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
我对那一年的春节没有以往的期待,兴奋,甚至把它当作一个平凡岁月中的不起眼的一部分。
冥冥之中,仿佛觉得这一年成长了许多:欢乐,惊喜,骄傲,其中又裹杂着些失意彷徨迷茫。
命运把我放在做选择题的分岔口,我开始与那颗充斥着少年意气风发的心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可我别无选择。
夜里临近十二点父母正忙着包饺子,我志愿滑档,服从调剂和妹妹去洗硬币。亘古不变的是,如此阖家团圆的温馨场景,背景音是那一年不如一年的春晚,厨房里白炽的灯光下锅里的饺子顺从着打转,到沸腾着雀跃??,我的视线愈发模糊……厨房仅仅父母二人却也显得逼仄。
「迟迟」
趁着功夫,忙里偷闲,父亲把我喊上了楼。
推开窗迈进露天阳台时,冉冉早已摔尽了一火柴盒“金鱼牌”摔炮。
并无明显的“硝烟”味,却呛得姥姥连声咳嗽。
愣神间,姥姥颇为溺爱似的递给我两根仙女棒,冉冉一时间眉头一紧,撅起嘴来。我波澜不惊地递了一根过去,没事的,少了一根,穷不了你,富不了我。许愿嘛,本就是图个自我慰藉。
何况,也没什么好许的。
我做了个样子,拿着它挥了一圈,冷湿的空气中,或许因而有了一分人间烟火气。
我偏头一望,姥姥和冉冉已经口中念念有词了。我看着这副神神叨叨的意味,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扫兴,于是怀揣着五味杂陈的心情,许下憧憬在那个充满盛大遗憾的一年。
可是我说迟了,偏偏我又有太多想说的,再次睁眼开来,花火灭了。
偏偏我这人信命,于是便毫无理由的死心塌地遵循着这命中注定。
下一瞬,却只见黑漆漆的天空,被我们这个一览无余的视角所呈现出,一派烟花四溢之景,声响不绝,夜空白亮如昼。
我仿佛坠入了一场循环往复的梦,不得终止,不得安宁。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一遍遍重现,熟悉的欢呼雀跃一声声循环,最后惊觉竟来源于我自己。
“本学期,最后一节网课语文结束啦,放假啦!”我的喊声余音绕梁。
说罢,我极为应景般的撕掉了英语书的扉页。下一秒,只见母亲那阴沉沉的脸直逼眼前:“群里消息,期末考时间下学期开学。还有,你不中考了?”
“考考考。”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灰溜溜地回屋贴好了书。不过,我还是不住窃喜,终于不用上网课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最后一节网课压堂的课是语文。
那可是语文,建议延长一小时,毕竟,根本上不够。
我总是隐隐担忧,可她明摆着是我们语文老师,但我却总觉得她是绕在我一根头发丝儿上的,灌满氢气的气球,一个转瞬间,她就会飞走。没有丝毫征兆,没有片刻停留。
于是,从前种种欢声笑语,会装进尘封的日记本里,掉进时间的川流,永不提起。
可惜,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于是在那个飘满大雪的晚间,我的脸挨上了冰冷的窗玻璃,霎时寒意仿佛侵过四肢百骸。
我远眺这被白茫茫一层薄雪覆盖的城市,视野穷极,不见此城所有角落,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这并非今年冬天的第一场,也不是最后一场,但请你记住,每一次飘雪的日子里,我都在想你。
我在等着冰雪消融,疫情过去。
或许那个“我”在春天无法等到夏姐姐。
但我,一定能等到你。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那个假期,我打了鸡血似的努力。至今我都在怀疑,那一年寒假,自己是不是被哪个学霸的亡魂夺舍了。
五点我被夺命连环闹钟叫起,骂骂咧咧关掉闹钟。
咬着牙捶着头,思虑着要不明天再起。
可我一闭眼,一股力量又把我托起,另一股让我坠入被子之中。
恍然间,我脑海里浮现出期中电子大榜,一串串人名,白格黑线,使人麻木不已,心凉半截,如坠冰窟。
于是,我又联想起她认真端详起大榜的模样,神情专注,一行行翻看,颇似“可汗大点兵”,身旁学生一副心虚的样子,后来我才知道那叫“谈话”。
顾名思义,和同学谈心,分析考试失利原因。
直到后来,那项古老的制度沿用至今,二班新任班主任刘珺增其旧制,试图找回二班同学心中缺失的光辉形象。
据二班知情人士透露,那感觉如芒刺背。
我望着那位不知名人士,半天也无法招架她的热情,因为我不曾记得她姓甚名谁。
直到她坚定的望着我,屡次三番同我搭话,终于,我实在是愧对于她那炙热的目光,忍不住开口询她姓名。
她笑着说那不重要,她认识我就好,因为高姐提起过。
我脸上应酬一般的笑容有那么一瞬恍惚,可是我却不在像以前一样鼻头一酸,热泪盈眶了。
原来,我们都在向前看。
一点一点蚕食着我们相处不到的365天,最后,回忆中的她取代了真正的她。
「骚扰短信」
父母苦于职场人际交往,姥姥深陷亲戚之中不得脱身。
姥姥在主卧颤抖着手,戴上老花镜,一边接电话,一打就是十分钟起步。
母亲在客厅,抓耳挠腮的思虑了好久,把我叫过去:“你语文不是很好吗,帮妈妈想个给领导发的新年祝福。”
我欲言又止,说语文不好的是老妈,说我语文好的还是老妈。
我压抑了拒绝的冲动,最后半天一个字也没憋出来,内心只留下不堪的过往欲说还休。
此时父亲端了盘饺子上来,打破了僵局:“你让个孩子搞你们单位之间的事啊。”
冉冉附和:“对啊,您就自己想吧。”
“也是。”
我长舒了一口气,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机密码三下五除二的解开,微信页面跳的依旧很快,没有丝毫卡顿,置顶的那个人,星标的那个人,我点下去犹豫不决的那一刻,漫长的像是小河流水淙淙,一点点浸湿每一寸干涸地。
发什么?
发母亲收到的骚扰短信:祝您新年快乐(烟花)(烟花)阖家欢乐,一帆风顺,二龙戏珠,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
还是同学发的简洁明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不,这些都不大合时宜。
发以“感恩的心”为主题的小作文?她看过了,没必要再看续章。
何况,孕妇不适宜过度悲伤。
我不再懦弱胆小,可是打开你我的聊天框,是我为数不多的勇气,也是我一败涂地的溃不成军。
在这个家家充满欢声笑语,大街小巷张灯结彩,鞭炮齐鸣,烟花烂漫的日子,我却总以为在梦中游离。
一瞬错愕间,时间线与去年不谋而合。
于是回忆不由自主,人也不得不陷入。
初一那年秋,亦或是网课的零零碎碎,还是那个盛夏的残骸,早已不重要。
一切纷纷扰扰,又都指向一个源头,那个午后的不经意间。
她不曾认识我,而我早已一遍遍将她的名字刻在心上。
人人都不曾记得,那一天,只有我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人群的最后方,注视着畏畏缩缩站在主任后的,青涩的她。
在这里,我要十分后悔的对挚友(前文代指石小小)道个歉,在那一天落日西沉,不偏不倚打在对初中生活期待万分的我们二人身上。
我忽而感受到一丝凄凉,但这又根本毫无依据。
那次我其实,在某种意义上,特别认真撒了个慌。
没有和小小分到一班的失落是一部分,没有和拥有好多小学同学一班是一部分,还有个原因,极为笨拙的在我的心里画地为牢,判处我的私心悄悄像她偏移一点点,一点点,再多一点。
有些戏剧性的故事发生在现实总是草草结尾,所以,如果可以,我将亲手为我们的故事书写一个结局。
「月」
过年前几日,我见了小小。
与朋友相见,我嘴碎的总是停不下来。
好巧不巧,王某涵也在。
再度在二班朋友面前提起你,我呼吸一滞,屏息凝神,就好像自己是个等待迎接圣旨的大臣,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出了些什么意外掉了脑袋阿,等不到他们口中的下一句。
她们说,她在家里安心养胎,尽享天伦之乐。
两人一个比一个坚定,话音落后彼此心照不宣。话题起源于不经意,之后,无人再想继续。
她们只有遗憾,不舍,还有更多淡淡的弦外余音。
我下意识追问,倒显得不堪。
后来,一言又一语的,她们开始谈论起来,当初去研学时候你怀了得有四个月吧。已知研学在去年十月,那么代入公式,得出结果就是去年六月,哦,真是个,听着盛大又饱含生机的夏日嘛。
真希望那年夏天的回忆可以永永远远的腐烂入土在一年,只要没人精神失常忽然心血来潮开始动土。那么,就没人会发现那段不为人知的遗迹残骸。
我们此后,没再提起过她。
当时快过年了,回去后,我辗转反侧,在想她应该,依旧很幸福吧。
对了,最后再说一句,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看见月亮我总是很脑海里浮现她这太奇怪了,那些口口声声日日把想她挂在嘴边的那群同学们却内心毫无波澜,可能,我太爱胡思乱想了吧。
“看月牙漏出小尖尖
怎么你还没有出现
在霓虹雨里面伞里都是恩怨
我口袋只剩玫瑰一片
此行又山高路远”
隔壁音乐声隐隐传来,我才发现,住了三年的房间不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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