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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九章 扫尘(1)

沈寒枝把粗树枝依次插进土墙,又将周围的泥土尽可能拍打严实。她个子矮,高处的便叫傅声闻摆弄,随后同他说:“你先上去。”

傅声闻却摇头:“不,你先。万一你没踩稳摔下来,我还可以接住你。”

沈寒枝乜斜着他,轻轻嘀咕:“瞧不起谁呢,你才会掉下来。”她踩住树枝提气一踏,跳跃几步至高处后迅即将双手抓进泥里,稍作拉拽便安然回到地面上,紧接着冲坑内喊道,“此法可行!傅声闻,你快些上来吧!”

傅声闻用同样的法子踩在那些粗树枝上,然而她比沈寒枝身重太多,前脚刚沾着树枝,后脚树枝便断开了。好在他反应迅速,眨眼间调整好重心平稳落回坑底,不至于在沈寒枝面前摔相难看丢尽脸面。

“还真让你说着了。”傅声闻朝坑外无奈笑道,“这些树枝撑不住我的重量。”

“你等一下。”沈寒枝跑到大树旁快速折下几根藤条编成长绳,又把绳子一端丢回坑内,提醒傅声闻,“系在腰上,绑紧些,我拉你上来。”

傅声闻盯着粗糙的藤条绳暗忖:她如何解释能凭一己之力将我拽上去?我听了,又该作何反应才不会引起怀疑……只听上面传来催促声,傅声闻不及再想,俯下身子把藤条绳绑在腰间,后退半步应道:“好了。”

沈寒枝二话不说用力一拽,与此同时,傅声闻借助墙上的粗树枝作为支点轻踏攀越,转眼便也从坑底脱身而出。他卸下腰间的绳子将它丢弃在地,看了看衣上沾染的灰土,眉心微蹙,抬手轻掸,貌似随意道:“你力气还挺大。”

沈寒枝笑而未言。傅声闻心想:看来她并不打算与我解释,也罢,来日方长,有朝一日我定会让她心甘情愿地把心中秘密尽数说与我听。

沈寒枝趁其出神之际,暗暗向蹒蹒打了个“走”的手势。

蹒蹒百般不舍,小眼睛滴溜一转,立时钻到几片落叶下藏起来。沈寒枝瞧方才傅声闻对妖的成见颇深,便没有上前捞出蹒蹒,只说:“快些走吧,得在天亮前赶回义庄。”

“好。”

傅声闻无心理会白刺猬何去何从,双眼紧紧盯住眼前之人,同她又往西走了多半里地来到农户家。

农户夫妇早已睡下。傅声闻轻手推开偏屋的门,与沈寒枝先后走进去。

茅屋逼仄且弥漫着一股朽木枯草的味道,引来飞蚊满屋打旋儿,另有不知名的嗜血小虫在角落乱爬,呲呲嗡嗡的虫叫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扰人。破旧木桌上摆着一盏将熄的油灯,火光明灭、了无生气,灰皮小鼠偷吃完最后一丁点儿灯油,如斗胜将军般发出“吱吱”叫声,然后飞快地爬下灯台,蹿过二人的脚旁从墙根小洞溜逃而去……

傅声闻背对着沈寒枝,抬手掩鼻的同时踢了踢脚,隐于暗处的脸色十分难看,颦蹙双眉,满眼尽是嫌弃。他心想:来时匆忙,未曾注意到此处环境这般恶劣,眼下一观倒令人生疑,我究竟是救了他,还是把他置于另一苦地之中了?

沈寒枝径直走到床前,手伸到守城差役的鼻前探了探,放下心来:“还好,还活着。”

傅声闻道:“我骗农户说他是我弟弟,是被人诬并告殴打成这样的。农户心善,给他敷了止血的草药。”他轻瞥那些伤口又咕哝着,“不过,此人挨了那么重的板子,还有一口气撑到现在,真是命硬。”

说话间,守城差役醒来。

“醒了?你……”

“你叫什么名字?”

不等沈寒枝说完,傅声闻就开门见山地问,且看向守城差役的目光甚是咄咄逼人。

沈寒枝打量过去,一个乞丐居然也会有如此杀伐之相?嗬,傅声闻,当真是愈发令人捉摸不透了。

“在下……祝滨。”一说话便牵动伤口,祝滨疼得面目扭曲,又因久未饮水而口干舌燥、喉咙生疼,艰难咽唾两下后才缓缓开口,“二位对在下……恩同再造!此恩,在下必、必当……以死相报!”

“死?那很容易。”沈寒枝把手搭在祝滨的天柱骨上,声音疏冷道,“只要我轻轻一掐,你便可报恩了。”

她冰凉的指尖令祝滨身子一颤,心口一阵恶寒,身体抖得愈发厉害,不知是伤势复发还是被这话吓到,牙齿打着颤难以言语。

沈寒枝笑:“看来你并不想死。”

祝滨羞赧地低下了头。

沈寒枝不再唬人,而是看了看祝滨干裂的双唇,道:“我去取些水来。”

趁她出门打水的工夫,傅声闻面无表情地对祝滨说:“今后休要寻死觅活,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再轻易送死的!”

语声之冷漠令人不寒而栗。

祝滨微微点头。傅声闻又道:“待会儿她问你什么,你便老实交代什么,若敢有半句虚言欺瞒于她……我既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了你,可懂?”

“在下明白。”祝滨嘴上答应,实则心中困惑又无奈:这一个两个的,到底是要救我还是要杀我啊?

一番威胁后,傅声闻再一次打量起祝滨,斜睨着他身上的伤,幽幽开口:“你这身子骨不从军可惜了。”

祝滨怔愣片刻,低低垂下眼眸,沉着嘴角遗憾道:“我何尝不想裹粮策马、从戎报国,然自古忠孝难两全,家中老母年事已高,身边不可无人侍奉,我又尚未娶妻,岂敢弃母而去?只好留在骨阆郡当个小差役……”

即便是这样一份不起眼的差事,还是自己花了不少银子四处打点关系才争取来的,未曾想,竟落得如此下场……祝滨黯然,自知此事上不得台面,便未言明。

此时,沈寒枝端着陶碗进屋,指使傅声闻给祝滨喂水。

傅声闻应声而行,心底却不大愿意:祝滨满身污脏,腥臭难闻,趴在又冷又硬的木板床上将血渍侵染得到处都是,自己刚理净的衣裳,这下又要弄脏了。

可到底要做给沈寒枝看。傅声闻屏着气息来到床前,蹲下身,用勺子一口一口小心喂祝滨喝水,喂两口便停一下,等祝滨喘匀了气儿才又继续,免得呛着人。

沈寒枝在桌柜间寻找纸笔,但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便猜这家农户或许并不识字。她回到床边,拔出匕首从祝滨那身破烂衣裳上割了片碎布,又寻来一小截柴杈,借着油灯过火烧后立即吹熄,再用杈尖处的黑炭在布上写下“救人”二字。末了,她拿出荷包里的最后一小瓶青蚨子虫血并将它洒在碎布边缘。

傅声闻自始至终暗中关注沈寒枝的一举一动,可惜屋内幽暗不明,他看不清布条上写的内容,只待她洒完血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寒枝把碎布放在床头显眼之处,又把从魏宅带来的汤水倒在碗中一并放好,然后同祝滨说:“天亮后会有人来为你诊治。另外我带了一点汤水,你喝下,补充些体力。”

傅声闻被她无视,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多谢……”祝滨看出沈寒枝无意坑害自己,再次言语谢过,却因心情沉重而无半分胃口,垂头丧气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先别急着谢。”沈寒枝摆手道,“我有几句话问你,你如实道来,届时自有你报恩之机。”

“姑娘请讲。”

祝滨虽是同沈寒枝说话,眼睛却瞟向傅声闻。

“你放王恩富出城那日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你被毒打成这副模样。”

“那日,我依照规矩查验王家人出城的车马,车上只有王老爷子和车夫,并无旁人,且其随身所带的东西中亦无当朝禁品。王老爷子自称去邻郡的亲戚家报丧信儿,半日便回来,还给我看了公验,确为官府所发无误。我见他神色哀然,念及他丧子之痛,便信他所言将他放出了城,仅此而已!谁知道后来我便因此事被人绑去郡廨挨下这二十板子,还被丢进乱葬岗险些丧命……可是直到现在我仍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何处啊?!”

沈寒枝心想:如此听来,祝滨恪守轨则确无错处,一切皆为魏关埔同僚佐蓄谋,拉祝滨当替罪羊罢了。

她尚未开口,傅声闻便直言点明,道:“于官者而言,你错在明知王恩富丧子一案久悬不决,却还是将他放去了州上,任由其在州牧面前尽毁太守的颜面,致使太守官威受损、仕途蹇滞……”

话未说完便被祝滨截口打断。

祝滨一力辩驳:“可王恩富不说,我怎么知道他是要去州上申冤叫屈的?况且此前也没有人告诉我,遇见王家人出城务必要将其拦下啊!”

“这些话有哪一句是可以明说的?”

傅声闻悠然反问,沈寒枝所想与他不谋而合。

祝滨哑然,半晌,喟叹道:“即便我真有过失,那也当交由衙门过堂会审,岂轮得到魏关埔以私刑判处?即便他是太守亦不可目无王法啊——咳!”他满腔愤懑难以平息,喘着粗气使出全力冲地上狠啐一口后又怒骂道,“呸!魏关埔这个天杀的……”

“他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祝滨骇然瞠目,俯身撑臂欲从床上爬起来。那一刻,他浑然忘了满身的伤,也感知不到伤口带来的痛楚,只死死盯住同他说这话的傅声闻,万分迫切地向其求证,“你说的是骨阆郡太守魏关埔吗?是他死了吗?”

“是他。”

“当真?!”

傅声闻并无耐心一再回应,敷衍了事地“嗯”了一声。

祝滨心口突如擂鼓般猛烈跳动,挺直上半身并举起右拳重重捶落在冷硬的床板上,痛快地狂笑:“报应啊报应!老天有眼,终叫那厮不得其死!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哈哈哈——”随后便像是被人抽走全身力气般重新趴了下去,四肢瘫软,犹如浮岸之鱼大口喘息,久久不能平复。

傅声闻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说到底就是死了个无足轻重的太守,倘若哪天,这世上的贪官污吏都死绝了,那才值得一庆。

然而他亦是明了,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祝滨咳得厉害,抖着手去抓那碗汤水。

沈寒枝欲上前帮忙,却被祝滨婉拒。

“多谢姑娘好意,我自己可以。”

许是魏关埔的死讯带来莫大的振奋,祝滨的气色都显得好了不少。他用手紧紧抠住碗沿,颤颤巍巍地把碗递到嘴边,用力仰起脖子咽下这几口偏凉无味的汤水,随后“咚”一声放下陶碗,眼中盈起晶莹的泪珠,竭力扭过身子高抬双手面向沈傅二人庄重地行了一礼。

姿势不甚雅观,但敬意十足。

傅声闻不禁猜测:祝滨那般厌恨魏关埔,若知道方才所用正是魏宅的吃食,怕不是要都再吐出来?他不忍细想那场面,心底直泛恶,急忙转过头去看沈寒枝——如此玉貌花容,只消一眼便可叫心头萦绕清逸翛然之感,果真舒畅许多。

然须臾之间,他便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偏过头盯着那盏油灯,暗恨自己所穿非宽袖长衫,无法挥熄这火光,竟纵得小小火苗烧得这般的热……

傅声闻当即止住所思,默不作声地往门口挪动两步,面朝门外任由微凉的夜风迎袭面颊,逐渐冷静下来。

身后,祝滨问道:“二位可知,魏关埔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烛台倾倒点燃了帘幔,引发大火,他被困在书房里没能逃脱,死后尸身面目全非、不成人样。”沈寒枝言简意赅道,“大抵是天意如此,劫数难逃罢。”

天意?呵。傅声闻不禁冷笑。

祝滨不住地点头,表情非哭非笑甚是诡异,口中不停念叨:“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沈寒枝不再理会祝滨的自说自话,转而去收拾杂乱的屋子,待祝滨情绪稍微平稳下来了,才道:“等到新太守上任,你便可回骨阆郡讲明此事原委,洗清冤屈,重理旧业,但在那之前,你还是先在此养好身子要紧。我估摸着医者已在赶来的路上了,他叫莫策,是我朋友,医术十分高超,你有任何不适都能直接同他讲,他定会尽全力医治你。”她又从荷包里拿出一些银子,妥帖安放在木床内侧祝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天色不早,我们要先回去了,过几日得了闲再来看你。”

祝滨急忙拦道:“姑娘且慢!在下还有两件事想问。”

“你说。”

“我与姑娘还有这位公子素昧平生,你们为何要救我?”

沈寒枝看一眼傅声闻,答道:“路见不平而已。”

傅声闻耸了耸肩,没有反驳。

祝滨又问:“那,姑娘方才所说报恩的机会,是指何事?”

沈寒枝想了想,留下一句故作高深的“他日自会知晓”,便与傅声闻一同离开了。

回程时行至半途,傅声闻问道:“你想让祝滨怎么报这救命之恩?”

沈寒枝实话实说:“没想好。”

“嗯?那你刚才和他说……”

“人情先欠着,不怕没有还的时候。”

沈寒枝专注于行路,说话时目不斜视。傅声闻睇睨一眼,见她个头虽小,步子却倒腾得快,若不是自己已经知晓她杀人不眨眼,还真会被她这无意间表露出的可亲模样给迷惑住。

“嗯,说的也是。”傅声闻颔首轻笑,心绪微敛,又行一段路后同沈寒枝提起另一事,“对了,你方才还说祝滨可向新任太守申诉冤屈且重返衙门,此事恐怕你要失望了。”

沈寒枝脚下一顿,停在原地看向傅声闻:“什么意思?”

傅声闻斟酌道:“骨阆郡的新任太守十有**是樾州的驿丞,谭德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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