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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巴彦乃金国都城,毗邻湖泊,水草丰茂,适宜久居。但见识了柳绿花红、莺歌燕舞的汴梁城,金铭难免还是觉得极北难比平坦的中原大地。

他出门已三月有余,挑了天地肃杀之时出行,要在河水上涨之前回去,再盘桓几日,便该同商队会和返程。

走进汴梁城的老字号“第一楼”,金铭要了两笼灌汤包,一壶小酒,一碟凉菜。汴梁的灌汤包本就一绝,第一楼的包子更是好上加好,细腻而精致。坊间传言,第一楼的厨子没进过宫在楼里可待不下去,是以第一楼的包子想吃得赶早,晚了就没了。

客人领牌号落座,小二再擦一遍桌子,放一壶信阳茶,就等上菜。无所事事之时,邻桌三人说笑之语便成了消遣。

“有钱了就是有底气,从小汴京长大,还第一次来这儿,我俩可是蹭了你的光。”

“你又没见过空空儿出手,怎么就一口断定他会赢?”

“那不是有别人知道么。”赢家神情得意,故意卖关子,等朋友给他斟了酒,才低了声音说,“东桥头儿算卦的孙老鬼,听他说的。”

“孙老鬼算术神乎其神,没钱的时候才出摊儿,平常不知道在哪儿醉着,多少人找他都难找到,咋给你遇见了?”

“要么说巧了!小弟我替掌柜跑腿儿,去芙蓉阁给宋婉儿送胭脂,碰见了。老鬼身上钱花得精光,房梁栓根儿绳吊得面发紫,就这还嚷着要喝酒。我心一横,借了贷,给他弄出来了。”

“宋婉儿?那可是芙蓉阁的头牌,你连她也见着了!”

“那可不么!能见着她,这钱赢不回来也认了。屋里呢,陪的可是孙老鬼!”

说这芙蓉阁中美人如云,各有姿色,那宋婉儿更是清高独立,千金难买一见,不想竟愿意陪那花白头发破衣烂衫的孙老鬼,怎能不让人升起兴致也去遇上一遇。

“就这局,我还听说,本来只是空空儿和友人私下之赌,不知怎么就被赌坊的人知道了,这才开了盘。”

“也是孙老鬼给你说的?”

“自然。”

“那这一回,够孙老鬼在芙蓉阁住半月了。”

“哎你错了,他可不稀挣这钱!”

同第一楼一样,芙蓉阁名声在外,无需在门口招揽客人,银子便哗哗往里流。进了阁,客人可以买上一壶好茶在前厅听乐班演奏,也可以奉上珠宝金银,到后院与佳人一会。许是逢赌局结束,阁里生意颇旺,前厅坐着不少持刀佩剑的江湖人士,那厅里跑堂的,也是练家子。

台上男男女女,鼓瑟吹笙,弹筝拨阮,或合或离,时强时弱,与熏了满堂的牡丹香一道,引人沉醉。一曲奏毕,容貌昳丽的女子抽出发间簪花扔往台下,惹得众看客精神振奋,起身哄抢。

“哟王公子,您来了。”跑堂拎着茶壶又迎了客人进门,倒是芙蓉阁的老熟人,礼部尚书的二子王牧,“真是不巧,婉儿姑娘这三日都有了客了……嗐,孙老鬼呗,姑娘自己付的钱。甭说您想不明白,我们都想不明白呢!”

两人说话没什么遮掩,也就被人听了去。一佩刀壮汉猛一拍桌,震得茶水四溅,嚷道:“千里迢迢来汴京一趟,就想见见京城的美人解解乏,你家倒好,让人白跑一趟!”

话未落,一持扇文弱公子不屑一笑,“名花给你这等粗鲁人看,岂不糟蹋?”

那佩刀汉子气性起本想拔刀,看他一甩扇子,扇面一只金灿灿蝴蝶落在牡丹枝头,又生生把气按了回去。

跑堂见多识广,一边请王牧落座与金铭拼桌,稍安毋躁,一边给佩刀汉子擦桌添茶,将其轻轻按着坐下,“没想到‘蝴蝶扇’也会来我这小楼。今日便只有台上众位,付了银钱,小的就叫人带着去后院。”

“可惜本公子今日也想一瞧婉儿姑娘芳容,总不好让我半夜偷偷破了房顶寻人,扰了大家的兴致吧。”

清泠泠几声琴音,台上姑娘们看起热闹好不开心,一人笑道:“就算妹妹会再见人,也不会见你们的,我们婉儿已是名花有主了。”

来了个姑娘小步走到王牧这桌,悄悄道:“王公子,姐姐说今日生人多,怕你惹麻烦,让你过两天再来。”

见王牧点了头就要走,金铭伸手一拦,笑问:“多少钱,我照价给。不夺人之美,见一面。”

咋舌一片,要知道王牧当时替宋婉儿赎身可是付了五千金。如此阔绰,阁主提着酒壶趴在二楼栏杆露了面,竟是个儒生扮相的中年男人,胡子已然花白,一身衣服浆洗得看不出原本颜色。

“小庭一花十年开,广厦万客从此来。但闻娇姿平朝霞,不知残态需水怜。”郝万章醉眼一扫,堂中人或不耐或不解,不由自嘲一笑,“恕郝某醉了。诸位,来京城赏牡丹,自然要守京城的规矩,此处离衙门不过二里地。五千两,只多不少,谁还能出,我便带他见婉儿一面。”

条件一开,谁真是爱美人显而易见。厅里能立刻拿出五千两的不在少数,敢一掷千金的只有金铭一个。郝万章下楼接了银票,朝乐班懒懒一抬手,“白乐天,《白牡丹》。”

不到季节,后院荷花池里空荡,靠几丛白牡丹装点,牡丹将败,泥里落了不少花瓣。

把人领到牡丹丛边,郝万章停了脚步,“敢问公子这五千两有多少是给我们婉儿,又有多少是为了见孙老鬼?唉……郝某京城二十年,识人众多,惜美人的,真有几个?可惜了了,孙老鬼死了。”

正在上楼的红衣娘子嗔怪地扯了扯自己被客人故意踩住的裙裳,一扭头瞧见院中的豪客,朝人摆摆手,笑着挑了眉,就又和状若不满的客人嬉笑着进了闺房。

金铭也就失了兴致,转而问阁主这附近可是有一家名药房,他也去包个香囊挂挂。似醉非醉的郝万章哈哈一笑,给他指了去处,店面虽小,自家的熏香即从那儿购来。

药房在芙蓉阁往后,本来直走就隔两条巷子,再往南走一截就到,金铭不熟悉路,一时走岔,走到多是居民的巷子里来。汴梁城的小路不似巴彦城划得板正,地上青砖有新垫的,也有碎成八瓣还坚持用的,谁家门前再多堆点儿什么东西,这路怎么走就更迷糊。

遇一少年提两桶清水回来,瞧他像迷了路,便主动让他等一等,把水挑回家里,再领着他往外走。这回给他指清楚了路,说药房门前有盆魏紫仍开得艳。

金铭随莫三游览中原,先去了扬州一带,也就是现在的南都江宁府,在那儿也是走马观花,只觉得富庶。这一细看,不由惊叹大大小小紧密排列的房屋里藏着多少居民,巴彦方落成两代,相比之下人口稀疏,也不知与汴州一县之人相比如何。

那巴彦何时能繁华起来?黄河北岸大片的肥沃土地,可惜更愿意开垦定居的还是汉人。

汉人总是愿意在一处地方世世代代经营下去,除非遇上天灾战乱,无路可走,但迁徙之后仍然会重复从前的日子,居无定所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可怕的词语。

金国大举建城,又同沅两三拉锯争夺河西,屯田开垦的好处肉眼可见,但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更多人仍倾向逐水草而居。父辈醉酒之时好谈论过去,哪个草场,哪处海子,都还记得。拿金铭自己来说,他最喜欢的莫过于避开亲属在草原上飞驰,养的鹰在头顶展开翅膀和他一起。

还是得定下来。莫三教他一个词,浪子。中原的侠客是背离传统的,要自由,就得舍弃安稳,没有两全的事。一个人可以只有几匹马陪着,家庭不可以,许许多多的家庭在草原游荡,就很难有额外的精力探索草原之外。

在巴彦的莫三显然不再是浪子,不是这趟中原之行,他定然会在宁令王府安安稳稳陪姑母度过余生。草原流传的浪漫故事并不少,但依金铭所见,莫三却是少有的真情之人。父兄之妻可以过娶,一妻之外亦可再娶,若非姑母幼时被其和亲的母亲偷偷送往故乡学艺,又切切实实为王效力,哪里会有后来皈依佛门这等清净之事。

实在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空放着身边苦苦的陪伴,而去念那已是割断一切缘分的另一个名字。都是自愿,这些曾经的侠客好像自由得过了头。

金铭瞧见了那盆盛开的紫牡丹,还看到方才红衣的娘子抱着把裹了严实的剑进了门,门外站着等她的青衣女伴。

柔风一过,清冷香气袭来,女人抬手理耳边被吹起的碎发,袖口没塞好的手帕眼看要落在泥地,被人眼疾手快抓起。

帕上绣着荷花,金铭抬头,对上她柔软又略带羞涩的笑容。

名伶总是好谈资。不过半月,龙门赌局的事儿已经没几个人再谈,改说芙蓉阁客人暴毙之事。说那孙老鬼死时脖子插着一把柳叶飞刀,杀人者倒有几分怜香惜玉,动手前将屋内的宋婉儿一掌劈晕,没让她见着鲜血汩汩外冒的惨象。还说去给人净身穿衣的发现,孙老鬼其实是个阉人。

孙老鬼的名头袁成复也听过,宫里逃出来的这倒头一回知道,可惜最后还是没逃过被杀的结局。知道太多很多时候并非好事,但能死在温柔乡,还有一班貌美姑娘吹丧,又是多少人不敢想的美事。

可惜市井热闹难入宫,宫里就那么点人,那么些事。袁成复日日陪着大哥康复,政事跟着在眼前过一道,半个月也就晃荡过去。这般能在茶馆讨杯粗茶润喉,还是袁成林看他闷闷不乐,拉着一起晨省求来的。

一听他要出宫,袁平裕这小孩儿也央着出去,袁成林转手把烫手山芋给了他,他呢,拉着小孩儿的手往宫女手里一放,迅雷不及掩耳就跳出了宫墙,留小屁孩在门口委屈巴巴拽着宫女姐姐的袖子哭。

小孩儿还是好玩,自己没少逗他,还好跟屁股后头撵着。袁成复不由笑了,掩一掩嘴角,想起扇子没了,只有端起那釉里皆是杂质的豁口茶杯再抿一口。

那日御花园送走戴公和戴晓兰,袁素洗留了他最后一个走,也要走了他的扇子。他想不明白,万知找精铁做的扇骨,在手里握着少说有一斤重,父亲准备怎么把玩。要那玉,他解下来奉还便是;喜欢大哥的画,跟大哥说一声,大哥定是受宠若惊费尽心思给他献上一幅。

都是几句话的事,无论是对母亲,对大哥,还是对他自己。何必呢?

伙计见他杯子碎了,小心翼翼来问可是有什么对不住,他回过神,赶紧多摸出几文茶钱赔罪走人。

手藏在袖中擦净,拿出来看,手心刚长好的疤又给划了个口。不由心底苦笑,算了算了,出宫一趟,不想这些不愉快的,不如去芙蓉阁看看宋婉儿,听听她的意中人到底是谁。

要知道王牧这五千两赎金凑得可不容易。王尚书恨不得把不争气的儿子腿给打断,奈何这唯一的儿子铁了心要娶人进门,当爹的不得不再次妥协,进门可以,不能做正室,且这五千两银子自己想办法。王牧自己找狐朋狗友凑了两千两,剩下三千两都是朝他姐和姐夫借的,也不管自己将来到底能不能娶宋婉儿,或是宋婉儿愿不愿意跟,自由是先给了。

王牧真是没出息吗?袁成复甚至觉得他比很多男人都有勇气,包括自己。自己临走同朱华表白心意,却不敢将身世告知于她,空留那一丝希冀。他想守诺,她定会守诺,可这一别,再见又不知几时蹉跎,他怎能再做一个李思空?他又怎敢保证自己同李思空一样幸运呢?

见美人不好空手,袁成复寻进京城最好的胭脂铺子,不想铺子里只有掌柜的一个,里里外外跑得焦头烂额,要拿最好的香粉,得等会儿。问旁边一样等候的客人,才知店里伙计几日前病死,新的帮手还没找来。

等了半天,一只小巧玲珑的扁圆瓷罐被呈到他的眼前。他一瞧,乳白的罐身浮着数朵莲花,形态各异,又上手一摸,胎身润滑如玉,着实好货。再凑近一闻,丝丝缕缕清香,与容器相得益彰。

“公子果然识货。这香放上两年都不会坏,芙蓉阁的婉儿姑娘就用这个,京城各家千金也跟着喜欢。这是最后一份,再有货,就得等夏天荷花开过了。”

正说着价钱,进来一个十四五的丫头,也是来拿这芙蓉香。

“真是不巧,最后一罐在这位客官手里了。敢问是哪家娘子,小人以后好留货。”

丫头抿嘴一笑,“掌柜这牌匾就是我家娘子写的。”

掌柜一听,赶忙从柜台后面出来,连连拱手告罪,然后同袁成复商量,想将这香高价收回。

这小丫头颇懂事,并不占掌柜这人情,笑晏晏朝袁成复一行礼,“这香正价五十两,一百两我买了,再挑一种其他香粉赠予公子。”

袁成复已听出是戴家的人,没想到戴晓兰也会追这风尚。也是,哪个姑娘不爱水粉首饰,便做顺水人情,将香送了出去。

“敢问贵府何处?小女定携厚礼回赠。”

“芙蓉阁宋婉儿座下。”

丫头面露不快,这人已没了影子。掌柜赔笑说莫与江湖人一般见识把人送走,又招呼起新客人。两男一女,也问这荷花香。推荐了另外的香粉,女客人也不挑剔,拿着漂亮的盒子和同伴说话,叫掌柜跟着笑起来。

“丛然,有了香粉,也该添几件首饰。”

朱华倒有些难为情,“李叔,跑来跑去,首饰在身上坠着多麻烦,若是丢了,也怪心疼的。鹊仙人一身素白,也没见她怎么打扮。”

李思空便笑,“那是她这些年心境不同了。从前我见她,她可没穿过重样儿的衣服,金银珠宝也一样没少带,偏没见她丢过。”

瞧小女还是不好意思,李思空也不强求,自己给张氏挑一样带上,回家的东西就备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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