难。倒了,浪费;留着,燕衔枝又不能用。
燕衔枝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倒掉,你不用吗?”
秋波难为情。他一个八尺壮汉,洗澡时还要放花瓣养肤,传出去被人笑话。
燕衔枝不以为然。洗澡放花瓣养肤怎么了,就算是八十尺壮汉,洗澡放点花瓣又关别人什么事?再说了,这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他不说,秋波不说,其他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见秋波忸怩,燕衔枝直接上手解开秋波的衣带,推着他往屏风后的浴桶去。
秋波坐进浴桶,看着飘在水面上的花瓣,以及屏风外试图确认他真的在浴桶里洗澡的燕衔枝,没来由生出一种羞耻感。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皇帝翻了牌子的妃子,正在经历侍寝之前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等待陛下临幸的这一步。
听见屏风后的水声,燕衔枝放下心来,拿起之前没看完的《云梦引》继续看。
正看到女主独自斩杀三百妖魔的精彩之处时,燕衔枝隐约听到有人好像在喊他。不过还沉浸在故事里的燕衔枝以为自己听错了,没理会,直到秋波又大着声音喊了他一次。
燕衔枝:“怎么了?”
秋波:“我,我换洗的衣服没拿,燕公子可以帮我拿一下吗?就在床西侧的箱子里。”
燕衔枝放下书,把床左边那只大箱子打开,拿出一件亵衣和一条亵裤,绕去屏风后拿给秋波。
甫一进去,燕衔枝立刻“噗”一声笑了出来。
秋波缩在浴桶里,因为太过高大,根本无法完全藏在水面下,露出了肩膀和一片胸膛,还有两只膝盖。红色的花瓣零散地挂在他露出的皮肤上,红与黑的对比,显得有些滑稽。
迎着燕衔枝的目光,秋波不自在地动了一下,感觉自己整个人从头顶红到了脚趾。
他支支吾吾:“燕公子,你,你把衣服搭在屏风上就行。”
见自己说完,燕衔枝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秋波补了一个“谢谢”。
燕衔枝忍住笑意,把衣服搭在屏风上,回去继续看话本。
秋波松了口气,从浴桶里起身,把粘在身上的花瓣摘干净,胡乱地擦干身上的水,套上衣服,搬着浴桶走出屏风后。
燕衔枝听见动静抬头,震惊地看着秋波搬着满是水的浴桶往出走。而且秋波面上一点吃力的表情都没有,手中仿若无物一般,十分轻松。
不等燕衔枝拦住他,秋波已经将水泼到院中,刷干净浴桶,去给燕衔枝烧新的洗澡水了。
燕衔枝震撼地坐回去,在心里默默感叹此人真是好力气。
他搬个空浴桶都要喘成个破风箱,躺在床上休息好一会儿。这人搬着一个满是水的浴桶,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刻后,秋波又抱着满满一桶水进来,放在屏风后,让燕衔枝去洗澡。
这次是什么也没放的清水。
此时的燕衔枝看秋波搬了两次水,只是脸色有些泛红,头上有些汗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反应,彻底被秋波惊人的臂力和体力折服,已经顾不上洗澡了。
燕衔枝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悄悄和秋波露在外面的粗壮小臂比对。
不比不知道,越比燕衔枝越觉得自己是个细狗。
燕衔枝盯着秋波的手臂半晌,问:“大当家,我能捏捏你的胳膊吗?”
秋波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十分大方地伸出胳膊给燕衔枝。
燕衔枝先捏了捏他的小臂,硬硬的,还有些凸起的青筋。然后燕衔枝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把大臂也露出来。
秋波把袖子撸到肩膀。
燕衔枝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口水快流下来了——
多么漂亮的二头肌和三头肌,线条多么流畅的手臂,真适合用来做他画人体的参考。
燕衔枝爱不释手地摸着秋波的胳膊,把秋波摸得痒痒的,手臂不自觉发力绷紧,肌肉在发力时变得更明显,看得燕衔枝更眼馋了。
他要是有这么好看的胳膊,他天天把袖子挽起来,露着胳膊。
燕衔枝摸摸搜搜半天,怕自己再摸下去就不想松手了,于是果断停手,头也不回地去洗澡。
秋波看他这副松手无情的样子,有些摸不准燕衔枝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过他也没说不喜欢,那就应该是喜欢吧……?
燕衔枝脱下衣服,坐在浴桶里,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唔,软软的,一点肌肉也没有。
其实刚才燕衔枝还透过秋波松垮的衣领看见了腹肌。
但燕衔枝没好意思跟秋波提摸摸腹肌这件事,毕竟这才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天。
燕衔枝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肚子,想想之前被迫跟着今上习武的那段日子,最终靠在浴桶上不动了。
肌肉这东西,不一定非得要自己有,做个细狗没什么不好的。
秋波在屏风外拿着自己干净的亵衣亵裤,和燕衔枝背来的小包裹纠结半天,还是没私自打开燕衔枝的包裹,而是把自己的亵衣亵裤搭在了屏风上。
“燕公子,我不知道你的换洗衣物在哪里,先穿我的吧。”
燕衔枝刚才满脑子肌肉,早把换洗衣物这件事抛掷脑后了。此时秋波一提他才想起来,遂向秋波道谢。
其实燕衔枝根本没带换洗衣物。
燕家的成衣铺开遍大齐,只要不是十分偏远的小镇,其余地方都有燕氏衣铺。
燕衔枝到一个城镇之前,早早就给自己会路过的燕氏衣铺去信,住在哪里,便去哪里的燕氏衣铺取几件衣服。到下一个城镇,便将在上一个城镇穿过的衣服着人洗净,和燕氏衣铺其他或是有破损,或是退回的成衣一起,送到官府,最后发给偏远山区的贫户。
燕衔枝本不欲在登州停留,打算直接赶路到莱州再做休息,因此他也没去登州的衣铺取衣服。
套上秋波的亵衣,燕衔枝觉得有些不舒服。
燕氏衣铺给自家少东家的衣服当然都是用最好最柔软的料子。秋波的亵衣就是在山下的那家小裁缝铺买最便宜的衣料做的,与燕衔枝的衣服相比,实在粗糙许多。
而且秋波比他高大不少,燕衔枝套上秋波的亵衣,跟套了个麻袋没区别,走路时衣服和身体摩擦,感觉有些奇怪。
不过燕衔枝不是什么娇气的公子哥。如果有条件,他当然会选择享受最好的,但没有条件的时候,他也不会去计较这些。更何况人家好心将自己的衣服借给他穿,他自然不会挑三拣四。
只是……
燕衔枝一手攥住亵衣,不让它从肩头滑落,一手拽住往下掉的亵裤,从屏风后狼狈地走出来,问秋波借衣带,想把衣服和裤子绑在身上。
秋波从箱子里抽出一条干净的衣带,递给燕衔枝,却不想被燕衔枝叫了过去。
燕衔枝拎住裤子,指挥秋波把衣带绑在自己腰间。
秋波不敢下手,担心系紧了燕衔枝难受,又担心系松了系不住。
燕衔枝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让他停止犹豫,先绑上然后拉紧,自己什么时候说停他就什么时候停。
折腾半天,燕衔枝终于把衣服焊在了自己身上。
秋波原本的注意力都在燕衔枝的衣服上,此刻回过神来一瞧,面前的人雪肤粉腮,额头渗出些许薄汗,尚在滴水的头发掉下来一滴水珠,沿着鬓角一路下滑,经过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流进衣领深处。
秋波欲盖弥彰地挪开眼,自己偷偷尴尬。
房间的窗还开着,秋波担心燕衔枝没擦干头发,夜风一吹着凉头疼,顿时将那点莫名其妙的尴尬抛之脑后,翻出一张新的干巾,动手给燕衔枝擦头发。
燕衔枝道谢,接过干巾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擦拭自己的头发。
秋波遗憾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搬着浴桶出去,倒掉水,将浴桶刷干净,晾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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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燕衔枝与秋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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