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再厚的脸皮，也经不住后排的车连声按喇叭，整条街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嘀嘀声响。秦潇得了逞便飞速换档踩下了油门，只留下一团尾气，若是此时有人靠近，便能听到紧闭的车门也挡不住的清脆笑声。
每逢节日，街上的小情侣便异常的多，随处可见挽着手或牵着手的男女，今日也不例外。
许久未曾出来闲逛过的二人，肆无忌惮挽着手，混杂在情侣中间，也并不突兀。
“我们的情侣挑战赛将在半个小时后进行，还没有报名的情侣或者夫妻们，赶快抓紧时间，来一楼舞台右侧报名噢！”
商场里的广播响起字正腔圆的女声，话刚说话，陆谨言身侧的一对小情侣便互相催促了两句，加快脚部往中庭的舞台而去。
“情侣挑战赛？”
陆谨言好奇看了看四周，果然在一处悬挂的广告帘上看见了喜气洋洋的简介海报，大约是简单的几关小挑战，赢得游戏的第一名就能拿到情侣鞋。
“要去试试吗？”
陆谨言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人，跃跃欲试的眼中发出晶晶亮亮的光，惹得秦潇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子，问：“不怕被人看见吗？”
“反正爸妈和哥哥都在医院，别的人我才不怕！”陆谨言轻哼了一声，身子往一侧歪了歪，低声道：“还是你怕被人看见？”
陆谨言挽着的手臂忽然被松了开，手上一暖，被人紧紧牵了住，扯着也往中庭快步走去。
秦潇边走边回头笑道：“那就去。”
人挤人的舞台处，两人好不容易挪到了报名的地方。
“请问情侣挑战赛要怎么报名啊？”陆谨言问。
负责报名的男生拿起刷芯片的机器，抬头看向面前二人，职业性假笑忽然僵在了脸上。
“我们俩，报名！”见他愣神，陆谨言举起交握的手，在男生面前晃了晃，提高着嗓门强调道。
“啊……哦哦哦，好的，请……稍等。”
男生僵住的笑转头又咧了开，只是看起来多少有些勉强和吃惊，刷了二人芯片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张贴纸递给了二人，说：“撕掉背胶，粘在衣服上，然后等开始就可以了。”
二人接过贴纸礼貌道谢后，便又挤出了人群，那男生出于好奇，目光一直在两人身上打转。她们在一处墙根站得笔直，对着模糊反光的玻璃比划着位置，认真贴了贴纸，一人贴在腰的位置，另一人则往下了一点，挺直了站在一起时，两个贴纸刚好保持了同一水平线。
二人对着看不太清的玻璃照了照，相视一笑，手指又下意识搅在了一起，不时套着耳朵窃窃私语。
等了没多时，女主持人便上了台。
“大家晚上好，欢迎今天各位来参加我们的跨年活动，从我们的报名情况来看，大家都是相当热情。”
陆谨言踮起脚往满是人头的舞台处看了看，少说也有两百人了，又看了看那个小舞台，嘟囔道：“这么多人，第一关肯定是大面积淘汰。”
秦潇搂了搂她的肩，说：“重在参与嘛。”
陆谨言哼哼了一声，噘嘴道：“我要赢！”
“好——一定让你赢！”秦潇忍俊不禁，看了看四周后，拉着她便远离了人堆，沿着商场走去。
陆谨言回头看了看还在说话的主持人，问：“我们去哪儿？”
“不是你说的嘛，第一关一定是大面积淘汰，我们提前来熟悉熟悉地形呀！”
陆谨言噗嗤一口笑了出来，肩膀轻撞了她一下，问：“学霸难道是要押题吗？”
“嗯……押题准确率……”秦潇话语顿了顿，站定抬头看了一圈，下巴指了指某处，说：“百分之百！”
陆谨言顺着她目光抬头看去，却是什么都没看见，正想问她，搂着肩膀的手忽然将自己身体转了个方向，直奔上楼的电梯处。
一只孤零零的红色心形气球挂在垃圾桶旁，随着人走时的风动，轻微摇摆。
秦潇解开扣在栏杆的绳子，转而将它系在了陆谨言的手上，拍了拍，笑道：“走吧，再去找找！”
而舞台那处，主持人才说完了开场词，又开始介绍起活动的奖品，认真替金主们打起广告来。
甩着气球闲逛的二人，也能听见商场广播里传来的介绍。
“我们的第三名是情侣拖鞋，这双拖鞋由我们商场的品牌店AThome提供，特别萌特别可爱的鲨鱼拖鞋，防滑舒适又好看……”
陆谨言认真想了想说：“第三名也不错！”
“第二名的奖品呢，是情侣睡衣！”
陆谨言眼睛亮了亮，说：“我们没有情侣睡衣！我决定了！就要这个！”
秦潇挑了挑眉：“不争第一吗？”
少女顿时面露苦恼，噘嘴想了想，说：“还是想要第一，可又想要睡衣！”
“下面就是第一名奖品了！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过了我们的海报，都知道第一名是情侣运动鞋！这双鞋是明日才开始发行的限量款，两双一共价值3000元！不论是自己穿还是收藏，都很有价值！”
被这价格和限量二字所诱惑的人又开始纠结，秦潇努力憋着笑，敲了敲她脑壳，说：“先赢了再说吧！”
“也对！”
“下面开始公布第一关的游戏，第一关是淘汰制，现在在我们的场馆内，一共放置了二十只红色心形气球，只有在两人都拥有心形气球的情况下，才可以进入下一关！本关卡最多有十对情侣可入围，大家加油噢！”
陆谨言不禁砸了咂嘴，对身边的人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学霸不愧是学霸！”
她才一夸完，放眼望去脸色便垮了，她们所在的二楼是卖男装的，入眼处都是深浅冷色，半点鲜艳都未曾看见。
秦潇见她失落，扯了扯腕上扣着的气球，安慰道：“这一只应该是送分题，我们来的早才拿到了，剩下的当然不能再靠运气了呀！”
陆谨言自然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嘟嘟囔囔，担心她们进不了那十分之一。
二人扫了一圈，便绕着环形的商场转到了另一半，迎面顿时传来一声女孩子的惊呼，她拉着男朋友一阵小跑，冲到二人面前，喜滋滋问：“小姐姐，你们这个气球能不能给我啊？”
陆谨言登时将手藏到了身后，面露不满，一口拒绝：“不要！”
吃了个闭门羹的女生面色尴尬，求助看了一眼自己男朋友，那男生立刻厚着脸皮，咧开一个笑脸，说：“这个气球是底下参加活动的，你们……”
他想说：你们拿了也没用。
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就注意到两人身上和自己一样的贴纸，顿时话噎了回去，古怪打量了一番二人，不顾他女朋友的抗议，强拉着人走了。
留下哼哼唧唧的陆谨言，不满拉着秦潇在玻璃面前照了照：“我们明明很像一对嘛！”
“他们瞎。”秦潇牵住那只手，往刚才那对小情侣来时的方向拉去，说：“走吧，我猜到气球在哪儿了。”
不到十米的位置，一家店正在庆祝元旦，忙着制作红色的气球拱门。那对小情侣刚才也扒拉着拱门看了好久，确认没有心形气球，这才离开。
秦潇未去研究那拱门，而是在盯着旁边一袋还没吹的气球，问店员道：“我能找找那个袋子里吗？”
店员了然笑了笑，点头说：“可以的。”
秦潇将那袋气球倒了出来，一堆圆气球中，唯一的心形气球立刻无处藏身，露了出来，店员贴心替她打好了气，不忘夸赞道：“你好聪明！刚才来过一对，找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
“谢谢！”
秦潇将另一只气球也系在了陆谨言的手上，和店员小姐姐道了别，这才慢悠悠下了楼。
舞台处蜂拥的人群已经散了开，都忙着去找气球了，只几个工作人员坐在舞台边，说说笑笑，神色放松，似未曾想过有人这么早来交卷。
“你好，两只气球。”陆谨言得意伸出了手，在方才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面前晃了晃。
“是你们？”
工作人员显然也是对这两个女孩子印象深刻，但未想过她们能进下一关，诧异过后转而露出了笑，说道：“你们速度好快，恭喜你们离奖品进一步！”
主持人对于这对特殊情侣也稍有些诧异，待反应过来后，便也了然，拿起话筒，道：“我们已经有一对情侣率先入围，还剩九对名额，大家加油噢！”
“你们……能在一起就很有勇气了，还能这么大大方方出来参加活动，好勇敢啊。”工作人员盯着那两个平齐的贴纸，忍不住夸赞道。
“又没违法犯罪，当然没什么好遮掩的！”陆谨言微微转头，斜着眼睛偷看了秦潇一眼，却正撞上她的目光，笑意顿时爬上眼角眉梢，忍不住摇晃着身子，说：“何况她这么好看！当然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
上赶着吃狗粮的工作人员也是忍俊不禁，撑着这么一大口后，便不再套近乎。半个小时后，游戏截止，二十只气球最终之找到了十七只，其中有几对情侣还是各拿着一只来的，私下交易商量后，最后还是只有七对进入下一阶段。
台上一字排开的小情侣们，尤数陆谨言和秦潇最为扎眼，不论是两人养眼的外貌，还是两个女孩子的身份。
连负责录像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频频将镜头对准二人。
而此刻医院的病房中，电视正播放着本地的新闻，记者挂着满面笑意，报道着线下的跨年活动。
陆妈妈坐在病床边上帮病人按摩身体，瞥了一眼电视，忽然愣了住，猛地站了起来，失声叫道：“言言？”
语中掩不住的惊慌失措吓了其他人一跳，见她震惊盯着电视，便都顺着她目光看去。
舞台上二人的脸异常熟悉，紧牵着手，面上挂着喜色笑意。
电视是静音状态，因为怕吵到病人，他们不知道主持人发了什么命令，只见陆谨言一把抱起了秦潇，笑得毫无形象可言，直往终点冲去。
终点处用红线挂着一只枣，两人毫不扭捏，伸着脖子直冲着那颗枣而去，唇与唇不可避免触碰在了一起，那颗枣子被咬成了两半，叼在口中不知是在向什么人认证。
下一秒。
两人笑得眉目张扬，不用听声音便知道二人是赢了。
陆谨言蹦蹦跳跳搂住了另一个女生的脖子，娴熟在她唇上啾了一口，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似吻过了许多遍。
病房内的陆慎行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悄悄掏出手机，正想通风报信，便听父亲在旁一身暴怒：“你把手机给我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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