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影子里的他 > 第6章 往事

第6章 往事

在单瑶看清楚对方是江宣后,月光又好似恢复为晦暗皎白的光亮,夜越发浓,风愈加烈,小路上只有单瑶和江宣两个人。

单瑶指了指如黑洞般黑漆漆的巷口,问道:“你怎么从那里出来了。”

江宣看了看眼前惊慌失措的单瑶,没想到,平日里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居然怕黑。

江宣将手里一堆疑似卷子的白纸放回书包里,简短回道:“有事。”

单瑶没接着问,点了点头,两人也不再说话,就这样面面相觑,使死寂的夜晚更添默然。

少顷,江宣率先打破沉寂,他没有径直走回家,而是转过身,往前走去。

天黑得厉害,单瑶赶忙跟上江宣,“你干嘛去,你家不是在那边吗?”

江宣正背对着单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后背的黑色书包,书包样式老旧,但胜在干净,不像有的男生,书包上都是打闹间踩踏出的脚印。

“你不是怕黑。”江宣走在前面说着话,后像是想到什么,侧身回头望向单瑶,他摸了摸鼻尖,淡声说:“一起走吧。”

月黑风高下,明明灭灭的幽光给江宣回眸的侧脸打上一层澄莹莹的阴影,少年的身形伶仃但挺拔。

单瑶闻言愣了愣,之后垂眸,小声地自言自语,她怕黑,这么……明显么。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渐渐地,江宣被落在单瑶的身后,他时不时会看向四周,确保安全。

云杏镇内的老幼年龄段人口占比大,鱼龙混杂的人并不多,但两个高中生还是要小心为妙。

路过一片繁茂的杂草地,一阵阴凉的风袭来,单瑶忽然想起单震云来云杏镇的目的,但她不能跟任何人说与机密沾边的事情,只得意会推敲。

单瑶把双手揣进校服口袋,状似随口道:“江宣,你有没有觉得小镇最近有什么不对劲?”

江宣瞧着单瑶的背影,高马尾来回甩着,女孩的纤纤倩影与单调乏味的小镇格格不入。

他又打量了几眼单瑶身穿的校服,暗自想,明明都是蓝白相间的校服,为什么他觉得单瑶穿起来更好看。

单瑶见江宣迟迟没有回应,她转过身,倒着走路,水汪汪的杏眼诉说着疑问。

江宣立刻回过神,下意识地揪了揪校服下摆,说:“没觉得。”

单瑶颔了颔首,表示听见。

她又想起了什么,没转回去依然倒着走路,同江宣没话找话,“江宣,为什么你在军训的时候突然不理我了?”

江宣一听,顿觉语塞,一时间被单瑶主动的挑明惊住,这女孩还真是干脆利落。

沉默是今晚的小镇,江宣选择性耳聋,没有回答。

单瑶自然不依,灼灼的眼神像火星子,直盯得江宣感觉他的胸膛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烧出了一个大窟窿。

江宣没辙,同样回视单瑶,疑惑在此刻戛然而止,两人仿佛开始玩起了谁先不眨眼的游戏。

“哎。”蓦地,单瑶被绊了一下,脚步趔趄不稳,声调也拐着弯。

两人太专心于比较,江宣没有帮单瑶看路,以至于她被脚下的石子硌到,差点崴脚。

江宣伸手扶住了单瑶歪斜的身躯,二人停在路中央,无言对视。

“我……”江宣组织着语言,斟酌开口,“其实……”

然而没等他说出口,他们的前方却突然走近一个女人,间距慢慢地拉近,江宣看得清楚,女人气质知性优雅,样貌美丽动人。

单瑶顺着江宣奇怪的眼神回身,一看是许敏言,她惊喜地说道,“妈,你怎么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她的妈妈,怪不得这么漂亮,江宣心不在焉地想。

“瑶瑶,你怎么还在路上,大晚上的,你不怕黑了。”许敏言的声音里含着担忧,边说边瞟了几眼单瑶身边的江宣。

单瑶走到许敏言的身边,她笑着搂住许敏言的脖颈,一口一句甜甜的“我不怕不怕啦”,还唱起来了。

许敏言禁不住逗,担心的情绪慢慢平息,她见江宣杵在一边,发觉她的到来好像让男孩些许拘谨。

“瑶瑶,不介绍一下你的同学吗?”许敏言冲单瑶微微眨眼,眼神中透着八卦式的好奇。

“啊,这是我的同桌,他叫江宣。”单瑶乍然想起是该介绍,又察觉到许敏言揶揄的神色,暗叫不好,便连忙对江宣挥手,“江宣,就送到这吧,今天谢谢你,明天见!”

单瑶清脆爽朗的声音入耳,江宣嗯了一声并对许敏言点头致意,转身离开了。

单瑶挽上许敏言的手臂,小声抱怨,“妈,你想哪去了,你女儿是早恋的苗子吗,你女儿可是要干大事的人。”

许敏言也只是开玩笑,她伸出食指点了点单瑶的额头,笑骂她人小鬼大。

星星弥漫在整片天境中,母女俩说着悄悄话,无话不说的模样反倒像一对知心朋友,光看背影就能感触到她们的幸福。

江宣动作很轻地转头看她们,未说出口的话断在路中央,但在心里却是实实在在地过了一遍。

江宣明白,他不应该因为在食堂里听见的闲话就对单瑶敬而远之,就连三天前的偶遇,单瑶仍旧是帮助他的那方。

可江宣却发自内心地不想同单瑶走得太近,起初是没想过,之后是只觉不配,至于现在……

江宣又瞧了瞧前方渐趋朦胧的两个身影,他想,现在依然不配。

朋友不分贵贱,但他太过阴暗,单瑶那样明朗,为何要被他沾染上一丝一毫的阴郁。

不值当。

江宣扯唇自嘲,自己都替单瑶觉得不值当。

江宣掉头回家,心事说给风听,苦涩的滋味捻碎了往肚子里咽。

---

路边的路灯亮着应有的光,江宣踩着坎坷不平的小路,路面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孤寂、凄凉。

到了家门口,江宣插上大门后走进院子,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书包和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椅子上。

他的书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清汤面,白花花的面条上卧着两个鸡蛋。

江宣拿起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在学校他只吃素菜,还在长身体的年纪营养根本不够,但自初中他一直营养不良,有时候吃多了反而还会胃痛。

桌上台灯的暖色调微光照射着江宣,少年墨色黑发,长睫低垂,颧骨上印着根根分明的暗影,过分苍白的面孔被热气熏得红润有光泽,寡淡的少年在这一刹俊逸生动。

一碗面一干二净地吃完,江宣拿起碗准备去厨房把碗洗干净。

他一起身,光随之消失,热气也消散不见,他又变为了病态惨白的暗影者。

洗完碗,他推开赵荣花的房门,赵荣花还坐在轮椅上,照旧做着日复一日的刺绣活。

江宣拿起放在床边的毯子,搭在赵荣花的腿上,赵荣花这才有了反应,知道江宣回了家。

赵荣花呼噜一把江宣的前发,关心道,“小宣回来了,吃饭了吗,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江宣浅笑着躲开,十分抗议赵荣花还把他当小孩的行为,小声开口,“姥姥,你是不是又把你的鸡蛋夹到我的碗里了。”

赵荣花绣花的手顿了顿,她转着眼珠,不理江宣的问题,像一个老小孩。

江宣不是不依不饶的性子,祖孙俩研究起这块帕子要绣什么样的花纹。

正研究得兴致勃勃时,屋外的大门猝然传来剧烈的响声。

透过窗户,江宣能看见大门墙上的土块被震下,噼里啪啦地落到地面。

江宣走出屋去看发生了什么,到了门口,就听到门外激烈难听的骂声。

江宣停下脚步,知道是要债的人来了。

门外的人听见动静,边敲门边骂,“我知道屋里有人,开门还钱,要不然老子把门砸了。”

江宣的眼里迸射出冷意,像冰凌花般淬着寒冰,他冷声说:“我爸妈都死了三年多了,要钱你去管他们要,跟我们没关系。”

“放屁,小兔崽子,你爸欠的钱,就得找你,谁让你是他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说话的人大力踢门,言语不屑。

江宣单手插兜,骤然拉开大门,踢门的那行人由于惯性狼狈地摔倒在地。

江宣看过去,这次有三个人。

那三个人都是刀疤脸,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光头,他们打扮轻浮,一看就是社会上的人。

三人破口大骂地站起,说着就要去揍江宣。

江宣也不躲,任凭他们打骂,心想,反正赵荣花听不见,不会让她担心。

为首的光头见江宣这样,忙拉起旁边的二人,示意他们住手,他借着星光想看看面前的小兔崽子到底是什么态度。

可怕的是居然丁点没有,江宣的眼底空白、冷然、毫无起伏。

要债的人最怕遇上不怕死的,就像江宣这种,全身各处都昭示着死亡的意味,仿佛一个站在列车末尾的亡命徒,是被火车卷过轧死还是被敌人开枪打死,好像都不甚在意。

反正都是死,什么方式又有何区别。

“妈.个巴的,你以为你这样我们就拿你没办法是吧,小兔崽子。”光头不解气,又给了江宣几脚。

就在焦灼境况变本加厉时,赵荣花竟自己推着轮椅从屋里出来,想是江宣出去的时间太久,坐不住了。

赵荣花见到江宣这副样子,心疼大喊,“哎哟,我的小宣啊,你们干什么,打一个小娃娃算什么本事,有能耐打我这个老太婆,反正我也活不长!”

“姥姥,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屋。”听见赵荣花的喊声,江宣迅速地利落站起,挡在了赵荣花的身前。

光头拿他那双充斥狡诈的三角眼端详着祖孙俩,他发现,江宣整个人倏然又拥有了人气,光头在心里暗笑,看来这小兔崽子还是有软肋的,人嘛,果然还是得盼着点什么。

讨债的三人逼近祖孙俩,手里拿着不知在哪捞起的木棒,活是要不来钱不罢休的架势。

这时,赵荣花忽然扔出几张百元钞票,四张钞票散落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两者形成鲜明对比,十分讽刺。

光头一看钞票,暗自盘算着,江宣的父亲江伟杰一共欠债主两万块,其实这些年早就还完,但放高利贷的公司做的是非法的勾当,利滚利滚成了二十万。

总归他只是帮人讨.债的,能要回点是点,好交差就行,真跟这两老弱病残干起来,得不偿失不说,没准还会给他们兄弟三个扣上故意伤害的屎盆子。

光头捡起钱,语气依旧恶劣,“他.妈.的,这点钱连零头都不够,不管你们去做什么,赶紧还钱,这是第二次放过你们,下回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三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云杏镇的末尾只有江宣一户人家,举动如此之大的要债惊动不了小镇,就算有人听见也只会置之不理,毕竟没人想跟他家有任何瓜葛。

江宣抓上赵荣花轮椅后身的把手,俯身,说,“姥姥,你把钱给他们干什么,要打要骂随便他们,反正他们不敢动真格。”

这伙要债的是从今年年初找上来的,也不知是谁给他们的消息。

江伟杰欠下的债早在江宣父母死后就已还完,哪成想,那伙人说还有二十万,本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每每一要债,表面上是来要钱,背后像是来要这家人命的。

江宣没见过姥爷,听赵荣华讲,姥爷是南方人,当年身为矿井工人的姥爷来北方工作,在姥姥的家乡遇见了姥姥,随着日日相见,两个年轻人有了感情,不顾距离之差,背地里私定终身。

好在他们彼此的父母比较开明,姥姥和姥爷在婚事上也算圆满。

姥爷因为姥姥在北方短暂定了居,但姥爷工作忙,走南闯北,满中国跑,和姥姥常常是聚少离多,日子本平淡无波地过,不想,在姥姥年近四十时,姥爷因一场矿难就此离世。

姥姥独自在北方黯然伤神了二十余年,后来,在江宣十岁时,姥姥的父母双双去世,姥爷在南方的父母也相继而亡,就这样,饱受离殇的姥姥来到南方去处理公公婆婆的后事。

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赵荣花前半生靠自己养育孩子,年轻时是出了名的女强人,如今年过七十,去年生了一场大病,卧床半年,现只能靠坐轮椅维持身体,积蓄只有每年丈夫的体恤金和平时刺绣挣来的钱。

赵荣花心疼地抚摸上江宣的侧脸,这孩子这般苦,十三岁没爹没妈,跟着她从北方来到南方,她要是再离去,他该怎么活下去。

“小宣,没事,咱还有钱。”赵荣花尽量笑着安抚,又瞅见江宣遍布鞋印的裤子,叹息道,“你就任他们打你,怎么不知道躲一下。”

江宣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兀自想,比起那帮人,这帮要债的人打的只是皮毛,本不想让赵荣花目睹,没想到希望还是落空。

江宣只好安慰道:“姥姥,我不疼,我们进屋吧。”

赵荣花扭过头,眼眶里盈满泪水,她知道江宣是怕她担心,可惜江宣的母亲陈雪晴走得早,小小孩子没体会几年母爱,父母还死得……

死得很不体面。

赵荣花强压下感伤,摸上江宣的手,喃喃自语,“你疼。”

姥姥知道,你有多疼。

学校里的语言暴力、她另个外甥也对她的小宣拳脚相加、在外挣来的钱一定不是跟她说的帮别人补习,她都知道。

知道有什么用呢,还不如不知道,这样她还能一直相信,她的小宣,过得还不错。

赵荣花控制不住地回忆起尘封已久的往事,她难掩悲伤,佯装困了,没让江宣看见她的失态,逃也似地回了屋。

江宣重新关好大门,他并未进屋,而是麻木地站在房檐下。

在所难免的,他也回想起以为早已忘记的、难以启齿的灰败往事。

江宣有过一段小有快乐的时光,那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母亲温柔,父亲踏实,家庭和睦,普通但温暖。

但一切都在他要升初中时的那个暑假换了个模样,七月末的一天晚上,通宵打完游戏的他听到门外有可疑的动静,他好奇地开了一条门缝,这一看,居然是江伟杰正举着菜刀砍向陈雪晴。

如此浩劫,江宣的第一反应是呆住,眼睛睁得鼓大,由于睁得时间太长,眼球都布满血丝,等到父亲手里的刀落到了母亲的身上,江宣才反应过来,号啕大哭。

十三岁的少年还处在无忧无虑的年纪。

那一晚,再回首,只有菜刀落地声、邻居报警声、警笛声、急救床的转轮声、医生宣告父母因失血过多抢救失败的无奈声、姥姥从南方赶来的哭丧声……

这小半生,江宣听过太多声音。

苦吗?谈不上,快乐的滋味早就忘了,苦也就习惯了;疼吗?人的精神麻痹了,疼也就挺过去了。

房檐上方的瓦片滴下几滴水,水流越来越急,江宣从回忆里走出,他举起手臂,水滴落在他的指尖。

原来是下雨了。

瓢泼大雨冲刷掉记忆里的伤,雨丝清浅,徒留满眼薄雾,薄雾聚多,自眼睑滑下后又沿着脖颈缓缓流动直至晕染衣领。

江宣抹下细看,是泪吗?

他摇头,是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秋燥

捡垃圾(火葬场)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一纸婚契

冷酷上司是赛博Dad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