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赛亚受到了广大群众的欢迎,但在和平的表象下,一群同样信仰上帝的祭司已经恨透了弥赛亚。他们认为他是在冒充救世主,亵渎神明。
预言中的“弥赛亚”是将他们从罗马的暴政中拯救出来的救世主,而耶稣却宣称所有人不分种族、贵贱、男女、老少,只要人们相信他,信仰上帝,便能得到救赎。
而且,他的信徒越来越多,已经极大地威胁了他们这群“正统”的神职。所以他们想着,这是何等可恶的邪恶异端!正好,那位假冒弥赛亚的骗子再次来到这座城市,他们开始商议要杀死他。
在他们在无光的暗处密谋时,弥赛亚正站在山上的光明中,向着天空祷告。忽然,智天使拉结尔降临到他身边。
“弥赛亚,一群人正在密谋杀害你,你很可能会被你的使徒背叛,犹大会为了金钱出卖你,彼得会因恐惧三次不认你,你其他的信徒也会四散奔逃、遭到迫害……但是现在脱身,你还能免于痛苦。”
弥赛亚眼中蒙上了一层灰,这对他来说太突然了,良久他问:“你是说可能?”
“你知道的,既然还没发生,命运之线有无数可能。”
“那,至少让我尝试吧。”他双眼坚定。
“你既下定决心,我必不会插手。但神也说过,只要你愿意,你将免于一切痛苦,重回圣子之身。”
“好。”
话虽如此,弥赛亚仍旧觉得心烦意乱,无法静心祷告,木然望着远方,想着他究竟会不会被抛弃背叛。莉莉丝趁拉结尔没走,忙问他因何来此,他便将此事也告诉了她。
“只是可能发生?”莉莉丝同样注意到这一点。
“是的,但是神明只提醒我们这一点,发生的概率可能很大。”拉结尔十分担忧。
“你放心,有我在弥赛亚身边,必不会看他受到伤害。”
“那便拜托你了,只是,你也要注意尊重弥赛亚的选择。”
莉莉丝答应了,这是她最初的想法,只是旁观弥赛亚的一生,虽然一直没能做到,总是劝他吃饭睡觉。但在她看来,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别的事她从未发表意见影响他的决定。
拉结尔离开,弥赛亚走向他的门徒,道:“我们很久没有吃过像样的一餐了,今晚,我们一起坐在屋子里吃晚饭吧。”
“那便去我家中吧!”使徒约翰邀请众人。
很快,众人行至一处楼房,约翰把他们带入餐厅,随后便去张罗晚饭。大家一路从山上归来,凉鞋和脚都沾满了尘土。弥赛亚见状,打来一盆水,预备为大家洗脚。并用自己随身佩戴的帕子为他们擦干。
“主,这不合适。”使徒们受宠若惊。
“你们既相信我是你们的主,就不要拒绝我的好意,我们一直传道,这种静心相处的时间不多。我与你们并无贵贱之分,你们跟随了我三年,我走以后,你们仍要如此互相爱戴、互相帮助。”
许是察觉到了弥赛亚像在交代后事的异样,使徒彼得问:“主,你怎么了?”
弥赛亚神色凝重,最终还是决定倾诉,“有预言道我将会死亡。”
“就算有那么一天,我也会与你一同赴死!”彼得站起来,信誓旦旦。
……拉结尔说彼得会因恐惧三次说不认识自己,看来他是多虑了,彼得是不会抛弃自己的。弥赛亚默默想着,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
他微笑道:“谢谢你,彼得。”
很快,丰盛的晚餐便被呈了上来,众人落座。莉莉丝默默坐到弥赛亚身后的角落,趁人不注意拿一点食物吃。
弥赛亚站起来,拿起饼把它掰开,分发给众人,然后举起葡萄酒道:“天使告诉我,你们当中有人可能会背叛我。”
十二个使徒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
“我不知道此人为何背叛,但请此人享用我分发的饼干和美酒,就如同享用我的肉身和血液。”
“……主啊,这太可怕了,我们绝不会这样做的。”犹大道。
弥赛亚微微一笑,走上前抚摸犹大的脸。莉莉丝看到,他脸上似乎是树枝荆棘造成的细小刮伤立刻痊愈消失了。
……今日好像并没有经过密林或者荆棘从啊,她暗自想着。
犹大感觉到身上的隐隐伤痛消失,感激道:“感谢您,我的主,我全心全意追随的人。”
犹大低头,在弥赛亚手背落下一吻,轻柔得如同微风抚过。弥赛亚目光柔和下来道,“我才要感谢你,感谢你们,没有你们的追随与侍奉,我自己无法走到今日。”
众人举杯畅饮,各自的心事和忧愁很快抛之脑后。
“这样就行了吗?这样就没人背叛了吗?”莉莉丝像在问弥赛亚,又像在自问。
“当然,我相信他们。”弥赛亚用只有身后莉莉丝能听到的声音回答。
“不……”莉莉丝凝重地摇头,犹大今日消失了一段时间,去了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也许拉结尔说的预言是真的,你该回天堂了。”
然而他很坚持,道:“莉莉丝,我也想跟你打个赌,犹大不会背叛我的,如果你得了他的吻,你就会明白他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
……呃,他们之间上一个赌赢的人已经被火烧了,莉莉丝想。
“你不该拿自己的生命打赌。”莉莉丝用弥赛亚曾经劝她的话说,“现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人们有时候会比恶魔还疯狂。”
“但也有时候,他们会比天使还要善良勇敢。”
莉莉丝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于是她开始劝说自己,就算他被背叛又怎样,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且他是圣子,货真价实的“弥赛亚”,不会真的死亡。
饭后,众人预备前往附近风景宜人的果园进行祷告。弥赛亚和十二个使徒在夜空下静静伫立,站在他们背后的莉莉丝一时触动,也闭上眼睛胡乱许愿起来。
“希望一切安好,希望没人背叛弥赛亚,希望他有个好结局……”
忽然,她睁开了眼睛,她察觉到隐蔽的丛林深处传来动静,有别人在靠近。祷告完毕,弥赛亚与使徒们转身预备离去。
这时,犹大走到了弥赛亚面前,微笑道:“晚安,我的主。”
犹大轻轻拥住他,亲吻他的侧脸,依旧是柔和的一吻,如同母亲在亲吻孩子。
弥赛亚的视线越过犹大的肩颈,看见了神色凝重的莉莉丝,他反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小有得意,仿佛在说:“看吧,他不会背叛我的。”
莉莉丝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他的笑容击中,心脏一颤。作为恶魔,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了丛林深处埋伏的许多人,他们侵略的气息、贪婪的目光,以及手中蠢蠢欲动的武器。弥赛亚赌输了,而且早在他打赌之前,犹大就背叛了他。
丛林哗哗作响,一群士兵和祭司冲了出来,将弥赛亚和十二个使徒团团包围。弥赛亚笑容凝固,难以置信地松开犹大向他的眼睛,但是还没看到,犹大就推开他转身离去了。
“我按照你的意思,亲吻了他,现在该给我报酬了吧?”
原来,祭司让犹大以亲吻为号,为他们指认弥赛亚。莉莉丝深感愤怒,用这样的理由,就能心安理得地掩耳盗铃,背叛弥赛亚了吗?
领头的祭司掏出一个钱袋,丢给了犹大,他打开后不满叫道:“才三十银币!?”
“没把你连同异端一起抓起来,已是天大的恩典。”祭司冷嘲热讽,他身后的士兵则拔出刀威胁犹大,犹大见状小跑着离开了此地。
弥赛亚看着犹大,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他都没有回头。
“我看谁敢上前,你们这群恶徒!”
彼得拔出匕首,冲上前劈向一个士兵,他的耳朵立刻被削下来,血流不止。后面的士兵见状,纷纷拔刀。
“住手!”弥赛亚上前挡住彼得,“凡今日用刀剑杀人的,日后也必将死于刀剑之下。”
然后弥赛亚伸出双手捂住受伤士兵的头,他的血立刻止住了,耳朵也重新生长了出来。士兵们见此神迹,纷纷有些错愕。
“既然你们的目标是我,那便捉走我一人。”
弥赛亚走到祭司面前,祭司示意几个士兵带走他。莉莉丝看到,剩余的十一个使徒们纷纷如惊弓之鸟般四散逃开了。
弥赛亚被押着,关入了一处牢房。莉莉丝如同往常一般,隐着身待在角落,两人都没有言语。
忽然,白色圣光显现,智天使拉结尔再次降临了,他问:“弥赛亚,预言已经发生了,明日你将赶赴刑场,现在跟我走,留下也没有意义了。”
“不。”弥赛亚摇头,“我会留下来,我会面对我自己的结局,我没有罪,我会说服他们。”
拉结尔无言,看向了角落的莉莉丝。他朝她点点头,随后莉莉丝也朝他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总之,弥赛亚就交给莉莉丝保护了。
拉结尔离开,弥赛亚问:“莉莉丝,你相信我吗?”
“我知道你是无罪的,但我不相信别人,尤其是一群乌合之众,再加上几个狂热的暴徒。”她曾经就这样栽过跟头。
“我是说,你相信我既能济众行善,也能承受世间的罪恶吗?无论结局怎么样,我都会坚持走下去。”
“……我相信。”其实她不确定,从前在凡界流浪多年,她见过许多面目全非的受刑者,对于他们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而世间的罪恶,要比肉身的痛苦还要令人绝望。
“莉莉丝,我没有做错事,我只想拯救别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来帮我,让我清清白白、坦坦荡荡走完这一生,因为我无罪,所以我也不会逃避。”
“我答应你。”
莉莉丝话音刚落,走廊上火把的光亮熄灭,牢房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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