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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白

我推开那扇门,程檐赫然倒在地上!

“程檐?”我走过去,他压根没有动弹半分,血流遍了整个厕所,把白瓷砖染红,我鞋底也踩着他的血液。我不可置信地向前迈步,颤抖着手指伸到他鼻下,随后心里一阵酸楚———他没有任何呼吸了。

也就是说,现在在我面前的,算是一具尸体。冰冷且柔软着,程檐的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释然,我端详着他,摸出手机来报了警。简单说明情况之后,警察告诉我不要去碰他,他们很快就赶到。我没有听话,我俯下身来去抱住了他,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拥抱,我将脑袋埋进他冰冷的脖颈里。

起身后,我才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什么是寸步难行,大概就是我现在的样子。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尸体,却不能去跟他说几句话,我脑海里闪过那些不切实际的荒唐的念头———我去搓搓他的手,能不能活过来啊?

那可是程檐啊。

平时的欢声笑语,都是他和一妹给予我的,我时常是内敛着且不善表达情感,他们就不同了。程檐爱说笑,幽默式的交谈在我们三人中持续了很久,一妹笑得很阳光灿烂,似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我挪不动步子了,我倚靠着门框,强迫自己站着,我的一双腿开始颤抖起来,我知道这不可避免。地板上的血快要干了,生活老师进来的时候,我跪在门前抱着脑袋痛哭。

我知道自己落泪、哭泣,是因为地板的血被我的咸泪稀释了些,不那么红艳可怖了。明明我不害怕血的,但是我不敢再去看了,直到警方介入,我被生活老师安抚了一晚上,我都没有将脑袋挪过去看那一地的血。

对于程檐的死,我不能说接受了,应该说来得太快太可怕,让我没有半分预料。可世事难料就是这个道理,程檐对我说过,如果一切都能料中,那么意外算什么?世上就没有意外了呀。

画面转瞬即逝,四周更迭,迅疾地转换,宿舍的墙消失得无影无踪,接踵而至的是一片绿茵。

那是篮球场。

阳光下,程檐背着满片的光芒,立在我面前,瞧着我在琢磨画,随口道:“你在画画啊,来运动啊!”我不搭理他,抬头瞧了一眼,轻声,“要交作业,你慢慢打啊。”一妹大口地咽下水,笑着走来。

“齐哥,为什么不去打球?”

我刚想回复要交作业时间不够了,可是他们二人的身影瞬间模糊起来,渐渐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了,我伸手要去握住程檐的手臂,试图奋力向前冲去。可是到了半阻,被一道无形的力向后极力挤压着,我根本无法靠近他们了。

他们二人的身影被打了马赛克一般,模糊且遥远。无论我怎么摸,也摸不到半点了。他们走了,真真切切地走了,都离开我了,我蹲下身来,已经哭不出来了。

我望着天花板,一愣一愣地呆着,似乎在看窗帘透出来的光,那为什么是光呢?为什么天还是亮了,看来我还是睡着了。

我翻看着程檐的手机相册,那些伤痕种种无一不可怖,估计会令人后背一凉,但我毫无波澜地翻着,看着他满身的伤痕,淤青紫红。身上五彩斑斓,但最后最后,这些伤痛还是随着时间流逝来渐渐自动愈合消失。

他结痂的伤痕下,是血肉尚未合拢的触目惊心的烂肉。我在回忆着,按照相册上的日期,他那几天怎么度过的?浑身的疼痛怎么熬过去的,这一切我都丝毫未察觉,现在回想着,他在黑夜里是不是很难熬啊……

画册的前几页,是一个面部凶狠扭曲表情的男人,一手紧握着铁棍,毫不踟蹰地往弱小的被打者身上敲打。

淤血条条,似可怕的长虫一根一根地爬满了他的全身,我短短掠过几秒便翻了下一页。

饭桌上,或许是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饭。

程檐如果把自己代入到那个身穿天蓝色T恤的男孩,那么这个面部几近扭曲的男人,粗暴地踹翻了椅子,把瓷碗摔得粉碎。

地上四分五裂的瓷碗的碎片划动着少年随时崩溃的心弦。我不知道程檐当时的心情,我只知道是我的话,应该会傻乎乎地收拾这一地的狼藉。因为我讨厌脏乱的东西,我有强迫的心理去清理这一切。

这一页的最后一张小图,是男孩一个人在诺大的饭厅里立着,呆望着那一地狼藉,手掌渗了血。

我猛然想起什么,破天荒地打开程檐的手机,翻出那一张照片,发现照片上的内容和画册里他手画的一模一样!!

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我抓起两部手机和画册就急忙出了门,坐上最早一班去往聚罗市的客车。下车后忙不迭叫了辆车直奔警局,我要求见那位老警察。

他见了我慈祥地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叔叔,我有个问题,您看。”我几乎是压低了声音,逼着自己发出声音,我噢的嗓子不知何时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给他看了程檐手机相册里和画册里一模一样的画面,这位老警察的脸上掠过一阵惊讶,转头与我道:“孩子,你想说什么?”

我开门见山,强行提起喉结:“叔叔,我怀疑程檐遭遇了家暴,”我在他略微震惊的眼神里补充说道,“并且很可能是长期性的。”

“你的猜想很正确,尸体刚送来的时候,法医就告诉我他身上的伤痕是钝器击打所致。淤青淤血满身都是,划痕也清晰得很,我早有猜测,不过对于家暴我缺少证据。

“这些照片不能作为证据,上面没有清晰的镜头拍下你朋友被打的过程,我很遗憾……孩子,你回去吧,别太伤心了,生活还是要继续。”

我带着东西和老警官的叮嘱,最终走出了警局的大门。这里的人忙前忙后,几乎脚不沾地,我漠然地观望着这忙碌的场景,又瞧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他们似乎在无声地宣泄:你为什么不坚持!

我调出昨天跟程檐父母留的联系电话和地址,按照家庭地址,坐上了前往程檐家的公交车。

我之前去过一次程檐的家,在小区里找起来还是比较轻松。

我提前打了一通电话给程檐的母亲,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我想要上门拜访的事,是关于程檐的事想要聊一聊。他母亲的语气有些日以累计的疲惫,似乎对孩子的死亡进入接受阶段,答应了我。

我坐在这位中年妇女面前,程檐家里的布置算是优越家庭的配置,精致的点缀装潢,诺大的空间,肉眼可见钞票流动的沙发与餐桌。不过客厅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倒是最为吸引我,和我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

那不是程檐的手笔,我一直这么猜测。

赖以淡墨渲染的国画,勾勒着天地山间一片片土地,人物的衣摆在空中飘浮着,化静为动,悠悠然地御马饮酒,其态洒脱挥斥。

乍一瞧,极有一副古色古香韵味,绵延的山脉隐没阴云中,云雾笼罩下的溪流潺潺,我站在客厅前对着这幅画许久。

“你应该很喜欢这画,是程檐他爸花重金请大师来画的,我们都挺喜欢。只不过程檐不喜欢,本来他想要自己画的,可是没来得及。”

我冲她一笑:“阿姨,我想给您看一样东西。是程檐生前的画册,上面有他画的九十多张画。”我哑着声音,将画册递过去。

对方接过画册,翻看起来。

她的速度不快不慢,我看的时候品了很久,一张一张反复品味程檐作画时的心绪,但我似乎只吸取到了表面,更深层的一面我很难触碰。

像极了人与庞大宇宙一般,我想去看看浩瀚星海,却遥不可及。

她看完这本厚达九十多页的画册花了五分钟,我看了眼手机,她先开口了:“挺恐怖的。”

这话的语气其实很平常,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我有些茫无地望去,对方涣散的眼神里竟是我琢磨不透的深沉。

“啊,我看完之后也这么觉得。”

我如此回复,我其实看完后的第一感觉告诉我,这绝不是单单的几幅画,创作都是带着独特的目的和意义的,所以程檐画了九十多页,是为了什么?再结合他身上的那些疤痕一对应,答案显而易见———他画中的受害者是他自己!

我耳边倏地响起程檐的声音:“我妈……无业,倒是爱赌博。”我把画册拿回手里,五指紧攥着画册框,指节发白得肉眼可见,但我自己没察觉。

程檐的母亲把我送了出来,我道谢后向她再次鞠了一躬,并安抚道:“您节哀。”随即我转身迈步走出去,脸上并无半分蔚籍,更多夹杂的是疑惑。

为什么一个母亲看自己儿子画的这么恐怖的画册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挺恐怖的”,且毫不关心自己孩子这么画是为什么,有无任何心理上、情绪上的问题。她的反应过度平静,根本没有半分所谓保持优雅而强装出来的戏码,是纯粹的本色。

所以可见,她不仅对这本压抑忧郁的画册漠然冷淡,而且对自己儿子的死亡更多的带着一种意料之中,又或者,坦然无所谓。

思绪旋至此,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程檐绝不可能单纯地自杀,他有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让他不害怕死亡坦然地将自己置于鲜血淋漓之中?他死后的神情,是坦然的,我现在再去想,或许能从中读出一丝安详。

他被家暴了。

我调出他手机里的备忘录,里面有他所有社交账户的ID与密码,微信微博不必说,我逐一查了一下,除了□□要密码登录之外,其余的没什么异常。

我输过他的生日,但一直显示不对。便没有再去试,搁下手机,对着那本画册我暗叹一口气。

你怎么这么傻呢,程檐。

我的余光瞥见程檐的相框,里面装着我们三个的合照,我拿起来仔细瞧瞧。照片上,程檐搂着我的肩膀,笑得如身后骄阳般灿烂,陈一背着手,她那天罕见地穿了百褶裙上身配百T恤,脖前系了根领结。嘴角微微上扬着,眼底里荡漾数不尽的清澈。

而我,被程檐搂着,夹在中间。我的穿着很简单,全身蔚蓝色,上身短T下身短裤,我那会儿刚做了挑染没多久,发丝里杂着一两抹克莱因蓝。

我微笑着,没有半分的不自在,很闲适。

这一天,原来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从数学和物理学的角度而言,过去了一年,365天往上,也就是大于8760个小时,地球围绕太阳公转一周。自转大约了365次,过去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梧桐青到黄,再到绚烂的盛开。

那为什么,你们都走了呢……

我撑着额头,拇指默然抹去眼角的泪珠,尽可能地不大起伏的呼吸被我强行压制而成。

相框就这么躺在我的手掌里,相框的背后有些鼓,我将相框翻面,摸索了一下,从夹层里抽出了一张纸。

这画风一瞧便知是程檐画的。

是我们三人合照的漫翻版,他用自己的画风将真人画成了漫。

“程檐,别一直用黑白色调,用点彩色吧。”一次偶然劝说插入我脑子里,我端着水杯,路过长桌,瞥见了他的黑白画面,忍不住劝了一句。

“你不懂,这叫挑战。”程檐带着戏睨的声音至今仍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本画册里的九十多张画,全是黑白色调,若不是马克笔的味道充斥了鼻腔,我都要以为是素描了。那可真是高难度呀,他一直很厉害,我也一直欣赏他的画作。

就算是全黑白的画,我也欣赏,并未觉得不能接受和过分单一。

我给的理由是,他的笔触细腻,人物是活的,画面是立体的。尽管只有单纯的黑白两色,却堪比姹紫嫣红,他有一种独属于自己的情感传递,描绘在画里,含在每一次的落笔里。

“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我捏着程檐刚换不久的身份证,随口一问,证上的脸很熟悉也很好看,他苦笑:“应该是有屋檐可避风雨的意思吧。”

我想,他家里应该是很棒的吧。

那会儿我和父母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吵到最后不可开交,谁也不给谁让步,各执己见。所以心情当然不算痛快舒畅,便在心里默默下了这个定论。那会儿可真够傻的,也不知道在他回答我的时候看着他,他那个笑容是苦笑,是由衷的讽刺……

如今想来,或许那个时候,是他的真情。

白天的时候,我的母亲和我打了一通电话来,我接起来的时候,她天生较为尖锐的声音立刻入耳,贯穿了我此前所有的困顿难过:“让你少跟那两人走,心理那么不健康,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肯定是自己的问题!”

我望着空中,白茫茫的天空不明就里地充斥着一股暗流涌动的苦涩,我瞧着心里一阵沉默,这么些年这些话听了无数遍,除了沉默我还能做些什么?

但这一次,我破天荒地为他们辩驳了回去。

“你一个局外人懂什么?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们就在这里空口白牙地说东说西,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啊?别人的生活你根本没资格评价,特么的闭嘴吧!”我冷不丁骂了一句脏话,多年来说话一直没有带过脏字,这是头一回。

或许是程檐白到可怕的脸庞再度出现在我面前,脸上的一抹湿润荡漾着淡淡的忧伤,他死前不久落了泪,是在害怕死亡还是一种解脱般的喜极而泣?———我不知道,但我本能地开口反驳,容不得她继续站在“圣母”角度随意地指着我的朋友们一本正经地说三道四。

我由衷地产生了一股浓浓的恼怒,并脱口为他们说话,不知是压抑了失去挚友的痛苦牵引,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遏人喉咙的话语今天过分刺耳。

对于我母亲对于青少年自杀的漠视与指责态度,我习以为常,但今天我无法坐以待毙,毫无动作。

骂完那句,我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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