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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二章

许应自诩粗人,再说本也是个穷当差的,领的俸禄都藏得严实,好娶房媳妇、置办点家产。对文玩古画他都不感兴趣,但胡老板也顺带贩过,路上常常扯来作玩笑,何况又在巴彦见了许多好玉石,到了京城,自然得背着手跨进商铺赏上一赏,听听这富贵地界儿的人怎么个玩法,开开眼界。

老板们做的都大生意,整日侍候高官贵族,有些铺子眼高于顶,有些却备有茶点任客人取用,不知不觉便逛了大半天。走到巷尾一家小店,屋里没人,光线也暗了,许应本不想再进,老板正闲着逗鸟,招呼他随意看看。

放的字画乍一看确实不如前面那些大店,大多古旧,至于真不真,不是行家哪儿看得出来。看店里存的几幅现下名人所作,发现张画有些残缺。烧了一角,不影响纸上一朵红牡丹开得正艳,枝上还有一朵花苞。就他一个外行,属实看不出什么毛病。落款年月有,承平三年十一月,地点有,清风什么,后面的人名也没了。这些文人墨客还真是雅兴,承平三年,冬月,他还在沙漠里逃命呢。

老板见他有兴趣,介绍起画的来历颇有些夸耀,说这可是宫里流出来的,差点化成一盆灰,宫人偷偷从火里救了一张。他随口问了价钱,竟然张口要五百两。

“抢钱不是。”他扭脸就走。老板赶忙将人拉住,“一百两!一百两也可啊。”

“你这都看不出谁作的,宫里有谁啊,难不成皇帝老儿画的?”

“哎哟喂老兄弟,小点儿声。”老板往天拱拱手,“还真就是当今圣上画的。”

“谁信啊。再说谁买张残画搁家?白送我也不要。”

老板也恼了,朝着许应的背影骂不识货,自己小心地摸着画自言自语,“这纸,这墨,哪个不是千金难买,怎么就烧了,可惜啊可惜。”

回客栈路上,许应想着再等一时不见人就自己简单吃些,没想到朱华已在堂前等他。朱华腰间的玉不见了,只有紫云挂着,身边坐着位颇为英俊干练的黑衣剑客,剑上挂着红云。想来就是朱华做统领的义兄,二人相互行礼,一个谢一路对义妹悉心照顾,与人称兄道弟全无大侠架子,一个道久仰大名好生敬仰,不怯内卫气场自然对谈,也就很快熟识。

“许兄,难得来趟京城,菊花酒得尝尝,仲夏去取酒,我们先到地方等他。”

“袁兄何处拿酒?”

“杨大人家,芙蓉阁最后一批好酒,都让他拉走了。”

“等会儿,杨大人?芙蓉阁?”

万知揽着人肩膀笑,“别太惊讶,袁兄做东,有福不享白不享,咱们去看看月亮。”

芙蓉阁一改平日热闹景象,花园里数色的菊花堆着,半高的槭树红着,焚香弄琴,成了清净的雅地。

貌美的女子挨个端来精致的饭菜,摆下酒杯时涂了蔻丹的手不忘在万知肩上点一点。过一时,又嬉笑着拥着换了藕粉裙裳的朱华入座。朱华淡淡涂了粉扫了眉毛,点了朱砂在唇上,镶了宝石的耳坠晃着,衣服看着色浅,却在月光下衬得人淡雅贵气。

青砖上月光渐明,做东的人独自提着酒来了。

“仲夏,怎么才来!哪有你这般待客的,饭菜都凉了,罚酒啊!”

许应起身望去,玉换在此人身上挂着,配着青衫银冠,衣角被风吹起,当真一副士子温润、风度翩翩的好模样。

“那不还是你们送成瑛出城没送成。这小子非要跟我去看杨相,仗着自己轻功好,学李思空躲人房梁上,杨相什么没见过,自然发现了。若非我俩一人陪他喝了三杯,这一坛酒哪里提得出来!”他把酒放在桌上,一一告了罪,轮到朱华,上下打量一番笑意更深,把人看得害了羞。

万知哈哈大笑,不由分说给他和许应倒了酒,“你可不止这点儿罪,这么几年,好好给人赔罪吧。”

来人把酒一仰而尽,放下酒杯,躬身向许应行一大礼,“谢兄多年奔驰照拂,袁成复感激不尽。”

许应将酒喝尽回礼,与人谦让入座,脸上本都是笑,忽然想起什么看着袁成复目瞪口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万知自然地靠过去与其碰杯,“兄弟哎,放宽心,他过两年就不是了,这天天使唤别人的,咱得让他提前适应适应不是?”

菊花的清香实在引人陶醉,万知不喝酒倒挺会劝酒,袁成复的酒一半都由朱华替了,怕他伤了身子。许应一顿酒喝得稀里糊涂,指着袁成复笑骂,说他可没落个好名声,又问什么时候能把河西收回来,来来往往密谍损了多少人,实在不痛快。袁成复撑着头举着酒杯,半眯着眼笑,早晚,甘州还有一大仗。

有什么不能说呢,有酒,各自皆敞亮,许多话就说得。

许应不是没好好想过,想自己和朱华的可能,却总是抱着点儿希冀。

做新兵的时候他总是想自己若是被拉去服役时逃跑会怎么样。后来从战场活下来,又碰见那个飒然的女侠,他又觉得老天开眼,自己没白豁出命。听了恁多书,江湖人的儿女情长也都洒脱,敢爱敢恨,谁不憧憬遇个一心一意的爱人。你说可惜她已有了心上人吧,但又想想,若非她如此重情义,大家又怎会都愿相与她。所以此来京城,也许是自取其辱,自己总归是甘心了。

“袁兄,不管你对别人如何……任谁这般等呢?你得好好待她。”

又在京城逗留几日,许应和往凉州传旨的钦差一道走了。冯自知封了侯,他还是一个小小百夫长,多揣了吊侯爷的赏钱回怀安。

胡雎问他陛下可许了官。他说有,让他去神营。“万统领还亲自带我去看了,那兵器,那盔甲,啧啧,练起来还挺狠。”

“你怎么不去?”

“我能去么!我又不是去要赏的,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去呢!”

胡雎哈哈大笑,摇摇头说他此言差矣,“那时不接,回来还想有吗?给你们升官发财了,那不明摆着跟金人说派了奸细,这面子还怎么维持?”

他一拍桌子直呼可惜,转头又摆手算了,“我说周校尉夫妻遗有一双儿女,得有人抚养,就这样吧,也挺好。”

“那能让你一个人带?夫人可是等着给你们这些单身汉做媒。”“大人哎胡大人,缓缓,缓缓。”

谁又想年跟前儿县府停了驿卒,带着京城的信,还有京城的朋友给他们寄的年货。强弓、金疮药、笛子等等,都是好东西。给胡县令送了几坛宫廷好酒,正是配那套没舍得用的好酒具。

写信的人没在宫里,而是冒雪去了余杭,替袁成复寻那失了踪迹的哥嫂。

王妃姚氏在姚家出事不久便病重逝去,绮丽的吴王府从那时开始凋谢。袁成梓被贬为庶人后,戴晓兰对其不离不弃。起初二人皆难适应,常有争吵,丈夫低不下头谋求生活,往日结交者众,也无人敢出面帮衬,便从扬州搬到余杭,戴晓兰写诗作画上街去卖,袁成梓家中照顾小儿。

许有大半年,在二人附近租住并常常施以援手的一对夫妻,见其家中状况慢慢好转,打了招呼搬家离去。此后,京城再有二人消息,便是袁成梓病逝,孤儿寡母不知何故迁离原地。

朱华赶到余杭时年味儿正浓,招待的官差说了最近调查的情况,给了戴晓兰的新住处,尽到职责,就早早下值备年货去。

原先那间小院住了新人,旧符倒还没摘换。仔细瞧瞧,对联和福字非一人手笔。邻居见她对着褪了色的楹联出神,说周围人家的楹联都是原先那对夫妻做的,皆生得好才貌,就是娘子命苦,年纪轻轻守了寡。

她买了几张红纸,敲了藏在深巷里的破旧房门。门后是甜甜的童音,问她是什么人,她说了戴晓兰字画的署名。

“我来求‘随遇先生’写个福字。”

小女孩儿跑走了,过了一会儿,房门木栓卸下,开门的女人在围裙上擦擦湿手,抬眼一看,哗啦又把门合上。

“夫人!夫人。”朱华听到门后隐约的啜泣,敲门的手垂下,“晓兰……”

等了一时,朱华摇摇头离开,几次回头还是放不下,忽然见门开了小缝,小女孩露了半张脸又赶快跑走了,门就那样开着。

进门,戴晓兰在院子里拧衣服,天冷得可以哈出白气,手挨了水冻得通红。小女孩又从灶房跑出来,说火灭了,水不滚了。戴晓兰叹口气,放下衣服要起身,被朱华拦下。

“我来吧。”朱华刀一放,要了根绑绳把袖子箍起,抱着小女孩进了还算暖和的灶房,“平溪,冷不冷,饿不饿呀,晚上姑姑给你做好吃的,你帮姑姑递点儿东西好不好?”

做饭、挑水、补衣,天黑之前,朱华帮着戴晓兰都弄完了。吃饭时小姑娘对这个远房姑姑的到来很是开心,问东问西,戴晓兰捏捏女儿的脸,说她不懂礼貌,倒也是笑的。

点起灯,终于剩两个女人坐在一起。朱华已经得知袁成梓患了伤寒,又心中郁结,是以一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搬家既是想换个地方,也是戴晓兰外出谋生很快出名,常有学子向其讨教,甚至引得争风吃醋、跟到家来。

“夏月在时还好,他偶尔会陪我去河边集市。他还是那副派头,粗布麻衣,在他身上穿着也漂亮,往那儿一站,还是谁也比不过他。若有人到家来请教,他也不给人倒杯茶,三言两语就给人挤兑走了。他还生我气。明明有人请他教书他不愿去,绣花织布我又学不来,藏下来的银子总有用完的时候,靠什么生计?我让他知足,还好没跟着贬到潮州去,更是刺着他了。”

“他心里总这样想,能不憋出病吗?”戴晓兰随手抹了泪,从前娇嫩的手已是有了许多裂口。朱华从包袱里找出疮药,给她细细涂抹了,想说什么又忍住。

“唉……从前能争的时候不争,还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占了那么多好处,当先帝不知道,还是当他弟弟念旧情。丛然,你不该来……”

“该来……我是来带你回京的。”

“回京?”戴晓兰的泪又止不住落下,“早已没有国公了,我又哪来的颜面回去恳请父母收留?王府的账都是我管的,不是我默许,谁能把有问题的账送到谢家手里?我以为这样能保住戴家,是,京城的人都好好的……我对不起夏月,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

朱华把人揽在怀里,抚着她的发,发上还簪着白花。

“不必他可怜我们母女……你不懂丛然,你不懂,夏月哪封信提过谋逆?他肯定动过心,但他骨子里就是个文人,他哪有二哥那番胆量……我庆幸自己没嫁给他,他还是会登上那个位子,但我可能比现在还不幸,最起码,现在的我很自由。”

朱华不由沉默。其实让她自己选,她觉得戴晓兰现在这样就很好,母女相依为命。她自己就这样长大,日子清贫,不求那么多的话,确实是自由自在。但袁成复就此事问了杨励山。国公在时,杨励山与其私交也不错,对戴晓兰有更多了解。杨励山料定戴晓兰不愿回京,给了另一个去处。

“晓兰,不知道你想要哪种自由?来时杨丞相让我捎带句话,‘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若有机会送文章入公门,你愿不愿去?”

简陋的小院贴上新桃。安稳过罢年,刚搬来不久的寡妇摘掉孝布,烧了所有愁苦的诗词,背起丈夫的牌位,带着孩子,跟着挎刀的女侠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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