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醒来时头痛欲裂,他缓了缓,慢慢起身,然后对上了一双眼睛。
李墨眨了眨眼,看着闻煜明眼周淡淡的青色,下意识地说道:“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收到了闻煜明的眼刀。
闻煜明竖起一根手指给他比了个“嘘”的动作。
李墨这才发现,闻煜明身上裹着被子,身前鼓鼓囊囊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只露出个黑色的后脑勺。
闻煜明低下头摸了摸那脑袋,脑袋往他怀里蹭蹭,闻煜明又伸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
那团“东西”便又陷入了沉眠。
闻煜明轻轻地把怀里的人放在榻上,把被子给他盖好,然后站起身想给李墨使个眼色,却见李墨的眼睛里饱含泪水。
闻煜明:?
李墨一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一手给闻煜明指了个方向——那是偏殿的方向。
两个人走到偏殿,李墨唤来侍从上了壶茶水和糕点,带着些哽咽地说道:“晚上没睡好吧,来吃点东西,养神的。”
闻煜明拿糕点的手顿了下,问:“你哭什么?”
“太像了,”李墨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怀念,“太像了。”
闻煜明莫名感觉到一阵鸡皮疙瘩:“像?”
“太像我娘亲了,”李墨捂着嘴说道,“小时候我娘亲就是这么哄我睡觉的。”
一块糕点砸了过去,正中李墨的脑门,砸得李墨“哎呦”一声。
“不过,我说真的,”李墨把脑门的糕点渣滓拍下去,压低声音道,“你和沈黎,你……是喜欢他对吧?不是母子……啊呸,不是那种什么纯洁的兄弟之情吧?你俩真龙阳断袖吗?”
他可没见哪个男的能对另一个成年男的宠溺成那样,尤其是闻煜明这么冷心冷情的,这种关怀程度早就超出了朋友兄弟的界限。
再说了,李墨自己就是闻煜明从小的异姓兄弟,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闻煜明那么对他……
噫……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一种微妙的恶心感。
闻煜明看向他:“你很闲吗?”
“不是,”李墨正色道,“你要是喜欢沈黎,那就得表白啊,我看沈黎这小孩也不是对你无意,早日两情相悦早好,可别到后来……”
他的话卡住,深深地叹气。
“别到后来什么?没来得及表白被别人捷足先登?那你就还是没明白,”闻煜明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就算是青梅竹马,如果对你没那心思,相伴时间再长也只会催生出友情最多亲情,如果有那心思,那就不会半途被别人勾走。情爱这种事,是你的就是你的,哪怕千难万难最后也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用万般手段强求也得不来。”
这话说完,李墨苦笑了一下:“说这话,你可真不怕将来打嘴。”
闻煜明淡淡道:“我相信沈黎。”
李墨是真不明白:“那我就搞不懂了,你相信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那还在等什么呢?”
闻煜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他相信沈黎喜欢自己,可他不相信……
“再等等。”他说。
李墨还想开口问什么,却听到了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接着沈黎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口。
沈黎打了个哈欠,走到闻煜明身边,趴在他的肩膀上伸手去够桌子上的糕点:“子礼哥哥,你们聊什么呢?”
闻煜明伸手把糕点的盘子端过来,给沈黎挑了一块合他口味的喂进嘴里,回道:“在聊他要是听我的早几年培养点自己朝中的势力,我和你也不用大半夜的连走都不敢走生怕他嘴里再蹦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被有心人听去了。”
昨天晚上李墨实在是语出惊人爆出来了一堆成阳的王室密辛,到后来他自己睡死过去,闻煜明和沈黎也不敢离开,生怕到时候侍从进来伺候的时候李墨又秃噜出什么秘闻来。
现在的成阳宫廷已经不像是李墨娘亲去世前那般单纯了,不,或者说那时候就已经不单纯了,只是那会儿还是独生子的李墨并没有意识到。
“话不能这么说,李少君确实前期一直没有好的时机,”沈黎一边嚼着糕点一边分析道,“之前没有二少主的时候,李少君若是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那势必会引起本就忌惮季家的君王反感,但若现在开始培养,也会被质疑是否是二少主的存在影响了少君对君主的忠心。”
李墨幽幽叹了口气,现在这个局面对他来说真的就是死局。
“但是,”沈黎又喝了一口闻煜明递来的茶,解了糕点的腻,“既然你昨晚说君王病重,时日无多,那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应该会一点一点过度一些权力给后继者,他很显然没有给你,那么,给二少主了吗?”
这话让李墨的神色一凝,他仔细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是“有”或者“没有”,而是“不知道”。
“所以说,”沈黎若有所思,“是有交给二少主的表象,但细看又没有交给他实际的什么权力,对吗?”
李墨点头。
沈黎想起来昨天见到的二少主主持宫宴,那些络绎不绝地来和他打招呼和告别的朝廷官员。
他又问道:“方便告知,你父君得的是什么病吗?”
李墨看了闻煜明一眼:“你没听到风声吗?”
闻煜明端起刚才给沈黎喂水的茶盏自己抿了一口茶水,说道:“越澧在外的探子在我登位的时候就逐年撤回了,第一年撤回的就是成阳的。”
各国之间互相都有探子,越澧和成阳毕竟是邻国,交情再好,那也非同国,交好的同时有着一定的警惕再正常不过。
李墨闻言却摇了摇头:“你这真是要偏安一隅了。”
越澧是仅次于玉华的第二大国,玉华在各国都有探子,野心勃勃,时刻准备往他国朝臣中插手,而越澧背靠越山,接壤的风禹、良怀都是小国,不足为惧,而成阳和越澧交好,要是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似乎确实没有往别国派探子的需要。
但闻煜明此番言论,也算是做了一个表态,他并不打算插手成阳的事——以越澧君主的身份。
李墨也听明白了,他感叹完后,说了一个病名。
沈黎知道这病,这病确实看起来和过度劳累一般,但也确实会在一两年后就病故,且无药可医。
并且,这病很难通过“望”来确诊。
可以说,除了给君主把脉的,谁也不知道这病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现在就很耐人寻味了,”沈黎提醒道,“若是有什么势力在这段期间蠢蠢欲动,那就是君王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他这话说完,李墨若有所思。
闻煜明则淡然地说了一句:“万事小心,越澧永远有你一席之地。”
当年他落难之时,是李洵帮了他一把,不论是不是看在他母亲的份上,论迹不论心,这恩情他得认。
但李墨是他的发小,面对这种家务事,闻煜明能做的只有给他托个底。
“唉,算啦,”李墨站起身,笑着说道,“既然你不打算插手,那今天我带你们去转转吧,子礼你也很久没来成阳了,一起逛逛。”
知道闻煜明不打算插手后,李墨似乎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他没带随从,自己穿着一身便服带着沈黎和闻煜明在城里转悠,给沈黎指路看那新开凿的河道,那河道很长,走北向一直延伸到城外。
“我记得三年前你问过我有关另开河道分流澧水的事,”闻煜明说道,“那时候你就是想修这个吧?”
“是,”李墨靠在桥上,看着从澧水改道出去的河道,“这新河道是一直通向良怀的,风禹总拿澜河要挟他们,所以良怀君主私下联系了我,澧水近些年总是泛滥,河道原本就要拓宽,他们愿意割让一些利益来求澧水引入,我便向父君提了这建议。”
沈黎看向不远处,叹息:“但现在看来,更像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李勤和女扮男装的季婉在河道旁,季婉在给修河道的劳工分热汤,民众和工人们高高兴兴地给二少主谢恩,季婉抬眸看着李勤,两人相视而笑,好一对璧人。
周围的人也在赞叹,说二少主聪颖又慈悲,能想出这开凿河道利百姓的点子。
“算啦,这些都是虚名,”李墨释然地笑了笑,“他能做好的话,成阳交给他也行的。”
沈黎挑眉问道:“那你呢?”
“仗剑走天涯,”李墨拉着桥旁长了嫩芽的柳枝,在空中“唰唰唰”几下后放开,柳枝便在空中荡起来,他则豪情万丈,“当个江湖侠客!”
看李墨这个样子,沈黎便想,子礼哥哥不准备插手这件事到底是因为在李墨李洵父子之间两难,还是说也觉得李墨不应该被拘在这宫墙之内呢?
“不过,”李墨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我还有个忙需要你们帮一下。”
沈黎好奇道:“什么?”
李墨没有直说,而是带着他们下了桥,七拐八拐地拐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府邸,沈黎看着那牌匾上的字有些惊讶。
李墨上前轻轻叩门,门从里面打开,里面的人看到李墨先是叫了声“少君”,接着便越过肩头看到了他身后的两人。
那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沈黎?”
闻君主这话就不止是对李墨说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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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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