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月考一战，裴楠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加上她与许行之间的传闻，高二年级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
覃勉拿出小零食分给对面两人，小声说：“知道现在怎么传他们吗——黑白双煞！”
陆政秦张望下门口，没见到老师，接过小薯片嚼着，“他们两人都那么白，黑白双煞不符合他们的特点啊。”
“重点在双煞！双煞！你懂不懂。”邵阳递了个眼神给覃勉，覃勉有种遇到知己，相见恨晚的激动，“对对对，就是这个。我当时还说，咋不说神雕侠侣呢，他们说，那个雕我们不能当啊，而且这两人一出手，年级一二就被包揽了，跟第三名的成绩拉开一大截，把我们这些人远远甩在后面。现在去问哪个班的，他们都说老师上课前第一句话就说，我们年级有个理综290的人，你们看看同样老师教出来的，怎么人家能考290，你们看看自己考的。”
覃勉愤愤咬开另一包零食，“你们瞧瞧，这话以前是老师拿许行之当例子的，现在换裴楠了，这两人可不是大家头顶的双煞吗。”
陆政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再给我一包。”邵阳从覃勉手里拆过新的一包小薯片，“我早就知道这两人不简单，当初我这双眼睛还是很锐利的，一开始我就说对了。”
覃勉和陆政秦一听，登时觉得不对劲。
“不是……”覃勉说，“什么‘当初’，什么‘一开始’？”她指着邵阳，吃惊道，“你，你不会就是那个谣言的头吧。”
最后一句声音有点大，班上的同学都转过头看他们，覃勉尴尬捂住嘴，连忙说着“抱歉、抱歉，打扰大家了。”
“……”邵阳想偷偷转过身，被陆政秦截住了，“真是你啊？”
邵阳躲避两人的眼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低声解释：“这不一开始以为是这样，不过，现在看来也确实是，我也没说错啊。”
“行之知道吗？”陆政秦问。
邵阳犹豫地点头。
这一听，覃勉气得都快炸了起来，又因为在教室里，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快速出手狠锤下邵阳的胳膊。
邵阳痛得嗷了一嗓子，被陆政秦眼疾手快捂住了，小胖手厚实，刚好将这声音压低，没引起太多人注意。
他扒开陆政秦的手，怒视着覃勉：“你干嘛啊。”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个谣言，齐晓云才会跟裴楠起矛盾的。”覃勉将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邵阳听完，一时之间不敢说话，他并不知道这个传闻给裴楠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
“等她回来，我跟她道歉。”邵阳歉然说。
“道什么歉？”
三人还未反应过来，裴楠已抱着一沓试卷进了教室，刚走到座位便见他们低着头不清楚在嘀咕什么，走近了又听到邵阳很愧疚的说了一句什么道歉。
陆政秦见到裴楠，立刻说：“你回来啦，怎么拿了那么多的卷子。”
“这些是周老师发给我的，说是往年的考试卷，让我提前熟悉。”裴楠把卷子放到桌面上，见邵阳一直盯着她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邵阳怎么了？”
“那个，”邵阳很纠结地朝覃勉看了眼，覃勉立刻会意，直接帮他说了这事。
裴楠听完，淡淡“哦”了声。
“裴楠，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跟齐晓云会因为这件事情闹出矛盾。”
“我跟齐晓云的事情，不是你的原因，就算没有这次事情，下次也会因为其他事情闹出矛盾，其实我还挺高兴的，起码矛盾早爆发，事情也能早解决，你看，我这不托你的福，换了个新同桌。”
“我很好吧，现在是不是爱上我了。”覃勉在一旁打趣，张开手想要抱她。
裴楠忍不住笑起来：“我还真怕控制不住喜欢你。”
陆政秦伸手挡住了覃勉的动作，义正词严地对她说：“朋友妻不可欺。”
覃勉：“……”
邵阳拍着他的肩，郑重说：“好兄弟。”
覃勉：“靠。”
一旁的裴楠疑惑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句“朋友妻不可欺”的意思，整理试卷的动作停了下来。
裴楠觉得自己一直看不清许行之这个人，他跟裴显裴桉一块长大，感情深厚，对她这个外来人闯进裴家的人，却没有任何排斥心理，甚至还处处帮着她，她有想过这人这会不会只是讨人喜欢的一种手段，每当这样想，她心里就觉得万分可笑，这种天之骄子，凭什么喜欢她，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现在她忽然想通了，这只是家教与修养给予他的处事行为，不掺杂任何说不清想法。
这样纯粹而满当的善意，她有时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去接纳。
覃勉见裴楠突然怔住，不知道在想什么，猜想可能她不喜欢他们当她面谈论许行之与她的这些事。
“裴楠，我们……”
覃勉想要解释一番，没料到邵阳比她更快开口，而且一张嘴直接震惊下巴。
“行之一定很喜欢你。”
“什么？”
有块石头砸入心池，噗通一声，潭水瞬间吞噬了石头痕迹，潭水表面状似平淡无波，可是石头穿透一切，直往潭底，谁也不知道它这一路引起的波澜壮阔。
裴楠下意识说出那两个字后，立马反应过来：“我跟许行之……”
是误会吧，可是所有人都说我跟他早恋；说是真的，我跟许行之确实又不是。
想到这里，裴楠居然有点生气了，许行之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去澄清，明明是他这边惹出来的麻烦。
覃勉觑着裴楠的眼色，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去一巴掌捂住邵阳那张嘴，她还没来得及做这事，陆政秦就动手了，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
陆政秦紧紧按住他的嘴巴，还不忘跟裴楠道歉：“邵阳口无遮拦，你别介意。”
裴楠摇头：“我不知道许行之喜不喜欢我，他没说过。”
三人同时彼此对视，然后默契地闭上嘴巴。
覃勉急忙换个话题，看到她桌面上卷子就说：“裴楠，要不你刷刷题吧，让自己开心开心。”
邵阳和陆政秦跟看外星生物的眼神望着覃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哪知，裴楠居然非常高兴的应下了，“你说的有道理。”立刻翻出一张卷子做起来。
另外两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
***
“桉桉。”一道呼唤在耳旁响起。
裴桉转过头看见方丽丽脱下练舞服，收拾好了东西，她环顾四周，在确定没人等裴桉时，直接上前招呼裴桉：“我们一起回家吧。”
方丽丽跟裴桉在舞蹈班上课认识，两人从一起上课就玩得挺好，听到方丽丽喊她一起回家，也不多想，直接答应了。
往家里方向走了一段路后，方丽丽忽然拉住裴桉：“桉桉，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些东西忘记买了，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文具店。”
裴桉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再去文具店，回家会晚，明天吧，我们早点去。”
方丽丽不知怎么得紧张起来，四周张望起来，紧张地拉住裴桉：“桉桉，就这一次，拜托了，你跟我一起去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开的文具店，很近的，好不好？”
裴桉感觉今天的方丽丽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她们是朋友，陪朋友去买东西，晚点回家，应该不会被家里人说，她最终点点头答应了。
小巷幽深阴冷，空气中隐约带着烟味，裴桉越走越不安，停下了脚步：“丽丽，你确定那家店真的在这里吗？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不安在心中逐渐放大，裴桉转身就要走，方丽丽慌张拉住她，语气含着焦急和恳求：“就在前面，很快久到了，桉桉，拜托了。” 她紧紧握着裴桉的手，急得就快哭了。
裴桉看着那条昏暗的小巷，黑洞洞的，没有尽头，犹豫地拒绝：“我得走了。”
方丽丽狠心赌了一把，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里走：“亏我们还是朋友，要走你走，我自己一个人去！”
裴桉望着深入巷里的方丽丽，在原地急得直跺脚，最终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再繁华的城市都有着黑暗且不为人知的角落。
潮湿的环境让两旁的墙壁生出一层苔藓，电线盘综错杂地纠缠在头顶，头上的天空越往里越窄，不知哪里的黑网吧时不时传来粗言鄙语的嬉笑怒哄声，还有一两家成人用品店隐蔽地开在附近，从里走出的人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们。
覃韵如停下脚步。
所谓的文具店毫无踪影。
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几个男男女女蹲坐在巷子尽头，盯着两个穿校服的女孩子，眼里掩饰不住如狼般的贪婪。
一个染着红头发女生从堆叠的箱子上跳下来，十指戴满了戒指，食指和无名指间还夹着一根细长的烟。
她走到两人面前，朝她们吐了一口烟，咳嗽声在巷子里响起，那人不屑地扫了一眼裴桉，又看着方丽丽说：“这就是你说的人？”
裴桉一脸吃惊，几乎不敢相信方丽丽骗了她，继而是泼天的愤怒：“方丽丽！”
红头发女生走到裴桉身边，另外几个人堵住后路，防止裴桉跑走。
裴桉将包抱在胸前，在如狼似虎的眼神中不断后退，直到撞到墙上才不得已停下来。
红发女生叼着烟，凑近打量裴桉，厚重的烟味呛人，裴桉只能压制着喉咙里强烈痒意，后面还是忍不住大声咳了出来。
方丽丽躲在一边，低着头，不敢看裴桉的眼神。
“你的朋友欠了我们钱，”红发女生伸出一只手，比了下，“这个数，你懂吗？”
“她欠你们钱，你们找她，找我做什么。”
凑上前的烟头几乎快烧到她的头发，裴桉只能紧紧贴着墙壁，对面的人压着她肩膀，手里那点火还在不断靠近，她怕得都快哭了。
“她还不上，但她说你有钱，你们既然是朋友帮她还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眼泪流了下来，裴桉咬着牙，她不想跟这种人妥协，可是猩红的火焰差一点就要烫在脸上，她低低哭了出来。
红发女生锐利的指甲轻刮过她的脸颊，吐出口气，烟雾朦胧了她的脸，裴桉却听到了一丝轻笑。
“这脸要是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
猩红的火光不断靠近。
“我还！”
“早说啊。”红发女生移开烟，扔在地上，喊了句“哥”，其中一个纹身的男生走了过来，看了眼裴桉，冷笑出声，递了支新的烟给她。
裴桉擦着脸上泪，翻出包里的钱包，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全部的钱：“我身上只有这些。”
女生接过，数了下：“不够。”她这次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玩意，银色的，发出冰冷吓人的光，贴着裴桉的脸的时候，那股冰冷几乎让裴桉恐惧得再次留下眼泪，她听到红发女生说：“明天你得把剩下的拿过来，如果没带过来，或是你告诉别人这件事，我们也不怕。以后你走在路上就要小心了，我知道你们的学校在哪里，你们上课的地方在哪里，别想能摆脱我们，知道了吗？”
裴桉全身颤抖着点头，目光瞥到方丽丽，对方不敢看她，迅速移开视线，整个人缩在角落试图不让任何人注意到。
……
“爸爸，我想最近在学校里住宿。”覃勉咬着吸管，边讲着电话，“不是，是我们年级第二在宿舍，我跟她一起学习效率高——欸，这不是裴桉吗，怎么从那里出来了？哦，没事爸爸，我看到同学而已。”
覃勉朝着家里方向走，嘴里还在跟家里人讨价还价，心里却纳起闷来：那个地方不是裴桉家的方向啊，怎么从那里出来的了，还抹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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