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其罪一十八，不分尊卑，颠倒善恶。”
天琅岛的文官宣读了中心岛引渡者最后一条罪证。
“祭司弗拓，上述每一点，由我们天琅岛的全体生灵公投同意，即使有小小的反对声音，不过显然更多的是明事理的好居民。对于这个结果，你有没有什么异议？”
弗拓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把自己的生命力都叹走了。
也是，他已经两百多岁了，他的弟子，也一百多岁。
想想自己一百多岁的时候，也是激情勃发、壮志凌云；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等到这个精心培养的后人，长成和他一样麻木不仁的样子。
“我没有什么异议，等签完字，罪犯师师——前任引渡者，你们就可以带走他了。”
天琅岛并不意外弗拓的配合，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讲求“自由”的万灵和坤行。
文官整理好材料，也是送了一口气。
这盘棋，总算可以有一个暂时的结果交到主人手上。
……
事情的起因，或者说最后一根稻草，是之前从西边云瀑带来的新人。
这个新人没有经过七天的适应期，在第一天就选择了天琅岛。经过考核，他的能力确实超出了一般水平，而且擦洗干净后，竟有一副殊丽的容貌，顺理成章地被前来巡视的伯努利小姐看中，带回家中。
没想到，小姐的这一举动给她自己带来了灾难。
她身边最亲密的仆从在一个清晨，发现无论如何也叫不醒她，甚至找来了最好的医师也束手无策。几经排查，前一晚最后进入小姐房间的就是这个新人。
经过审问，新人指认，正是中心岛的引渡者在接他来之时许下承诺，只要在小姐的饮食种下药，就告诉他回去的办法。
这件事一出，震动了整个夕照，师师的种种“罪行”被一一扒出，人们回忆着他从前的一言一行并加以解释，无论真假，都成为他罪加一等的有力证据。
“你不知道，那几天我只处理这一件事，都觉得头昏脑涨。”
文官对他身边的学徒发牢骚。
学徒附耳对文官说：
“引渡者一般不怎么活跃，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本以为是个长相可怕的大块头，没想到看起来不过十九二十，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这你就猜不到了，他可有一百多岁，在中心岛时间长了，身体也会随之改变。据说他们之中活得最久的，有三百零五年！”
听自己的上司这样说，学徒还是忍不住回头偷看那位被八个大汉围在中间、带着手铐和脚镣的人。
……确实长得好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长得跟精雕细刻过一样，也不见一点老。但是灰色的眼睛，真是瘆人。
察觉到有人在窥视，师师迎着感觉去找。
那个毛躁的家伙慌忙收回了目光。
……真是没意思。
他懒懒地抬头看太阳，日光还是过于刺眼了。
师师忍不住想，东边，太阳也升起了吧？
二十三
同样美好的阳光下，杰妮·伯努利小姐也在做日光浴。
她手边，漂亮精致的小圆台上放着西瓜汁，那是刚从地下仓库里关着的西瓜身上榨取来的。
而最忠心的仆从，踩着小碎步，没有损害一丝一毫她心爱的青草，小心翼翼地跪在她脚边，
“那只土豆运过来了没有？”
仆从以最臣服的姿态，就像一只狗那样回答她：“已经看着他入库了，小姐。”
杰妮含糊地嗯了一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她把手放在仆从养护得柔顺干净的头发上——因为刚刚碰了一点西瓜汁，需要东西擦一擦。
仆从很乐意她这样做，因为这是主人亲昵爱护的表现。
“我还没吃过土豆的滋味……他不会像西瓜那样，不过榨了几回汁，就撑不住死了吧？处理他们的后事实在很麻烦。”
“不会，小姐，只要从他身上切下小块埋在土里，也可以长出新的土豆；只要不入记录，就没有生灵知道还有新的土豆出现，小姐就不需要处理那些麻烦。”
杰妮这才真心实意地高兴起来。
但她还是有一件忧心的事。
“噢，爸爸有说什么时候，我才能‘苏醒’吗？”
“岛主说很快就结束了，最多三天，三天您就能像从前那样。”
“好吧。”
纵使她再不满意这个回答，也只能先这样。
不过总还有新的花样可以自娱自乐……杰妮捏住仆从的下巴，手指摸过他眼角的鱼尾纹。她想，这个人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他的眉毛长得很好，鼻子也高，安静的时候有一种儒雅的气质。
还有嘴唇，是少见的菱形，暗红色，掐下去的片刻会变得尤为鲜艳。
杰妮眯起眼……吃不到那个白毛，但是这个，说不定比她那个预订的未婚夫要中用些。
“你来，陪我玩个游戏。”
她钩住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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