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还那么长那么远,远到连目的地都看不见,那苦苦坚持的过程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等待只是为了看着杨又恩一次一次主动伸出的手,亲眼目睹她越靠越近却还是装聋作哑,那即使等到那一天,又有什么意义呢?
“韩澈,你怎么了?想什么呢?”杨又恩的手在韩澈眼前晃动。
韩澈在想,不想再等了。
他伸手握住面前的手,直视杨又恩越来越疑惑的眼神,慵懒嗓音徐徐道:“我爸妈的见面礼是给我未来女朋友的,又又,你考虑收吗?”
杨又恩有一瞬间的愣神,像是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伸出去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被轻轻捏了一下,她顺着交叠的手指移到了韩澈的脸上。
然后她在韩澈笑意盈盈的眼睛里看见了呆呆愣愣的自己。
杨又恩另一只手啪嗒一下将木盒合上了,手掌顺势压在上面,斩钉截铁说:“收。”
再贵重照收不误,收下见面礼才能做韩澈女朋友,傻子才不收。
韩澈眼里的笑满得溢了出来,平时半睁半闭的眼睛眯起将眼角拉得长长的,被额发虚虚遮住的眉峰向上挑起,表情不算夸张,只是前所未有的生动,描摹出了一个真正属于二十岁男生的神采飞扬。
他又捏了捏手里纤细的指头说:“可是只有我爸妈给的礼物,我什么都没有,你也愿意吗?”杨又恩感受到他的力度,立刻反握住了那双手,立刻晃着脑袋说:“人我都追到了,其他都不重要。”
此刻的她突发奇思妙想,或许以后会不会有一种糖,入口就像现在这样甜丝丝的味道透过毛孔浸满全身直抵心脏。
从去年七夕她手捧玫瑰花向韩澈告白到今天韩澈问她一句愿意吗?将近一年的时间,或许那天晚上韩澈没有明确的拒绝就已经让她笃定,她的每一次主动都会得到回应,那剩下的细枝末节还有什么所谓。
餐厅里逐渐熄了灯,窗前的一张桌子牵着两端,两个同样明媚耀眼的人相对而坐,韩澈将杨又恩的两只手拢在掌心,低头缓缓在杨又恩的手背落下一吻,远远看去像是个虔诚的祷告者。
相识到现在,杨又恩给他的太多了,而他能给杨又恩的东西又太少。
没有鲜花,没有仪式,没有表白没有承诺,他两手空空接住了整条璀璨星河。
二十岁生日的最后,他的生日愿望实现了。
再一次,他给杨又恩的,始终比杨又恩给他的少了一点。
夜晚,暴雨终于停了,夜空被洗的澄澈明净,繁星闪烁,偷偷告诉你明天会是个艳阳天。
16岁的杨又恩衬月色偷看明月星辰,17岁的她摘下了其中最明亮的一颗牵着手里,扬起的笑脸牵动高马尾,像个战无不胜的女将军。
无法免俗的,少年人的恋爱无聊且幼稚,看星星都能看一夜。
第二天中午,杨又恩和韩澈在一起的第一天,韩澈请了假送杨又恩回西宁。
杨又恩吃饭的空档,韩澈将杨又恩的行李整理好装进了行李箱。
出租车上,杨又恩精神抖擞地拽着韩澈的手叽叽喳喳,一会儿又唉声叹气惋惜前有暴雨袭击后有杨月紧逼,这恋爱谈的跟大婚当日上战场有什么区别,气叹一半儿就自我安慰好了,又开始畅想下次跟韩澈去哪儿。
韩澈放任自己被她的思路带着跑,她叹气就跟着皱眉,她期待就提出一个地点问她觉得好不好,就这么点事俩人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怎么都不嫌烦。
只睡了几个小时的精神等到飞机平稳后就消耗殆尽了,杨又恩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还是努力失败了,上下睫毛像是暗处生长的藤蔓,很快就缠绕在了一起。
身旁的韩澈歪着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杨又恩,守株待兔般等着她的头在彻底垂下前将肩膀凑过去,顺着紧密相贴的胳膊牵起手十指相扣,这才心满意足闭上眼睛休息。
短短两个小时眨眼便过了,杨又恩被韩澈叫醒后还是困得睁不开眼,韩澈便像根优秀的盲杖一路牵着她下机等行李再转出到达出口。
全程垂着脑袋耷拉着眼皮的杨又恩在临近到达出口的时候如同僵尸一般咔的一声抬起了头。她突然意识到出了机场,韩澈就要原路返回了,虽然也能打电话视频,但还是牵不到这双好看的手了啊。
杨又恩手比脑快,反手抓住韩澈的手一拽,将韩澈拽到了广告牌后面,在韩澈略带疑惑的表情里,她果断脚一踮手一搭亲了上去。
杨又恩连主动亲吻都是气势汹汹的架势,落在实处却是蜻蜓点水的力道,毫不羞怯地瞪着一双大眼睛,强势又笨拙的扑进了韩澈带着笑意的眼里。
杨又恩眨了眨眼睛,停顿了一下,没品出什么滋味来。
在踮起的脚落下之前,韩澈拉着行李箱拉杆的手覆在她身后,手掌紧贴后背轻轻一推,唇却重重捻了捻。
杨又恩搭在韩澈肩上的两手自然滑落抱紧了对方。
反射弧后知后觉,初吻的感觉凉凉的,软软的,还有她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宛若火车站的西宁机场人潮汹涌,小情侣旁若无人的拿广告牌掩耳盗铃。
广告牌正对面不到五米,杨月手腕上挎着包双手抱胸,身边杨昌雄大手使劲搓着头皮,越搓越烦躁,手指向广告牌下踮起的脚扯着嗓门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女儿。”
杨月斜眼瞟了杨昌雄一眼,冷冷回击:“不是你的种。”
杨昌雄眼睛一瞪立刻道:“那长相那性格不是我的种还能是谁的。”
“那你在这放什么屁?”杨月无比熟练地脱口而出。
杨昌雄被噎了一下,梗了半天脖子后不知道是说给杨月听的还是自言自语:“早干什么去了,这会儿磨磨蹭蹭的。”
杨月狠狠剜了杨昌雄一眼,心里再一次笃定,杨又恩就是因为遗传了她没脑子又缺心眼儿的爸才能干出这种事。
从刚才俩人站在这儿看见杨又恩闪到广告牌后的身影,杨昌雄抬腿便准备跑过去把人揪出来起,杨月就没拿正眼看过他。
杨昌雄心下叹气,杨又恩就是因为随了杨月主意大气性大才敢这么无法无天。
一辈子碰到一个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这还又生了一个。
杨昌雄皱着的眉头在看见杨又恩的瞬间下意识舒展,视线移到牵着的双手时还未来记得舒展的眉毛皱得更深了。
韩澈第一次见杨昌雄,杨爸标准的北方男人长相,国字脸,浓眉大眼,不怒自威的脸上带着几分匪气。
韩澈在对上杨昌雄逼人的视线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杨又恩的手,他走到杨月和杨昌雄面前叫了声:“叔叔,阿姨。”
杨月与韩澈不是第一次见,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就这么成了自己家孩子的早恋对象,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该生气,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杨月表面维持着之前的态度,嗯了一声,淡淡笑笑以做回应。
扭头便冷着脸看向杨又恩,杨又恩这次自知理亏,在杨月的视线扫射下不由自主往韩澈身后挪了挪。
谁知几不可见的一个动作直接惹怒了杨月,杨月当着韩澈的面儿,低喝了一声:“杨又恩,滚过来。”
杨又恩先是抬头看了韩澈一眼,看见韩澈安抚的笑容才不情不愿走了过去。
杨昌雄一句话没说,从刚才起就用毫不遮掩的视线打量着韩澈,眼神是越看越是遮掩不住的挑剔和嫌弃。
都说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来气,在杨爸的审美里,韩澈一个大男人长得小鼻子小眼,细皮嫩肉的。
当初第一次见韩飞,他就纳闷儿小冉怎么看上个骨肉如柴的猴,如今杨又恩有样学样,找了个加长版的猴。
韩澈自动略过杨爸非常不友好的眼神儿,双手将行李箱拉杆递了过去,杨昌雄向下扫了一眼没动。
杨月在边儿上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给你添麻烦了。”之后用手腕上的包拍了杨昌雄胳膊一下。
杨昌雄哼了声将行李箱拉了过来,往脚边拉了两下感觉到箱子还挺沉的。
“没事。”韩澈对杨月笑了笑,随后抬手看了下时间,对杨爸杨妈说,“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杨昌雄丝毫不见外抬腿就准备走,被杨月一个眼刀拦住了动作。
杨月主动问韩澈一句:“是还回贵阳吗?”
韩澈答:“是,写生还没结束。”
杨月便说:“那我就不留你了,别耽误了正事。路上注意安全,回去了记得说一声。”
韩澈点点头说:“好。”
杨月也没说跟谁说一声,从看见两人牵着手出现,就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不主动戳破,这事就还只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
杨月对韩澈客气的笑了笑后,直接略过杨又恩越拉越长的脸,拽着她的胳膊转身往出口走去。
杨又恩被拽了一个踉跄,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
韩澈笑着给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挥手看着她走出门后才转身又往安检口走去。
回家的车上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杨昌雄开着车一脸心疼,刚才往后备箱放行李,一拎沉的他一个干过工地的男人手腕都是一抖,不知道从小没吃过苦受过罪的杨又恩那小身板是怎么扛过来的。
副驾驶上的杨月扭头看着窗外,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差,虽然她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个冷心冷情的妈,但自己孩子有几两肉掂掂就知道了,拽着她胳膊时,突然意识到杨又恩明显抽了条的身体因为没好好吃饭已经偏瘦了。
原本想好的要跟她算账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半年时间,她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而后座的杨又恩看着韩澈刚发来的消息:上机了,在家乖一点!
一时间百爪挠心,一边是伤心就这么跟韩澈分开了,时不时还得通过后视镜偷觑杨月的脸色,大脑疯狂运转如果回去杨月找她麻烦,她该怎么应对,是跑呢还是顶风上呢?
一家三口就这么心思各异又风平浪静地到了家。
第一时间扑到杨又恩怀里的小萝卜头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小萝卜头又长高了,跑起来也比冬天稳多了,像一个炮弹一样一头扎在了杨又恩肚子上,姐姐两个字咬得清清楚楚。
杨又恩弯腰驾着他的胳膊将他抱起来,发现他不仅高了还重了,她转了个身又给放地上了。
先进门的杨月跟家里的阿姨说了声便回房换衣服去了,身后跟进来的杨昌雄将行李箱推到客厅中间问:“闺女,这箱子托运都超重了吧,你这一路到到底受了多少罪呀?”
杨又恩没在意,随口道:“哪有那么重,我之前背的包,去了之后才换的行李箱。”
杨昌雄不信,好奇到底是什么这么沉,又不能擅自动手打开杨又恩的箱子,将箱子放平对她说:“你打开,让爸看看你都带什么了?”
杨又恩嘴上说着:“老爸,你烦不烦啊?”手还是利索的将行李箱打开了,打开的那一瞬间,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歪头看看行李条,是她的没错。
她将行李箱完全打开,一面是她的登山包完完整整的放着,另一面全是独立包装的特产。
杨昌雄看看蹲在行李箱前的一大一小,朝小萝卜头屁股上轻轻踢了踢说:“小子,往那边挪挪。”说完跟着一起蹲下了。
他提起其中一个袋子看了看,一手搭在膝头晃悠着,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嘲讽,煞有介事的说:“嚯,贵州茅台。”随后又拨了拨另外一个袋子道:“吆,都匀毛尖。”
“啧啧,小伙子够下本儿的啊。”说着将手腕上的劳力士往上抖了抖,手又往另外的袋子伸过去。
杨又恩抬手拨开了她爸的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着她爸说:“老杨,你要看不上就别动,在这儿阴阳怪气干什么?”
杨昌雄瞪着跟杨又恩一样大的眼睛说:“就一个茅台毛尖,我还得多稀罕啊?我就看看什么东西把你哄的五迷三道的,还不能看了?”
“他没哄我,是我追的他,现在我跟韩澈已经在一起了。”杨又恩直接捅破了窗户纸,她指了指那些包装道,“再说,这些是用来哄我的吗?人好心好意给你带的礼物,你要就要不要拉倒,这么戳人脸面干什么?我要早知道你这样,连带着行李箱我都直接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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