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与鼠群厮杀的将士门听到响彻天际的浑厚钟声,纷纷抬起了头,面露凝重。而后加快挥剑的速度,将周围的老鼠一一斩杀殆尽,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迅速集结。
钟声响起,有敌袭?!
看着下方逐渐聚集的黑甲战士,我将手中的长剑放下,纵身一跃,借着楼身的木架缓冲,平稳地落到了地面。
见我突然出现,刚赶来的将士们愣了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问道:“将军,是有匈奴人来袭吗?”
我点了点头,道:“是,有匈奴人摸进城里来了,这鼠群便是他们放的。”
“……匈奴人,又是匈奴人!他们是怎么摸进来的?”
黑甲战士中的一个青年问道,眼里满是愤恨。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可能。
叛徒,他们当中,有人出了叛徒。
“谁?是谁?!”那名青年怒吼道。
“好了,”我皱眉,打断了他,看向众人道:“现在的当误之急是如何将这些鼠群消灭干净,而不是抓一个隐藏在我们之中的臭老鼠。”
“而且,那个臭老鼠是谁,我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
我眼睛微眯,眼里透着股危险。
“可是,将军,那些老鼠太多了,光靠我们,根本杀不完。”
“是啊,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啊?”
士兵们杂七杂八地讨论声响起。
我看着他们,摇了摇头,“光靠我们杀肯定是杀不完的,所以,我们,用火烧。”
这话一出,所有在讨论的人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
“那些老鼠怕火,所以……”
“黄细狗,你带着八十人去把粮仓里的酒都搬出来,再找一些干草柴火,一起搬到空场去。”
我看向人群里一个皮肤蜡黄,瘦的跟个细狗一样的中年汉子,命令道。
“是!”
“诸葛平,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带领你卒里的人去空场挖一个大坑,能有多大就多大。”
“黄副将和其余轻功好的跟我一起走,轻功不好的,就留下来,杀死那些窜到空场的老鼠。”
“是!”
“是!”
聚集在城门口的士兵迅速散开,分为三支小队,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我带领轻功较好的将士们往城里赶去,后又分为数支小队,从不同方向进入城中。
我和黄副将还有一名姓高的校尉一组,一起进入城中。一路上,无数老鼠朝我们汹涌而来,眼里透着凶狠的红光。
我面色冷峻,手里的剑舞动不停,将迎面而来的老鼠一一斩杀,顿时血花四溅,如雨点般撒落在地上。其余两人的盔甲染上了不少血,而我只有鞋间上沾染了点点血迹。
“小心点,别让这些血溅到自己的皮肤,容易感染。”
又杀了一只老鼠后,我提醒道。
其他两人飞速舞动着手里的剑,回头应道: “是,将军您也多小心。”
又杀完一批老鼠后,我听到旁边的土屋里发出阵阵痛苦的微弱呻吟,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有人?”
我轻轻低语一声,看向另外两人。
黄副将收起手里的剑,沉声道:“说不定是城中的百姓。我去看看。”
说完,他便往屋里走去。片刻后,他从屋里走了出来,冲我摇了摇头。
“被老鼠啃穿了肚子,人已经不行了,救不活了。”
闻言,我立马攥紧了手中的长剑,极力隐忍,道:“我们走吧。”
鼠群就像是生长迅速的韭菜,刚收完一茬,紧接着便又有一群冒出来,眼冒凶光,挡住前进的去路。
那名姓高的校尉忍不住骂了一声,“妈的,有完没完啊?这些东西!”
我看着即将破晓的天际,淡淡道:“就快了。”
那边差不多准备好了。
“准备准备,将这附近的老鼠都引到空场去!”
“是!”
“是!”
两人迅速隐去身形,跳到了两侧的房屋上。
我继续极速前进着,身后的鼠群穷追不舍。到了大坑旁,我拔出长剑,将长剑迅速插入坑壁上,跳了下去。鼠群见我跳了下去,也毫不犹豫的地跟着跳了下去。
我踩在剑柄上,用手中的短刃杀死从身边飞落的老鼠,而后用手握住剑柄,脚用力一蹬,同时将剑柄猛地从坑壁里抽出,飞身回到了地上。
后面的鼠群蜂拥而至,来不及刹住脚步,便被更后面的鼠群挤到了坑里。
其他小队的人也在这时赶了过来,将鼠群驱赶至坑中。
掉落到坑里的老鼠发出刺耳的尖叫,不断有老鼠踩在其他同伴的头上,堆叠成一座座黑色的小山,想要从坑里出来。
看着下面密集的鼠群,我挥了挥手,喊道:“动手!”
话音刚落,便有无数穿黑甲的将士从屋内跑了出来,拿着酒缸,朝坑里泼去。
鼠群的叫声顿时更加尖锐。
随后,无数带着火光的箭支从空中倾泻而下,射到坑里老鼠的身上,立马燃起了熊熊大火,转瞬间就将整个鼠群吞噬。从火焰中传来阵阵凄厉如同婴儿一般的惨叫。
看着深红火焰中那些疯狂扭动的扭曲影子,我命令士兵又往里添了些柴火,而后带着一群人去城里清剿剩余的老鼠。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城里的老鼠才被完全清剿干净,连同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匈奴人。
鼠患已灭,可关内却因此变得残破不堪。到处都是被老鼠啃咬的痕迹,连同一些散落在地的断肢残骸。
不少人被老鼠咬中。重的因流血过多而死去,轻的虽然活了下来,但也因此感染了鼠疫,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在生死边缘徘徊。这其中,驻守的官兵占了三分之一以上。
更糟的是,跟我一起从京城来的郎中与军医也被老鼠咬中,陷入昏迷,不省人事。只有一些他们的学徒还清醒着,但不是年纪太轻,没有经验,就是医术不好,对疯狂肆虐的鼠疫根本没有办法。
更别提,这一次的鼠疫,爆发得更快,传染力更强,作用在人身上的病症也更厉害,之前郎中留下来的药方,已经完全起不到作用了。
仅仅过了三日,染上瘟疫的人便死了大半,并且,军中又有一批将士染上了瘟疫,导致军队战力严重不足。朝廷最快的援军也要十五日才能赶来,若是匈奴突然发起进攻,井陉关有很大的可能守不住。甚至,不等匈奴进攻,整个井陉关便会因为瘟疫变作一座死城。
听到白副将禀报的消息,我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不行。井陉关连同旁边的固关、娘子关一起,构成了井陉道,这三关鼎立,成了中太行当仁不让的咽喉,是从西北通往皇城的必经之地。若是失守,那么,皇城,便岌岌可危了。
所以,无论如何,井陉关,都必须保住。
“固关和娘子关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问。
“禀…禀将军,信兵传来消息说,固关和娘子关也和我们一样,爆发了大规模的鼠患,在前一日才将鼠患彻底平定。关内的人死伤惨重,军民死伤超过一半,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感染了瘟疫。”
情况远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
我在察觉到有鼠患的第一刻,就让白副将派最快的信兵去往附近的关口通报,希望能早点遏制住鼠患,减少人员伤亡。可最终死亡的人数还是有这么多,比井陉关还要糟糕。
现在三个关口的有战斗力的士兵加起来不足四千人,若是疫情得不到控制,几日内便会缩减成不到两千人,这对战事来说极为不利。
我掩去眸里的情绪,看向白副将,道:“张真源那怎么样了?”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那就不必再审问了,直接将人凌迟处死吧。”
我冷笑着,眼里是一片湛然的冷光。
我最讨厌的就是叛徒。
哪怕这个人,是已死去的老将军陈骞尧的亲外甥。但,他联通匈奴,放匈奴进城,害死了这么多人,就是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仅仅是凌迟,便宜他了。
白副将被我的眼神吓了一个激灵,恭首道:“是,末将领命。”
白副将退下后,我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逐渐隐于漫漫黄沙之中,变得看不真切。
那日大师的话在我脑海里不断回响。
“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断欲无求么……
可是我左凌云,做不到啊…
………
城中的死亡人数越来越多,每天都有人在不断地死去。
城楼上,我看着城外焚烧尸体而散发出的阵阵烟雾,眼里一片灰暗。
“报!将军!”
杨鑫小跑过来,面色着急,看着我,道:“前方匈奴压境,约莫有一个时辰便会到达!”
“人数有多少?”
“大约有五万人!”
“……通知下去,让所有战士做好准备!”
他没有答话,看着我,有些犹豫。
“将军……”
我面色一冷,历声道:“传我命令!就算是所有人都战死,也必须守住井陉关!井陉关存,我们便存!井陉关亡,我们便亡!”
他看着我,瞳孔一颤,最后低下头去。
“是!”
说完便跑着离开,未曾看到,我隐于袖中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一个时辰后,匈奴压境。
我坐在星云的背上,身着铁衣,身后是同样身着黑色铠甲的战士。每个人都是一派肃杀之相,给人一种一去不复返的悲壮之感。
我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城门打开之前,用每个人都可以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将士们,能与你们相遇,在战场上共同杀敌,同仇敌忾,是我左凌云的荣幸。”
“今日,我们将再次踏上战场,去斩杀那些觊觎我大楚王朝已久的匈奴人。”
“我左凌云没有别的要求,直一点,希望诸位都能够做到。”
“那便是…”
“好好的活下来。”
“好吗?!”
“好!”
无数应和声响起。
得到回应,我闭上了有些湿热的眼睛。等再次睁开眼时,已被一片浓浓的杀意取代。
“将士们,给我杀!”
黑色轻骑从城内喷涌而出,与前方的军队交汇,双方撕打成一片。
无数长刀朝我劈过来,被我一一用长剑挑飞,然后用长剑刺穿对方的脖颈,霎时间,血流如注。
拦截在我面前的匈奴士兵被我全部斩杀,所到之处尽是断落的头颅和四肢,我的眼里又开始充斥一片血一样的猩红。
我控制着自己不被它影响,搜寻着匈奴军队首领的踪影。终于,在某一处,我看到了被簇拥在人群中的首领。
我飞身下马,朝着他的方向飞跃而去。簇拥在他面前的匈奴士兵见状,纷纷拿起武器来抵挡,却无一不被我击杀。
我来到匈奴军队的首领面前,面无表情,提着剑就要将他斩于剑下。
他看着我,也不躲,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森然扭曲的笑容。
“左凌云,先别急着杀我,不如看看我送给你的礼物?”
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球状物体,上面还有许多头发。
是一个人的头颅,肤色青绿,双眼紧闭着,脸上爬了尸斑。
但我还是人认了出来,正是多日前联系不上的伯庸!!!
我脸色大变,挥出去的剑硬生生从中途折回,插在了地上。
“怎么样,左凌云,这份礼物,你喜欢吗?哈哈哈…!”
他看着我,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我浑身颤抖,用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瞪着他,带着满腔恨意,用力地向他斩去。
“闭嘴!你给我去死!”
见我被激怒,他哈哈大笑,将手中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丢,然后抽出腰侧的大刀,迎接我的攻击。
长剑与长刀碰撞,发出无数闪烁的火花,然后迅速分离。我绕过他,飞身向直直坠落的头颅而去,突然感觉右肩出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把长刀贯穿了我的右肩,正不断往外溢着血。
长刀拔出,鲜血立刻不断溢出。我的身形一晃,但很快调整过来,将快要落地的头颅揽到了怀里。
头颅冰凉无比,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但我却毫不在意,紧紧地将其抱在怀里,手止不住地颤抖。
将刀收回鞘中的匈奴首领呲了呲牙,道:“左凌云,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上战场上的人可不能有软肋。有软肋的人,结果只有一个…”
“死。”
我转头看向他,眼里完全被一片浓郁的血色取代,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凶恶罗刹,带着嗜血的光芒。
“那可不一定。”
他一愣,然后仰头大笑,笑完后看着我,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杀了我?别搞笑了!”
他恶劣地看着我,用刀指着我的右肩,“你刚刚才被我一刀贯穿了右肩,如今怕是根本动不了吧?行,就算你强行拿剑跟我对打,但就凭你伤了的右手,又如何打得过我?怕是整只手都要废了!”
他看着我,嘲讽道。
我冷着脸,将头颅紧紧抱在怀中,将右手的长剑不动声色地换到了左手,用极轻的声音道:“我擅长的从来不是右手,而是左手。甚至,左手比右手,用的更好。”
话音刚落,我飞身而起,用手里的长剑向他挥去,霎时间,一片刀光剑影。
刀光剑影间,我身法灵活地闪躲,如同暗夜里的隐匿的毒蛇,看准时机,便朝对方的要害刺去。长剑没入体内,又猛地抽出,雪白的剑锋染上殷殷鲜血。
我刺伤了他许多次,而却是他如何也刺不中我,一脸扭曲,刀如乱麻地劈斩过来,毫无章法。
我抓住对方的破绽,一个后空翻,闪现到对方身后,然后一剑刺出,
从脑后一直贯穿眉间。
我将长剑抽出,如山一般地身影轰然倒下,双眼瞪大,还遗留着死前的那股不可思议。
我看到没看对方一眼,抱着怀里的头颅,斩杀阻挡的匈奴士兵,飞速跑回了城中。
城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白副将跑了过来,看到我肩上的伤口,愣了一下,道:“将军…您?”
我抿了抿唇,将怀里用披风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他,声音沙哑,“白副将,劳烦你,帮我把它保管好。”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披风,看着我,道:“属下领命…只是…将军…这披风里面,到底是什么?”
闻言,我立马攥紧了手中的剑,眼里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晦色。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开口的。
“……是我好友的尸首。”
说完这句话,我立马转头离开,提着剑,往战场上我军与匈奴厮杀的地方冲去。
我见到匈奴便砍,右手使不了,便用左手,招招狠辣,招招致命,顷刻间,便取了十余人的性命。
这才是我管用的作战风格。
只不过之前受到父亲和大哥约束,不让我杀人杀疯了,有所收敛。但一旦遭受刺激,我便会毫无顾忌地放任自己肆意屠杀。这是我的解压方式。
此刻的我就像是一个杀神,见到匈奴便杀,也不管对方如何求饶,一剑,便贯穿对方的喉咙,看着他喉口处不断溢出的鲜血,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眼里没有任何色彩。
不够,还是不够。
身躯里的血液沸腾叫嚣着,驱使着我去杀戮更多的人。耳边不断传来惨叫声和血液喷溅的声音,眼前一片血红。到了最后,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也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还在活动着,凭着最原始的本能。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脱力地跪倒在满是地上,眼里的血红渐渐褪去。
抬眼望去,战场上已经没有了活着的匈奴人,遍地断肢残骸,如同人间炼狱。
可我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
匈奴,绝对会再次发起进攻。
到那时,井陉关,将会成为真正的人间炼狱。
—— ——
我将伯庸葬在了仙台山,就在陈骞尧老将军的旁边。他一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想必是死后也不会安静。这样也好,有陈老将军陪着他,他也不会孤单。
接下来的十日内,匈奴又发动了好几次的进攻,只不过都是小规模的,并没有发动大型战争。
很奇怪,却也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
关内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越来越多的士兵感染了瘟疫死去,原本还剩两千人的军队,一下子缩减到了不足八百人。
可朝廷的援军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听到白副将汇报的消息,我的心一沉。
已经过了十日,朝廷援军还没赶到,那便是被什么人给阻拦了。
甚至是,根本没来。
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我握紧了拳,随后又松了开。
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将想我至于死地。
……既然如此,那便如他愿好了。
“白副将,你让将士们趁现在好好休息,准备下一场战斗。匈奴怕是会有大动作。”
“是……”
他拱手应道,面色却是有些犹豫。
“将军,您也休息一下吧,您已经几天没合眼了,还有您的手……”
“无事,我并无大碍。”
我开口打断了他,见他一脸担忧的模样,神色缓和道:“只不过被贯穿了右肩罢了。我之前受的伤比这还严重,不都活下来了。这次的伤比之前的还要轻,就更没事了。”
“与其在这担心我的伤,还不如多操心自己。你的伤可是在腹部上,比我更严重。”
“可是,将军……”
“好了,退下去吧。”
我神色不耐地说道。
他走后,我一人坐在帐中,闭上沉重的双眼。可右肩传来的钻心刻骨般的刺痛又逼得我不得不睁开眼睛。眼里模糊一片,只有案前跳动的烛火散发出柔黄明亮的朦胧光晕,让人迷失在这一片柔黄之中。
其实我骗了白副将。
匈奴将领的刀直接贯穿我的整个右肩,撕裂了我的陈年旧伤,比以往的伤势都要严重。城中又无可用的大夫,只能草草消毒包扎,避免伤口溃烂,危及性命。
但,伤口还是溃烂了。我的头已经变得头晕目眩,耳朵里不时传来嗡鸣的声响。以现在这种情况,怕是还没上战场,我便会倒下。
但我不能倒下。
现在城内本就人心惶惶,全靠我一个人撑着,要是我倒下了,那么整个井陉关很快也就分崩离析,也跟着倒下了。
更何况,还有人在等着我回去。
柔黄色的烛火跳动,将我的眸子也染成一片金黄之色。瞳孔聚焦,帐内的漆黑重新出现在视线之中。
看着帐外的漆黑夜色,我失神片刻。然后起身,换了一身黑衣,趁着夜色无人去找我需要用的东西。
我要的东西不好找,至少在着满是汉子的城里是十分稀少的。找了很久,才最终在一间无人居住的破败小屋里找到几件,破破烂烂的,还带着的灰。
但这也足够了。
赶在天亮前,我回到了主帐内。
刚换回衣服,便听到白副将的身音从帐外传来。
“将军,匈奴又发起了进攻。”
我一顿,将刚刚找到的衣物塞到怀里后,从剑架上拿下长剑,出了营帐。
“还有什么时候到?”
“就在不远处,不到半个时辰。”
我眉头一皱,问道:“人数有多少?”
“……五万。”
说完后,他抬头看我,忍不住问:“……将军,我们如今只有八百人不到,如何……”
如何打赢拥有五万人师的匈奴?
我知道他要问什么。
我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冰冷覆满皑皑白雪的苍山,冷声道:“白副将,你今天的话有些多了。”
他的身体一抖,立马顿首道:“末将知错。”
我不看他,边往城墙走去,边问他:“我前几日要你准备好的东西,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对了。”
我回头看向他,“你从军队里选出八十名将士,组成一个小队,带到我面前来。”
“还有,你跟他们说清楚,只有不怕死的才能上前,明白么?”
“是,将军。”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将军,…末将斗胆能否问一句,是谁带队?”
我急促的步伐一顿,随后又恢复正常。
“我带队。”
闻言,他立马瞪大了眼睛,劝阻道:“将军,不可!若您出了什么事,这城中…”
我急促的步子终于是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良久,叹了口气。
“你的担忧我何尝又不知道?只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剩下的事宜我会交全权交给黄副将处理,你只需好好辅佐他便好。其余的,你无需多虑。”
“……是。”
他埋首,眼里噙着泪花。
我回头,看向远处屹立不倒的城墙。
就快了。
就快了,这一切都将会结束了。
很快,白副将带着挑选好的战士到我面前。
八十多个身高八尺的大汉排成几列站在我的面前,个个神情严肃,眼里透着坚毅的光芒。
我从他们身前一一走过,最终在一个长相略有些清秀白皙的士兵面前。
他身形清瘦,比旁人矮了一截,视线刚好与我齐平,一双眼里满是坚毅。见我看向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喊到,“标下崔璟,见过将军!”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新来的?我没见过你。”
“是,将军。我之前跟随父亲照顾患了瘟疫的病人,父亲逝世后,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报名参军了。”
原来是崔医师的儿子,难怪觉得有些眼熟。
我抬起眼,看向他。
“你父亲做的很好,希望你,也能像他做的一样好。”
“是!”
他双眼微红,朝我行了个军礼。
我微微颔首,回到了队伍的正前方。
“将士们,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你们现在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我们这一去,很有可能是一去不复返,但,我还是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平安无事地回去见自己的家人,好吗?!”
“好!”
我执起手中的剑,雪白的剑刃映射着我的面容,也映射着无数将士的脸庞。
“那么,现在便跟我一起,斩尽城外来犯的匈奴!”
“匈奴不灭,何以家为!”
“匈奴不灭,何以家为!”
“匈奴不灭,何以家为!”
…………
城门开,匈奴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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