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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过年

腊月二十八,理发店的玻璃窗上贴满了红色窗花。

胡谣坐在旋转椅上,望着镜子里自己及腰的马尾辫。发绳还是杨珩送的那根,墨蓝色,尾端坠着颗小小的银篮球。她记得他帮她扎头发时的样子——手指穿过发丝的触感,呼吸喷在耳后的温度。

“剪到哪里?”理发师拿着剪刀问。

“齐耳。”胡谣说。

剪刀合拢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发丝断裂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清晰的界限。一缕缕黑发落在地上,像是凋零的往事。

“这么突然?”王晓萱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手里捧着热奶茶,“谣谣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长发。”

胡谣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变得陌生。短发让她本就小巧的脸更显稚嫩,却也多了几分倔强。当最后一缕长发被剪断时,她突然觉得脖子一轻,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好看吗?”她转头问王晓萱。

王晓萱怔了怔。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胡谣的短发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看起来像是回到了高一刚开学时的样子,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看。”王晓萱轻声说,“像重新开始了。”

胡谣握着发绳,那颗小篮球在她掌心闪闪发亮。她看了很久,最终把它放进了垃圾桶。

走出理发店时,天空飘起了小雪。胡谣摸了摸后颈裸露的皮肤,冰凉的感觉很新鲜。街对面的音像店正在放一首老歌,旋律飘在风雪里,若有若无。

“杨珩会认不出你的。”王晓萱半开玩笑地说。

胡谣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抬头望向远处,街道尽头有几个孩子在放鞭炮,红色的碎纸屑在雪地里格外醒目。新的一年就要来了,而她终于学会了如何与过去告别。

风吹起她的短发,雪花落在睫毛上,很快融化成水。这一次,没有人会伸手为她拂去了。

老家的除夕夜,雪终于停了。

胡谣站在院子里,短发被夜风吹得微微翘起。她手里攥着一支“仙女棒”,火星噼里啪啦地溅开,在黑暗中划出明亮的弧线。堂弟堂妹们尖叫着在雪地里追逐,手里的摔炮在脚边炸开,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年夜饭的香气。

“谣谣!来放这个!”表哥递来一支粗壮的“加特林冲天炮”,笑得见牙不见眼。

胡谣犹豫了一下,接过那沉甸甸的烟花筒。

“三、二、一——”

随着倒计时,烟花"嗖"地窜上夜空,在最高处轰然绽开。金色的光点四散坠落,照亮了整个院落。孩子们欢呼起来,胡谣仰着头,任由那些光点映在眼底。

“许个愿吧。”表姐凑过来,手里捧着盏孔明灯,“听说除夕夜的愿望最灵验。”

胡谣接过笔,在灯面上停顿片刻,最终只写下"平安顺遂"四个字。墨迹在宣纸上微微晕开,像是一滴化开的泪。

孔明灯缓缓升空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停。同学群里红包满天飞,王晓萱发来她和家人包饺子的照片,李芸分享了一张家门口的红灯笼。胡谣一条条回复着祝福,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没有那个熟悉的头像,也没有突如其来的临时会话。

“姐!”堂弟突然拽她袖子,递来一支点燃的“火树银花”,“你拿着这个,我给你拍照!”

火花喷溅的瞬间,胡谣下意识地笑起来。手机镜头捕捉到她短发飞扬的样子,眼底映着璀璨的光。她突然想起王晓萱说过的话:“头发会长回来的,但有些东西,断了反而更好。”

零点钟声敲响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鞭炮声此起彼伏,夜空被烟花照得如同白昼。胡谣站在屋檐下,呵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

“新年快乐!”表妹扑过来抱住她,脸蛋冻得通红。

胡谣紧紧回抱,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大声回应:“新年快乐!”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告别不是遗忘,而是学会在回忆的雪地上,踏出新的脚印。夜风拂过耳畔,短发轻轻摇曳,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北方农村远处的砖房轮廓渐渐被更多烟花照亮,新的一年,真的来了。

大年初一,清晨五点半,胡谣被此起彼伏的手机提示音惊醒。

家族群里炸开了锅,十几条未读消息堆在锁屏界面:“南城出现确诊病例”,“高速路口封闭”,“全村只进不出”。她猛地坐起身,老房子的木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村口那盏路灯亮着,隐约照出几个晃动的身影——是戴着红袖标的村干部在拉警戒线。

“谣谣!”姚春秀推门进来,手里攥着的智能手机还亮着村委通知,“回不去了,南城封了。”她的声音发紧,围裙上还沾着昨晚包饺子留下的面粉。

胡谣的第一反应是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没有新消息。杨珩的聊天窗口还停留在那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上。她机械地刷新新闻页面,看到“武汉封城”四个粗体字时,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课本还在家里...文具...”她喃喃道,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姚春秀把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汤放在床头:“先吃饭。你爸去村口打听消息了。”

天色渐亮,雪后的村庄出奇地安静。没有往年的拜年队伍,没有孩子们的嬉闹声,只有大喇叭循环播放的防疫通知。胡谣裹着棉袄站在院门口,看堂弟用树枝在雪地上写“武汉加油”,歪歪扭扭的字迹很快被寒风抹平。

胡谣疯狂刷新着□□空间,在满屏的“加油”中捕捉着蛛丝马迹。周致远发了张篮球场的照片,配文“闭关修炼”;李潇潇晒出贴着封条的小区大门;董晨阳转发了一条省城圆梦画室停课的通知...

就是没有杨珩的任何消息。

傍晚,父亲带回更糟的消息:全县公交停运,连电动车都需要通行证。胡谣望着书桌上那本翻到卷边的高考英语3500词,突然觉得那些单词陌生得可怕。电脑还放在县城的书桌上,而这里连4G信号都时断时续。

“妈,我想回去...”她咬着嘴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姚春秀正在灶台前熬粥,蒸汽模糊了她的表情:“正月十六,我带你抄小路走回去。”勺子碰在锅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就是爬也要爬回去,你不能耽误学习。”

夜色渐深,胡谣蹲在院子里给手机充电。老式插线板从窗户拉出来,充电器接口处缠着胶布。她抬头看向县城的方位,远处杨树林黑沉沉的轮廓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雪又开始下了。充电指示灯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红光,像某种渺茫的希望,明明灭灭。

正月十五的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胡谣蹲在灶台边,看着母亲往背包里塞馒头和保温杯,手电筒的光束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把毛衣都穿上。”姚春秀压低声音,从衣柜底层翻出件老式军大衣,“晚上风大。”

院门外传来守夜人的咳嗽声。全村唯一的出入口被彩钢板封死,只留一道小门由村干部轮流把守。胡谣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信号栏依然只有微弱的2G标志。下午的网课卡成了PPT,英语老师的嘴型在屏幕上滑稽地定格,而物理老师布置的作业她至今没能下载成功。

“走。”姚春秀推开后院的小门,生锈的合页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积雪没过了脚踝。胡谣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母亲,军大衣下摆扫过结冰的菜畦。她们绕过打谷场,穿过一片光秃秃的杨树林,最终停在一处低矮的土墙前——那是多年前生产队留下的边界,墙外就是通往南城县县城的土路。

“踩着我的肩。”姚春秀蹲下身,露出毛衣领口磨出的线头。

胡谣犹豫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狗吠。母亲猛地托起她的腿,粗糙的手掌刮得她小腿生疼。等她狼狈地翻上墙头,姚春秀已经利索地攀了上来,棉裤被墙头的碎玻璃划开道口子。

下坡比想象中更难。融雪后的泥地又湿又滑,胡谣摔了三次,最后一次直接滑进了溪沟。冰水浸透秋裤的瞬间,胡谣眼睛不由自主地泛出泪光。

“快起来!”姚春秀拽着她的胳膊往上拉。月光终于破云而出,照亮母亲鬓角的白霜和眉间的褶皱。

天蒙蒙亮时,她们终于看到了县界的路牌。姚春秀的布鞋早就湿透,每走一步都留下深色的水印。第一班城乡公交停运在路边,司机正用铁棍敲轮胎上的冰碴。

“两个人,南城西纺织厂家属楼。”姚春秀从内衣口袋掏出皱巴巴的纸币,上面还带着体温。

车厢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胡谣靠窗坐下,看着晨曦中的土路如褪色的胶片般后退。手机突然震动,信号栏奇迹般地跳出了4G标志。微信堆积如山,班级群里的网课链接已经更新到第七期,王晓萱发来十几条未读消息:

“你在哪?能连上网课吗?”

最后一条是凌晨四点发的:

“...你还好吗?”

胡谣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窗外,检疫站的红色灯牌越来越近,像一道划破晨雾的伤口。她最终只回复了王晓萱:“回来了,准备上网课。”

姚春秀靠在她肩上睡着了,手里还紧攥着那个装着户口本的塑料袋——那是随时准备应对路检的证明。胡谣轻轻把母亲花白的头发别到耳后,点开了英语老师的直播链接。

信号满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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