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目的地叫“第一小学”。在公交路线上，他们要下车的对应站点也叫“第一小学”。它坠在一长串公交站点的最末尾，前头都是些纺织厂造纸厂之类的工厂。
一所小学选址偏僻也就算了，居然还坐落在工厂旁边，沈莫对此颇为疑惑。
总而言之，两人这回坐公交车的时间就结结实实地用去三个多小时，中间还下了趟车，随便找了家路边餐馆吃午饭。
当然了，沈莫是个穷光蛋，丁织请客。
下午一点半，他们到达第一小学前。
这是个占地面积不大的学校，最前头的是约有两米高的电动伸缩式校门，校门边有好几间平房连在一块形成的保安室，再往里是左右两边依次排开的几栋教学楼，侧墙上各写有楼名，基本都是经典的“勤学、汇知、静思”之类的。
二人正好赶上下课时间，所有教学楼里都有成年人或孩子进进出出。
望着这些人，沈莫心中的疑惑之情再度翻涌起来。显而易见，第一小学是和街道边的商铺相同而与第一医院不同的设计，属于它的所有建筑物都采用的是实体的门。
丁织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又发呆？走，去放行室登记。”
不叫保安室，而叫放行室吗？
沈莫再次告诫自己，这段时间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放行室外有两扇大门，一扇写着“出口”的门紧闭，另一扇写着“入口”的门虚掩着，一推就开。
他们走进放行室，身后的门无风自动地关上。
放行室里边的空间看上去比想象得要更大，且一左一右地被划分成了两条以透明玻璃间隔的通道。两条通道对应区域的地板上，都低低漂浮着难以忽视的鲜红箭头，且两条通道内的箭头所指方向互为反向，昭示着这是两条单行道。
丁织和沈默刚经过的入口直通这两条单行道中的一条，这条单行道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上面写着“出口”二字。在那个出口旁边，隔着那透明的玻璃，是位于另一条单行道内的紧闭大门，上面写着“入口”二字。
突然，另一条单行道入口处的门打开，一个看上去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牵着一个白净的小女孩走入放行室。
四人刚打了个照面，横亘在单行道之间的玻璃就暗下来，对面中年男人和女孩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大概看到些许轮廓。
中年男人和女孩前进的步伐极慢，等沈莫和丁织到达属于他们那条单行道的出口处时，那两人还才走出了大概三分之一的距离。
在沈莫即将走出放行室时，中年男人弯腰抱起了女孩，对女孩说了什么。单向道之间的玻璃隔音，沈莫一点儿也没听到具体的内容。
他和丁织走出门，放行室外的出口附近，立有好几把硕大的庭院伞，伞下还摆放着桌椅，两三个成年人分散着坐在伞下，有的在发呆，有的入迷地盯着空气，可能用手环投影了什么东西在看。
丁织把沈莫拉到其中一把庭院伞下，示意他等等，举起手环点了几下，对着手环说：“安老师，我们已经到了，就在放行室前面。嗯，好，再见。”
“我们要等几分钟。”她拍拍手对沈莫说，“要来接待我们的安老师很忙，这几天C级访客有点多，他要挨个儿走行政流程。”
丁织找了个处于无人角落的座位坐下，沈莫顺势坐在她旁边。没多久，放行室的门再次打开，但不是二人刚才走出的那扇门，而是之前中年男人和女孩走入时的那一扇。
女孩孤身一人，眼圈红红地跑过沈莫的身边，往不远处的其中一栋教学楼去了。
在二人周侧坐着的成年人中，有人发出叹气的声音。
“那孩子没事吧？”沈莫低声问丁织。
丁织奇异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安老师一会才过来，那我给你提前讲讲。”
“公民等级和情感衰弱症的患病严重程度有直接关系，这个你多少猜到了吧？”她说。
沈莫点头。
“目前我们会把情感衰弱症从轻到重依次划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每个阶段对应A、B、C三种公民等级，每个阶段都有低级、中级和高级三种严重程度之分。”
“大体上说，情感衰弱症会导致人在某方面变得麻木或无**。处在第一阶段的患者症状不一，典型表现为共情能力的持续衰退以及自我实现**的逐渐丧失。病程在第一阶段会停留5～35年。
接着，患者进入第二阶段；处于第二阶段的患者对人际交往的需求程度会逐渐下降。病程在第二阶段会停留5～15年。
衰弱症继续发展，患者会来到第三阶段；第三阶段中，患者会逐步‘将自我及身体他者化’，并逐步丧失大部分与他人共情的能力。大白话来讲就是，不在乎他人，不在乎自己被如何对待，不在乎身体健康，但仍具有生活自理能力，同时对于简单重复的体力劳动比较更强烈的参与**。第三阶段一般也会持续5～15年。
第三阶段往后……患者会在极短时间内失去求生的**，不吃不喝，直至死亡。”
“我昨天看了记录仪里的资料，里面有拍摄到一些C级的人。”沈莫小声说，“我父亲曾评价他们为‘会给自己上发条的木偶’，但他们在生死关头救了他。”
丁织愣了一下，苦笑着说：“那是‘惊醒’，你可以理解成是种回光返照。”
她没再就着沈莫的话往下讲什么，压低语调，用几近气音的声音大小说：“说回正题，你还记得公民等级在A往上还有S吧？你的情况很特殊，其实应该是S级的，但一旦把你升为S级，要不了几天你的存在可就众人皆知了。”
“为什么？”
丁织刚要开口，此时悠扬的上课铃响起，传遍整座校园，孩子们纷纷笑着闹着奔向教学楼。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跑着跑着突然摔倒在地，瘪着嘴马上哭叫起来。
三个老师立刻围上去，有的去抱男孩，有的去摸他的头，有的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喷瓶和棉签，动作利索地给男孩处理伤口。
沈莫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S级都是孩子？”
“说对了，所有12岁以下的孩子都是S级。”丁织看着最终停止哭泣，与老师牵着手离去的男孩，慢慢地说。“他们和你一样不是衰弱症的俘虏，是……很宝贵的人。”
“这么宝贵的人值得最严密的保护。”她郑重地说，“12岁以下的孩子与外界的接触是被严格管控的，哪怕是监护人，也要视情况控制与其的接触频率。
根据《公民管理法》，A级公民与其被监护人的接触频率为最高一周三次，每次最低接触12小时，最高20小时，经申请可以一同外出；B级公民与其被监护人的接触频率为最高一周三次，每次最低接触6小时，最高接触16小时。”
“至于C级……”丁织扫了一眼坐在他们不远处的成年人们。
“C级公民与其被监护人的接触频率为一周一次，每次允许3分钟到5小时不等的接触，具体时间会在接触前经单独审批后确定，安老师要忙的事情就是这个。并且，大人与孩子的接触全过程都必须在晨曦严格的监控下进行，一有不对，立即会被叫停。”
想起放行室里的单向道，沈莫心中有了计较。“为什么？”
“因为不止一次地出过事。”丁织严肃地说，“掉到C级会使患者在很多方面渐渐变得麻木不仁，更可怕的是，他们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生来如此。他们会在与孩子接触的时候向孩子们传递错误的信息，或被孩子伤害。
曾经有位父亲当着年仅六岁儿子的面将手臂伸入火中炙烤，只为了向怕火的孩子证明火焰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一位有犯罪史的母亲详细地对自己的儿子阐述她的作案手法，以及由此带来的获益；更有一对父母，在孩子的强烈要求下如同奴隶般工作，只为了给孩子购置奢侈品。”
“虽然这些都是即便没有衰弱症的存在，也会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丁织正色道，“但C级患者总人数庞大，再小的概率，乘以其总人数都会变成大问题。”
沈莫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是一回事，从感情上理解又是另一回事。他看向放行室，抿抿嘴说：“那这些人，放行室……”
“这些人都是等着和自己孩子见面的C级，放行室是允许他们与孩子会面的场所之一，他们与孩子最长能在里面待3分钟。”
沈莫看着坐在他们不远处的C级家长们，不再说话。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一个男人冲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小跑着靠近。
“那是安老师吗？”沈莫问。
丁织耸肩：“我不认识，晨曦安排的，一会看胸牌就知道了。”
不多时，那男人终于来到二人跟前，他的脸颊红扑扑的，衣服上扣有胸牌，胸牌上写着：“第一小学-授课老师-安余生”。
安余生拍着胸脯顺了几秒钟的气，响亮地开口：“上午好，丁学姐！还有，”他转向沈莫，“你就是沈莫吧，安然经常提起你，听说你病的很严重，连分流考试都不得不缺考，现在好点没有？”
嚯，好大的信息量。沈莫心想，冲安宇生迟疑地点了点头。
丁织挑眉：“安老师，我们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我，但我可仰慕你很多年了，丁学姐。”安余生咧开嘴笑，露出一口锃亮整齐的白牙。“我姐和你同届，从小学开始直到分流考试前也同校，每次考试后都能听她姐姐聊起你这个万年第一。”
安宇生看着十分热情，丁织却明显兴趣缺缺。“安老师，请带我们去通识课堂，孩子们应该也在等着吧？”
安余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遭此冷遇，下意识道：“是的，本来就是要你们到堂后才会开始上课。我接到的通知是你们会随堂听三节通识课，由浅入深，第一节课是给五六岁孩子上的。”
“那还不走？”丁织站起身。
沈莫也赶忙跟着起身。他不明白安宇生的哪句话冒犯到了丁织。
安宇生本人显然也丈二摸不着头脑。
三人走了几步后，看到安宇生尴尬得快同手同脚的样子，抱着七分打探消息三分救场的目的，沈莫开口：“安老师，安然和你说过我病了？”
“对！”安宇生如蒙大赦，“你还好吗？”
“还好吧，昨天才出的医疗舱。”沈莫含糊其辞地说，“因为生病，我现在很多事情都忘了。我和安然是同学？”
“是啊，你们从小学就认识了，还总被分成同桌。好几次我们都让安然约你来家里玩，但安然说你很害羞，一直不肯来。”安宇生摸摸后脑勺说，“啊，对了，那你也忘了我是安然的谁吧，我是她哥哥。”
沈莫记下这些信息，然后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话题，在安全范围内和安宇生一路聊到通识教室。
通识教室是个大致为七十平米的宽阔空间，约四五十个约五六岁的孩子聚集在里面。每个孩子都安分地坐在小板凳上，两手共用捧着类似吸吸乐果冻一样的袋装零食，嘬得津津有味。
安宇生让沈莫和丁织站在门口稍等，走进教室，从讲台抽屉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无线麦克风别在衣领上。
“大家有没有乖乖的？”他的声音被放大，但并不刺耳地回荡在教室里。
孩子们稀稀拉拉的回答：“有——”
“老师告诉大家，今天呢还有两个大人也想要看动画片哦，他们都是老师的朋友，可以让他们进来和我们一起吗？”
“可——以——”
安宇生走到教室的最内侧，向沈莫和丁织招手示意。丁织勾起嘴角，笑着挥手和小豆丁们打招呼，大大方方地进门；沈莫则有些僵硬地微笑，顶着一群小豆丁的好奇光波跟在丁织后头也进了门。
两人在安宇生旁边站定。安宇生在手环上操作一番。
几秒钟后，室内照明灯的亮度变暗许多，教室的门窗内侧自动垂下遮光帘，天花板上和讲台下方分别显示出一个裂口，自位于天花板上的裂口垂下一个类似投影仪的装置，自讲台下方的裂口中设有与讲台相连的机械升降装置。
讲台缓缓下降，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外。缺少高大的讲台，教室前部便只剩下一面白色墙壁。类似投影仪的装置嗡鸣作响工作起来，在白色墙壁上投影出等墙大小的画面，画面的左上角是一只半睁的晨曦之眼。
伴随着节奏明快的背景音乐，画面逐渐亮起，显出大体为深蓝色，但其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太空场景。
一颗蔚蓝的星球浮现在中央。
“小朋友们，这是人类最初的家园，地球。”一个有些耳熟的柔和女声开口说道。
镜头逐渐拉远，地球随之变小，最后停留在画面的左端处，静静地自转着。
“很久以前，大家都生活在地球上。”女声说，“但是有一天，大人们不喜欢地球了，就找了许多新住所；又因为大人们懒得取名字，就从一到十给这些新住所取了新名字。小朋友们，你们现在就处于大人们当时找到的第一个住所里，叫做‘第一星球’。”
随着女声的讲述，画面的右端浮现出数个较地球来说更大的，周身颜色也更浅的星球。许多长着翅膀的Q版小人，从地球扑棱着飞到这些星球的其中之一上。
镜头拉近那颗接收了许多Q板小人的星球，它灰扑扑的。
“在第一星球上，大人们幸福、快乐地生活，他们勤劳，遵守别人告诉他们要遵守的规则，并且乐于帮助自己身边的人，就像老师对待跌倒在地上的小朋友们一样。”女声用十分舒缓的语调道。
沈莫越听那女声越觉得像是晨曦的声音。准确地说，应该是经过柔化之后的晨曦声音。
“但需要注意的是，”女声话锋一转，“第一星球也有自己的脾气，我们要学会与它做好朋友。”
画面中的第一星球上拟人化地显出愤怒的表情，长出一只手揍飞了几个站在自己身上的Q版小人，Q版小人缩在角落里哇哇大哭。
“第一星球喜欢穿灰衣服的人，就是你们身上穿着的灰衣服。”女声说，有几个孩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灰衣服，又看了看别人身上的灰衣服，拍手咯咯直笑。
“灰、灰衣服！”他们兴奋地叫喊着，安宇生赶忙过去安抚，哄他们不要大声喧闹。那几个孩子也听话，立刻就安静下来。
女声继续说：“在屋子里洗澡、睡觉时，你们可以脱下它，但离开屋子后不可以，因为第一星球会生气的；如果你们在玩耍过程中看到自己或身边其他人的衣服被划破了，立刻去找老师，不然第一星球也会冲你发脾气的，明白吗，小朋友们？”
画面中，演出了一连串拟人化的第一星球和Q版小人闹脾气的剧情，每一次，Q版小人都会伤心地大哭，背景音乐随之变得或惊悚或哀伤。
孩子们的小脸也跟着皱起来。“不要！”有孩子尖叫，还有的孩子抽噎着哭起来。
“小朋友，”女声用十分舒缓的语调说，“你们会努力成为幸福、快乐、勤劳、遵纪守法、友爱他人的大人，对吗？”
孩子们纷纷喊：“对——！”
沈莫静静地瞧着这一幕。
待下课铃响起，孩子们如同快乐的小鸟般冲出教室后，丁织对沈莫说：“好奇宝宝，陪你站一节课已经是极限了，好不容易回一趟母校，我得四处逛逛去，有事向安老师请教，完事后‘此刻’联系。”
说完，她立刻脚底抹油开溜，留下沈莫和安宇生两人大眼瞪小眼。
安宇生眨眨眼睛：“丁学姐一直都这么……不拘小节？”
“实不相瞒，我也才和她相处一天而已。”沈莫苦笑。
他问安宇生：“看动画片的意思，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辐射的环境里？”
“你连这个都不记得吗？”安宇生惊诧，“是的，在这座星球上，灵狸矿造成的辐射无处不在，刚才的动画片考虑到孩子们接受能力的问题，没有说明白；总而言之，在地面下的话穿好衣服就行，即便衣服破损，时间只要控制在一天之内就没关系。”
“那地面上呢？”
“地面上啊，可能几个小时内吧？”安宇生说，“我记得自从十二还是十三年前那场四级游走裂隙之后，地面上的辐射密度就略有下降。”
“四级游走裂隙常见吗？”
“当然不！”安宇生瞪大眼睛，“这两百多年来，被记录在案的也就是十几年前的那一场。”
那就不是十二或十三年前。沈莫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在心中想道。是十一年前，原主父母就是在十一年前去世的。
沈莫和安宇生闲聊起别的安全话题，期间，他还有问解说的女声是否是晨曦，得到的回复是：用的是稍作处理后的晨曦的声音，支撑其运转和发声的是属于晨曦逻辑模块的某条线程。
“你的意思是……刚才说话的就是晨曦？”
“对，但因为没用到晨曦的情感模块，你也可以直接它看成是一个可以进行简单对话的程序。”安宇生说，“有留意到刚才视频左上角的眼睛吗？半睁的状态代表晨曦的逻辑模块正在运行，全睁的话才代表晨曦的情感模块也参与其中……哎呀！”
安宇生看着教室里斜来斜去的小板凳，“差点忘记把课桌椅换上来，下节课来的孩子年纪都是**岁的。你等我一下。”
安宇生向后退几步，示意沈莫也跟着后退。
他操作手环，教室的门自动紧闭，教室内摆放有小板凳的区域猝然下沉，待其降到一定高度后，未沉降区域的下方横向运动过来一片新的地面，那地面上整齐摆放着多套课桌椅，其中有的桌椅上还有些潮湿，变换角度仔细看还能看出刚被人工擦拭过的痕迹。
这无疑是十分冗余的设计。
沈莫试探着说：“那些小板凳还没七扭八歪的，是下次再摆好吗？”
“简单的机械式劳动用不着我们。”安宇生说，“后勤部会处理这些杂活儿。”
上课铃响起，一群**岁的孩子们鱼贯而入。这些无忧无虑的S级公民们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在干净整洁的课桌椅前落座。
和之前一样，安宇生先向孩子们介绍沈莫，然后打开投影。
视频的最开头仍旧是地球静静地位于太空中的景象，但配乐不再轻松明快，而是变得悠扬舒缓。
“这是人类最初的家园，地球。人类已经离开它快两百年了。”晨曦说。
地球和太空景象逐渐虚化，取而代之浮现的是一副热闹的城市图景：
清晨，繁华的道路上车水马龙，上班族来来往往，人人精神抖擞，衣着得体；
中午，在某个小家庭里，丈夫和妻子一齐洗菜、切菜、炒菜和做饭，将三菜一汤端上桌，其乐融融地与老人享用；
夜晚，街边的照明灯次第亮起，有的人外出夜跑，有的人在灯下奋笔疾书；
窗明几净的教室中，老师在黑板上奋笔疾书，一只麻雀飞进来，落在某个打瞌睡小男孩的书桌上，踩着他五十九分的考卷蹦蹦跳跳。
对于在信息时代生活过的沈莫来说，这充其量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宣传片。不过孩子们对此反应热烈，纷纷发出哇哦的羡慕声音。
“鸟儿！”坐在前排的一个女孩子眼睛亮亮地尖叫，“活蹦乱跳的！”
“原来以前的人都可以穿不一样的衣服。”她身边的小男孩扯着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衣服说。
“如果我能和起居老师单独住在一起就好了。”坐在后排的另一个小女孩撅着嘴巴说，“这样我一定就是她最喜欢的孩子！”
“我、我才是！”和她同桌的小男孩不服气地争辩，“老师今天起床后单独给了我一颗糖！”
“那是及时起床半个月谁都有的好吗？”小女孩冲他做鬼脸，“你都有B级监护人啦，已经不是老师的孩子，你现在都不能和大家一起睡！”
“你、你……”小男孩涨红着脸站起来，看了一眼安宇生所在的方向，跺了跺脚，告状道：“安老师！她又要和我吵吵架！泼、泼妇！”
“你还骂人！”小女孩大怒，拽住他的手臂扑上去就是嗷呜一口，边咬口中还边含糊不清地说：“老师说过了这个叫‘糟粕’，我要代替老师惩罚你，你一天天的和监护人出去学坏……”
“打起来！打起来！”甚至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孩子在一旁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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