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就喜欢看着孩子们热热闹闹的,自从进门脸上的笑就没放下来过,站门口端详完韩澈后立刻倒戈了。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第一句话就是对杨昌雄说:“酒还是少喝点,对身体不好,孩子为了让你高兴不容易的。”
韩飞坐在沙发扶手上笑得幸灾乐祸,点头如捣蒜。
杨昌雄赶紧点头说:“知道了妈,以后少喝点。”说完又忍不住嘀咕,“我看他眼都不眨一口闷了,还以为能喝呢,谁知道是个纸老虎。”
外婆摆摆手打断:“行了,别说了,再说我们又又要不高兴了。”
外婆一来,杨又恩重回食物链顶端,彭妈和杨月忙着包饺子的时候,外婆特地装了一盘放在冰箱里,等着韩澈醒来后煮给他吃。
可韩澈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看见桌上煮好的饺子才知道昨天外婆来过又走了,韩澈受宠若惊,心下懊悔喝酒误事。
反倒是杨昌雄和杨月反过来宽慰韩澈,第一次来拜年就把人灌得人事不知,这事要传出去,杨昌雄老脸都得红,对着韩澈笑得不仅真心实意还带着点心虚。
这会儿没别人了,杨又恩将昨天韩澈放在茶几上的红包和礼盒又拿了出来,打开礼盒放在韩澈面前。
盒子里是一个黑白相间的双线六眼天珠,穿在一根普通的黑色编织绳上。
韩澈拿出天珠,触感清凉,细腻如玉,表面有一层自然的包浆。
杨月见他拇指掠过天珠的表面,适时出声解释道:“年前又又去塔尔寺说要给你求个天珠,我就让你叔叔找收藏天珠的朋友问了问,又拿去寺里开了光,算是又又送你的礼物,谢谢你爸妈送又又的礼物。”
韩澈爸妈送杨又恩的玉佛和手镯,杨月再没拿出来过,此时挑明了说也算是间接认了这份情,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韩澈当着杨昌雄和杨月的面取出来戴上,绳结长度刚好让天珠的重量自然垂落在手腕上。
他坐直身体,看着杨昌雄和杨月,恭恭敬敬说了声:“谢谢叔叔阿姨。”
杨昌雄摆了摆手,又指指他的手腕说:“一会儿去庙里别碰上香灰。”
韩澈乖巧点头。
昨天三人一块儿喝酒的时候,韩飞一直强调今天一大早有正事,得去一趟庙里。
杨昌雄还以为他找借口逃酒,结果他越说越认真,还游说韩澈一起去上个香。
早上杨又恩听韩澈准备去,也要跟着去凑热闹。
杨又恩家和韩飞家在两个方向,约好了直接在山下汇合。
临出发前杨月又往韩澈的车上放了些东西让他回上海的时候带着,装了一车来又装一车走。
车在山下停下没一会儿,旁边陆续停下四辆车,杨又恩看这阵仗眼睛都瞪大了,按下车窗挥了挥手。
头车是韩飞的路虎,车窗摇下来,大龙开车,韩飞坐在副驾驶。
杨又恩打开车门跳下车问:“这么大阵仗,你们是去祈福的还是去劫道啊?”
大龙探着身子冲同样坐在驾驶位的韩澈招手打招呼,之后扭头看了看自己车后说:“人多么,好多人想来没来呢?”
韩飞率先开门下车,后面车上的人也都下来凑近了打招呼。
估计是为了表示对佛祖的敬意,今天一个个都收拾得人模人样的,从韩飞、大龙到李川众人,穿着款式各异的黑色毛呢大衣,虽然大龙一身黑衣看起来更像打手了。
杨又恩鲜少见他们这么正经,看着围上来的众人,将自己没拉拉链的白色羽绒服裹紧了点问:“你们穿成这样,不冷么?”
李川将黑皮手套戴在手上说:“等会儿要往上爬呢,一会儿就出汗了。”
杨又恩扭头看了眼毫不费力就收入眼底的山顶的庙,不知道的还以为比肩华山了,转回头再看这一圈人,像是看精神病。
y城的冬天气温平均零度,过年往往突破到零下,不知道这些人火力是有多旺盛。
韩飞不行,下车后两边衣服一裹,两手捅在袖子里缩着脖子率先往前跑了。大龙等人见状纷纷紧跟大哥步伐。
韩澈弯腰将杨又恩的羽绒服拉链一路拉到下巴尖,又将帽子戴到头上,将人裹成了个熊才满意了。
杨又恩抬起胳膊露出手指,刚准备蹲下给韩澈把拉链拉了,腰弯一半儿就被韩澈顺着嘎吱窝拽了起来,笑着说:“我不用。”
杨又恩指指与自己同款不同色的羽绒服说:“拉上,多冷啊。”
韩澈牵着她的袖子放进自己兜里,边往前走边说:“我不冷,再说走路迈不开腿。”
杨又恩低头看看脚下,同款马丁靴,同色系牛仔裤,韩澈走得利落潇洒。对比之下迈着小碎步的自己像个随时准备摔个狗吃屎的企鹅。
这山能称之为山,完全是因为上了斜坡后,看得人眼晕的台阶。
立于山顶的是远近闻名的明代道观,穿过石牌坊,沿着360级台阶往上直达道观,被称为“神路。”
从大年初一开始,来这里祈福许愿的人络绎不绝,韩飞等一行人沿着台阶的一侧往上走,一溜的黑衣服最后缀了一点白。
杨又恩迈了两级台阶意识到确实迈不开腿,又让韩澈给他把拉链拉开了。
一路靠着韩澈的拖拽踏上寓意平步青云节节高升的台阶,终于看见了“道法自然”四个字。
杨又恩累得气喘吁吁的想,都道法自然了为什么还要吭哧吭哧爬上来求神灵保佑。
得益于韩飞提前打了招呼的缘故,有道长特地等在木牌楼前带着韩飞等人进去。
韩飞往年正月都会与彭冉来一趟这里,为了给接下来的一年讨个顺心顺意。今年彭冉怀着孕不方便,他带着这么多人,如此正式还是第一次。
韩飞来之前跟大龙等人说:“许愿一定要心诚,只许自己,今年每个人都要顺顺利利,以后咱们安安稳稳过日子。”
三清殿里黑压压跪了两排,整齐划一的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杨又恩和韩澈一黑一白跪在第三排,她有样学样跪得端正笔直,闭眼时虔诚,却连拜的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只在心里默念:虽然不知道您是玉皇大帝还是元始天尊,
但都说冲您许愿很灵,那您一定是记住了,我的愿望是嫁给身边的人,您要记住呀。”
许完愿睁开眼,越过两排前面的人头,抬头往上看,三尊神俯视着芸芸众生,她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不知道神能不能听到她的愿望。
杨又恩趁着众人还在闭眼许愿,跪着往韩澈身边挪了挪,凑近了低声问:“韩澈,你许的什么愿啊?”
韩澈眼睛掀开一条缝瞅她一眼又闭上了,合着的双手始终立于眉心。
指尖再次点到眉心时,低声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杨又恩身体歪过去,压低声音道:“不一定,万一你的愿望我能给你实现呢?”
韩澈轻笑一声,反将她一军:“那你的愿望是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实现。”
杨又恩嘴硬道:“你怎么就知道跟你有关呢?”
韩澈睁眼看她,眼里是得逞的笑意,笑她此地无银不打自招。
杨又恩恼羞成怒,伸手就往韩澈胳膊上拍,韩澈眼疾手快抓住,捏捏她的手心说:“不闹了我的错。”
两人手牵着手跪好,韩澈肩膀靠着她的,在杨又恩耳边低语:“想知道吗?说给你听。”
杨又恩看着神像摇头,神情笃定:“不想知道,但我知道跟我有关。”
藏在衣袖指尖的手十指相扣,韩澈摩挲着她的指背近乎无声地说:“我求三清祖师,许你事事如愿,然后做我的新娘。”
他们在神明见证下私定终身,看着彼此眼里只有对方,紧扣的双手,比许愿时虔诚。
可如果再回到这一天,或许他会直接告诉杨又恩,不需要什么神明,妄求神明显灵哪比得上心上人回头。
有人求姻缘,有人谋财路,有人图心安,殊途同归祈求神明保佑。
韩飞带着众人添彩敬香完毕,起身跟着道长问卦解签。
韩澈和杨又恩没什么好问的,沿着各个殿门施礼叩拜,转了一圈回来,韩飞也问得差不多了。
杨又恩好奇地摆弄桌上的签筒,道长打量着杨又恩的面相,又看看身后站着的韩澈。
他对着杨又恩施了个礼后问:“小姑娘,卜一卦吗?”
杨又恩想了想问:“卜什么?”
道长指指杨又恩身后试探:“看看姻缘?”
杨又恩扭头看了韩澈一眼,正好对上韩澈带笑得眼睛,她回头坚定的摇头:“不看。”
道长沉吟了一下,又问她:“其他的呢,没有所求吗?”
杨又恩大言不惭地说:“有啊,想考个心仪的大学,但考试这种事吧,我要是不学习,求的签再好能有什么用,姻缘也是一样,得信自己,喜欢就去争取,早晚是我的。”
道长笑着点点头,又看向始终站在她身后的韩澈,问他:“那你呢?”
韩澈同样摇头:“一样,早晚会得偿所愿。”
道长不动声色打量面前这冷冽张扬的一对年轻人,自信,笃定,信自己,不信神佛,自古少年人的傲气长在头顶。
道长点头说:“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也好,顺其自然吧。”
杨又恩似懂非懂,手里拨弄着卦签问:“道长,缘不都是佛家说的么,怎么道家也看缘分?”
道长笑着说:“哪门哪派,都讲个缘分因果。”
杨又恩哦了一声,懵懂地点点头,她本想再聊几句,余光看到韩飞和大龙等人已经抬脚往外走了。
韩飞下午约了杨又恩她爸谈事儿,问完就准备回城,听大龙说是吴旭急着把家里的矿卖出去抵债,韩飞当中间人介绍给了杨昌雄。
杨又恩从来没关心过她家的生意,她连她家有钱到哪个程度都没概念,不过肯定是不如当年的吴旭他爸的,现在都能接手他家的生意了。
杨又恩着急追着韩飞探听八卦,放下签筒就去牵韩澈的手。
羽绒服袖子稍微有些长,伸手时勾倒了桌上的签筒,哗啦一声,杨又恩急忙转身准备去接,还没来及伸手,道长宽大的袖子盖在签筒上遮了个严严实实。
道长不甚在意地说:“不打紧,我来就行。”
杨又恩见道长这么说,嘴里说着抱歉,不伦不类双手合十作揖,随后抓起韩澈的手走了。
两人携手跨出门槛,道长抬起袖子,签筒倒在一边,只有一根落在筒外。
细窄的木条上写着:鼎沸起风波,孤舟要渡河,巧中藏却拙,人事转蹉跎。
下下签。
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
杨又恩过了小年就要回学校上课了,韩澈提前了一天回上海。
送机那天,杨又恩郑重其事跟韩澈商量:“开学后我们一周要上六天课了,周日还要去补习班,你本来就忙,别再两个星期飞一趟了。”
韩澈低头看着她,问得一本正经:“那想你了怎么办?”
杨又恩说:“那就跟之前一样,我把课表发你,下课时间联系。”她想了想又说,“不过还是只能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周日可以视频。”
这是杨又恩在学校时他们的日常,韩澈的消息总是会在下课铃响起的同时发过来,早读铃提醒她吃早餐,数学课后问她是不是又睡着了?
在杨又恩抱怨学校周围饭店吃腻了时会叫她去校门口取餐,份量足够小姐妹三个人吃。
不到一个学期,韩澈手机备忘录里集齐了各小卖店的老板,就连体育课买通人从后门递雪糕和糖葫芦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
之前杨又恩闲人一个,周六日有的是时间,韩澈抽出空了一天之内飞个来回,俩人还能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现在杨又恩时间比韩澈宝贵,人轻易约不上了。
韩澈问她:“那我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杨又恩转着眼珠估摸时间:“五一假期吧。”
韩澈幽幽地说:“距离五一还有三个多月。”
杨又恩叹了口气附和:“对啊。不过忙起来三个多月一眨眼就过去了。”
前一秒还在叹气,后一秒就又开始劝自己了,韩澈双手抱胸,装作痛心疾首地说:“好狠。”
杨又恩理所当然道:“不对自己狠一点怎么考大学。”
韩澈两手搭在杨又恩肩上,晃着她的肩表情刻意狰狞:“我说你对我好狠。”
杨又恩顺势抱腰,贴近了下巴磕在他的锁骨上说:“韩澈,再等我半年,半年以后我们就可以结束异地恋了。”
韩澈感受到她说话时下巴尖一下一下戳在锁骨带来的酥麻感,将人再搂紧一点,宠溺道:“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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