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板觉得这两个小年轻有点怪。
看着又熟又不熟的，还躲在一起说悄悄话。
宋老板没有丰富的想象力，去猜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只是单纯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殷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感觉，似乎离开八角小院以后，生活变得更刺激了。
反正也没谈到什么关键信息，糊弄一下没问题。
“没说什么，不过您得告诉我们，这饭到底怎么做。”
殷时跟辛禾，可从来没做过大锅饭的，这么多人，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宋老板注意力被转移，连忙跟他们交代。
情况也没辛禾想的那么差，起码还留了两个学徒给他们出谋划策。
两学徒年纪都不大，貌似也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被家里送到宋老板那去，说是学一门手艺傍身。
当他们把那口大铁锅展示给辛禾看的时候，她惊呆了。
这么大这么大，这么大的锅啊。
大概是家里用的那种锅的十几倍吧。
辛禾都想打退堂鼓了。
“不是，我没用过这么大的锅。”
宋老板鼓励她：“哎呀没事，就跟你平时做饭一个样，无非锅大了点，多下点菜多加点盐吗，大锅菜就这样，味道跟你单独做的那肯定比不了，能吃就行。”
能，能吃就行？
这回轮到殷时呆愣了。
这钱也不知道是好挣还是不好挣。
宋老板扫视二人，看了眼时间，乐呵呵道：“两位师傅，咱们可以开始了吧？”
钱都拿了，也没办法不开始吧。
辛禾跟殷时看了眼菜单，还行，都不是什么特别考验技术含量的菜，大锅就大锅吧。
“我做菜，你煲汤？”辛禾同殷时商量了下。
殷时表示没问题。
接着，一堆他们根本没见过的厨房用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本来觉得自己挺不靠谱的，瞄一眼跟乡亲们打得火热的宋老板，瞬间觉得，最不靠谱的人是他。
怎么敢请完全没有做酒席经验的明星来的。
这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辛禾小时候倒也吃过村里的酒席，只是那时候岁数小，她只负责吃，又不会跑到厨房去看人家是怎么做饭的，自然没什么经验可谈。
她踌躇不定，问身边的学徒。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辛禾很真诚地发问：“那你们平时都学什么？”
学徒回得也很真诚：“洗碗洗菜蒸米饭。”
“……挺好的。”
殷时理想中的独处，应该和辛禾悠闲地做做饭，聊聊天，好好放松一下，他来时听到二十桌酒席，并没怎么在意，宋老板说还有人帮忙，他信以为真。
哪里能想到，他们还是老牛的命。
进厨房三个多小时，连水都没喝上一口，聊个狗屁的天。
幕天席地大锅菜，注定要在殷时那里留下深刻的一笔。
他煲汤煮粥稍有空闲的时候，会朝着辛禾那边看一眼，她应付不来大锅，颠不来勺的时候，会推学徒上前，学徒则一脸懵：我？
辛禾：对，就是你。
视线再转移到上方的大树，殷时真害怕会掉只虫到锅里。
摄像大哥坐那无聊，他说话很少，村民觉得他无趣，也不跟他搭话了。
也不知道为啥，他的摄像机还没送来，打电话催，那边同事竟然给他来了一句：“等等，我们这边比较精彩，设备不够。”
摄像大哥瞪直了眼睛，这是个什么理由。
问那边怎么个精彩法，同事也不说，叫他回去自己看。
摄像大哥跑去殷时那里，想凑凑热闹。
刚一过去，叹息声入耳。
“我真应该写本传记。”
大哥嘴快问道：“为什么？”
殷时生无可恋：“记录一下我这惊心动魄前所未有的生活。”
他爸妈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蹲在煤火炉旁，对着五六七八个锅，目不转睛，防止食物里出现什么不明物体。
“唉。”他拿了片树叶挡住自己的眼睛。
他这辈子没叹过的气，全用在这节目里了。
虽然过程很曲折，这最终结果还是完美的。
七点一到，婚礼开始，新人穿着喜服，按部就班走流程。
两位新人都还很年轻，有种初出茅庐的青涩感，站在台上誓词，声音都还打着颤。
许下不分离的承诺时，眼底泪花一闪一闪。
在此刻，他们是相爱的模样。
仪式结束，也就到了上菜的时候。
两位学徒工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一张大铁盘里装十道菜，一口气抬出去，喘息都听不见的。
辛禾叉着腰，都要累瘫了，还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她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辛禾想找口水喝，村里的某个大娘过来，朝着她一脸喜色开口：“小姑娘长得真俊，赶紧过来吃饭，快快快。”
辛禾：“我吗？”
大娘想拉她去席间坐，又顾及这是大明星，怕人家不喜欢拉拉扯扯的，还是口头邀请：“这大喜的日子，你跟那个小伙子也累了一天了，肯定都饿了，快去吃饭。”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却又带着独特的淳朴，让人心生好感。
辛禾看过去，发现殷时已经被带着过去坐了，她便也答应大娘。
“那行，谢谢啊。”
节目里的三个人，被安排坐在一处，那一桌子人，都好奇地打量他们。
灼热的眼神，看得三人挺不自然的，奈何人家又没有恶意，就，看呗。
辛禾小口小口吃着菜，坐在她旁边的小姑娘有些害羞地说道：“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
突然被夸了下，辛禾脸上迅速飞起红霞，有些局促回：“谢谢，你也很漂亮。”
她并不擅长应付别人的夸奖。
小姑娘又把视线投向殷时。
“哥哥，你长得好帅。”
雨露均沾，挺好。
这一桌的大人都笑得不行。
确实也是，他们大多数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市里，且还是一个不怎么为大众熟识的五线小城市，他们只会从电视里看见明星，对于他们来说，娱乐新闻并不值得关注，没有看过作品的话，是真的完全不认人的。
他们也觉得辛禾跟殷时眼熟，但完全对不上名号。
反正大明星长得好看就对了。
殷时嘴里咬着个丸子，听见小孩的话，细嚼慢咽，神态自若。
“我还可以更帅，只是你没有见到。”殷时难得臭屁一回。
辛禾捂着嘴低笑，摄像大哥觉得殷时这人蛮有趣，还会开玩笑呢。
自己夸奖一下自己，那不是很正常。
殷时这话是真的，做了一下午的饭，此刻他满身油烟味，潦草落魄，完全不是颜值巅峰的样子。
“那我们一会儿可以合影吗？”小姑娘挺喜欢殷时的，没架子。
殷时摇摇头：“我不能允许我的职业生涯中出现丑照。”
辛禾都要乐翻了，脸上表情仿佛在说，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挺开朗的人。
殷时：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不能合影，但是我可以给你签名，要吗？”
“要！”
今天的一切，对于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三个人来说，都很特别。
辛禾跟殷时被新娘子拉过去拍照，摄像大哥被人捉住，问那俩到底是个什么明星。
摄像大哥言辞极度夸张，两人在他嘴里，仿佛已经成了国际巨星。
他也不清楚，自己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怎么突然变得健谈起来。
可能是因为大家实在是太热情了。
“那个女孩叫辛禾，很有名的，经常拍电视剧，粉丝超级超级多，跟好多大明星都合作过。”
“那个小伙儿叫殷时，演电影的，知道电影不，再过两年他都要拿影帝了，我跟你说老厉害了。”
“你们一会儿都去找他们要签名吧，平时有钱都买不到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托他的福，辛禾继颠勺颠到手软以后，签名也签到手软了。
她向摄像大哥投去匪夷所思的目光。
摄像大哥默默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你看，这群众基础不就来了吗。
被围攻的殷时跟辛禾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一起去，直面他们的，正是说他俩长得很像的那个大娘。
“你们就说他们长得像不像，老宋还真怪不了我，他俩真有点夫妻相啊。”
辛禾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别说了，真的别说了。
另一个大娘拍了拍人，啐道：“你看你瞎说什么，人家大明星脸都红了，咋这么喜欢把人往一起凑呢。”
她对着两个人，又换了副笑容。
“你们要是不介意，一会儿拍张大合照行不行，我们宝湾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人物呢，长得跟金童玉女一样，一看就有福气。”
他们不怎么会夸人，但在他们眼里，有福气，那就是顶顶好的事儿。
殷时拍了拍手上的碎渣，刚一小孩儿给他拿了包干脆面，还挺好吃的。
“大合照我会变糊，形象就没那么重要了，我都没问题，你呢？”他看向辛禾的眼神，有些过分清澈。
“我也没问题。”
然后，他们两个蹲在最前面，身后围了上百号人。
摄像大哥也参与其中，把手机托付给别人，势必要拿下合照。
辛禾不会什么拍照姿势，保险地比了个耶，殷时见状，学她，但用了两只手比耶，比在脸颊旁边。
辛禾：你是觉得这样很可爱吗？
殷时：嗯。
辛禾也有两个耶了。
画面定格在他们露出笑容的那一瞬间。
温柔腼腆的人明眸皓齿，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恣意松弛的人眉目疏朗，不经意间泄露洋溢生机。
辛禾恍惚想到，这是他们第一张合照。
因为职业过于特殊，他们没有婚礼，没有婚纱照，没有朋友的祝福，只有在冰天雪地里，领到的两本结婚证。
他们人生中具有特殊意义的一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
但是现在，他们清楚，这张合照是不一样的。
没有审判，没有数不清的镜头，只是本性暴露。
他们的笑容格外灿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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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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