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着长长的拖尾走进去的人都已经坐的很满了,过去我们都只是以为是自己来的太迟,后来吃发觉并不是这么一回事。我照旧是坐在宫司的旁边,正襟危坐,神情保持着一副很冷漠的样子,一语不发,只在宫司唤我起身敬酒或或者倒酒的时候才有动作。
我不再在意有多少人看着,只是尽忠职守的扮演一个冷漠的陶瓷玩偶。
宴席结束的时候,千叶夫人帮我把身上的累赘都卸了下来,打算归家的时候看我还在原位置坐着,有点奇怪,“澄子,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我有些累,但是没有累到这种程度,我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您先走吧,青凛等会儿会来接我。”
她听到这个,就放心了,把我阖上门后就离开了。
我面对着墙,照着镜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理自己的头发。
翠墨色发在昏暗的烛火光线下和黑发很接近,我把头发挽了起来,盘成一个环在后脑,露出脖颈的时候在镜子里窥见一道红痕。
我愣了一下,突然触电般把头发又散下了。
原先死寂的心地以不正常的频率跳动,我深吸了口气,把梳子扔回桌上,让披散的头发将整个后颈全部遮住。
烛火微动,投在门上的不单单只有我的影子。
有人来了。
来人似乎很纠结,但没敲门,而是直接把虚掩着的门推开了。
我转过头看他,一副茫然无辜的神情:“什么?”
不速之客今日打扮的很花哨,和他自己的模样放在一起显得十分违和,来人说:“澄子小姐,哦不,是清水小姐。”
我眨了眨眼,其实并不意外来者的身份,说:“是您……”
“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我原以为里面没有人呢,所以就直接推门进来了,希望清水小姐见谅。”
“您是来做什么的?”我问,站起身来,一副防备的姿态。
男子适当的流露出一些脆弱,他说:“我想来这里瞧瞧,今夜在宴上看着清水小姐,不由得就想到了南,可惜她如今已经不在了,我十分想念和她的那些过往,所以今夜来这个地方想看看她曾经待过的地方,如果真找到一些她留存的痕迹该有多好。”
“竟是如此,我与小岛前辈算不上十分熟悉,但她也算我的恩师。今夜坐在这里,也是因为想到她所以久久驻足。”我故作懵懂,心里一阵厌恶他的虚伪陈词。
他走了进来,坐到屋内唯二的椅子上,它曾经属于小岛南,他啜泣了一声,道:“那我们今夜也算是有缘,否则不能叫我们两个伤心人在同一个地方碰面了。前几年清水小姐不在这,怕是不知道我与南之间的事情吧。可惜可惜,我盼了她多年,总算是等到她回心转意决定放下身上的担子嫁于我做王妃时,她却突然暴毙身亡了。”
我听着他的呼吸,觉得很不适,身体在无法控制的抖动,我只好也挤出几滴眼泪,装作动容的说:“我竟不知道这些,您可否再说说。”
他见我有再听下去的兴趣,就开始编造一些幻梦出来,说:“我一直将心事深埋于心,不曾诉之于口,然在今日碰着了清水小姐,也算是结识为友了,小姐又师从南,我们更有相同的心事,还请小姐作为我们间的见证,听我且说上这一回吧。”
我点了点头,手掌半遮着脸,侧过头悄悄地干呕。
“我和南的第一次碰面不是在宴席上,而是在她刚踏入神社的那日。”男子一脸陶醉地陷入自己的回忆里,“那时候南还不是巫女,而我也没有继任亲王的位置。我本来在街上,却看见一对父女,那个女孩正年轻呢,眼睛很漂亮,里面空无一物,澄澈的就像一样,就跟清水小姐你一样。”
我没吭声,什么反应都没有表现。
他不需要我的捧场,还在自我陶醉,“多么漂亮的姑娘,我跟着她走,发现这对父女走到一间老旧的神社,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有神社。南的父亲想要让她加入神社成为一位巫女,我记得好像那个时候孩子成为巫女是一件荣耀吧,不然怎么会有人愿意让孩子来过这种苦日子。其实当时的宫司没那么想要让这孩子加入神社,还是我偷偷的让她同意的。”
我听着他自夸,表情很淡,说:“原来是这样,那之后您一直有来参拜神社吗?”
男子的话被我噎了一下,说:“我自然是有这个心的了!”
那就是没有了。
他继续说:“只是可惜那个时候我的家中人叮嘱着我要为继承亲王的位置而用功,所以我没能来罢了,如今想想若是没有错过那些时日,早些和南结识,她或许日后也不会过得那么辛苦,才导致身体的亏空。”
我点了点脑袋,说:“那您后来是何时来的。”
男子说:“后来还是现在的宫司,她真的将南培养的很好,还允许她参加我们间的宴席,我才再次见到她。”
我眼里划过一道讽刺,说:“诸位怎么会想着在神社内举行宴席呢?”
他一脸正色的说:“不过是为了祈福罢了,前些年不是过得人心惶惶吗?百姓生活不安定,连皇室都人口凋零,我与几位结交的好友来神社自是为国为民祈福,举行宴席那也是想要在夜晚和宫司大人一同探讨神的旨意,并进行祈祷。”
“那还是辛苦各位大人了,诸多的夜晚仍旧将心思放于此等大事上”我说。
男人挥了挥手,说:“这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小岛前辈真的是自己同意嫁给您的吗?”我问,这个问题问的很尖锐,他被质疑了有一些不悦,但是看见我无辜的神态又收敛了那份傲气。
他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你莫看往日里南那副模样,她在你们面前一定很严格吧,但是南在我面前却是很柔和,少女怀春总是会展露一些其他人难以看到的模样,你们不能够想象也是正常的。”
我听着他龌龊的话语,觉得他在给小岛南泼脏水,但是又不能真的惹怒他,硬生生的憋住话,把脸给憋出一道淡淡的红晕,我低着头说:“真的很难以想象,过去虔诚的小岛前辈竟然也会……我是说小岛前辈一向都很尊敬神的,大伙儿都以为她会一辈子待在神社里侍奉神。”
我这么说,男子也深以为然,说:“可不是吗,她的脾气又倔,要不是我花了不是银钱给宫司……我是说我因为她这幅性子,被她所打动,投了不少银钱给宫司用来修建神社。”他说漏了嘴什么,僵了一刻,很快把话给圆了回答。
我装作没有听出什么问题,还带着笑意对他点头道谢。
我又听他讲了很多很多话,心里沉静似死水,只在偶尔听到他意淫着一些小岛南的阴私时会掀起波澜。
他说小岛南的最后一场舞跳得如此完美都是因为他。
他还说宫司其实很想挽留小岛南,但是小岛南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他离开。
我静静地听他说起一个已经死去的少女是多么为他痴迷,甚至还造谣说少女濒死前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他,担心未来的日子没有人再给他跳舞了。
垂涎的目光时不时的从我身上闪过,野兽的**又被熏香和金玉堆砌的人皮所包裹,我佯装一切都不知情,在他无意触碰到我的手时也假装没有发现,只呆呆的听他说那些哄骗少女的甜言蜜语,然后再很突然的时候抽回自己的手,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
“澄子……”他在我背后又开始喊我的名字。
“澄子!”有人呼喊我的名字,我站起身来,向外跑去,跑的很快,但是刻意的在要完全离开他的视野时转回半张脸回望了他一眼。
……
“青凛!”我跑向他的怀抱,大口的呼吸。
“好晚了,怎么还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就过来了。千叶夫人呢?我们要不要一起走。”青凛拍拍我的背,给我顺了一下呼吸。
我说:“千叶夫人还在里面收拾,有一件衣服有些破损,所以晚了些。”我熟练的说起虚伪的话,我想我比殿里那个男人还要擅长谎言,所以才能那么轻易地戳破他的谎言,编织出一个他想要看见的模样。
而现在,我又在青凛的面前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但是它是善意的。
我不想让青凛担心。
“原来是这样。”青凛没有怀疑,跟我并肩走着,他突然说:“澄子,你不开心。”
我“嗯”了一声,毕竟青凛对于情绪很敏感,我不可能完全瞒过他。所以我牵着他躲到一条无人的小径,在一片阴暗里把他压在石柱上索要一点他的温度。
我着急的喘息,去索求吻得更深,手指甲嵌到他后颈的皮肉里。我好像被带坏了,或者说我本来就很恶劣,只是现在也将人皮扒下,把里面像牲畜一样的一团血肉模糊放了出来。
我听见他露出的几声喘息,于是手掐住他的脖子。
为了让我吻的不那么费力,青凛把姿态放的很低,斜靠在石柱上没有直起身,这样我就可以低头吻他。
他的手一直放在我的腰间和背后,轻轻地,很有规律的拍打着安抚着我。
分开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眼白有一点点充血。
我怜惜他,跟他道歉,像一个刚施暴完的负心人,试图用轻飘飘的一句话抚平他的伤害。
“没关系,没关系……”他直起身来把我抱在怀里面,他不总陷在这些问题上,而是贴在我的耳朵说他想我了,问我是不是也想念他了。
我说嗯。
他安慰着我说,最近几乎每晚都要出去,能不能休息几日。
我想了想,点头说好。
我很讨厌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想着自己的计划,但是我不想停下了,就当是为了小岛南。
我居然也在用这种“为了”来当借口,我突然咯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在拿一个死人当借口,意识到自己和那些讨厌的人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躲在青凛的怀抱里,问他:“你觉得这样是为了我好吗?”我的手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很紧张他的回答。
他思考了一下,说:“不,是为了我好。”
我问他为什么。
他笑着对我说:“因为澄子开心我就会开心,澄子做的一切事,不都是为了我吗?”
我放过他胸前的衣服,改为抚摸他受伤的后颈,问他能不能背我回去。
他说好。
我趴在他的背上,把他的马尾发放在他身前,去看他伤痕累累的后颈,后颈除了那一道很长的伤口外都是我制造出的零零碎碎的细小伤口。
我像牲口一样处理这些伤,用舌头一点点舔舐他的血迹。
他笑了一声,说:“这样好痒。”
我说:“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我像一个牲口?”
他想了想,说:“如果澄子这么觉得的话,那具体像什么得听我的,我说你是一只狐狸。”
我说:“你这样是不尊敬神。”狐狸是神社里供奉的神兽,怎么能把神兽和牲口相提并论呢。
青凛说:“才没有,我只是把你当神一样看待。”
我抬起头,把脑袋凑到他的颈边,勾着他脖子的两条手臂像幼时一样捏了捏他的脸颊,我说:“不许胡诌。”
他笑的很开怀。
回到屋里的时候,他去帮我放好了浴汤,帮我一件一件褪下外衣,在确认了我身上没有新增伤口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不满意,我觉得他一点都不信任我,居然还要亲自检查,把他赶了出去。
他站在屏风后说,他只是担心有些伤口我自己没有发觉。
我把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浴桶里,只留耳朵和耳朵以上的部分在外面,没有说话。
热水使我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烟雾升腾,熟悉的香气从地上飘过来。
安神香已经渐渐的成为我日常生活里无法缺少的一部分,它把我和青凛都腌入味了,及时离开这间屋子也很难从我们的身上完全消散,而这股味道是我们彼此寻找对方最好的牵引绳。
它是无形的线,将我们牵连在一起,像没有钥匙的锁扣,两个人就这样紧密关联。
这是比血和骨的疼痛还要能让我深刻战栗的气息。
我太久没有声音,青凛把我的脑袋从水里面捞了出来。
原来我差点把自己淹死在里面,难怪眼前都出现了幻觉。
我迷迷茫茫的睁开眼,第一眼就能看见青凛精致的脸,于是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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