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倦感又熟悉的上演。
再次醒来,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那人送来了饭菜。
吃过之后,又是丹药。
但这次却配有黄酒送服。
他不知道玄霁要干什么,但他现在是一口也不想吃。
转身就走。
找到玄霁时,慕容承正像之前他们在亭中听雨一般,窝在玄霁的怀里。
玄霁笑眯眯地听慕容承讲着趣事。
小朵儿瘫在慕容承怀里,火红带着白尖儿的尾巴一晃一晃的。
像是在为慕容承喝彩。
瞧见慕容承也在,他当然也拉不下脸来去找玄霁吵。
硬是沉下一口气,转身又走。
这次,是说什么都不会再吃那让他无比犯困的丹药了。
甚至于,他怀疑那丹药就是普通的安神药。
把他放倒了,玄霁才好和慕容承一道玩乐。
晚膳,见他也上了桌,玄霁并不意外。
膳后,慕容承拉了拉玄霁的衣袖,神神秘秘地跟玄霁说,有惊喜。
他皱了皱眉。
这家伙儿要干什么?
玄霁很是配合的有些期待。
很快,打马声前来。
慕容承引着玄霁去了正殿。
他也跟了去。
待刚好落座,门外就进了七八位头戴红色纱巾,面容有着浓郁异域风情,深红色面巾遮脸,只有深红色金边抹胸,穿着红色纱裤的妙龄女子,携着琵琶而来。
他一惊。
这是...
再一看。
慕容承竟跟那祸国妖妃一样的,斜倚在玄霁怀中,眸中的光艳丽无比——哥哥,这是番邦进贡的歌姬。她们好漂亮呀~大哥也很喜欢~这荒郊野岭的,什么玩的都没有~我就把她们喊来了~哥哥,她们可会弹琵琶了~
他咬了咬牙。
什么番邦进贡的歌姬?!
屁!
恐怕就是那些朝臣搞的吧?
还可会弹琵琶了?
恐怕是极会弹拨男人的心弦吧?
穿的那么暴露,有几个男人可以目不斜视?坐怀不乱?
这慕容承小小年纪,怎么跟个纨绔子弟似的?
这...
瞧那模样,恐怕歌舞完了之后,便是红绡暖帐吧?
这...
玄霁对此,还欣然接受不说,目光也变得和慕容承一样。
那是带着**的目光。
他浑身一颤。
所以...
纵使琵琶嘈嘈切切,银铃叮叮当当,他却...
在恍惚中,他还听到,慕容承问玄霁,要挑谁人侍寝?
这...
他的目光一下杀过去。
但慕容承却有些不赞同地撇撇嘴——你就算是哥哥的相伴之人,那龙榻的另外一半就是你一个人的了?也别太霸道了~始终这床榻之侧,还是要有个换换口味的,要不这日子寡淡乏味的,还怎么过?
他现在是恨不得把这小崽子给撕了。
说的都他妈是什么浑话!
此刻,那小朵儿还跟着添乱。
从那扶手上跳下来,还白了他一眼。
往那些女子身边而去。
转了转。
用尾巴钩住了一个长相最为艳丽的女子。
受到此等宠幸,女子连忙单膝跪地,右手抚左肩。
玄霁那目光近乎于已经看到了女子玉体横陈的模样,喉结一而再,再而三地滚动。
慕容承哼笑一声,对小朵儿招招手——不愧是小朵儿,今晚就你了~
小朵儿一下钻入慕容承的怀里。
转头去看那女子,一样的,眼睛中充满**。
慕容承抚摸着小朵儿的毛,笑得几乎与小朵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玄霁在这个时候低下头,温柔似水地问慕容承——这晚一个人睡,会不会害怕?
慕容承笑嘻嘻的——就算怕,也不敢打搅哥哥的好事呀~
玄霁宠溺地刮了刮慕容承的鼻子,一副自家弟弟果然是贴心的模样。
面对此番情形,他一把抄起桌上用来割烤肉的刀,踩着桌子,三两步来到那女子身边,一刀贴上那女子的脖子——你可以试试,到底是你上龙榻上得快,还是我的刀快~
女子眼神一凛,反手夺刀。
他没料到这女子会武。
手中的刀被一下踢飞。
但他哪里能够让慕容承那么嚣张?
居然当着他的面,给玄霁的榻上送人?
索性跟这个女子比划起来。
其余女子站在了一旁去。
兴致缺缺地瞅着她们的主子到底是怎么把人给打趴下的。
此番,他的确是没有想到这女子极是厉害。
也没有想到,他冒进了些。
他发觉,这女子是越来越难缠。
身体像是蛇一样灵活。
还能做出各种柔韧度极高的姿势。
那双眼睛,就像是真正的蛇一样。
圆瞳时,似小朵儿一般迷离。
竖瞳时,比那毒蛇都令人心生寒意。
几番缠斗下来,他根本没有占得上风。
继续缠斗的同时,他也在想着破局之法。
这女子灵活柔韧。
这是优点。
任何功夫都有优缺点。
想通这一点,他是不守直攻。
绝不给那女子一点灵活的机会。
细密又强势的攻势,确实一时让那女子被击退了一些距离。
但也正因距离被拉开,那女子其他的功夫也得到施展的空余。
那女子冲着腰间一拉,两根柔韧的红绸立刻在手。
纤手一扬。
那红绸便像是蛇一样,朝他咬来。
他一怔。
这是...
索性待到红绸就要击上面门,伸手一握。
意图利用蛮力和惯性,将那女子给用红绸所束。
但哪里知道,这一点也不管用。
他根本拽不动,不动如山的红绸。
反倒是那女子微微一笑。
手上一抖。
那红绸就要往他脖子上绕。
许是最近都被玄霁掐脖子,他太过敏感,立刻放了红绸,跳出危险范围。
继而再次扑去。
女子笑得更加迷人。
红绸似近非远的。
就在他眼前晃过,却又不攻击他。
但又不会让他逃出那红绸的攻击范围。
他觉得,那女子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妖~
恶狠狠地咬了咬牙。
无论如何,他绝不让那女子有进玄霁房间的机会。
正好在错身之时,他见得之前被女子踢飞的刀正扎在大柱之上,但没入不深。
他索性而拔。
还是采取不守而攻的策略。
他倒想看看,这红绸不就是一块破布吗?还能刀枪不入了?
但这红绸在他几番强势的攻击之下,却连根线头都没削下。
反倒是因为近身,他被那红绸撩了好几次。
当他再次举起刀要攻击的时候,那女子竟纤媚一笑,甚至笑得他有点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两条发带同时飞来。
竟一个柔柔地将红绸一卷,一个将他手中的刀打偏方向,径直扎入地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
他竟眼睁睁地看着发带都能将他的刀打偏。
这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那女子才觉得不可思议呢~
竟收了红绸,朝玄霁哼唧——哎呀~王爷还真是心疼内子呀~都舍不得小女子伤他一根汗毛~
他一怔。
这语气...
怎么像是跟玄霁相识已久的调调?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玄霁。
只见慕容承依旧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也颇像一个谄媚的后妃。
而玄霁则是晃着酒杯,慢悠悠的模样——古丽,还差一个穴位,本王内子的三焦经就要毁在你手里,本王怎能坐视不理?
被玄霁唤作古丽的女子那明艳的嘴显然是嘴角往下的——毁了也就毁了,否则永远向往着苍茫辽阔的鹰可听话不了~鹰这东西,只有拔了指甲,折断翅膀,锤碎傲骨,钳了硬喙,才能勉强听话一些~
双手抱臂,白了他一眼——这模样,怕是才破壳吧?
又对玄霁郁闷道——王爷,以后不许从我手里救他~
嫌弃妥妥写在脸上——他有本事就从我手中活下来!没本事,就应该被我绞断所有的骨头,拿去喂蛇!
这个时候,慕容承才看向古丽,娇俏得很——姐姐~你好凶啊~不过,我就想要姐姐对我凶一点,姐姐可愿啊?
古丽看向慕容承,手中的红绸一扬,即使隔着老远的距离,那红绸也灵活地缠上慕容承的腰,将人卷进怀中。
即使如此,慕容承也没有丝毫慌乱。
伸手就挂上了古丽的脖子。
古丽也不客气,将人公主抱走了。
其余女子也跟随而去。
小朵儿可不甘心被晾着,一把又钻入玄霁的怀中去了。
他此刻,里衣湿透的同时,也隐约有了点感觉。
若是没有猜错,这女子根本不是什么番邦进贡的,而是玄霁的人。
之前听玄霁提过鹰王。
这女子的攻击方式,与蛇太像了。
难道这是...
蛇王?
自古以来,这些皇权贵胄养些奇人异士,并不奇怪。
并且,慕容家的亲王都可养兵。
只是其养兵的规模与赏赐的规格必须相等或者少于。
否则,便是大不敬。
本人赐死,捋去爵位,剥夺封号。
其余人全充下人或是按律流放。
尊亲王更是不必说。
不仅仅可以养兵,就连宫中的禁军都要视其为第二个主子。
这...
他看向玄霁,眼中应该写满了,能不能给个解释?
但他等来的,却不是玄霁的解释。
而是那人送上的丹药。
他看着那丹药,想着那女子,最终还是将丹药吞下。
果然,有了黄酒的催化,他困倦得更快了。
这么轮番在眼前一黑——醒来——用膳——吃药——眼前一黑数十次之后,他终于不用再吃了。
他也明显感觉到了,好像之前他确实被玄霁折腾得够呛,身体都有了亏空。
通过这么醒了吃吃了睡,回归了很多很多。
这个时候,他才能来好好想想慕容承的事。
他觉得,慕容承肯定不可能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行宫的。
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能够驱策那个叫做古丽的女子。
之前,玄霁进过宫里一趟。
所以...
他脑中尽去想这些去了,却忘了他真正应该去想的,玄霁的那句——说你没长大,你还嘴硬。
然而,无论想什么,他当然都是没有想通的。
他现在精力充沛,也正好去寻玄霁问问。
但当他找到玄霁的时候,慕容承正趴在软塌上,玄霁正给慕容承揉腰。
那模样实在...
他忽然发现,话本儿什么的,真的很害人。
这两人是亲兄弟,能够发生什么?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还是没打扰两人,走去远一些的地方。
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够听见慕容承的哼唧——哥~你温柔些啊~疼~
这么一听,不往歪处想,都很难。
为慕容承按摩好,玄霁便道——坐马车先回我府上休养休养。否则,拿给大哥知道,有你小子好受的~
慕容承那叫一个委屈吧啦的——好啦~知道了~
玄霁道——早些走,要是拿给大哥的眼线逮到,连同我也要听他唠叨~这才是颇为要命的事~
也许是想起了什么,慕容承笑得跟个偷腥的狐狸似的。
玄霁也应该是想到了什么,那笑都有些心累。
很快,玄霁送了人离开。
他也终于有机会去兴师问罪了。
玄霁对于他在其身边各种问,一个回答都没有。
只是又走去了他们听雨的那个亭子。
那人早就候在那儿,茶都给沏好了。
玄霁落座,便奉上。
他坐在玄霁对面,就等着玄霁开口。
但玄霁只对品茶有兴趣。
僵持了两刻钟。
那人自觉离开。
玄霁也好像终于从品茶这件事上挣脱,目光清淡。
只是跟他解释了,慕容承是偷跑出来的。
其大哥也知道慕容承偷跑出来,也只会来找玄霁。
所以,并没有发生什么波澜。
至于偷跑出来的原因,是婚配。
其大哥让慕容承选择婚配的正妻。
但送去的画卷里,却没有赫连家的族徽——涓珟牡丹。
分明其大哥知道,慕容承和赫连家的郡主早在暗通款曲。
甚至为此,其大哥还在赫连家经商的时候,故意放行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地方。
但慕容家的人实则大多风流。
深情的,少见。
相反,荒唐的,却多见。
这赫连家的大女儿,赫连真如是性如烈火。
接受不了慕容家的规矩,也接受不了慕容家那天性的无论主动与被动的风流。
加之目前赫连家于朝堂而言...
喜欢,并不是最重要的条件。
对于大燕王族而言,有用才是。
慕容承即使明白这些事,但也还是跟大哥闹了起来。
然后,不出意外的,离宫出走。
这是其自小就会干的事情。
玄霁顺着其,但他们的大哥却不会。
只会守株待兔罢了。
与此同时,其实也是给慕容承机会,让慕容承想明白,想要赫连真如,就得想办法让赫连家在朝堂的地位提升,以及打消赫连真如对整个慕容家的看法。如此,整件事,便名正言顺了。
虽然慕容承年纪小,但为君为王之道也教过,心里明白是明白,但也不会逆来顺受的。
纵使是这几日在行宫厮混,但也让赫连氏的地位在朝堂上升了一级。
只要不是特别破坏原则,大哥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目前么,也该回去了。
否则,离宫太久,容易出事。
他还以为...
没想到这其中竟有那么一出。
可一想到有些事,又问了起来。
玄霁却并未提及古丽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说是慕容承的暗卫罢了。
之前,也不过是觉得他抢走了玄霁,所以要还以颜色。
至于腰疼,是很久没骑马了。
他总觉得玄霁没说实话,就问鹰王又是谁。
玄霁直白得很——我的暗卫首领。
其余的话,一句没有。
他想,关于丹药的事,他总该得到点答案。
然而,却得了玄霁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又是还没反应过来,竟直接给按到了地上去亲。
这次,像是慕容承那个小崽子终于走了,身体里的那只猛兽又能钻出来了一样,玄霁死死钳住他的手。
又将他亲的七荤八素。
光是啃嘴也就罢了。
这次,他又被啃得身上没一处好皮。
晚上,躺在床上,玄霁又要亲他。
他实在受不了,就躲了那么一下。
竟被玄霁用衣带捆住了双手。
这下,他甚至感觉到,他变作了小朵儿盘中的鸡腿,小朵儿正呲着尖牙要把这鸡腿剥皮拆骨。
就在他眼前模糊之际,他竟在玄霁眼中看到了暗流涌动。
他不知那是怎样一种暗流涌动,只知道,他以后的日子应该不好过了。
翌日,就回府了。
回了府,他都还没回过神来,又来了个磋磨他的人。
就是那个笑眯眯的掌事公公。
只是相比以前,这磋磨要好些。
以往,没白天没黑夜。
现在,按照玄霁的休沐日来安排。
玄霁做事,他被那些恶魔头子磋磨。
玄霁休事,他被那掌事公公告状,礼数哪里没学好。
习武和文略方面,那些恶魔头子自会各种折磨。
而这礼数...
确实不知是何原因,那掌事公公从不责罚,只是尽职地给玄霁汇报。
而后由玄霁亲自责罚。
大概或许因为他是这个府邸里的另外一个主人吧~
仿佛是得了什么机会,玄霁真让他尝够了追魂蚀骨鞭的味道。
就连那恶魔头子见得他身上的伤,都咋舌。
然而,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他遇见了魔鬼?
还被魔鬼给烙下了私有的烙印?
终于能够跟那恶魔头子打成平手的时候,他也已经被那追魂蚀骨鞭变作了钢筋铁骨。
即使如此,一见到那追魂蚀骨鞭,还是会忍不住地怂。
出师之后,没了这些恶魔头子,他的心情当然也爽快。
最重要的是,那个掌事公公终于走了。
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却在他稍微松口气的时候,被那人请到了他与玄霁饮茶的树下。
这次,玄霁没有烹茶。
在桌上,只是放着三个茶盏。
每个茶盏都用盖子盖好。
只能在盖子边缘看见一点点红色。
闻来,还有点腥气。
他一来,玄霁就让他喝。
他可没有喝血的习惯。
瞟到就放在杯子一旁的还泛着新鲜皮革香气的追魂蚀骨鞭,他还是端起来喝了。
血腥气直冲天灵盖。
又咸腥。
难喝得要命。
但他又必须要硬着头皮喝下去。
否则,那追魂蚀骨鞭可不认亲疏。
虽然草原儿女有些也有饮血的习惯,军中有时也会饮血,但像现在这样,连喝三杯血下去,也着实...
尤其这血是比活人温度要低,却又没有低到凝固的地步。
更是腥味冲鼻。
应该是才取了没多久。
他心间自是对此番有所疑问。
但也只能暂且放下。
硬撑着将最后一盏血喝完,他已经是满嘴的腥味。
甚至来说,还有些想要干呕。
但他觉得,他若真把这些血干呕出来,怕是又要吃苦了。
竟在他被这玩意儿折磨味蕾的时候,玄霁还淡定地问他——如何。
他现在甚至是有些怕了“如何”二字。
尤其是这种看上去有着明确意义,实际上却没有,还包含着几层意义的如何二字。
他纵使难受,也得飞快地转动脑子——玄霁要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然而,他确实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应是见他迷茫,玄霁才大发善心地问了一句——能够分辨出是什么血吗?
他有点懵懵然。
这血与血之间还有差别吗?
呃...
他又不是小朵儿,怎么分得清?
就算是小朵儿,也在这些人的照顾下,吃熟食,估摸着也是分辨不了的。
他确实不知,索性求教。
玄霁只告诉他——这是人血,刚刚放的,距离他喝进口中,只有三刻钟。
他惊得差点拍案而起。
心头暗道——妈的!什么玩意儿?居然...
这下,干呕彻底被引了出来。
再也管不了之后会不会被追魂蚀骨鞭爱的抚摸,一头冲向一棵树,想把这些污秽玩意儿全给呕出来。
但却一口也呕不出,直犯恶心。
这时,竟玄霁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一手轻轻按住他的肩,像是鬼判一般,幽幽道——这是从刚刚被杀的三个人的身上接的。
他一惊。
三个人?
刚刚被杀?
他刚刚出师...
难言的恐惧将他笼罩。
冷寒将他包裹。
他觉得,这种冷寒简直是比望舒结魄都恐怖。
这...
恶心更浓,却毫无办法。
昨日还曾鲜活的人,今日便...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
此刻,他根本站不住。
浑身瘫软,就要滑到地上去瘫着。
却被人从后方一把抱住。
他愣愣地看过去,抱着他的人,竟是满手血腥的玄霁...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推开玄霁。
觉得靠着树,都比被一个魔鬼抱着好上万倍。
然而,即使靠着树,却还是没有得到安慰。
被他推开的魔鬼竟向他走来。
他是真的难以想象,他的爱人,更或者床榻之侧的爱侣是个...这样的人。
他现在,甚至是想要飞进宫里去,就算是灭九族都要偷得那玉玺,假传圣旨也好,还是作假诏书也好,他要废了他和玄霁的婚书。
即使这等想法当真极其的幼稚,但他...胆寒。
魔鬼摸上了他的脸,眼眸中竟带了一丝柔情。
他僵着身子,喉结滚了又滚。
实在接受不了,别过脸去。
脸上的清凉离开,他才觉得,他好似还在人间。
但却有人要拉他入地狱——玄霁的手勾住了他的腰带,将他一拉。
他又被玄霁锁进怀中。
玄霁这次没再控制他。
只是浅浅吻着他的嘴角。
好似在用这种方式,与他共享那份恼人的血腥。
他真的是懵了。
玄霁如此温柔...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然而,越是温柔,却越是致命。
就像那些水母一样,看着柔柔弱弱,下起毒来却一点也不留生机。
他也难以想象,在这种时候,玄霁还能有心思旖旎?
这...
然而,或许他们就是彼此缺少的那一半。
他在玄霁那温柔之下,竟然...软乎下来。
玄霁的节奏掌控得极好。
他发觉,他在沉沦。
心间的寒腥逐渐被醋酸代替。
他忍不住地想,玄霁到底是和谁纠缠过,才有了这般手段。
也许古丽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这个时候,泛酸的对象就是古丽。
想起古丽,也想起古丽的话来。
酸味又被一抹薄荷龙脑取代。
所以...
这是锤碎其骨吗?
还是用那销骨水来溶骨呢?
玄霁...当真是个狠人~
而他却喜欢一个狠人...
果然是贱吗?
就在他都要脑中被浆糊偷袭之时,竟有人来了。
这人见得如此情形,却不动如山地道——见过尊亲王。小将军已经到了年龄,该去戍边了。陛下已经差人打点好了。
玄霁停了下来,背对来传旨的人,温柔收了去,全是冰冷——告诉皇兄,本王的蜜月还没有度完。
来传旨的人显然有些为难——王爷,这...
玄霁冷淡地勾了一下嘴角——还要本王教你该怎么回话?
来传旨的人哪敢啊?
立刻跪下了——王爷,莫要为难小的啊~也就三年时间,小将军就能回来了~这也不耽误事儿啊~
这人那话音都还有着余韵,却在远处有了破空之声。
他更懵了些。
很快,就在他眼前的,来传旨的人,死在了一根极细只有半寸长的银丝之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
来传旨的人就已经没了生息,倒在了地上。
这时,又传来了马蹄声。
或许是他反应慢了些,这马蹄声一直存在,比之破空之声还要早。
只是之前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很特殊。
他曾在军中听过。
那是禁军的马蹄声。
这...
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想要抬眼去看玄霁的脸,却在这时僵得很。
眼皮都掀不了。
马蹄声恰好停了。
他索性去看。
更懵了。
竟然来者是慕容承——一身玄衣,跨着军马,手执弩机。
这...
慕容承抓着缰绳,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那已经没了生息的人。
虽然没说一句话,但光凭那张倨傲的脸也能知道意思——果然是你这老贼!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慕容承。
他只见过冲玄霁各种嘤嘤嘤的黏糊怪。
这...
忽而,慕容承面容一僵,仔细看了看地上,又有些心虚地滑下马来,怂巴巴的——哥,我没弄脏你府里嗷~
他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玄霁脸上的冰寒褪去,温柔似水迅速而来。
玄霁转过身去,走到慕容承面前,揉了揉慕容承的头——记得就好~今次就算破戒,也不会怪你~
也不知这对兄弟俩之间发生过什么,慕容承的笑都带着勉强。
那人端着新沏的茶而来。
见得如此情形,也不怵。
搁下茶点。
一声口哨。
就来了几个家丁。
将人抬走。
确实的,地上没有一丝肮脏。
玄霁揽着慕容承的肩,来到桌前坐下。
慕容承瞧见桌上的几个茶盏,面容逐渐染上了怪异,但却略了去。
似乎正欲开口,却被玄霁问道——肩头受伤了?
慕容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得很——青荷不让我骑~
言下之意,应该是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玄霁推了那人送上的两盏茶的其中一盏给慕容承,嫌弃得很——你就丢你哥的人吧~
慕容承的嘴都快弯成一道弓了——谁让青荷那么讨厌了~
玄霁轻轻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倒是慕容承正色道——东西做好了,我替大哥送来。
言罢,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幽蓝色的琉璃盒子。
双手递上。
玄霁看了一眼——他就那么醋?
慕容承一脸无奈——哥,你自己算算,你多久没去宫里了?他说,你这是金屋藏娇~这是乐不思蜀~
话锋一转——揣测圣意,也应该有个度。
又变作了黏糊怪——你也知道,大哥小气得很~今早见着人送来这个,还在那里期期艾艾~搞得像是你要远嫁似的~真受不了~
撇撇嘴——你要有时间还是去陪陪孤寡老人吧~可别就我一人受罪了~
玄霁白了慕容承一眼,却没说什么。
只是拿过了慕容承手中的盒子。
徐徐打开。
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对扳指。
虽然看着素,但定然价值不菲。
一红一蓝。
柔光盈盈。
看罢,玄霁就把盖子盖上,没什么表示了。
倒是慕容承竟双手托腮,有点坏笑地扬扬眉——怎么不把人给拴住了呀?这是转性了?
玄霁敲了慕容承一记——有时间,赶紧回去陪着大哥~别在这儿当只蜡烛~
慕容承的目光往他这儿来了,像是看到了什么,立刻捂住眼——我错了~我错了~
飞身上马——哥~这可是大白天~难道你要做纣王啊?
言罢,立刻就逃。
玄霁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缓缓低下头,只见他的腰带,不知在何时,变作了半挂在腰间,衣衫也散开一些。
这...
那人去而复返。
又送了一盏茶来。
却没想到慕容承已经走了。
见到那个盒子,惊疑不定。
但却什么都没说。
离开了。
玄霁来到他面前,打开盒子,将两枚扳指取了,随意把盒子往桌上一扔,拿起他的手,就要往上套。
他大约明白过来,这应该是他们的婚戒。
但才经历了云里雾里,他...
见他手指僵硬,玄霁也没有勉强。
只是问他——想去草原深处看星星吗?
他...
在这时,才恍然间想起那遥远的酸味。
那时,他听到玄霁和慕容承要在草原深处过夜,要看星星,若不是因为那个丹药,他肯定是追也要追去阻碍。
但...
酸味这东西肯定是要发酵的。
看星星,那是相伴之人才会做的事!
他不自觉的,气息有了变化。
玄霁却在这时,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呼出一口热气——跟弟弟,只能看见璀璨的银河,跟伴侣,却能看见亘古不变的永恒~
他心跳如飞。
愣神间,扳指就已经被套上了。
果然...
温柔都是假象。
霸道的侵占,才是正题。
当日下午,他们便启程了。
前往行宫。
待到歇脚的地方,玄霁于亭中坐。
他这个时候,心里乱得很,也不想与玄霁呆在一处。
便只身往一边去了。
走了也不知多远,才停下。
应该是玄霁目力所不及的地方。
否则,便总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
前往行宫的路上,时而是低山,时而是树丛,时而又是开阔的黄土路。
若以一种闲适的心情前往行宫,还是能够体察出这天地造化的乐趣。
但若是心头...
此刻,他们正处于树林之中。
天色有些幽微。
算来,还有几日路程才能达到行宫。
上次前去,他们是一道打马。
速度快到当天抵达。
那些宫人都后一步才到。
不过,行宫一直都有常驻的宫人,并不影响。
这次,玄霁却坐着车架出行。
这座车架是尊亲王的仪仗。
看着朴实无华,却精巧非凡。
相当于普通马车的四个那么大。
上车都须得踏五级木梯而上。
车架如同行走的微缩宫殿。
上了木梯,还要走上几步,转道,再上三级过场梯,再走几步,才能来到车门前。
车门朝左右而推。
进入其间,迎面的便是一展丝绢屏风。
屏风后,便是简易的会客茶室。
再往里,便是过场梯三阶。
王座一个。
过场梯处,有轻纱收拢。
王座之后,有一接顶雕花屏风。
绕过屏风,上一级梯。
左右两侧是衣橱。
再往里,须撩开一道纱帘,这才是卧榻。
其巧之精。
其艺之美。
比之真正的宫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车架之后,便是随行者。
这么一路,他被迫和玄霁锁在这么一个华丽的地方。
在茶室相对而坐,却是无言。
根本不像上次出行,都有些自我嫌弃的聒噪。
选了棵看着还不错的树,他靠了上去。
现在,他必须要找寻后背能够稍微倚靠的地方。
这样才不至于觉得凉飕飕的。
他双手抱臂。
脑中想着折磨他的三个恶魔头子。
想着他喝下的人血。
想着古丽的话。
想着来传旨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想着慕容承的突然到来。
那身黑衣。
禁军的马。
手执的弩机。
玄霁的抢话。
慕容承的回答。
慕容承的表现。
心间渐渐发沉。
戍边一事,若不是被这么猛然提起,他都要忘了。
但算来,最多还能有四个月,便是一定要出发了。
否则...
若是...
冰寒与烘热交织。
这种内心的交锋也不比冰封那些年阳炎焚身和冰寒困压好过。
天色更暗了。
他也不得不回去了。
一步一步,往那一灯如豆而去。
黑暗之中,多像飞蛾扑火。
但纵使飞蛾扑火,却也得到片刻的温暖。
他回到歇脚的亭中时,惊觉玄霁恐怕是被夺了舍。
从来都一丝不苟的人,却去了发冠,散了发。
怀中抱着昏昏欲睡的小朵儿。
以手支头,浅眠。
这模样多像在等他归家的爱侣。
伴着那昏黄的烛光,将人那本就秀气的线条隐隐勾勒了深邃。
他...的心约莫坏了。
蹦个不停。
果然,美色这东西是误人的,也是充满诱惑的。
方才心中的一切起伏都被这美色给迷离了双眼,只剩下满心满眼的爱意。
而且,此番情形,多像...一家三口啊~
自他记事以来,从来上桌吃饭,便总是缺斤少两——家人从来都凑不齐。
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残缺。
反倒是去了玄霁府上,除了某些时候,他都能和玄霁在一起用膳。
这种缺失被玄霁一点一点弥补。
他的心酸酸涨涨的。
突然就不想去问那些为什么了。
军中和宫中,根本不同。
军功,可以用人头累起来。
但王位却是坐在白骨之上,脚踏鲜血漂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其实,他并不懂得玄霁。
他只是在承受着玄霁的一切。
如同将军和士兵。
将军命令士兵,士兵听从命令。
将军不需要对士兵解释战略战术,只需要士兵听话。
士兵也不需要理解战略战术,只需要为将军达成目标。
他们之间的扭曲,或许始终来源于身份地位的不同吧...
玄霁肯定是爱他的。
否则,怎么会与他用心头血浇灌婚书?
怎么会无论如何都要戴上属于彼此的婚戒?
纵使那时的他是排斥这件事的。
他...与玄霁差了七岁...
玄霁又一直处于权力的周旋之中。
而这些,纵使有山羊胡的耳提面命,未曾参与的他,又怎知其中的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他...是不是对玄霁要求的太高太多?
他...
当他心间隐约有些破土而出的柔情之时,玄霁忽的一下脑袋往下一点。
这显然是累极了,又睡的时间长了,手臂发麻,支撑不住。
他眼疾手快扶上一把。
否则,玄霁就得妥妥的与小朵儿亲密会面了。
小朵儿被这么一搞,也惊醒了,一下就窜跑了。
怀中空了。
玄霁似乎还有点怅然若失。
但接着却揉起了眉心。
浑身都好像在这黑暗之中往外小心地渗出难言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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