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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静幽养伤忽思乡,携手进退看疮痍【8】

门外,是山道。

门内,则是冰清玉洁。

感受到那迎面而来的凛冽气息,紫胤忽而双肩一塌。

当年,他到底是出于怎样的一种心态去给望舒下的结界?

望舒又真的能够被他的结界阻拦吗?

这...

目光复杂的紫胤,终究还是进了静室深处。

紫胤身后的石门缓缓关闭。

紫胤来到静室深处的中央。

此处是一个极大的圆厅。

圆厅的正中,就是此次他带着慕容凌回来之时所御的剑——望舒。

此刻,望舒有着微弱的蓝芒。

周遭漂浮着浅淡的冰蓝色剑气。

正静静地躺在一琉璃盘龙的龙爪之上。

被龙头微微低下,专注地看着。

紫胤上前,在望舒前一步停下。

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一把神剑。

眼前若走马灯似的,漂浮过这一生的种种。

脚下方寸之地在这些走马灯之下,竟自行纠集了贴身的五灵归宗。

望舒周遭漂浮着的冰蓝色剑气,也丝丝缕缕地被五灵归宗吸入。

五灵归宗的颜色从浅淡的冰蓝色逐渐变作了几近墨色。

紫胤浑身上下,仿若被套在了一个黑色的麻袋之中。

像极了被冰封的玄霄。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像是破冰的玄霄一般,紫胤周身的五灵归宗忽而炸开。

一道强劲的劲气横扫四方。

此刻,紫胤眉心的冰莲花钿仿佛活了过来,正徐徐舒展身姿。

紫胤后退两步,背对着望舒,盘腿坐下。

双眼闭上。

静修望舒心法。

随着心法的运转,紫胤身后望舒的光芒也越加璀璨夺目。

竟隐隐有了要跟羲和争胜之势。

当心法运行到最后一重之时,望舒的剑尖竟出现了一道灰黑色的裂纹。

这道裂纹似血液浸润黄玉纹理般的,逐渐向着剑柄的方向延伸。

待得整只望舒剑都被这灰黑色的裂纹包裹之后,望舒剑的剑身竟开始轻抖。

那如同套在望舒剑之上的灰黑色裂网,如同炊烟般的,袅袅而散。

待得灰黑色的雾散去,望舒那令人一眼惊艳的冰蓝色光芒骤然显现。

一瞬之间,将整个圆厅被照耀的如月华洗练。

紫胤那一头华发逐渐自发尾蜿蜒而上,变作全黑。

面容也重返二八。

但那周身的凛冽剑意却绝不是二八的慕容紫英能够有的。

望舒之上,缓缓浮现了一道冰蓝色的影子,睥睨着紫胤挺直的腰背。

嘴角微微勾起。

此刻,静室之外,早已黑尽。

随着望舒心法的不断运转,望舒之上的那个冰蓝色身影也逐渐实际起来。

但紫胤的头发上却也逐渐地覆盖上了一层白霜。

慢慢的,紫胤的头顶聚集了一团气。

这气如雾如烟。

带着浅淡的冰蓝色。

望舒之上的那个身影看着这团气,缓缓地挑了一下眉。

待得这团气变得实在如球之时,便不再变化。

望舒之上的那个身影缓缓抱臂,紧紧盯着这颗球。

半个时辰之后,这颗球如同盘古开天辟地一般,从中间裂开。

霎时之间,整个大厅,蓝光万丈。

一条长着鹿角的冰蓝色长龙破壳而出,在整个大厅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畅快游弋。

那望舒剑之上的冰蓝色身影一下看呆了。

竟是...

灵苍龙?

难怪一直不出世~

原来是搁这儿藏着呢~

果然,龙命就是龙命,此非虚言。

灵苍龙游弋够了,便滑到紫胤身边去,将这张惊为天人的俊脸仔细打量。

左瞧瞧,右瞧瞧。

就差没有贴贴了。

看够了俊人,灵苍龙才像是个守护使者般的,盘起身子,将紫胤护在中间,正好龙头对着紫胤那张俊脸,仔细看顾着望舒心法即将运行到极致的紫胤。

***

瀚宸宫,寝殿内。

东君此刻就连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了。

大约是很久很久了,他都没再体会过这种几近瘫痪的情况。

这...

实在是...

世人若是论起疯子二字,估计是要以此来戳他脊梁骨的。

但这也是属于世道的讽刺。

看起来不疯的,反倒是最疯的。

当年,进了琼华派之后,他就一直觉得不太对劲。

尤其是在见到玄霁之后。

当初,他因曲径通幽他国之罪,被禁军所擒,关押在天牢的最深处。

那时,他当真是一点都不明白,他到底是何时与他国曲径通幽了。

然而,面对禁军,饶是他武艺再高,也空拳难敌四手,血肉之躯难敌金刚甲胄。

最终,被关押起来,是毫无异议的。

当然,还有一重原因便是,在他绝不束手就擒之时,与他打得难解难分的禁军统领南宫岳对他说——宫中懿旨称他若不束手就擒,饶是尊亲王愿意救他,陛下也不会看尊亲王的面子免去这样的死罪。更何况,拓跋家的人的命,已经全在陛下的手中了。

最终,他被剐去甲胄,关进天牢。

天牢的狱头并没有为难他,反倒还让那些狱卒对他好些。

面对这种情形,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定是有人暗中打点过。

否则,再是贵胄又如何?

落架凤凰不如鸡。

更何况是曲径通幽这种罪。

被足足关了三个月,宗正卿和刑部尚书连同禁军统领以及陛下身边的一名寺人,才一同来提审他。

然而,他根本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更加荒谬的是,竟然与他国曲径通幽的信件,与他国商讨渔翁得利之策的细则等等物件儿,一应俱全。

刑部尚书便是拿着这些,一个一个地问他。

这...

不承认,当然得到的是酷刑加身。

没什么可稀奇的。

血淋淋的来,血淋淋的被拖着离开。

几人轮番拷打他。

不让他吃饭,不让他睡觉。

连喝水都只能靠着被冰水泼醒之时,侧脸流下的冰水与血混合。

腥气充满周遭。

疲惫。

痛苦。

各种叫嚣。

甚至是痛到了麻木。

刑部尚书之所以能够坐到这样一个位置,当然是因其能够在铁嘴钢牙里,依然能够得到其想要的东西。

那时,他已经残破不堪。

却被那刑部尚书钳开嘴,灌下了特制的五石散。

伤口再也无法愈合。

血不断地沁润。

浑身如同火烧。

眼前尽是幻象。

待得一波药劲过了,精疲力竭的同时,也没了求生的欲念。

很快,又一波药劲来袭。

万蚁噬身。

头痛欲裂。

浑身热得理智全无。

嘴角流涎。

狼狈至极。

却像狗一样求人——只要再给我一点,我什么都招~

然而,他什么都没做过,招什么招?

就这样,被折磨了半月,人早已形销骨立。

见他不招,暂时停了对他的审讯。

还找了太医来,给他恢复。

再过了半月,他才勉强神智清醒些。

这时,钦天监的主事单独见他。

他知晓,这位钦天监的主事,面上是尊天重地,实则却是个官场老油条。

这人来见他,定是有目的的。

他打起万分精神应对。

但他也没想到,这人是来给他指个明路的。

最终,他得以金蝉脱壳。

但却在野外修养了三个月。

也从此为了家族利益,被宗正卿划去了在族谱上的名字,从此便是个死人。

他只得凭借还尚存的能力,去了琼华派。

毕竟,那是王土之外。

他没想到,琼华派进入得很顺利。

更没想到,他会遇见那个应该可以为他求情的尊亲王。

在一个法外之地遇见一个法外之人,无论怎么来想,都是一件极其荒谬的事。

他心中当然充满疑惑。

但在最开始不能表现出来。

他还需要了解了解周遭的情况。

略略有了些了解之后,他当然要找上这位尊亲王问个清楚。

他...

与玄霁之间,简直有着匪浅的纠缠。

玄霁是上任尊亲王之子。

原本尊亲王之位因其特殊性,基本不世袭。

玄霁刚好就是那个例外。

他便是这个比他大了七岁的例外的伴读。

他们相识于玄霁十六岁之时。

那时,他虽自小习武,混迹军营,但哪里比得上都已经做了尊亲王七年的玄霁呢?

所谓伴读,说得白些,不是挑一个一起玩乐的人,便是找的近臣。

但他大概什么都不属于。

更多的像是那利刃上装饰的宝石。

第一次见玄霁,是在尊亲王府的书房。

那时,玄霁穿着正服,批阅封地的奏折。

那认真做事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少年人。

反而是那指点江山的王。

当然,玄霁本来就是王,还是地位更加高贵的尊亲王。

是以他对玄霁,行的都是与见陛下一样的大礼。

闻声,玄霁免了他的礼。

继续批阅。

直到批阅完了,才让人移动奏折离开。

这时,玄霁才有时间领着他去茶室。

一番推心置腹。

虽然通过这么一遭,他们之间相见恨晚,但他始终觉得,玄霁身上有着一种凌冽的冷感。

这种感觉很难说清,但就是存在。

即使从那以后,他们同吃同住同行同卧,也是一样。

当然,也由此,他见识到了这尊加一等的世袭尊亲王,究竟是何等风华。

远征边陲。

浩浩荡荡,横扫千军。

张弓搭箭。

比他这个混迹军营的,更加英武非凡。

内谋外略。

兵家法家都要甘拜下风。

一年时光,他发现,他中毒了。

这毒比那特制的五石散更加摧残他的一切。

又同睡一张卧榻,让他如何不思之如狂,癫之如命?

年少,真的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否则,少年心动,便是这一生第一次心动,也是最后一次心动。

他当真是冒着被杀头的风险,趁夜偷袭。

但他没想到,玄霁的唇舌竟然是凉的。

这当然让他想到了冰乳酪。

他青涩,但他也无畏。

更加让他没想到的是,玄霁竟然回应了他。

那晚,两人藕断丝连,黏汗涔涔。

但...

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他也发现,玄霁是有情感上来支配的情动,却在身体上没什么反应。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难怪玄霁这个岁数还没有纳妾。

年少之人太过单纯。

为这样一个猜想,暗喜。

在那以后,他感到,玄霁身上的冷感散了很多。

他们的肩,越靠越近。

并排而走时,几乎磨衣生香。

有天,他们难得分开。

他不知玄霁做什么去,但他却到了回府见父母的日子。

分开当晚,他狠狠在玄霁肩头留下了一个牙印。

告诉玄霁,这样玄霁就是他的了。

玄霁嗔怪地看着他,还嫌他是狗,那么喜欢打标记。

他哪能忍气吞声啊?

当然,两人又滚到了一起去。

翌日清早更衣之时,他瞧着玄霁身上的红痕,当然有一种得意。

而玄霁对此是十分的无奈。

虽然与父母也有三月未见,但在军营里习惯了离别,倒也不觉得思念。

反倒是玄霁更让他牵肠挂肚一些。

回了府,匆匆与父母用过饭,又和父母报备几许近况,与兄长弟妹浅聊几许,就回了王府。

或许,玄霁就是专挑他离开的这日。

或许,玄霁不想让他看到残忍。

但等着他怀着切切心思回去的时候,却...

从那晚开始,他才去了尊亲王府为伴读准备的房间。

房间里的装饰,当然没有玄霁的寝宫那么华贵,也因一直没有人住,而透着一股清冷,即使收拾得十分整齐。

呆在这样一个地方,即使他素来体热,也感到一股透骨的凉。

躺在床上,他止不住地回忆起看到的画面。

那是比他之后从乱葬岗逃离更加恐怖的景象。

他从未想到,玄霁竟让人给获了死刑的囚犯集中至五十人,每人挨个喂下令人发狂的药,其一人单挑全部疯了的囚犯。

冷剑翻飞。

血肉,骨节,内脏...

将那一直以来都不许人靠近的西北方——韦编苑,装点得犹如地狱。

玄霁一丝伤也没受。

一身肃穆的黑色劲装,显得其若厉鬼自阴间归来。

玄霁就站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中间,冷静得一丝表情都没有。

除了死囚,还有死士。

然而,这些人...

仍然须得服下一种药,令他们在短时间内忘记疼痛,爆发出强力。

依旧五十位死士一拥而上。

能伤到玄霁者留下。

其他都只有当场被杀的命运。

他当时,只想看看能否给玄霁一个惊喜,但玄霁给他的却是一个惊吓。

他恰好听到的是,玄霁对其贴身内侍的吩咐——此事不许人知道。下次,鹰王要再送这种没用的东西来,让人提头来见。

这个所谓的人,刚好便是听到这话的他。

一瞬之间,仿佛世界都冷凝了下来。

但被他当面撞见这事,玄霁一丝表示都没有。

反倒是他受不了,立刻跑走了。

他并不知道,玄霁在做什么,都是追来的玄霁的贴身内侍在应该许可的范围内,对他说明了情况。

他那时才知,玄霁的英武非凡,以一当百,从何而来。

但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或许是年纪幼小。

又或许是军营仍旧没有向他展示真正的残忍。

自那以后,他与玄霁竟然真的有了一丝王爷和其伴读应当有的距离。

见得玄霁,他会行大礼。

不再像以前,他恨不得与玄霁纠缠到天亮。

除了必要的见面外,他都呆在他的这一方小院。

下人送来的东西,好是好,但却是以规格办事,并不像以前,将他当这尊亲王府的另外一位主人——以他的喜好为标准。

一个月后,这方院落的下人少了一半。

送来的东西虽然仍旧是相应的规格,但却掺了水。

来给他打理床铺被褥的下人,也是一副看似恭恭敬敬,却不怎么耐烦的模样。

把那被子抖得砰砰作响,灰尘喧嚣。

害得他呛咳,却还敷敷衍衍地说,抱歉。

此番情形,就像是他被打入冷宫了一般。

果然这些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若再这么下去,他甚至可能会被这些下人骑到头上来。

但...

他有一丝想要回家。

可...

他一旦回去,也就意味着他是逃兵。

他的父亲母族等,都会因他受到无妄之灾般的牵连。

玄霁手中的权力,足够让整个拓跋家从此消失。

可他却不愿去面对玄霁。

玄霁本也不想让他看到那些事,不是吗?

若是如此,他们又是否一如从前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当然也与他预想的无异。

到了最后,整个院落里,也就只剩了他一个人。

喝杯水,要他亲自去水井里打。

洗个衣,要他翻箱倒柜地去找洗衣槌。

幸好他自小就在军营里混着,生活技能还有,不至于离了人,就是个残废。

其他的都还好,唯有这吃饭是个极大的问题。

他手上没有银子。

虽然手边有很多金贵的东西,可一旦这些东西从宫中流出去,还进了典当行,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这尊亲王府又在最繁华的地方,连个可以打的野味都没有。

最终,是他屈服。

当他去找玄霁的时候,玄霁又在搏艺。

他双手攥拳,却悄悄地想,他在玄霁身边是不是还让玄霁感觉到束手束脚了~

这次,不知道是什么人送来的死士,居然有一个确实伤到了玄霁。

是一个使贴臂弯刀的。

算是奇兵了。

玄霁显然略略有了一丝满意。

这人留下了。

其他人,当然是被变作了七零八落当中的其中一个。

玄霁不仅封赏了送人的人,也封赏了死士,将人留在了王府里。

待玄霁安排好,其贴身内侍拿出伤药来之时,他一把踩着尸山血海来到玄霁身边,抢过伤药,给玄霁包扎。

玄霁什么情绪都没有,任他折腾。

包扎好之后,玄霁也没给他一个眼神,也没理他,直接走了。

待玄霁离开后,其贴身内侍才急急道——你来做什么?!

而后,追了出去。

只剩他和那个死士面面相觑。

然而,这死士早就被训得什么都没了,只有主人的命令才是其需要去听的,死也要完成的。

他只能看到一双死鱼眼。

沉默了一瞬,他追了出去。

一路追,一路问,玄霁去哪儿了。

那些下人避而不答。

他只能猜测着,溅了一身血,玄霁肯定要去沐浴,但玄霁的手臂上有伤,应该不方便,便一趟杀去了浴房。

可还没靠近,便听得一声声轻言细语。

他眉头一拧,不顾阻拦,一脚踹开浴房的门,冲了进去。

只见浴池中,正有四对难分彼此的姐妹花,伺候着玄霁。

玄霁自来都是个冷言冷语的模样,竟对这些女子温柔得出奇。

一瞬之间,内心犹如岩浆涌动。

他爆发了。

但却被就靠在玄霁肩头的女子嫌弃——哪儿来的黄口小儿?

他越气,那些女子就越如针一般地扎他。

玄霁在一旁不声不响的,随他们怎么闹腾。

也许是乏了,玄霁在身旁女子的搀扶下,离开了浴池。

他也一路追过去。

却被那些女子一把关在更衣间的门外。

他要硬闯,却根本没想到,竟会被一个女子突然拉开门,一道掌风之下,飞出老远。

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他还以为那些女子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般宫女,却没想到功夫不俗。

他可真是...

无法,他只能伺机而动。

待得晚间,先是偷偷去厨房顺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再是回了他的小院儿,洗个干净,按照玄霁的习惯,算着时间,去了玄霁的寝宫。

但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晚居然玄霁喝了酒。

那浓烈的酒气,就是隔着门都熏得他眼睛发酸。

但他还是得想办法入主中原。

否则,就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原本,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对那些妃子而言,打入冷宫比被赐白绫还要令她们恐惧。

现在,他是有点明白了。

这是要你清晰地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

虽然他并不是妃子,却体验了一把这种感受,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有这样的体会了。

观察几许,从偏殿潜入。

来到正殿,确实见到了躺在床上,酒味熏人的玄霁。

他轻巧地翻身上床,睡在了床铺的里侧。

虽然这有些逾矩。

以前,他都是睡在床榻的外侧。

无论以规矩而言,还是以他的内心而言。

掀开被子,因烈酒,玄霁浑身都是滚烫的热气,让他觉得,他今晚怕是要跟个火炉共眠一宿了。

他素来怕热,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往被子里囫囵一钻。

但那热气却差点把他给蒸熟了。

他被热气烘烤得睡不着,只得借着月光,看着玄霁这张他很久都没有仔细看过的脸。

他心头止不住地想,他到底在跟玄霁之间别扭什么。

但思来想去,他也没想明白。

想着不明白也就不明白吧,左右他也登堂入室了,玄霁还能把他怎么样~

就在他心头略略有一丝飘然之时,却就在月光下,看到皮肤冷白的玄霁颈侧有一抹红痕。

那...

那是他才能留下的痕迹!

估摸着那时的他就像是被挑衅了地盘儿的雄狮,一下红了眼。

冲着那红痕就啃上去。

那晚...

翌日,最糟糕的是,两者同时醒来。

两者都凌乱不堪。

仿佛发生了一场鏖战。

没有对视多久,玄霁就起身了。

眼见人要走,他哪里能依?

一下冲过去,一把拦腰抱住玄霁,恶狠狠地说——不许和她们有染!要是让他发现,纵使现在他杀不了她们,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们去见阎王!

玄霁沉默了半天,什么也没说。

他心头凉了半截。

竟失控地让玄霁对他负责。

其实,他心里明知道,头晚并没有发生什么。

床上的血,实则是玄霁酒后力气太大,将他差点亲断气,嘴唇给差点咬烂弄上的。

而且,他也明知道,酒后的玄霁很可能只是将他当做了那些姐妹花。

但这张床上,只能有他!

玄霁明显僵了一下脊背。

他心跳得有些快。

——哼!我还拿捏不了你了~

继而又紧了紧手臂,没吭声。

又是沉默了半晌,玄霁扶额,问他——疼不疼?

他当然知道,玄霁这话是在问,酒后的其行房是不是把他弄疼了。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他嘴是真疼。

顺坡下驴啊~

只是,这事不能直言。

他只是蹭了蹭玄霁的背。

此番,他虽然完成了登堂入室,入主中原,但却也为了这目的感受了一次伴侣间若真发生了事,会是怎样的情形。

最糟糕的是,玄霁一拿自责的眼神看着他,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睛一闭,承受着清凉冲刷灼热。

他又回到了这张床。

他又跟玄霁同榻而卧。

同吃同住同行。

两人都默契地没提搏艺这件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但那些女子和玄霁之间的事,却没在他心底里过去。

以及他的心中也有了忐忑。

他担心玄霁察觉那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一切都是他为了霸占那个位置而故意为之。

他想知道那些女子与玄霁之间的事,又怕提起就让玄霁想起那晚的事。

这样两种心绪拉扯着他,直到阅兵。

这次,他随玄霁坐在看台,看父亲他们接受检阅。

这种感受很奇怪。

之前,都是他跟着父亲,去接受检阅。

阅兵式后,玄霁就催他去跟父亲见个面。

他觉得也是该的。

就去了。

与家人在一起,当然会收到他们的关心。

他也跟家人讲,他过的很好。

当然略去了他差点就成了冷宫墙下的灰这件事。

等晚上回到大帐的时候,玄霁正在灯下看书。

见他来了,便让他带着其,去军营的其他地方转转。

他并无异议。

只要行动的是只有他们两人就行。

两人的手牵着。

彼此的体温交融着。

熨贴得很。

但总有些不太和谐的事情。

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是专挑熄了灯的大帐走,也免得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然而就是这样,却在路过一些大帐的时候,听得水声,长呼短吁声。

他感觉,他像是又回到了那晚。

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他扯着玄霁的手,急匆匆回了大帐。

回了大帐,玄霁还将他打量,略略挑眉。

那意思不言自明——这么急?

他恨不得把他自个儿给埋了算了。

但玄霁却不放过他,真一把给他拽榻上去。

上嘴就啃。

更是急迫地恨不得直接撕了他——虽然撕扯的是衣服,他却觉得他跟那些衣服没有什么差别。

他一个劲儿地挣扎。

但却像是激怒了玄霁。

玄霁一把扣住他的髋骨,力道大的差点把他的髋骨给掰断。

他不敢动了。

玄霁这下才满意。

将他亲的七荤八素。

却没碰他。

这当然是他求之不得的。

他可不再想去体会那种羞死人的事了~

然而,等着回过味来,已是半年后。

他想,若当真当初玄霁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擦枪走火那么多次,却没有一次动真格的?

难道是玄霁怕他疼?

这...

细细想来,并不是很像玄霁会去想的事。

难道...

他心里为了这件事,仿佛被揣了一只小狐狸。

上蹿下跳,难以安生。

一次省亲,父亲提到了戍边一事。

还说,陛下有意于他,但却没有明说。

此事,父亲是想听一下他的意见。

若是他不愿,让他的其他哥哥去也行。

得了这么个消息,他心头不知是何滋味,只说是十日后定给父亲答复,就回了尊亲王府。

可他没去找玄霁,反倒是去了那个他被冷淡的地方,坐在房间门口的石阶上,抱膝想了想。

最终,他并不想离开玄霁,便找人给父亲带了信去。

他想长大一些之后,再报效国家。

也许,陛下提及此事,也就是个试探。

又也许,所谓陛下的意思,是父亲的推测。

他没有去边关。

继续呆在玄霁身边。

只是,这件事终究还是对他有些影响。

他心头也渐渐明白,他不可能一直呆在玄霁身边。

若以规矩来算,最多他能在玄霁身边呆到十八岁,即玄霁二十五岁时。

男子十八而分家。

他这般,姑且可算玄霁的近臣。

未来分家也得是从尊亲王府分出去。

如此一算,他还能跟玄霁纠缠的时间根本就不多了。

他有些...怅然若失。

然而,心头是这样的感受,身体却有别的想法。

他素来体热。

从男孩变作男人的岁数也由此比其他男子早上一些。

这事儿...

他与玄霁同榻而眠,怎不会被玄霁撞见?

但...

对于这样一件事,他早就知道,玄霁更是已经经历过了,按说不会有意外。

但意外偏偏发生。

玄霁见得,立刻那脸就沉得能够滴出水来。

把他吓得一愣。

虽然这事儿他是一点错都没有,但就像是犯了要杀头的罪一般。

他不觉得羞耻,只觉得脑袋沉重,在玄霁那阴沉的目光之中根本抬不起头来。

就是那么一瞬,玄霁一把抄起他,直接给扔浴池里去,还害他呛水呛的差点把肺咳出来。

玄霁一点怜惜都没有,就冷着一张脸,直接走人了。

他...

简直觉得玄霁莫名其妙。

但浑身黏糊糊的,也不舒服,顺便还是洗一洗吧~

待他换了衣服,恰好从更衣间拉开门走出来的时候,玄霁的贴身内侍正领着一个太医站在门口。

这般情形,搞得他像是有隐疾一样。

虽说这种事确实也是这么个流程,毕竟要记录在案,但他就觉得刺挠。

太医诊脉之后,仔细地填写着脉案。

玄霁的贴身内侍将他引到一旁,悄声对他讲——近些日子小心些,王爷最厌恶别人把其床上弄脏。虽然这事儿是自然而然的,但也惹了王爷不快。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他...忽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提醒这种东西,还是应该听一耳朵的。

早间,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番玄霁的黑脸,可不敢造次了。

好不容易上了桌,吃早膳。

玄霁的脸色依旧没有和缓。

他心头隐约的有了点委屈。

他们这样的关系,也让他惹玄霁讨厌吗?

他们...

他们也不是没把床榻弄脏过...

这...

一顿早膳,纵是珍馐,也味同嚼蜡。

然而,很快他就后悔,即使味同嚼蜡,也应该多吃两口。

膳后,玄霁竟冷着脸,让他去祠堂罚跪。

他整个人都惊了。

这...

他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都已经到了要去祠堂领罚的地步?

他想争辩,但在看到玄霁的贴身内侍一直在使眼色的时候,只得认命。

幸好他体质好,要不在那永远都被阳光照射不到的祠堂里面,跪个一时半会儿就能让人给凉透了。

他就在里面跪着。

除了来换香的小厮,他什么人都没见着。

这些小厮是专司祠堂一事的,全是哑仆。

无论问什么,都是白搭。

他就看着香一点一点地燃尽,郁闷地“反思着”他的过错。

然而,他有个屁的错!

莫名其妙!

整整跪了四个时辰,他才被人给架回房间。

但却不是去的玄霁的寝殿。

而只是一个普通的房间。

有个太医等着,随意检查了一下,就走人了。

他这时很饿,已经四个时辰没喝一滴水,没吃一口东西了,想要吃饭。

但却只得了一碗莲心粥。

这...

他气得想摔碗,但过了晚膳的时辰,到睡前只有一次吃小食的机会。

各类粥,就是这次小食的主要食物。

还会有一些清爽的点心。

临近睡前,不能多食。

所以,这些东西份量都很少。

且伴有调理之效。

他这时其实也没那个发脾气的力气了,只能狼吞虎咽,勉强凑活。

说不出的凄惨。

等着就寝前三刻钟,玄霁的贴身内侍还带来了香炉。

这让他有点不详的预感。

但玄霁的贴身内侍只说是他想多了。

他要信,才有鬼。

香一点燃,玄霁的贴身内侍一溜烟儿就跑了,还把门锁上。

他想做点什么,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被那香气,将肺腑凉透。

香燃尽,也到了就寝的时候,他又被架着,去沐浴更衣,躺到了玄霁身边。

想要开口,却困倦得要命。

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翌日,尴尬又一次在彼此间蔓延。

这次,他比头日更惨。

竟被抓到祠堂去,赏了五十板。

这...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晚,他连上玄霁龙榻的资格都没了。

只能在玄霁寝殿的矮榻上歇息。

他实在忍不了了,哪怕得来更加糟糕的结果,也要问玄霁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凭什么这么对他?

却被玄霁一句,再吵,那就送去一劳永逸,给怂得当了鹌鹑。

伤养好,他也没有了和玄霁同榻而眠的机会。

他被玄霁安置在了偏殿。

还有了一位极为严厉的教官,鞭策着习武。

期间,惨不忍言。

能够慰藉的,不过武艺的提升,以及玄霁没再怎么样他,除了同榻而卧一事,他们一如从前。

还有那位教官一直吊着他的胃口——只要你能赢过我,我便告诉你一个关于王爷的秘密。

这当然令他心动。

但...

正所谓,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这位教官一定是恶魔头子投的胎。

从见面那天开始,这恶魔头子每一天都非要把他折磨到几乎看见黑白无常为止。

自那以后,他睁眼闭眼都是那张恶魔头子的脸。

他都记不得,玄霁长什么样了。

也是在那以后,他除了知道玄霁一定在那寝殿里休息,他又被习武占据了所有,是再没有见过玄霁了。

他累得,甚至连想玄霁一下都成了费力的事。

直到他小有所成,才在这恶魔头子手底下得到一丝喘息。

他至少还能够和这恶魔头子耗个一招半式了。

也至少这脑子能够稍微转动一下——也不知曾经玄霁经历了什么,竟然可以一人单挑五十个疯子。

或许,这便是男子天生的东西。

遇见强者,总想比之更强。

忽而,他的眼前像是有了一个清晰的尽头。

他要走到这个尽头。

但意外又一次来临。

又一个恶魔头子来了——一个留着山羊胡,一脸肃穆的老先生,来折磨他的文韬与武略。

他...

再一次没机会去想玄霁了。

或许是因这种将人往死里磨的磋磨,他成长得很快。

直到他能与那恶魔头子在十成功力之下与之单手打成平手,与那老头儿唇枪舌箭令之信服,这才有了一个见到玄霁的机会。

那日,玄霁在紫藤花架之下摆弄茶事。

被那老头儿给武力镇压着学,也还是懂了这其中的风情万种。

至少不再只能干巴巴地说个好坏。

而是能徐徐道来,为何好坏。

他去见玄霁,肯定是梳洗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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