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绿了，辜霁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见到他，很是从容不迫的说了句好久不见。闻擒嗅觉灵敏，闻到了辜霁身上淡淡的酒气。
“好久不见。”
闻擒不太想在大街上当着陌生人的面叙旧，指指身后的烤肉店，“进去吧。”
辜霁：“嗯。”
里面闹哄哄的都是下了课的大学生，宋褚回头猛的看见辜霁闻擒两个人，差点跳起来。
“你俩在外面碰见了？”
“对。”
说完闻擒坐到宋褚身边，从善如流地把多出来的一套餐具推到对面，辜霁坐到对面，看了眼墙上的肉品价钱，“点过了？”
“你辜霁没来谁敢点啊？”
辜霁嗤笑一声，“想吃什么？”
宋褚拉拉闻擒的胳膊，大声密谋：“咱俩好好敲他一顿。”
辜霁瞥了眼失笑的闻擒，平静道：“你们俩随便点。”
语气颇有吃不穷他的意思。
最后分别各点了五盘猪五花，牛排，牛大肠。
宋褚等上肉间隙拌了拌面前的鱼籽蟹柳金枪鱼拌饭，拌完拿着勺子看两人，身边的这位正专注玩着消消乐，对面的那位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是…咱都出来吃饭了，闻擒，你消消乐不能回家玩？”宋褚不满，抬头看辜霁，“你一整天装什么忧郁男神，乐呵点儿成吗？”
“吃你的饭。”辜霁摸出手机，徐美珍给他发了加班的咖啡账单，让他报销。
他转账过去，配字：辛苦了美珍姐，下周请你们吃饭。
对方回了个耶的表情包。
肉上齐之后，辜霁挽起袖子，主动承担了烤肉这一任务，闻擒的消消乐终于结束了，他先把烤的滋滋冒油的牛大肠剪了，然后拿夹子依次给闻擒宋褚放盘子里。
宋褚吃了一口，被烫的直咧嘴。
这时候辜霁才说了句小心烫。
“喝点酒不？”宋褚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瓶没开封的白酒，闻擒本来低头认真吃着烤肉，听到酒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别喝了。”
辜霁没说话，他胃疼的厉害。他想他应该路过药店的时候买颗胃药吃的。
“我和辜霁喝点，你待会儿帮我俩叫个代驾不就好了。”宋褚说着找服务员要了两个杯子，倒了满满两杯白酒，“辜霁别和我说你喝不了。”
辜霁伸手去端酒杯，酒杯却被闻擒先人一步端走了，他的手悬在半空中，闻擒转头正对着宋褚，“我陪你喝。”
他这才注意到，闻擒戴了两枚耳钉，纯黑色的，小巧可爱的两枚耳钉。
隔壁桌的大学生在划酒拳，声音忽大忽小。
宋褚酒瘾重，没一会儿就半醉了。
辜霁把肉都烤完了，闻擒看着自己盘子里小山堆一样的肉，有点无奈，于是哄着宋褚：“先吃点东西吧。”
辜霁倒了杯热水，小口喝着。
他们俩没话讲，特别是唯一能调节气氛的宋褚醉了之后。
辜霁先去结了账，回到座位看见趴在桌子上的宋褚，终于对闻擒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你还吃吗？”
“不吃了。”闻擒摇头。
辜霁看着清瘦，力气倒不小，一个人扶起了醉醺醺的宋褚，闻擒检查了没忘带东西就跟着出去了。
辜霁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的超市地下停车场，辜霁站住脚步，把西装外套递给闻擒：“帮我拿一下。”
闻擒说了句好，跟在辜霁身后，大学小吃街挤满了人，闻擒不敢分神想别的，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跟丢了辜霁。
更何况他手里还拿着辜霁的衣服。
辜霁的代驾正蹲在车旁抽烟，看到人来了，立马踩灭烟头，笑呵呵地站起身：“现在走？”
代驾很有眼色的主动上前扶宋褚，同辜霁一起把宋褚塞进车里后，辜霁拍了拍手，胃痛得太久就习惯了。
闻擒把外套递给他：“你的外套。”
“现在不好打车。”辜霁接过外套盯着他。
“没事我。”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辜霁打断了。
“闻擒，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闻擒被这句话噎的一时间呼吸不上来，心里像是被人无端挤了一个柠檬，酸酸涩涩留了一地。
同样的话，辜霁在七年前就说过。
只是他说不出同样的回答了。
辜霁脸色过分苍白，眼神是真的很疑惑不解。
两人无声的对峙中，最终辜霁似乎是落败了，走前冷冷撂下一句：“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宋褚喝的太多了，已经不省人事，他坐在后座托扶着宋褚。辜霁坐姿板正，靠着玻璃，似乎这时候才给了他充足的回忆时间。
他是在十五岁时认识闻擒的，算起来都有九年了，闻擒这个人可以说是开朗，第一次见面是在少年宫，辜昭智要上小提琴课，他要上钢琴课。闻擒是从秋城转学来的，在少年宫没朋友，辜昭智这个人又十分外向，两人很快成了朋友。
他那天在钢琴室里研究数学课题，听见一声“辜霁有人找”
辜霁抬头只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庞，可能是跑来的，刘海有点乱，看见他抬头下意识露出一个笑脸，然后冲他招招手。
他迟疑地放下课本，找事儿的？还是替人转交情书的，这两种情况辜霁都碰见过。
“是昭智弟弟吧？”
自来熟的语气让辜霁很不喜欢，后退了一步阻止闻擒想要摸他脑袋的动作，闻擒也没尴尬，把一串钥匙递给他：“下课后自己回家，你哥和我要去打篮球。”
辜霁闷声嗯了一声，打算回教室。
“等一下——”
又有什么事？辜霁转身。
闻擒从兜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块巧克力，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吃吧。”
辜霁坐回自己位置上，撕开外面那层锡纸，巧克力已经微微融化，黏在他手指上，巧克力香气浓郁，他塞进嘴里，拿纸擦了擦手。
不是无糖的黑巧克力，很甜。
“帅哥，到铭苑小区了。”
辜霁透过车窗玻璃远远看到一个撑着伞在小区门口站着的女生，这是宋褚女朋友—赵莹莹，看见他车牌小跑过来，辜霁刚下车就听见一句怎么喝的这么多啊。
下雨了。
他才注意到。
一路把宋褚送回家，再回到自己家，辜霁没收到一条消息，只有零零散散几条房产推销打来的电话。辜霁站在落地窗前，就着矿泉水吞了片胃药。
他的手机号没变，从初中用到了现在。
第二天早上，辜霁是被辜昭智电话吵醒的，那边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今天有空吗？什么时候回家一趟。”
辜霁看了眼时间。
7:12
“爸妈都挺想你的。”
辜霁没说话，伸手把灯打开，戴上眼镜，“好，我待会儿收拾一下就回家。”
“嗓子怎么回事？哑成这样。”
那边传来辜母的声音，急促：“你让他吃点药，回不回家都行。”
辜昭智有点无语：“妈，你声音这么大，还用我转达啊。”
电话被辜母夺走，声音放轻：“小霁啊，吃药了没？要是忙就别回来了。”
“不忙。”
“秋城最近降温了，你穿厚点，你要是今天回来，我就让你爸去买条鱼给你熬汤。是不是很久没吃了？”
辜霁一向不擅长面对这种温馨时刻。
他昨天喝了酒，又淋了雨，没忍住咳嗽了几声，辜母的声音又担忧几分：“爸妈去看你吧，待会儿让你哥送我们去。”
“哎哎——他哥在这儿呢。”手机被辜昭智夺回，“行了，你开车回来还是坐高铁。”
“开车。”
“那就不接你了，几点到说一声。”
辜昭智走到门外，“小霁，闻擒回来了。”
辜霁轻声嗯了句，“我知道。”
那边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辜霁才开口：“我有分寸。”
秋城离辜霁家——洛平不算很远，辜霁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套了件薄外套就开车出门了，刚连上蓝牙，就收到了公司的消息。
闻擒复试过了，分配到他们部门了，
他只看了一眼就关闭了消息。
连续开了三个小时，下了高速，先给家里打了电话，途径他们高中，他停了车，学校门口的烤鸭很好吃，辜霁下车买了一只。
之前晚自习下课，来吃饭，大叔会热情的问要多少？烤鸭可以半只买，考虑到学生，四分之一也可以卖。
切烤鸭的男人应该是大叔儿子。
辜霁说了谢谢，就回车里了。
自从辜霁下了高速的那通电话之后，辜家简直忙翻了天，辜母换了六七身衣服问辜昭智和辜父哪件好看。
辜昭智被问烦了：“妈，又不是辜霁结婚，你穿这么好看干嘛。”
陈暮华女士完全无视掉他，美滋滋的去问在厨房忙活的辜父。
刚给辜霁发完“到哪了”的消息，就听见了院子外的车鸣声。
辜昭智和辜正国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小霁回来了。”
果不其然，陈暮华不缠着两人了，快步往门口走，辜昭智看好戏一样往院子外走。
“小霁啊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啊，你赚的钱自己花。”
辜霁言简意赅：“这些补品你和爸慢慢吃。”
“还买了烤鸭啊，你爸做了饭。”
辜昭智走过去，认出来这是学校门口的那家烤鸭店。上高中时，只有闻擒和辜霁爱吃，他嫌太油。
辜霁瞥见他，“过来拿东西。”
辜昭智心情复杂地拎了大包小包往家里走。
“您的面好了。”这句话伴随着敲铃声让闻擒回过神。
他看到满是红油的面：“我的没要辣椒。”
“不好意思！那我们给您重做一份。”
闻擒几不可闻地叹口气，“没事，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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