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可爱。
周一，林道然刚坐到位置上，就看到江静真进班。
她偷笑一下。
今天的江静真好像心情很不错，生人勿近的气质被放松的神色冲淡，整个人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
少年站在晨光中，皮肤白嫩得发光。
林道然把装着星星的玻璃罐子收到抽屉里，玻璃反射阳光和一道小小的彩虹在桌面上。
林道然眼睛不知是被什么晃到。
江静真经过的时候，她朗声说：“早上好。”
周五一起回家的缘故，林道然认为自己和江静真算是稍微熟起来一点，才有了这样的勇气。
自己说得还算自然吧……
言嘉意还没来，不然被她听到肯定会被嘲笑死。
少年没想到她会朝自己打招呼，顿了下，回应：“早上好。”
语气还是柔柔的，林道然放下心来。
——真的好可爱。
像那种戳一下才动一下的漂亮玩偶。
铃声响起，言嘉意才来，一来，就满脸狐疑：“你怎么看起来这么荡漾？”
林道然白了她一眼，继续自己边看书边傻乐。
言嘉意十分同情：“这孩子，怕是读书读傻了。”
江静真的声音不大，但声线辨识度在一众公鸭嗓变声期的男音里很高，加之口音并没普通学生的弊病，听他读英语课文，仿佛在听诗歌一样，林道然心旷神怡的同时，又在猜测江静真的成绩到底怎么样。
言嘉意生无可恋地背了会儿，终于忍不住乏味和好奇，又问林道然：“然然，你开心什么呢？”
林道然压低嗓音，在读书声里浑水摸鱼：“你听到他的声音了吗？”
“他？”言嘉意想了想，继而连续地“哦哦”几声表示自己明白了，“哈哈……还挺好听的，不说我以为是什么游戏的录音。”
林道然知道言嘉意周末回去一向是泡在某些不正经的游戏里，忍着笑：“好想听他念你上次给我看的那个台词。”
言嘉意立刻提起精神：“少女，你不对劲！”
英语老师来了！林道然余光看到一抹靓丽的身影，马上收起嬉笑，腿碰了碰言嘉意，嘴上开始念念有词地背课文。
太悲伤了，等会儿有听写。
“同学们，安静一下。”
英语老师是个很温柔美丽的青年，据同学们八卦，她去年刚生完孩子，今年就回归教师工作，因此大家对她的话总是容易听进去一些，不像对班主任那个头发已地中海，满嘴跑火车的中年男人那样随便。
林道然在本子上写：说不定是不用背课文了。
言嘉意回：你想得美，一天天都这样，咱班下次考试完蛋！
谁都没有猜对。
课文还是要背的，只是变成了前后桌抽背，正好班级座位是偶数排。
英语老师补充说：“如果没有人抽背，可以找我来背哦！”
同学们爆笑，谁会这样？
但都异口同声答：“好！老师您放心！”
林道然听到这个安排的第一时间，心脏就开始狂跳。
她坐在倒数第二排，这是当初进班随即选择的座位。
这就说明，她要和江静真互相背书。
脸都要笑烂了。
言嘉意也发现这点，咬牙切齿说：“我怀疑我的恋爱运都被你吸走了。”
“啊啊啊，你怎么这么好运啊。”言嘉意发狂，“我早上特意问了何骄什么时候到学校，在门口等了好久也没看到他。”
林道然想到早上看到江静真的第一眼，压低声线很做作地说：“也许是因为我的天使已经降临。”
“好恶心……”言嘉意说完，想到什么，“林道然你别毁我男神形象。”
林道然刚才说的话，是言嘉意特别花痴的一个游戏角色的台词，军训的时候林道然被逼着听了很多那个角色的语音。
“你敢对他当面说吗？”
林道然对这个质问嗤之以鼻：“我肯定不会啊，形象还是要保持的。”
没错，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江静真面前不完美。
林道然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迅速把课文过了几遍，主要是记住了每段开头的关键词和文章结构，然后转过身去。
江静真眨眨眼。
吓到他了？林道然后悔万分，自己动作有点太过迅疾，饿虎扑食莫过如此。
“背好了吗？”江静真问她。
林道然很是装模作样地颔首：“是我们互相抽查吧。”
“应该……是吧。”少年看着似乎有点高傲的少女——本次考试的第一名，语气不太确定了。
江静真慢慢说：“你准备好了吗？”
少女看起来胸有成竹。
江静真还没背好，但不想耽误林道然的时间。
“嗯。”
背完，林道然一下子懊恼起来。
看着江静真的脸就回忆不起来书里的内容了。
他的眼珠又黑又大，像是浸在水里的宝石那样，睫毛密而长，每次眨眼都让她心痒痒产生破坏欲，连痣的位置都长得那么完美。
江静真抬眼看她，林道然垂眼，避免对视。
不敢对视，只敢在刚刚江静真低头看书听她背书时看他。
林道然就是这么没出息。
如果对视，她一定会脸红的。
光是感受到被他注视着，就很不自在了。
少年的声音和凉爽的秋风一起被送到脸颊和耳畔。
“背得很好。”
林道然不开心了，少女心事暂时封印。
“你没有认真听，我第二段有一句话没背出来。”
“嗯。”
“I feel much more……”
“I feel much more confident than I felt this morning.”江静真念道。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林道然惊喜：“你认真听我背了？”
“嗯……”江静真说，“认真听了。”
这下林道然气势变得不足：“能让我通过吗？”
变脸得也太快了，少女此时目光清澈，带着请求。
江静真轻轻笑了下，笑意一转即逝，面无表情时看起来很是公正。
但他却说：“通过了。”
如果不是他答应了，林道然还以为那笑是自己背书背晕了的错觉。
林道然又有点蠢蠢欲动，说：“没想到你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江静真无言以对，明明是她求自己通过的好吗？
本来他也没想为难她。
“逗你玩的，该你背了。”林道然急忙说。
第一名，好像没有表面看着那么文静，江静真看看书再看看她：“好。”
他背书的语速很是均匀缓慢，和他说话一样，但竟然没出错。
那么长的一篇课文！
林道然虽然并不很在意成绩，但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立刻有种自己第一名宝座不保的危险预感，心中拉响了警报。
如果他学习比自己好，她会自卑的。
她问江静真：“你是不是学习很好？”
江静真给了个很客套的答案：“中等水平。”
林道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撇撇嘴：“你完美通过。”
江静真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就因为这句话，心情变得很好：“谢谢你。”
中午，林道然和言嘉意去学校后面的商业街吃，她们开学的前一个月几乎尝遍食堂所有的菜式，打算开辟新地图。
吃饭时谈起早上互背课文，言嘉意大吐苦水：“你都不知道路洋背得有多烂，我想放水让他过都过不了，周翔那个小贱人就在咱们旁边，我敢说一旦我让路洋过，他就会给英语老师打小报告。”
周翔是英语课代表，一个很令人讨厌的男生，大家私下里都说他是东厂大太监，因为他总是向老师传话。
言嘉意带手机来学校，也是他向班主任举报的。
不过林道然和他不熟，平常打招呼感觉他还是个正常人。
不像有的男生，你不给他打招呼他一直盯着你，好像你犯了什么错似的，打了招呼他又不好好回你，跟个皇帝似的。
林道然说：“这样比起来，江静真好像还不错……”
“还不错？哎，要是何骄能换掉路洋，我愿意每天背一千字的课文！如果是江静真换掉路洋，我能每天背八百字的课文！”
林道然想到江静真背课文的样子，只觉得淡淡的忧愁涌上心头：“他万一学习比我好，我岂不是什么优势都没有了？”
“你在打架？还优势。”
“当然要考虑这个啦。比如说外貌，虽然本人不在意这个，但是我至少也是个小美女吧，我要不是小美女，你就不会跟我玩了，当然如果你不是美女，我也不会军训的时候主动找你。”
这话说到言嘉意心里，言嘉意嘻嘻笑说：“当然当然。”
“但是，就算我和江静真客观上同样好看，因为好看的男生太少了，物以稀为贵，他在外貌上就算胜我一筹。”
言嘉意失色：“怪不得何骄不接受本言大美女的告白！原来是被女生们惯坏了！”
“其次，我学习成绩还不错，这样的话，就能弥补下外貌的劣势。”
林道然斟酌了下：“也不是劣势，只是不占上风，唉，你懂我的意思就行。”
言嘉意点头：“懂，你继续说。”
林道然表情凝重：“可如果我学习上的优势也没了，我就真的没自信了，毕竟我也不是那种性格很讨喜的人。”
“楚——”
林道然刚发出一个音节，言嘉意立刻“咳咳咳”来打断她，周围的人听到纷纷远离她和言嘉意。
天，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林道然笑着对言嘉意说：“出来吃饭就是开心啊。”
言嘉意望天又望地：“呵呵，我真的嫉妒了。”
三个人坐在了一起。
林道然对面是江静真，旁边是言嘉意。
她碰碰言嘉意的腿，言嘉意问江静真：“江静真同学，你是每天都在外面吃吗？”
江静真是被言嘉意拉来坐一起的，当时林道然还装作体贴地以退为进，说：“你要是觉得尴尬，可以不和我们坐一起。”
结果弄巧成拙，江静真真的以为她很善解人意，回答说：“嗯，好像是有点尴尬。”
好在言嘉意当机立断：“等你排完队就没有位置了，我们给你留一个，放心去排队吧！”
就这么安排上了。
林道然在江静真排队的时候和言嘉意商量了下等会儿问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江静真每天在哪里吃饭。
上周没在食堂里见过江静真的林道然对此十分好奇。
江静真低头没说话。
林道然心中转过很多想法，是不愿意说，觉得泄露**？还是不好说一个固定的地点？
就在她担心到快解释“我们就是关心一下新同学”的时候，面前的少年很诚恳地看着她：“我能不能先吃饭？”
“吃完饭我再回答你们的问题。”他很乖巧很乖巧地看着林道然，又朝言嘉意礼貌微笑。
言嘉意踩了下林道然的脚：天啊，坏人让我做了，我可不是虐待小孩的坏姐姐。
林道然眉心微动：“请，请。”
这顿饭数江静真吃得最香，他好像很饿的样子，吃得很快，但吃相竟仍然很赏心悦目。
而林道然和言嘉意都不自觉地在帅哥面前端起了架子，尤其是言嘉意。
林道然潜意识里想保持一个优雅的形象，但又秉持着不能露馅儿的精神，慢而大口地吃着，得亏言嘉意小口小口吃东西，不然看林道然得笑得呛死。
江静真说的话没有兑现。
并非是他不守约，而是两个女生在他面前吃完饭已筋疲力尽，借口要去书店逛逛就先溜了。
言嘉意嘲笑林道然：“你也太怂了。”
林道然反击：“你也没强多少，你又不喜欢他，紧张什么。”
“好歹也是个帅哥呢！”
“下次找到机会再拷问他好了。”林道然在书店的小说区走来走去，最后恋恋不舍地走到教辅区拿了本作文杂志书。
她和言嘉意结账出门后，一堆女生叽叽喳喳地进了书店。
有点眼熟，应该是同一个楼层同一个年级的校友。
这就算了，可是飞进耳朵里的只言片语，却让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江静真。
她们在说江静真。
今天她们的一个同学要给江静真告白。
林道然不解：“但他才来了一个星期不到啊。”
言嘉意肯定：“是，而且他也没怎么和别人交际吧，不像何骄……呵呵，整一个大交际花。”
两个人假装在看书店入口的明信片，实则偷听别人谈话。
“嗯，那个男生是很好看，我觉得比何骄好看。”
“我也更喜欢江静真那种冷冷的帅哥。”
还好吧，林道然腹诽，江静真性格其实没那么高冷。
“哈哈，她绝对会被拒绝。”
“听说她还写情书了。”
“好可怕，要是情书被展示出来，那就社会性死亡了。”
“但也许高冷帅哥就喜欢这种风格的表白呢？你们看过恶作剧之吻吗？”
“要在哪里告白？”
“操场吧……”
“去围观吗？”
“她回来就能看出来结果了。”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件事。””
……
回学校的路上，言嘉意叹口气：“唉，这就是喜欢帅哥的坏处了。”
林道然格外冷静：“喜欢丑人的话，丑人会给很多人写情书的。”
“还是不喜欢人最好。”
“我也觉得。”林道然失落地说，“但没办法啊，喜欢就是喜欢了，见第一面就喜欢，除了喜欢外貌，他的性格也特别戳我。”
“你们才相处几天，感觉他有点闷。”言嘉意想了想，挑了个江静真的缺点。
林道然说：“你不懂，就像我觉得何骄在吊着你，一点也不真诚，你也不懂我为什么会这样想，你只觉得他很开朗很明亮，我觉得江静真很乖。”
不过也是，才认识几天，不能把想象里的人设光环过多加在真人身上，不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林道然抿抿唇：“言大美女，你能陪我去看看告白现场吗？”
想看看，她喜欢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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