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霁霜和上官姤自然也是要留下的,至少得等表小姐莫玲醒了,私定终身一事盖棺定论后才能离开。
可以看出来乔阿娇这几日确实操劳过度,送走了乔知行一干人和莫家族老后,便躲在房里再没出现,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府中管事。
上官姤最擅长的就是窝里横,现在猝不及防被安排住在清商长老隔壁,肖霁霜又因为是男子安排在别的地方,吓得她直接表示自己和肖霁霜确实是一对,能不能让他们住一块,想以此为借口逃离仙门中人,哪怕是关在诘镜里也好受一百倍。
然而她之前还为了撇清关系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此时的表情又那么欲哭无泪,清商长老说什么也不放她走,言明要为她讨回公道,若是肖霁霜真是恬不知耻的负心人,必定会亲自将这名不副实的被心桥丢出来的客卿清理门户。
上官姤看看清商长老正直的脸,又看看毫不在意自己被泼了一身污水、乐呵呵走了的肖霁霜,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清商长老道:“狐妖恶名昭彰,多是心机深重阴险狡诈之辈,姑娘一定要万般小心。”
作为要不是有栖木遮掩身份早不知会被追杀多少次,同样恶名昭彰的鬼修上官姤苦哈哈地点点头。
清商长老又道:“此人虽是我元辰宗客卿,却来路不明,宗门特派我到曾给出客卿腰牌之地调查,待有结果之前,姑娘千万不要被蒙蔽。”
同样来路不明的上官姤抱着一切都完蛋了的豁达心态笑了两声:“哈哈,好的。”
不过好在她其次擅长的就是夹紧尾巴做人,毕竟在上界的时候,孟娆总拿她作为攻击康宁的由头,每每都是好一阵指桑骂槐,为了康宁,她便都忍了,什么玩闹啊惹事啊,统统收敛,在流光殿蜗居起来,因而还真叫她熬了半天没出动静。
索性都收拾妥当了,刚送了客,肖霁霜除了外衣,正打算休息一会儿,却突然听见一阵刻意压低的敲门声,他只好把外衣披起来,颇为奇怪道:“什么人?”
外头道:“有些事想问问肖公子。”
肖霁霜听出来是“已经休息了”的乔阿娇,便道:“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果真是抱着孩子的乔阿娇,她道:“抱歉,打扰公子休息了。”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放心不下这个孩子,连暗中拜访都要带在身边,好在孩子乖巧,没有哭闹。
肖霁霜道:“无妨,莫夫人这般前来,是有什么事?”
乔阿娇道:“肖公子,你当真和阿玲素不相识?”
原来是问这个。
肖霁霜笑了笑,答得坦坦荡荡:“自然,就如先前所说,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瑞程典当行的司理。”
“那我便开门见山了,”乔阿娇忽然跪了下来,“方才阿玲定是来寻过公子,公子是仙门中人,无论她提出了什么条件,都是些凡俗之物,于公子并无太多助力,若是公子为此与她圆谎,反而是给修行增添阻碍,还请公子能坚持本心。”
两刻钟前。
本该在昏迷中的莫玲突然带着个老婆婆造访,一来就噗通一声跪下了:“污公子清白并非我本意,只是小女子实在没了办法从出此下策,求公子助小女子一臂之力!”
这老婆婆是莫府的家奴,自幼便服侍主人,还曾当过几年管事,莫玲带着她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所作所为的正当性。
原来莫玲和莫员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更准确地说,是莫员外和整个莫家都没有血缘关系。
莫玲随母姓,事情要从上一辈说起。
当时的莫老爷和莫夫人,也就是莫玲的姥爷姥姥,只有莫玲的母亲莫小姐一个孩子,努力了几年也没结果,二人恩爱,莫老爷不愿纳妾,他们左思右想,女官女商历来就有,自承天皇帝起更是平常,与其过继个别人家的孩子,不如把女儿培养起来继承家业。
后来莫老爷就领着女儿天南海北地跑商,捡回来一个男孩。原本他也不想收养这孩子,施舍点银钱吃食便就算了,可这孩子知恩图报,父女俩住店的时候丢了东西,这孩子瞧见了,抱住小偷的腿大叫着指认,拳打脚踢下也不肯松手,后来典衙来人了,一搜,果真财物就在那小偷身上。
莫老爷看这孩子遭了一顿胖揍,便给他请了个郎中瞧瞧,这一瞧吓一跳,肋骨被踢断两根!
莫老爷问这孩子有什么想要的,男孩说:“我不要什么金银珠宝,我听闻一句话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让我跟着你,学两年怎么做生意吧,到时候出师了,还请你借我一笔本钱,日后绝对连本带利还。”
莫老爷听了,和女儿商量一会儿,觉得带着也是带着,干脆就决定收养他了。
这男孩便是如今莫员外的父亲。
男孩知道他们把自己留下的打算,二话不说跪下来连磕六个响头,莫老爷三个,莫小姐也得了三个,从此便随了莫姓,是莫少爷了。
后来知道了莫小姐是家中独子,为表自己没有吃绝户侵吞家产的决心,莫少爷还剁掉自己的左手明志,着实把莫家人吓了一跳。
莫夫人本就身子虚,数年后更是缠绵病榻。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莫少爷就没再跟着莫老爷莫小姐走南闯北,而是留在家中侍奉养母,操持家里。
然而没过多久,莫老爷和莫小姐就在行商途中突逢暴雨,遭遇一场泥石流,生死不知,再没回来。
莫夫人自此重病,一年后也跟着去了。
莫少爷便接替了莫老爷的位置,虽然成了莫家的当家,但他对天发誓,他对莫家的财产无意,若哪天莫老爷莫小姐有了消息,悉数奉还。
莫少爷说这话时是真心还是假意、此后数十年有没有改变想法不得而知,他死后,就把莫府传到了莫员外手里,作秀也好,真的也好,糊涂了也好,总之死前他还念叨着要把家产还给莫小姐。
莫员外稳稳当家了几年,忽然一个自称在莫小姐的人带着莫玲找上了门,对应信物和老仆的说法,此人确实是莫小姐无疑。
当年遭遇泥石流后,莫小姐侥幸没被埋在乱石污泥之下,却也失足落崖,被一个云游道士捡着了,气还没断,给救了回来。结果性命虽是无虞,却失去了记忆,自己是谁从哪来一概不知,便跟着道士天南海北地走,走着走着就生了感情,天地为鉴成婚了,再之后便诞下了莫玲。
一次除妖,道士不慎受伤,躺了几天就与世长辞了。
莫小姐伤心过度,高烧了一整夜,竟是把脑子烧好,什么都记起来了,连忙翻出当时身上的衣物首饰玉佩,无比庆幸自己失忆想要当掉它们改善生活时被道士劝住了。
莫小姐修养了几天,就带着莫玲找上了门,确认身份后,莫员外极其热情地接待了她们,将她们安置在莫府,却绝口不谈交还家产的事。
莫小姐提了几次,都被莫员外以“姑姑身子弱还需修养”“表妹不通经商之道,仍需学习”等理由推脱了。
莫小姐本就从泥石流死里逃生伤了底子,道士死后又大病一场,回了莫府依旧郁结于心,没两年也离世了。
莫玲自此便大张旗鼓地和莫员外争斗起来,莫员外却像对待闹脾气的小妹妹一样应付她,仿佛很是纵容,让莫玲总感觉一拳打住棉花上,无计可施。
就在他们闹得不可开交之际,肖霁霜突然来到了灵枫镇,还成了元辰宗的客卿,莫员外便摊了牌:“什么归还家业都是上一辈的事,我一概不知一概不认,但若是表妹能搭上仙门的线,让莫家更上一层楼,我发誓,将一半家产交于表妹——你先别生气,莫家的产业从交到我父亲手上起,直至今日,扩大了不知多少倍,我留下自己那份,也是理所应当的。”
莫玲斗不过自小浸淫商场的莫员外,加之若是成了,有仙门撑腰也不怕他不认账,就算不成也不过丢点面子,再争便是,于是答应下来,加入了那些对肖霁霜趋之若鹜的小姐们的行列。
谁曾想肖霁霜的心是石头做的,那么多美娇娘环绕,偏偏脸不红心不跳一概拒绝了,情急之下混乱之中,莫玲便扯下了他袖口的珍珠,谎称是定情信物,待肖霁霜从元辰宗回来就会娶她。
结果还没等到肖霁霜回来,莫员外先死了,莫家落到乔阿娇手里,乔阿娇不知其中弯弯绕绕的内情,眼里心里只有她儿子,谁要和她儿子抢,她能把人生撕活扒了,别说全部家产,就是和莫员外商量的一半都可能成为一场空了。
莫玲在送葬途中的攀咬和此时的拜访,都是为了夺回家产,希望肖霁霜能陪她演一场戏。
这婆子的叙述还算公正,并没有什么偏颇,肖霁霜听完,猜测事情和她说的大差不差,道:“你应该知晓此事已经牵扯到妖精,元辰宗长老也插手了,而且就算没有这些,我能给你的助力也并不大。”
莫玲道:“此事仍有转机,乔阿娇嫁给莫代时,莫名推迟了两次婚期,乔家当年推迟婚期必定是其中关键,不然就乔知行那个烂心肝的,怎么可能对此缄口不言,其中必有隐情,说不定能扳倒乔阿娇!”
肖霁霜想到了乔知行对峙时的欲言又止——怕不是就和推迟婚期有关?
他问:“你想让我怎么做,威逼利诱,还是严刑拷打?”
莫玲道:“不必脏仙长的手。既然是要知晓其中内情,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仙长只需传达出狐妖怕事情败露,已经转而上了我的身,只待将我除掉,就有机会救回乔阿娇。乔知行闹得这么大,就是为了证明乔阿娇被狐妖夺舍了,待狐妖被收,他难道就希望乔阿娇回来了吗?他自然是想以舅舅的身份,借着莫琏掌控莫家。还有一点,乔知行贪念暴露之前,请仙长不要否认你我二人的关系,否则他便能说我已经得了失心疯,无力支撑莫家,从而达到目的,日后他定不会让莫琏有能力接手莫家的,就算能,钱财也早被转移到乔家了。”
肖霁霜了然,说白了她就是要赌一把,趁着莫员外死了机会难得,诈乔知行,他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与其叫莫家的财产落到外人手里,不如给我这个真正的莫家人。”莫玲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若是仙长能助我,事成之后,半数交由仙长以做答谢。”
肖霁霜想了想,说:“我不缺钱财,此事还需再考虑考虑。”
莫玲看他神色,认为有戏,便又道:“钱财自然是多多益善,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牵绊仙长,对外只道仙长生性自由,云游在外,而我必须要留守莫府——还请仙长相助!”
肖霁霜并未当场答应或拒绝,莫玲知道多说无益,反而可能惹得厌烦,便由他考虑去,带着婆子走了。她们刚离开没多久,乔阿娇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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