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我并没有等来h先生的来信,或者说在那之前,一个我意料之外的人,率先通过邮件与我达成了联系。
他自称是寰宇地理杂志分栏目的编辑,名字叫做郭恒。
一上来他就开门见山地询问,我是不是在寻找X坡社区相关的灵异事件。
“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就奇怪了,按理来说是你首先联系我的。”
我瞬间想到,一八年时,我曾不抱希望地朝“胆小鬼”杂志的读者热线邮箱,发送了一起问询,那还是有关于一篇名为“x坡社区灵异事件”的读者撰文——那个时候这么微小的举动幸运地收到了回音。
“现在像你这样,还愿意用邮件沟通的人,真的很少见啊。”
虽然我们马上移步至其他即时性的交流工具,郭恒编辑还是感慨于这一点,以至于与我对话的态度,都十分地和蔼可亲。当他得知我作为大二学生就读于S市时,更是认为这是了不得的巧合,郭恒先生常驻的H市,与S市之间的交通十分便利。
“放在现在,那种杂志肯定是没有办法出版的,不光是我,其他10年代左右,参与灵异悬疑读创作的作家,好多也改行去写其他类型文学了。”
“该说是没有阅读这类文章的土壤了呢,还是说小说这种东西已经走过黄金时代也罢,市场总会做出自己的选择嘛。”
对于“胆小鬼”杂志停刊,编辑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的悲伤,大部分编辑作者找到了其他的出路,杂志的征稿通常是提前一个季度进行。
“那时候我们用积存的稿件填充最后的几期末刊,甚至最末刊上面的纪念文字,都是提前几个月写好的。”
但是杂志停刊的善后工作大家也就没有认真去做,杂志的官方邮箱,读者邮箱均未注销,所以和我以前在网页上预留的邮箱一样,读者们的来信络绎不绝。
“其实所有编辑都有那个邮箱的账号密码,他们有时候也会去看以前的读者又发来什么东西了吧。”
我抱着一线希望投出的电子邮件,就是这样转手到郭恒编辑。
郭恒对于当年x坡社区蒋先生的投稿记忆深刻,大部分读者的灵异经历无非是那么几种,蒋先生的投稿也未能免俗:家中的孩子能够看见大人看不见的存在,基本是所有灵异故事通用的设定。
“你如果做过编辑这个职业的话,就会知道文字阅读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尤其是在于,在有限制的时间里,阅读非常多的故事。如果作者没有特点,就会被瞬间抛弃。”
“刚开始他的来信和其他的投稿一样,我只瞟了几眼,一开始都不觉得有什么恐怖的地方。”
据郭恒所说,真正引起所有编辑注意的事情是,蒋先生不知为何,从某个渠道获得了“胆小鬼”杂志编辑室的办公室电话。
“以前我们会把这个电话po在杂志邮箱一样的地方,不过后来骚扰电话很多,我们在某一期之后,再没有刊登出去办公室电话的讯息。”
“第1次来电的时候,他只是询问,这里是不是胆小鬼杂志的编辑办公室。我们以为他是什么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那个时候座机还没有办法特别明显的显示出来来电号码。”
“第2次来电,他说希望我们杂志上面刊登他投稿的故事,我们只觉得原来是以前的骚扰电话。他在通话里面说自己的邮箱是多少,然后就让我们刊登,语气也非常无理。”
“等到第3次第4次,早上晚上,在一周之内给我们打了将近30多个电话之后,杂志的主编终于十分生气地从接线员手里面抢过话筒。”
主编痛骂的来电的蒋先生一通,这是第1次从蒋先生那边主动结束通话。
郭恒所在的杂志编辑社认为是普通的骚扰来电,连同电话对面所说的投稿也一起扔进了黑名单和邮件垃圾箱。
“但是,那个人还是没有停止骚扰的行为。”
“我们杂志的办公室座机从那以后,就一老收到莫名其妙的来电,明明来电号码都不相同,不过接起听筒之后,对面总是什么话也不说。”
胆小鬼杂志的主编怀疑是蒋先生使用虚拟号码来单,再加上办公室的电话本来就可有可无,并没有什么一定要接的,主编通知前台将听筒一直挂起。
那时候郭恒负责读者来信和短篇恐怖小说的选稿编辑,主编并不希望刊登那个蒋先生的灵异故事,不过主编并不知道他的来信邮件是什么。
“所以我还是在关注那个邮箱,向我们不断发送而来的邮件。其实都是同一篇内容,总的来说,就是关于自己家在x坡社区所遇到的灵异事件了。”
事件的下一次升级在来电一个月后。
胆小鬼杂志的主编收到了不明来源的手机短信,短信内容是无法读懂的标点符号乱码。在10年代这样的短信恶作剧并不罕见,可是执着于发送骚扰短信和电话的人,似乎目的不明。
郭恒认为来电和致信的都是蒋先生本人。
“主编老师原本只是觉得生气,收到短信之后,打算报警处理。警局觉得这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主编是第1个收到那种短信的人,之后办公室里面的所有人都有陆续收到不同的短信,这种骚扰虽然烦人,可是不去在意或者说习惯了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最后,在大家的无视中,事情演变成对私人电话的来电轰炸。
所有胆小鬼杂志编辑办公室的员工,总能够在一天的不同时段,接到对方并不会说话的主动来电。
是谁将大家的手机号泄露出去了呢?
郭恒编辑认为,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整个办公室的手机号码并没有曾经登记在某个地方,就连同事之间彼此也不一定会知道对方的私人电话。
恶作剧的人可能是专门针对胆小鬼杂志展开了某种调查,即使是以这样的考量,那个人的手段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
而且在一天之内整个办公室算下来,可能要接到超过50通来电,这些来电号码有时是以0203这样的公共电话,有时则是以1开头的私人电话。
会不会是其他杂志社为了竞争而使出的手段呢?
郭恒认为这也不太可能,悬疑类的杂志本身十分稀少,编辑作者群体受限,大多数作者是在给多个杂志供稿,而编辑有时会在不同的工作室内借调。
可以说大家并不是竞争的关系,而是一同希望在其他品类的杂志压缩中生存下去。
“主编当时询问过,其他杂志社是否也有遇到过相同的情况,结果是并没有。大家一起调动人脉,希望能够寻找这名蒋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是实在是找不到,有的同事干脆因为这个原因更换了手机号码,主编打算和这个恶作剧的犯人持续对抗,每次收到骚扰来电,就会在另一头痛骂。”
“但是那些电话后来也不会关闭,即使听见了骂声,也仿佛完全不在意一样。”
郭恒编辑认为,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还不能算是失控。
在接到骚扰电话的同年,“胆小鬼”杂志的市场份额也开始下降,和其他所有悬疑灵异类的期刊一起式微,比起频繁的骚扰电话,如何让杂志社存活下来,成为了最关键的事情。
主编也只好更换了电话号码。
“一五年,也就是我们接到骚扰电话的那一年,五六七月通常来说是我们杂志卖的比较好的时候,为了这三个月的期刊能够扭转春季销量的颓势,办公室就总是在加班。”
“有一天我们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因为某一个栏目的约稿失误被留下来挨训,为了补好相应的内容,大家都加班到了晚上11点。”
“主编可能是觉得他自己说话说的太过了吧,所以点了一份烧烤夜宵,喊大家一起来吃。”
“原本所有人聚在一起,主编他端起酒杯的时候,传达室的电话又开始响铃。”
“编辑办公室前台的小妹做不长久,所以那一天是新来的一个接班,她应该是不知道有这种骚扰电话,所以直接接起电话。”
毛骨悚然的事情是,电话那一边传来的声音。
“我们坐在离传达室将近10米远的公司客厅。但是从那个话筒里面传来的人的呼救声,非常尖。”
郭恒听不清楚那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声音。
其实那只是一个在尖叫着的人,和背景中传来的“嘶嘶”的声音。
“办公室里面所有的人都跑到前台去看是怎么回事,话筒被新来的小妹扔出手,悬挂在墙壁上。”
“要杀...要烧...”
郭恒依稀记得那非常尖锐的人声似乎是在说着这种话。
完全变成噪音的无法辨认尖叫中,只能让人感觉到,它似乎是在说着这些词。
“杀吧!!”“烧吧!!”
“主编坚持让警局调查这件事情,是动用了不得了的关系,才让他们开始正视出杂志编辑室遇到的骚扰事件。”
郭恒编辑认为,也许那个人的执念只是希望杂志刊登他的投稿而已。
“原本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
他在那起事件后寻找到当初这位蒋先生的投稿内容和邮箱,向他做了回信,表示请他不要再做出这种令人烦恼的行为,作为回应,杂志会在同年五月份的期刊中附上他的故事。
可惜的是这封示好的邮件没有能够收到回信。
郭恒先生那时已经被办公室的氛围逼迫得有一些神经质了,打算无论如何先将故事刊登出去,说不定那个恶作剧者看见之后就会停手。
主编因为骚扰者的缘故,脾气变得愈发恶劣,整个编辑办公室笼罩在阴沉的氛围之中。
“我从那时考虑辞职的事情,在工作之余看看能不能接到私活,结果走上了新媒体的道路。就连现在在任的杂志,也不是我主要的收入来源。”
目前郭恒先生正以视频博主的身份做着与文学无关的事情,同时也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教育行业,成为了大学的名誉讲师,他应该是现代社会欣赏的跨领域人才。
“文章刊登之后,蒋先生还会过来骚扰杂志社吗?”
“从那一次尖叫电话的事件之后,骚扰的频率就开始下降,我也无法确定后来骚扰的完全停止,是不是和我擅自刊登那则故事有关。”
“我保留了故事发生的所在地和人物角色,来件人是否是蒋先生本人页未可知,从电话里面分不出来骚扰者的性别是什么,在故事里面他声称自己姓蒋,而且措辞来看,是家中丈夫那样的角色,所以我会使用蒋先生这个化名描述。”
故事的确发生在X坡社区的501号房间。除此之外,确切的时间是编造的。在故事中加入2015年,是单纯使用期刊所在的年份,这样更加方便。
当我向郭恒提出查看来信者原文邮件的请求,他委婉地拒绝了我。
“我觉得还是不要看的好。虽然想这么说,可现在也没有办法看到了,杂志停刊前,以前的主编把那些邮件全部删除了。”
觉得不太吉利,他也已经把自己收到的乱码短信全部删除。
于是按照他的说法,杂志中“蒋先生”一家的遭遇,又变成无法探查的过去。
“话是这么说,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应该不会让你失望。之所以找到你,也不单纯是为了分享这件事而已。”
之后,他借着来S市出差的缘由,约我在市中心的咖啡厅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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