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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对面不识

真金不怕红炉火,

酒香不怕巷子深。

“小二,一壶……”

罗浮春。

女子哑声。

寂静酒肆中,

除她只立二人,

剩下的面色发黑,

全都中毒气绝多时。

她正欲转身,

却有人更快。

刀抵在她的脖颈上,

贴肤传来丝丝凉意。

杀手面露狠色,

“再近前一步,我杀了她!”

女子瑟瑟发抖,

“大哥手稳点。”

剑客一声冷笑,

“你罪大恶极,今日必死!”

女子泫然欲泣,

“你也先别急。”

她目露祈求,

“我只是个过路人,二位有什么恩怨,能不能别带上我?”

剑客分了她一个眼神,

“素不相识,何谈恩怨?”

“只是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女子眼角滑落一滴泪,

“他是邪魔歪道,你是正道大侠。”

“可你再上前,我就没命了。”

“还请大侠,高抬贵手。”

他目光坚定,

无一丝动摇,

“人屠凶残,嗜杀成性。”

“我若放过他,更多人遭殃。”

身后人冷笑,

“小妹妹,听到了?”

“不是我不放你,是他不肯放我。”

剑客眼神一厉,

银光转瞬破空,

女子认命闭上眼,

却没等来封喉刀,

剧痛袭来,

她缓缓低头,

胸前血色蔓延,

那杀手倒是物尽其用,

挟持没用便拿来挡剑。

那剑客更是丧尽天良,

见她撞来却不闪不避。

一个真恶人,

一个伪君子。

听着刀剑碰撞声,

她意识渐渐模糊。

“疼……”

睡得太久,

嗓子冒烟。

“姑娘醒了。”

一人疾步走来,

递上一杯温水,

“疼是不是?”

“你伤得很重,还好救过来。”

她的眼神凝住,

这人穿着官服,

“姑娘,你知道人屠吗?”

人屠,

她听过,

那剑客说,

杀手是人屠,

温水润过喉间,

“大人,为什么问这个?”

那官差道,

“说来话长,我从头讲。”

“人屠嗜杀成性,近日四处作案。”

“他有一个习惯,自己主动报官。”

她讶然道,

“报官?”

官差点头,

“正是。”

“他通常会事先在街上找个孩子,支使孩子帮他按时送信给官府。”

“信送到官府的时候,就是他作案的时候。”

“等官差赶到,已无一活口。”

他顿了顿,

“你,是唯一一个。”

一时沉默,

她明白了。

这说来话也不长么,

讲得挺简洁明了的。

“还有一点就是,没人见过人屠。”

“准确来说,见过他的,全都死了,你是例外。”

“所以还请姑娘告知,人屠长的什么模样?”

长什么模样,

她闭目回想。

她只在进门时瞥见他,

后来他一直站她身后。

他身量不高,

长相很普通,

带着点憨厚,

眼睛细长,

皮肤黝黑,

嘴巴是大还是小,

鼻子是高还是低,

她脑海中却记不清楚,

不过若让她再见到他,

必然……

她睁眼,

瞳孔一缩,

面前是张画。

“刚刚忘了说,还有一件事。”

“酒肆中只有两个人没中毒。”

“一个是你,一个是他。”

“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怔了怔,

语带迟疑,

“他……”

官差接道,

“他和你一样,身上有剑伤。”

“只是没你幸运,已经伤重而死。”

画中那人,

就是人屠。

“他是个好人,为救我而死。”

“人屠在酒中下毒,想毒杀所有酒客。”

“我和他进店最晚,没喝酒便觉不对。”

“我离人屠近些,便先挨了一剑。”

“他本可以逃走,却上前来帮我。”

“我因伤得太重,很快人事不知。”

“却没想到,如今他已……”

她垂下眼,

倏尔落泪。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官差叹息,

原来如此。

“那人屠……”

“很好认。”

她抬起眼,

用手比划,

“高我两个头,大概这么高。”

“嘶……”

扯到伤口了,

官差忙扶着,

“瘦长脸,高马尾。”

“一双凤眼,眼尾上挑。”

“鼻子高高的,嘴唇有点薄。”

……

她描述得很细致,

且不费吹灰之力。

剑客很有记忆点,

算是美貌的祸端。

“像贵公子,又像游侠,就是不像……”

她面色愤慨,

又恐惧莫名,

“不像杀人魔是吧?”

官差停下笔,

摇头叹息道,

“这世上人面兽心之徒,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

“姑娘放心,恶有恶报。”

“我们定将他捉拿归案。”

他举起新描的画,

赫然是剑客模样。

剑客那日一战,

本就身受重伤,

官府四处追捕,

很快被擒入狱。

重刑加身,

遍体鳞伤。

“签字画押,免你受苦。”

他身体颤抖,

言语却笃定。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人屠。”

“是那个女人,她在诬陷我!”

官差满脸不耐,

朝他啐了一口,

“还挺能编故事,有这么巧的事?”

什么挟持,

什么误伤,

他只知道,

能捉拿到活的人屠,

比起拿个死人交差,

官府脸面好看得多。

女子身上的伤,和他的剑吻合。

人证物证俱在,他不认也得认。

判决很快下来,

定为秋后处斩。

牢里时常有犯人来去,

他只静倚着牢房墙壁,

仿佛没有灵魂的空壳。

“大人,冤枉啊,我没杀人,真的不是我……”

又是脚镣啷当,

女子泪流满面。

“别冤了,你看他。”

狱卒一指,

哭声顿住,

女子莫名,

“他?”

“他也是死不承认,便日日重刑加身。”

“现在判决已下,才无人招呼他。”

“嘴硬的下场,你好好想想。”

女子上前一步,

似在仔细辨认,

可他蓬头垢面,

叫人不敢确定。

“顾大侠?”

他一愣,

转过头。

泪眼盈盈,

似曾相识。

“还是认识的,正好作个伴。”

狱卒笑了一声,

将她领入隔壁。

女子进了牢房,

顾昭听声辩位,

她就靠在墙后,

与他一墙之隔。

“顾大侠,是您吗?”

良久,

他问,

“你认识我?”

他于山门长大,

初入江湖不久,

虽则有心行侠,

但尚声名未显。

“您救过我。”

“我曾被霸刀欺辱,是您将恶人斩杀,救我于水火之中。”

顾昭恍然,

霸刀袁魈,

欺男霸女,

恶名远扬,

他斩杀他时,

一小妾在旁,

那面容浮现,

正是这女子。

他露出一丝苦笑,

曾最爱仗剑天涯,

也渴盼名闻天下。

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如今倒成了戴罪死囚。

第一声顾大侠,

竟是在这听见,

既安慰又讽刺。

她问道,

“您是被谁所害?”

他一愣,

她不知前因后果,

却一味信任于他,

可任他千言万语,

那些人置若罔闻。

这件事他说累了,

今天是最后一遍。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空口白牙,栽赃陷害!”

“官府居然信她的鬼话!”

她义愤填膺,

为顾昭不平。

“你呢?”

他问,

她这样子,

更不像能杀人。

“我?”

她复又低沉,

“也是被人陷害。”

“您救下我之后,我便飘零江湖。”

“后得高人指教,习得易容之术。”

他有些惊讶,

“易容?”

传说中的秘术,

竟然真的存在。

“真的可以改头换面?”

她语气笃定,

“当然。”

“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他忽然问,

“既有此术,姑娘自可隐藏身份,怎会被抓?”

“没有防备,易容所需时间很长,伪装不及。”

她轻声道,

“况且千变万化,难抵人心诡谲。”

“说来我这祸患,恰恰起于此术。”

“一面目全非的女子找到我,求我帮她恢复原先容貌。”

“可她给我的画像竟是他人,她早有阴谋想以假乱真。”

“她成了大家小姐,正主却不知所踪。”

“我不仅助纣为虐,还被她反咬一口。”

“我对不起那被替代的小姐,可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听她语带哽咽,

顾昭一声叹息,

也是个可怜人。

“顾昭,行刑之期就在明日,但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顾昭面色平静,

“我本无罪,何来戴罪立功?”

座上紫袍嗤笑,

“死到临头,还是如此嘴硬。”

“那本官换个说法。”

“你帮本官办成一件事,本官就重审你的案子。”

顾昭缓缓抬眼,

“什么事?”

“取青州知州的人头。”

他扯了扯嘴角,

“不怕我跑了?”

那人气定神闲,

“你恶事做尽,丧尽天良,为官府和武林所共诛。”

“你要跑容易,只有一点,天下可还有你容身处?”

他似一瞬恍惚,

“不错。”

“纵天下之大,再无顾昭容身之处。”

“这差事我接,但要带一个人同去。”

那人饶有兴致,

“谁?”

“我隔壁关着的那个女人,荆晶。”

那人哈哈大笑,

“倒是个多情种,在牢里也能找到知心人。”

“带去吧,死了也有个伴。”

夜色阑珊,

一人撑着伞,

立在知州府外。

他从府内走出来,

伸手接过她手中伞。

“走吧。”

他往前迈了一步,

她却驻足在原地。

目光落在府门下,

有血色蔓延而出。

“没什么好看的,我已经杀光了。”

她回过头看他,

正对上他的眼。

夜色下他的眼很亮,

却看不清其中情绪。

“阖府上下,一个不留?”

“只留了个家丁,好叫他宣扬出去,青州知州乃我所杀。”

见她欲言又止,

他轻声解释道。

“他们设下埋伏,并非无辜之人。”

她叹了口气,

又为他高兴,

“顾大侠,青州知州已死,你终于可以翻案了。”

他摇了摇头,

“翻案是假,不过是拿来诱我上钩的鱼饵罢了。”

“若真重审,岂不就说明他当初判了糊涂官司。”

她目露讶然,

“那你还帮他杀青州知州?”

“帮他?”

他眨了眨眼,

有一丝俏皮,

“青州知州,媚上欺下,贪赃枉法,恶贯满盈。”

“我杀他,为公道,为扬名,却不为帮另一个狗官。”

她眼神颤动,

“顾大侠接下来要去哪?”

“四海为家,行侠天下。”

他认真看她,

“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荆姑娘可否应允。”

“你我结伴同行,姑娘助在下隐藏真容。”

“有人欲伤姑娘,也得先过在下这一关。”

她微一颔首,

“我本就飘零江湖,能与顾大侠同行,乃荆晶之幸。”

茶楼之上,

座无虚席。

“上回书说到,江东徐洪,竟可蕴内力于琴音。”

“闻其琴音者,轻则迷乱,重者竟至走火入魔。”

“偏红袖赤练,修炼魔功,更兼最喜收集美男。”

“徐洪美姿容,正合她意,被她抢入红袖门中。”

“他俩的故事,暂告一段落。”

“今日,小老儿就来说说这江湖上的新起之秀。”

小老儿精神矍铄,

“各位看官可听过千面侠侣?”

有茶客兴致盎然,

“这我听说过,顾昭荆晶么。”

小老儿慢摇折扇,

“不错,今日小老儿讲的便是二人行侠的故事。”

“顾昭曾身陷人屠案,重伤时被合力擒拿入狱。”

“不知怎地逃出生天,还救走了狱中女囚荆晶。”

“官府武林皆寻不到,偏他不时现身为民除害。”

“官府究查荆晶身份,才知她曾以易容术傍身。”

……

小老儿眉飞色舞,

动情处手舞足蹈,

女子打了个哈欠,

老头讲话真夸张,

说什么千面侠侣,

她还千手观音嘞。

她转身下楼,

跨出门槛时,

与一人擦肩。

“老板,两串糖葫芦。”

“好嘞,一共四文钱。”

她去摸荷包,

却有人更快。

“给。”

“得嘞!”

她侧头,

“素不相识,公子何意?”

他叹气,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方才擦肩而过,已是一眼万年。”

她转身,

“已婚勿念。”

他驻足,

“再来十串。”

“得嘞!”

小贩动作麻利,

“你们夫妻俩倒有意思。”

顾昭含笑问道,

“如何看出我们是夫妻?”

小贩胸有成竹,

“一见钟情那是波涛汹涌,您对夫人却是柔情蜜意。”

“大有不同,大有不同啊!”

她拐入小路,

才没走多远,

他已至身侧。

她一瞥,

“买这么多,吃得完么?”

他耸肩,

“那姑娘你只买两串,是只吃得下两串么?”

这家伙手懒,

但嘴可不懒。

“你猜方才那人说了什么?”

他唇角微勾。

“说你是个见色起意之徒。”

她漫不经心。

比起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擦肩而过你竟能认出我。”

“我的易容术有什么破绽?”

他仔细打量,

“出神入化,没什么破绽。”

她目露怀疑,

“既然如此,你怎认得出?”

他转开头去,

看不清神色,

“因为我不是用眼看,而是用心看。”

她嘴角一抽,

有几分无语,

厉害了我的哥,

瞎话张嘴就来。

“那你闭眼用心看路,走一个试试。”

他叹了口气,

“路又不在我心里。”

她摆了摆手,

“牛皮可在你嘴里。”

一麻雀飞来,

盘旋而不走。

他伸出手,

雀落掌心。

“百晓生探到,人在大凉山,囚于山洞内,有高手看守。”

他们曾与百晓生结下善缘,

他答应为他们探那人消息。

她神色一振,

“还等什么,即刻出发。”

他有些忧虑,

“大凉山曾设牢狱,山洞多迷宫机关。”

“此行危险重重,你在山下等我。”

“我一旦得手,便燃烟为信。”

“杜小姐?”

他满身血气,

砍开铁锁链。

“你是谁?”

女子一抬头,

惊慌又希冀。

“跟我走。”

他伸手扶她,

她浑身无力,

他无奈背起,

背上人忽道,

“你认识荆晶吗?”

他没有回答,

那女子却道,

“不说我也知道,是她叫你来的。”

“那个冒牌货,替我杀了没?”

他步履匆忙,

往来路奔去,

“之前尚不知你所在,不敢轻易对她动手,怕她狗急跳墙杀你。”

女子不屑道,

“她倒是想杀我,可却不敢杀我。”

“假的就是假的,不知细枝末节。”

“想要蒙混过关,只能拷问于我。”

山洞口将近,

他面上一喜,

“你今逃离魔掌,自可杀之后快。”

她笑得畅快,

忽而阴下脸,

“不过我想杀的,可不止冒牌货。”

他颈一痛,

脱力倒地,

没想到她被囚于此,

竟还藏有利器在手。

女子拔出簪子 ,

言语颇为感慨,

“这毒本是留着给那冒牌货用的,没想到竟会用在救我的人身上。”

“荆晶不会以为她派你来救了我,我就会对她当初害我既往不咎?”

“我在这大凉山捱过的苦痛日夜,都在祈祷有朝一日让她也尝尝。”

她哎呀一声,

有几分懊恼,

“我被关了太久,脑子有些不好。”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们夫妻俩感情可好,她会为你自投罗网么?”

荆晶静立华堂之上,

座上女子掩唇轻笑,

“你竟然还真来了,倒是夫妻情深呐,我都有点感动了。”

荆晶叹了口气,

“我们并非夫妻,结伴同行罢了。”

女子不为所动,

“真的吗?我不信。”

荆晶跪倒在地,

“我对你不住,当千刀万剐。”

“可他救了你,你不该害他。”

女子面露狠色,

“他落难至此,都是因为你!”

“千刀万剐算什么,我要你永失所爱!”

荆晶面露纠结,

“可他非我所爱,你不大合算吧。”

女子冷笑一声,

“鬼话连篇无用,等着给他收尸。”

荆晶还待再说,

女子心念陡转,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明日你入大凉山洞,我便给他一线生机。”

直接杀了顾昭固可令荆晶心痛,

却远不如看爱人受尽折磨而死。

“大恩大德,荆晶拜谢。”

顾昭是因帮她落难,

不该让他为此丧命。

“噗!”

顾昭昏迷中腹部剧痛,

清醒过来吐出一口血,

睁眼看到只纤细的手。

他狠戾抬眼,

却忽然愣住,

“干什么?”

她神色紧绷,

压低声音道,

“低声些。”

他皱眉四望,

这里是大凉山洞 ,

她满面倦容,

发出声短促叹息,

“你终于醒了,能自己走么?”

他试着起身,

却浑身乏力,

“我中了毒,使不上力。”

周围响起脚步,

她急将他背起,

躲入近处石缝,

有人急奔而至,

“奇怪,我明明听到他说话了。”

“你看,这有血,一定是他们。”

“快追,他们应当还没有跑远。”

脚步声渐远,

她忙背起他,

出了那石缝,

往反向行去。

顾昭回想昏迷前情形,

再联系眼下两人状况,

“你去找那女人了,她对你做了什么?”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们夫妻俩感情可好,她会为你自投罗网么?

那女子言犹在耳,

如今荆晶真来了,

他却来不及欣喜,

只余下满心担忧。

“没对我做什么,是对你做什么。”

“你吃错东西了,得赶紧吐出来。”

“什么东西?”

“一把钥匙。”

他瞳孔微缩,

她继续说道,

“如今要离开山洞,只能靠这把钥匙。”

“刚才那几个人也知道钥匙在我身上?”

“不止。”

“这洞中现有上百号人,全都在找你,一旦被他们找到,免不了要开膛破肚。”

他眉心深锁,

是那个女人。

“你可亲眼见我吃下钥匙?许是她的谎言也未可知。”

她摇了摇头,

“没见到,但我祈祷你有,否则我们都会困死在这。”

她四处望了望,

把他放了下来,

一伸手,

探入他喉中,

很快地搅动起来。

“咳咳咳。”

他反胃,

无力倚石壁,

低着头不住干呕。

她见无甚成效,

抬手又是一击,

他腹部一受力,

喉中鲜血翻涌。

荆晶喃喃自语,

“还不行,怎么办……”

“你怎么光吐血呢……”

远处传来人声,

“山洞就这么大,他们跑不掉的,那边找过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

目中皆是凝重。

她弯下腰抱起他,

就近藏入石缝中。

“又是血。”

“真能跑。”

人声渐远,

二人对视,

一动不动。

石缝中探出个脑袋,

咧着嘴露出个狞笑,

“找、到、了。”

荆晶当胸一脚,

那人倒飞出去。

她放下他,

闪身出去。

“这娘们会武功!”

“哥几个一起上!”

他心焦万分,

却不敢打扰,

她学过些他的武功,

对付几个常人不难,

但若是招来更多人,

恐怕她有性命之危。

她很快回来,

面上有薄汗,

略喘了口气,

便闭目假寐。

最危险的地方,

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些人看到外面的尸体,

大概率不会认为他们还在这。

很快有人循声而来,

远远便见地上横尸,

有人烦躁,

“别看了,快找人!”

“要是找不到人,自可阎罗殿见!”

有人消沉,

“我倒羡慕他们,死得如此痛快。”

“不像我们,垂死挣扎。”

有人恼恨,

“顾昭枉称大侠,连累我等至此。”

“本该自戮取钥,竟然苟且偷生!”

顾昭脸色僵硬,

一时心旌摇曳。

原来山洞里所有人,

都是因他陷此困境。

更不用说荆晶,

本就为他而来。

不少人匆匆来去,

外面终归于沉寂。

“我休息好了,咱们换地方。”

荆晶睁眼松了松筋骨,

此地虽能应一时之急,

却难保不会有人回神,

还是得不断腾挪才行。

“阿晶。”

他面色灰暗,

“一人性命,与百人性命,孰轻孰重?”

“自身安危,与所爱之人安危,又孰轻孰重?”

她目露烦躁,

“事到如今,你还说这种话,简直冥顽不灵。”

她动作不停,

弯腰抱起他。

“若百人重于一人,那九十九人是否重于二人?五十一人是否重于四十九人?”

“为救五十一而杀四十九,便划算了?”

“看来要行侠仗义,还得先学好算学。”

他双唇微张,

却哑口无言。

“若论公理,一人不轻于万人。”

“若从人欲,你于我更重万人。”

她语气略缓,

“至于我。”

“我本为你而来,你要为我而死,是想开启循环吗?”

“来也白来,死也白死,如你意了?”

他忍俊不禁,

片刻轻声道,

“是我错了,再不会了。”

他不再多言,

伏在她背上,

观察着四周。

她找到新的藏身处,

两人便得片刻安宁。

但山洞终有所限,

被发现只在早晚。

他在石缝中,

见血色漫延。

“还剩下多少人?”

“我已经杀完了。”

他片刻出神,

这句话耳熟,

当初她尚且不会武功,

在知州府外等他出来。

后来他教她学武防身,

只是平日无需她出手,

不料会用在如今场景。

她刚把他抱出来,

山洞门忽而开启,

杜小姐缓步而进,

见此景满目讽刺。

“杀得好!杀得好!”

“真是好一出大戏!”

“今天之事,不出三日,江湖皆知。”

“二位侠名远播,却为苟且偷生,不惜残杀众人。”

“不知江湖中人,对此作何评价?”

她大笑离去,

假仁假义之人,

不配得江湖称颂。

荆晶抱他出去,

低下头柔声道,

“是非公断,自在人心。”

“你中毒很深,先去神医谷。”

顾昭嗯了一声,

忍不住回头望,

转目之间,

心如擂鼓。

洞穴内尸山血海中,

有张面孔半隐半露,

令他一瞬入坠寒窟。

“怎么了?”

荆晶目露疑惑,

顺他目光转头。

“没什么。”

他掩住她双眼,

尽量放平语调。

“他们虽想取我性命,到底是被无辜卷入。”

“我虽不悔,难免愧疚。”

“今日之事,权且忘了吧。”

她被蒙着眼,

静静点点头。

他轻舒一口气,

她应当没看见。

“你们走吧。”

“神医谷不救恶贯满盈之人。”

神医谷外,

药童冷眼,

“大凉山洞内所造杀孽,全是我荆晶一人所为。”

“他中毒多日,早无力行凶,请谷主探脉。”

顾昭已经昏迷,

荆晶抱着他,

满目恳求。

“整个江湖皆知,你们是一起的。”

他年纪虽小,

却知物以类聚,

荆晶是杀人狂魔,

顾昭定好不到哪去。

“我杀人时,他劝阻我,我却不听。”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把他送到神医谷,只是从前恩义需断,不想从此于心难安。”

“他一进谷,我便离去。”

“从今往后,一刀两断。”

药童犹豫,

“这……”

荆晶跪倒,

不住叩首,

头破血流。

“哎你干什么!”

药童见此情状,

不由心生不忍。

“我去找谷主,但救或不救,由谷主做主。”

她粲然一笑,

有几分狡黠。

“多谢小神医。”

药童脚步不停,

脸上有些发红,

她不像杀人魔,

倒像个小仙女,

世间事真复杂,

好人恶人,

光看外表,

他分不清。

“去哪儿玩了?”

“找你一早上。”

他面带笑意,

迎着她走去。

“你怎么又能认出我?”

“我的易容术到底有什么破绽?”

她眉头微皱,

沉思却不解。

“那天卖糖葫芦的小贩说的话,你还是没猜出来。”

他摇了摇头,

拿出糖葫芦。

“再吃一串,再想一想。”

“我能认出你,是因为我……”

她忽而惊惶,

疾步往后退。

“你再上前,我就没命了!”

“还请大侠,高抬贵手。”

他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她胸口忽而血色蔓延,

他惶惶然,

她微笑道,

“若论公理,一人不轻于万人。”

“若从人欲,你于我更重万人。”

顾昭梦中惊醒,

却见药童在旁。

“感觉怎么样?”

“谷主亲自出手,包你药到毒除!”

是了,

他们商量好,

要先去神医谷求医。

“请问……”

药童瞥了他一眼,

这人真藏不住事,

脸上写满了急切。

“走了。”

他愣住,

她走了。

在大凉山那天,

她终是看到了。

霸刀小妾当初被他所救,

没想到最终又因他丧命。

他如今想来,

她当初的入狱,

究竟有几分真,

又有几分假?

她与杜小姐的故事是真,

她与他的过往却皆为假。

他们确见过,

却并无恩义,

甚至有怨仇。

他曾经一心除恶,

不仅不顾她安危,

甚至造成她重伤。

她心中怨恨他,

便作假证害他,

让他受尽折磨。

可这一路相扶,

情义远重千金。

他已经明白,

若论公理,

一人不轻于万人。

更想对她说,

若从人欲,

你于我更重万人。

“谷主大恩,顾昭铭感五内,来日结草衔环以报。”

顾昭抱拳行礼,

青年面色平静。

“你还是要去找她。”

“是。”

青年有些好奇,

“听闻荆姑娘极擅易容,若是她有意隐藏,顾大侠如何认得出?”

顾昭低笑了声,

“此生挚爱,如何认不出?”

“若谷主有天爱上一个人,就知道我是如何认出她。”

“便是她失落满地沙砾之中,化身漫天星辰其一,可对我而言,她那样不同。”

“当她走过我身边,心会告诉我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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