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闻声抬首,望见卓明高正朝这里走来,身后还跟着孙云柔和她的独子卓越弦。
果然没安好心。
他转头看向卓祁,见卓祁满脸不悦,那他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自然也不必再有什么好脸色。
随着卓明高一行人的逐步靠近,卓祁的情绪越发紧绷,他咬紧牙关,双手紧握,微微发抖,指节因用力而显得苍白,几乎下一秒就要冲上去给卓明高抹了脖子。
额……看来长坎还没有完全迈出。
陆淮察觉到卓祁的情绪不对,默默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随后挡在卓祁身前:“伯父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里是知安长大的地方,为何不能来去自由?”
卓明高显然没有将陆淮放在眼里,他自视甚高,连基本的礼节都未遵守:“将军有所不知,这个逆子已然不把我当成长辈。”随后转向卓祁继续输出:“他母亲去接他还摆架子,不孝子!”
话音未落,陆淮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正好可以施展在北疆学的言语之术。
卓祁眸中闪过一丝愤怒,冷冰冰开口,一字一句道:“她不是我母亲,也不配和我母亲相提并论。”
尚未待卓明高开口,一旁的卓越弦竟毫无顾忌地伸手向卓祁,厉声道:“你给我住口,认清你的身份,竟敢对母亲妄加评价。”
反了反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卓越弦还想说什么,陆淮的耐心终至耗尽,没等卓祁开口就怒喝道:“麻烦睁大你的双眼好好瞧瞧,知安乃嫡出,你为庶出,嫡庶有别,你何来的胆量这般说话,就不怕被治罪吗?”
紧接着,不等卓越弦有何反应,他又将目光转向卓明高,眼神冷若寒霜:“还有你,我尊你一句伯父是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我与知安的大婚你都未曾到场,你不将他视作自己的孩子,又凭何要求他把你当作父亲。”
“况且。”陆淮向前踏出一步,气势逼人:“论及高低贵贱,知安贵为一国之相,你不向我与知安行跪拜之礼已然有罪,还在此咄咄逼人,倘若陛下知晓,不知会作何感想,伯父应该是知道的吧。”
卓明高当然知道,他的职位不高,近些年也并无功劳,景伯府自此便有些落败,如若不是卓祁的身份,现在还有没有景伯府都不好说。
做到如此份上还有脸来指责卓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话音甫落,也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拉起卓祁的手便朝外走去,身后的卓祁愣愣的看着陆淮,不知该说些什么,出了景伯府后才道谢:“多谢敬辞。”
陆淮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了,边走边说:“知安觉得,我们之间还用得着以‘谢谢’这样的话语来衡量吗?”
卓祁笑着摇了摇头,陆淮凝视着他,继而嘴角微微上扬:“倘若知安真要感谢我,那便待到晚上再谢吧。”
“……”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两人简单收拾行装,带着赈灾的队伍踏上前往商州的征程。
因粮食运输缓慢,又要绕远路在官道上行走,因此陆淮和卓祁决定先行一步,先到商州查看灾情以及治理水灾。
随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缓缓沉入,天空逐渐被一层淡淡的暮色所笼罩。
天边的晚霞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夜幕的宁静与深邃,天渐渐黑了下来,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只剩下轮廓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两人奔波至此,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决定找个客栈歇息。
刚踏入客栈大门,便觉察有诸多视线聚焦在二人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了卓祁身上。
陆淮扫了眼四周,瞬间恼火了,竟然有这么多人惦记他的夫人,真应该把他关在府中,只他一人能见。
他头上冒着火,搂着卓祁的腰来到前台,将银子重重拍在桌上,大声说道:“来一间上房。”
他在宣示主权,他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卓祁是他的。
卓祁瞟了他一眼,笑了笑,任由他去了。
果然,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皆收了回去,两位男子开一间房,还这般亲昵,这下即便不懂的人也明白了。
陆淮点了几道菜,让小二送到厢房去,上房就是上房,不仅床榻足够大,还有隔开的沐浴间。
菜送到后,卓祁关上房门,双手背在身后,调侃道:“房间里的醋味为何这么大?谁家的醋缸翻了?”
陆淮闻言,轻轻一笑,掐着卓祁的腰,将他按在墙上,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低声说道:“真是个妖精。”说着便吻了上去。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微风穿过窗子缓缓吹进屋内,直到陆淮要将卓祁就地正法时,窗外传来了打斗声。
两人皆是一惊,为了保险起见,陆淮将卓祁按在位上:“你先吃,我去看看。”话落便动作敏捷地翻出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窗子里透出的微弱光芒,隐约可见一位男子猥琐地靠近一位女子,女子面容冷峻,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或许不敌男子,女子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陆淮迅速靠近,身影如风,一脚将那位男子踹了出去,男子吃痛,哀嚎一声,站起身来骂了几句,见有人来了,便慌忙如丧家之犬般逃跑。
陆淮淡淡扫了一眼,转身看向女子,女子也回过神来,收回剑就是一顿感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陆淮连忙摆手表示不用谢:“姑娘为何自己一个人在此?这客栈旁又没有村庄,很危险。”
“小女子名为余染,是和同伴一起来的。”女子向前走了几步:“同伴去前面探路了,我在这等待,没想到会遇到这事,真是多谢公子。”
话落,前方出现一个人影,余染回过头去,喊着“阿江”跑过去,想必是她的同伴来了,陆淮也未多留,转身走回去。
待余染跑近,被唤做“阿江”的男子询问她发生了何事,余染将方才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阿江听后,眉头丝毫未曾放松,叮嘱她小心。
两人没有选择住店,而是继续向前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陆淮顺着原路又翻了进来,抬眸就被眼前一幕吓的不轻,只见两只筷子死死钉在墙上,穿过了方才在楼下对卓祁不怀好意的其中一位男人的肩膀,而罪魁祸首正事不关己地用膳,似乎墙上之人与他无关。
陆淮快步走到卓祁身边,正要问是怎么回事时,卓祁先一步开口,语气平静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他翻出窗外后不久,此男子便心怀歹意地闯入房间,被卓祁察觉,甩出筷子将其钉在墙上。
陆淮听后,心有余悸,唤来小二报官,将男子带出房间后才稍感安心地坐下。
自己的夫人竟被别人惦记!
而且他还不在夫人身边!
天理难容!
“夫人这么厉害啊。”
果然是以狠辣著称的人。
“当然。”卓祁语气一转,“对了,窗外发生了何事?”
“也没什么事,和几年前在醉仙楼里发生的一样。”陆淮道,“真是哪里都有这样的人。”
“先用膳吧,我叫小二再拿双筷子。”
“好。”
窗外的夜色宁静而深远,两人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寅时,东方仅露出一丝微光,两人醒后简单用了早膳便继续前往商州。
一路上许多难民正在迁居,有些带着家当,有的只身一人。条件稍好的或许能去别的地方寻求一下生机,条件不佳的,只能留在商州,面对着无情的灾难,等死。
靠近那些灾民们还能听见他们的谈话,他们说商州山高皇帝远,朝廷已经放弃他们了……
商州,这座曾经繁华的城池,此刻正被暴雨带来的灾难所笼罩,连天的暴雨引发了凶猛的水灾,滔滔洪水如猛兽般肆虐着这片土地,无数农田被淹没在水下,房屋倒塌,道路被毁,曾经肥沃的土地变得一片泥泞,颗粒无收的惨状让百姓们陷入了绝望的饥荒之中。
卓祁不忍心再看,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天灾带给人民的苦难,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那些无助的眼神、绝望的呼喊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相对于卓祁而言,陆淮这边的情况要好得多,他曾在战场上见识过尸横遍野的惨状,目睹过因战争而流离失所、四处奔波的百姓,也看到过家庭破碎带来的痛苦,因此,他深刻理解卓祁面对灾区时的心情和感受。
陆淮轻轻握住卓祁的手,给予安慰,动作虽然简单,但也使卓祁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两人继续前行,不久便来到了商州,陆淮向城门守卫表明了身份,守卫们不敢怠慢,迅速放行,并引领他们去见商州的知州——时彦。
知州府内,两人在此等待。时彦此时刚从严重的灾区回来,身上的衣服被水浸透,脸上还沾着泥土,显得有些狼狈。
他见到陆淮与卓祁,虽然疲惫,但也打起精神来,礼貌行礼:“两位大人,实在抱歉,请稍作等候片刻,这副模样实在不宜与大人商谈要事,待在下收拾整理一番,再来向大人汇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引领着陆淮与卓祁在屋内坐下。
陆淮和卓祁理解地点了点头,时彦作为知州,肩负着管理整个州的责任,尤其是在这样的灾难面前,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时彦匆匆走进内室,迅速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仔细整理了一番仪容。
再次出现在陆淮和卓祁面前时,他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可脸上的忧虑仍未消散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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