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锦言思来想去,还是带着晚妆去了成衣店,换了身男装,才敢继续调查。
“果然,人都是被逼出来了,我以前哪敢穿着男装偷偷溜出府呀。”夏锦言看着自己一身布衣青衫的模样,捂着嘴笑了出来,随即她又放下手,提醒自己“男子是不必捂嘴笑的。”
“小姐,我还是怕王爷知道了,会生气。”晚妆亦步亦趋地跟在夏锦言身后,小声道。
“反正都已经出来了,怕也没用了,还是先办正事要紧。”夏锦言说着便加快了脚步,拐进了一条胡同里。
“小姐,怎么了?”晚妆忙跟了上来,警惕地看着四周。
夏锦言轻敲晚妆额头道:“叫我公子。”
“是是是,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直接去大理寺吗?”晚妆问。
“直接去大理寺肯定不行,被认出来了,我就被抓进去,没被认出来,也肯定会被当作闹事的给赶出来的,我们是出来打听消息的,除了大理寺的人,还有谁会知道?”夏锦言问。
晚妆摇摇头。
“大理寺门口的乞丐。”夏锦言眼珠狡黠一转,指着马路对面,靠在墙角晒太阳的乞丐解释道:“他们闲来无事,就坐在人多的地方晒太阳,周围人来人往的,他们肯定能听到不少消息,我们就先去问他们,肯定能问到不少。”
晚妆看着浑身脏兮兮,衣着破破烂烂的乞丐,面露难色,拉着夏锦言的衣襟道:“公子,要不你在这等着,奴婢去问吧。”
“没事,我们一起。”夏锦言劝慰晚妆道:“他们若是恶人,也不至于落魄至此,你去买几个饼,我们过去跟他们聊聊天。”
晚妆嘟着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刚找到一个小摊买了几张热乎的烧饼,就发现夏锦言已经挤进一群乞丐中,席地而坐,跟他们侃侃而谈了起来。
“公子。”晚妆忙抱着饼挤了过来,护在夏锦言身侧,焦急的查看了一番,确认夏锦言无事,才放下心来,把饼递给了她。
夏锦言把烧饼分给乞丐们,解释道:“小声平日爱好写些话本戏文,只是写出来的话本被爹爹骂是狗屁不通,家中也无其他人帮忙品鉴,今日小生瞧着几位大哥面善,想请各位大哥帮忙品鉴一二,不知几位大哥可否得空?”
“俺们不懂话本。”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乞丐接过饼,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没事就当听过故事。”夏锦言回答。
“你们这些有钱人真是闲得慌。”一个皮肤黝黑的乞丐喃喃道。
“那你说来听听吧,故事我们倒是常听。”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乞丐问道。
夏锦言点点头,开始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个父母官,为官多年,一直勤政爱民,深受百姓爱戴,有一天,他被举报贪污,朝廷派钦差下来调查,才发现这个父母官一家三口住在四面透风的破旧房子里,一贫如洗,家中连米都没有多少,怎么可能贪污?钦差于是上奏朝廷,还了父母官的清白。
“完了?”皮肤黝黑的乞丐问。
“嗯嗯。”夏锦言点点头。
“是我我也说狗屁不通。”皮肤黝黑的乞丐吃完了一张饼,靠在墙上开始闭目养神。
“为什么?”夏锦言诚恳的问道。
“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自己吃得饱了,就以为所有人都能吃饱了。”小乞丐答,“当官的就不可能有不贪的,还住在四面透风的房子里,家中米都没有了呢,没准挖开地基,里面埋得全是银子呢。”
“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没有官不贪?”夏锦言问。
皮肤黝黑的乞丐嗤笑一声道:“一年前那个工部员外郎,一个小小工部员外郎,你知道他贪污多少吗?足足十几万两白银呢,官兵去他家搜查的时候,发现那墙都是用白银垒的。”
“还有,之前天天在这里施粥的户部尚书,说是省下自己俸禄设的粥棚,结果呢,结果一查才发现,就是他囤积粮食,引得粮价疯涨,从而大肆敛财,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的,你还写话本,给他们歌功颂德,简直对不起你手上的笔。”
“你们说的这些我也都听说过,这些人最后都被按律严惩了,所有跟他们有勾结的同党也都被枭首示众了,不是说明还是好官多吗?”夏锦言问
“那只是查出来的,没查出来的,谁知道有多少。”皮肤黝黑的乞丐嗤之以鼻道:“而且最近兵部尚书不是就被查出来也是那个工部员外郎的同党了吗?”
爹爹被查出来是一年前工部员外郎岑青的同党?夏锦言难以置信,爹爹入狱竟是因为一桩一年前的旧案。
“这都一年过去了,怎么又查到了新的犯人了呢?”夏锦言不解,按理说此案早就该结了呀。
“哎——”老乞丐长叹一口气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呀。”
夏锦言看着几人已经把饼吃完了,又命晚妆去买了几个饼,分给几人,寒暄了几句,才起身离开,打算往大理寺那边走走,看能不能问到些其他信息。
晚妆听着几个乞丐如是说,心里一阵后怕,跟在夏锦言身后问道:“小姐,老爷不会真的贪污了吧。”
“立场决定思想,他们老实本分,却贫困至此,不相信朝廷是应该,我们今天只是来查一下父亲入狱的原因,其他问题,等回去了再细细思量。”夏锦言像是在劝慰晚妆,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般说着。
不一会,二人便来到了另一条街,角落里,几个乞丐早已饿得东倒西歪,夏锦言把饼分给乞丐们,乞丐们接过饼,二话不说,便狼吞虎咽了起来,夏锦言看在眼里,心中一阵酸楚,他们如果占山为王,拦路打劫,或许都要过得比现在好吧。
乞丐们很快就吃完了手里的饼,夏锦言二话不说,又买了几个饼分给诸人,来回好几趟,几人总算吃饱了,立马就要朝夏锦言磕头道谢。
夏锦言赶忙拦下几人,自我介绍道:“小生是个写话本的,只是写了一段时间,就江郎才尽了,想出来找找灵感,几位可有什么奇闻轶事愿意说给小生听听,就当作这几张饼的报酬了。”
乞丐们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胆大的率先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样故事?”
夏锦言爽快地坐在几人面前道:“随便什么都行,朝中勋贵,王子皇孙,主要是一个字‘奇’。”
乞丐们瞬间有了思路,什么张尚书的女儿看上了个白衣书生与人私奔呀,周侍郎调戏儿媳被儿子追着打,奇闻轶事,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夏锦言没想到他们想到的“奇”,与自己所说的“奇”,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刚想打断,一个乞丐却突然提到了昭王。
“昭王怎么了?”夏锦言来了兴致追问道。
一个乞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昭王可是京都出了名的风流王爷,天天留宿花街柳巷,还男女通吃,你知道吧。”
夏锦言尴尬地点点头。
乞丐继续说道:“他要纳妃了,你知道吗?”
我能不知道吗?夏锦言点头,看着晚妆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多言。
乞丐说道:“王妃估计就是陵安侯杜家的女儿杜乐华了,听说呀杜乐华倾慕昭王好多年,还做了好多诗,称赞昭王,甚至几天前还做诗说想与昭王私奔呢。”
“杜乐华?”晚妆惊呼一声,看着夏锦言问道:“王爷要娶杜家大小姐?”
“杜家是太子妃的母家,太子与昭王是一母的同胞亲兄弟,有太子妃从中撮合,他也娶个杜家女有什么好吃惊的。”乞丐嫌弃地说道。
夏锦言感觉心中异常沉闷,难怪他丝毫不在乎我的名声,直接让我住进了王府,原来她想娶的正妃根本就不是我呀。
“公子。”晚妆看着夏锦言一下子蔫儿下去,想要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怎么知道昭王要娶杜小姐呀。”另一个乞丐问道。
这个乞丐得意地下巴一扬说道:“我有大哥在东宫当差,听他说的。”
“太子都已经知道了吗?”夏锦言追问道。
与此同时,韶怀瑾听完父皇的训话便出了宫,他可没工夫看太子与宁王打擂台,总怕自己笑出声,已经知道最后会是太子大哥登基,现在看宁王,总感觉他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
“爷,直接回府吗?”车夫问道。
“去趟大理寺。”韶怀瑾思来想去,决定去大理寺看看案卷,他不明白夏弘泽是宁王的人,宁王怕让父皇知道了此事,责怪自己,说的过去,大哥为何不趁此机会通禀父皇,打压宁王。
此案绝不简单!
马车一路急行,韶怀瑾正思索着,突然瞥见一个青衫童子蹲坐在路边,同一群乞丐有说有笑,那身形,跟前世溜进王府的夏锦言一模一样。
剧烈的冲击使他头疼欲裂,他焦急地喊了声“停轿”,马车还未停稳,便从后门一跃而下,踉跄地站在路中,向着那个青衫的方向,迟疑地挪不开脚步,生恐再往前一步,便会惊醒,发现一切不过是一枕槐安。
“王爷?”车夫看着韶怀瑾微微有些发颤的背影,心中生疑,王爷久经沙场,是遇到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在这里等着。”韶怀瑾的声音小到几不可闻,车夫疑惑地停在原地,看着韶怀瑾强作镇定地向着角落里的乞丐挪去。
韶怀瑾脚步极轻,向几人靠近,还未走进,女孩清灵的嗓音便传了过来,还好,这不是梦!他如是想着,心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夏锦言却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渐进,还在追问道:“这是太子妃的意思,昭王知道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乞丐摇摇头面面相觑,“昭王向来视太子亦兄亦父,太子如果开口了,他还能驳了太子的面儿?”
“太子说什么了?”韶怀瑾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几人在说什么,直接走上前询问。
乞丐闻言看向来人,却见来人身形挺拔,逆光而立,虽是一副面如冠玉的模样,周身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太子说什么了?”韶怀瑾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几人,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昭王!”乞丐惊慌失措,直接落荒而逃。
夏锦言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韶怀瑾,我应该愤怒的,他骗了我,可是我还需要他帮我救出父母。
韶怀瑾看着女孩惆怅的侧脸,心中不解,弯下腰,凑在夏锦言耳边柔声问道:“想什么呢?”
“你是不是要娶杜家大小姐为妃。”最终理智没能战胜情绪,夏锦言嘟着嘴问了出来。
“杜乐华?”韶怀瑾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上一世就是她非要嫁入王府,险些逼死了阿言,这一世,我还没找她算账,她就自己找过来了?
夏锦言看着韶怀瑾冰冷的神色,心也跟着凉了下去,她咬着牙站起身来,道:“王爷既然要娶别人为妃,那臣女自不该鸠占鹊巢......”
“谁要娶她?凭她也配?”韶怀瑾冷声打断了夏锦言的话,牵着她的胳膊走上了马车,看着女孩疑惑的侧脸道:“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但你信我,自始至终,我从未想过娶别人。”
心如擂鼓般狂跳不止,夏锦言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韶怀瑾开合的双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不是喜欢我?
韶怀瑾不明所以,看着浑身满是泥土的夏锦言,皱了皱眉,掏出一个帕子递给了晚妆,晚妆颤抖着双手接过帕子,替夏锦言擦去脸颊上的泥土。
这许明梓真是越来越像本事了!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韶怀瑾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底的怒火,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一路无言,只有韶怀瑾偶尔掩面轻咳的声响传来。
几人到王府时,太阳刚好落山,许明梓躺在廊下看着天际万丈霞光,突然感觉后脊一阵发凉,他迟疑地转过头来,只见韶怀瑾身着紫金蟒纹深衣站在院中,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天际的霞光把他的脸色映衬忽明忽暗,虽是神色如常,却看的他心惊胆颤。
许明梓慌忙站起身来,拱手喊了声“王爷?”心中暗自思量着我做错了什么?突然他发现跟在韶怀瑾身侧的还有两个童子,矮的那个粉面桃腮,长眉秀目,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虽然布衣青衫,却已生出些许婀娜之姿,活脱脱就像是......
“表妹?”许明梓小声喊了一句,却见那童子身形微微一动,他瞬间冷汗直流,我竟然没看住让她溜出府了?许明梓见状瞬间心如死灰地觑着韶怀瑾。
“去领二十军棍。”韶怀瑾丢下一句话,便带着夏锦言走进了昭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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