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人不多，赵莱一进入，主播就和她打招呼。
“欢迎小莱，喜欢的话，可以给主播点个关注。”
屏幕上立即出现了关注 的按钮，赵莱点了一下。
“谢谢小莱的关注。”
弹幕飘过。
还讨关注呢？你都快死了，快操作呀！
主播你行不行？
这主播就是菜，溜了溜了。
直播间人数下降为5。
龙里脸色难看，当初放的大话，像巴掌一样拍在他的脸上。我只会玩游戏，也只想玩游戏，我不相信兴趣不能当饭吃。
他爸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滚出去。
当初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狼狈。楼下的便利店都要求大专，只是高中毕业的他不愿意和扫大街的大爷大妈抢工作。
他拼着一口气，独自来到一个陌生城市，每天从早播到晚。哪怕，挣得仅够饭钱，他都能再坚持一下。
可是，现在，拿什么来维持自己的骄傲呢？
龙里操作的人物死了一次又一次，屏幕黑了一次又一次，仿佛他的人生一样，刚有一点光亮，马上就暗了。
赵莱：主播，加油！
龙里看着加油俩个字，有些自嘲的笑笑，即使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游戏，也并没有打出什么名堂，就像同学说的那样，龙里，你没那个天赋。
赵莱将手机放在一边，她对看别人打游戏没太大兴趣。
她走向厨房，打算清理一下冰箱，并计划下周的食谱。她弯着腰，从冰箱里取出隔板，手机颤颤悠悠地飘到了她的眼前。
“各位，这个操作怎么样？”屏幕上是一个明亮的五杀，龙里笑得开心极了。
赵莱点了点手机，“谢谢，不过，这个就不必了。”虽然她没有电视，但是她有个超智能的手机支架，不管她走到哪里，屏幕都能跟得上她的眼睛。
手机自动切换了，它打开了赵莱最近在追的番剧，“不用，换回去，就让它在床上待着。”
赵莱满头大汗地打扫完冰箱，直播还在继续。
弹幕：
主播这么猛地吗？
代打吧。
就他直播间这俩三只小猫，上面的不要搞笑了。
赵莱在房间里忙来忙去，一会拖地，一会擦家具，最后无奈地做在桌子旁边，写明天要交的PPT。真是可恶，这世界上的有钱人为什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呢？
“叮咚！”
赵莱刚写了俩行字，门铃响了。
龙里穿着宽大的针织衫，肩线差一点到手肘，整个人像是被衣服罩着一样，他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能不能借我点钱？”
“啊？”
不能就这样回家，只要再挺挺，一定会有机会的，他整张脸都涨红了，“能不能借我2千？”
“多少？2千！”赵莱不可置信地反问。
龙里脸刷得白了，“不方便就算了，打扰你了。”
“等等。”赵莱肉疼地掏出手机，“我转给你。”风在她脚下打着圈。
赵莱在纸上写写画画，把采购单上价格昂贵的肉类、水果划掉，风吹啊吹啊，飘飘然从脚底一路吹到头顶。
“别闹。别人帮了我，他遇到困难了，我没道理不帮他。”她感到头顶被轻轻抚摸了一下。
自从借给龙里钱后，赵莱总算有了一个认识的邻居，但也仅限于面对面时会打个招呼。
又过了段时间，龙里再次按响了赵莱的家的门铃。
他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果篮，“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风不停地在她脚踝打着圈，赵莱犹豫地问：“吃什么？”
龙里本来觉得很冒昧，可是，他太想和别人分享了，在这个城市，除了新认识的邻居，也没人能和他说说话了。
“你想吃什么？”龙里问。
穿着厚毛衣的赵莱一下就想起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的，“火锅！”她眼神都亮了，一阵歪风钻入衣领，她打了个哆嗦，这不叫没出息！是在认识新朋友。
朋友嘛，就是你来我往，大不了下次也请他吃饭，赵莱觉得更冷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穿个外套。”
“等一下。”龙里举起果篮，“这个，是送给你的。”
赵莱将果篮放在厨房的台面上，从椅背上拿起外套，随意地抓了俩把头发，将钥匙扔进兜里，全程花费不到三分钟。
龙里低头在手机上查看着周围的餐馆。
“走吧，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赵莱，你呢？”
“龙里。”
“和你直播的名字一样？大家不是都起个网名什么的？”
“我想出名，就用龙里这个名字。”
“你很厉害！”
龙里嘴角向上，骄傲地说：“我打游戏很不错。”
赵莱摇头，“我说得是，你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而且很努力。”
龙里自嘲一笑，“你是第一个夸赞这个的。”他想了想，“我问你，我是通过兴趣赚到了钱，万一，我失败了，那我还厉害吗？”
赵莱回头，认真看着他，“你在意那些胆小鬼说的话？他们连尝试都不敢。”
龙里有点说不清，但他喜欢胆小鬼这个形容。
赵莱搓了搓手掌，是晚上没吃饭的缘故吗？怎么这么冷。
龙里还在手机上滑来滑去，赵莱已经选好了餐馆，她指着路边一家工业风装修的火锅店。
“在这里吃？”
龙里看着手机屏幕，“我找到一家评价很好的活动，就在附近。”
“那也行，你请客，你做主。”
龙里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确实坐的满满当当，**的味道飘了半条街。“我们在这里吃。”
赵莱抽了抽鼻子，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抽号，排队，等锅开，赵莱十分耐心地盯着锅底，龙里心不在焉玩着手机。
等第一口肉放入口中，她终于有心思聊天了。
“我有关注过你，可惜，我不打游戏。”
龙里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想说，他现在有点牛逼，一周涨了三千粉。“谢谢。”
“不过，你都有钱请我吃饭，那肯定非常厉害了。”锅中冒着的热气扑向赵莱的脸，她一瞬间被眯了眼。
“还差的多。”
即使再怎么故作老陈，赵莱也能看出来对面的男孩年龄绝对比自己小。“你小小年纪，有点谦虚。”
龙里笑了，“姐姐，你今年多大了？”
“多不礼貌呀你。”赵莱摆手，“可以叫姐姐。”
“原来，你喜欢给别人当姐姐。”
“那还是算了。”赵莱看了看瘦弱的龙里，“你真叫我姐姐，我就想给你喂饭了。”
俩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赵莱晚上做了个梦。
她初到孤儿院的时候，哭了好久，也不吃饭，比她还要矮一颗头的茉莉，端着比她俩只手还要大的碗，一边哄着她，一边喂她吃饭。
孤儿院健康的孩子很少，小茉莉是先天性心脏病，所以才被父母抛弃的，最后，她永远的被留在了那里。
第二天清晨
赵莱拒绝张口，她那总是抽风的室友，坚持要给她喂饭。
“不要读我的记忆，那是**。”
赵莱拿着勺子，打算自力更生，却怎么也碰不到食物。她张开嘴，赵莱啊赵莱，你可是越活越过去了。
“仅此一次。”
龙里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这就是你们说的操作飘逸？这是操作漂移吧，0-30，还好意思直播。
快滚吧，垃圾主播。
这娱乐效果拉满，在别的主播那里可看不到这种死法。
让怪打死，可不就搞笑。
我用脚打都比他强。
把键盘给我家猫都比他玩的好。
满屏都是哈哈哈哈，明明不是他直播人数最高点，弹幕却刷新了记录。龙里的手指萎缩起来，牙齿啃食着指甲。
龙里并不是第一次被骂，今天的他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回，一把失误可以说，可是，一早上了，他连输六把，战绩全部为负。
他忽然不敢打开游戏了，满心得惶恐。
这是赵莱实习的第五个月，从上周开始，她就不需要把工作带回家了。
王姐偷偷教了赵莱很多遍，有些工作并不需要费很多时间。
一开始，她做得小心翼翼，还总是担心被人发现。直到有一次，她在会议上不小心带了重复的资料，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做这种事情，那就是一回生二回熟，机智的赵莱很快就能分辨出哪些工作需要认真准备，哪些只要不空窗就算完成。
赵莱看完了最新的更新，时间才到了16:56，有点饿了，又想吃火锅了。
火锅这种东西吧，一个人吃是最无聊的吃法，首先，时间太短了，俩个小时出头才是最合适的，其次，别人的就是香，尤其是，别人煮的食物，不小心被自己吃掉了，他那种表情，最最关键的是，赵莱不喜欢浪费食物，一个人吃的话，只能吃四五种菜，最后还能剩下很多，她就会忍不住计算这顿浪费了多少钱，越算越后悔。
赵莱用食指在漂浮着的手机下方画圈，“可惜，你不能陪我吃饭。”无形的触感，从指尖开始绕啊绕，一直环绕到指根。
她想起新认识的邻居，虽然俩个人不如三个人，但总比一个人强。
赵莱反手摸着，发现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收起来了，“你不用那么勤快，反正我出门总是要穿的。”
赵莱打开衣柜，上层挂着五六件外套，她那棕色大衣挂在白色的羽绒服旁边，底下的衣服也叠得整整齐齐的，甚至按照深浅色分成三堆。她抽出米色围巾，上层衣物一下塌陷，左□□倒着。
她顺手取出大衣，关上柜门，赵莱知道，下次打开，里面又会恢复整洁。
“辛苦了，你要是，是个人就好了，我真的很想请你吃饭。”
耳边传来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赵莱缩了缩脖子，“呵呵~痒。”围巾在空中挥舞，“不要趴在别人身上，这样很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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