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总是见缝插针。
该怎么去形容青春期的短暂心动。
连悸动都算不上,连当时的自己都察觉不到。
像气候异常,十一月回温飘起的桂香。
其实喻晚晴心里有一个名字,能够很贴切地形容这种感受。
但她却不可能和再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那时还什么都不懂,两个女生的关系在她的观念里只有朋友。
她和黎棠之为伴,一同坐在靠窗的角落。
黎棠之偶尔会把头靠在她的肩膀。
一个很平常的亲昵动作。
喻晚晴震耳欲聋的心跳盖过了耳边小声的细语。
黎棠之听不到回答,会凑到她面前小声抱怨:“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怔愣的她回过神来,眼神撞进黎棠之的眼睛,呼吸又变得凝滞。
当时的她只觉得很奇怪。
过了一两年,她们失去联系以后,喻晚晴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可关于黎棠之的一切,早已随着渐长的年岁变得遥远了。
如果说一开始的失落只局限于失去了一个朋友,那察觉了心动以后的遗憾就变得有些不甘。
但她最终也没有做出实质的举动来挽回什么。
她们之间若有似无的联系,就只存在于偶尔更新的动态,喻晚晴状似随意地点一个赞。
喻晚晴发的很少,但条条都是仅她可见。
每条都是思念作祟的证明。
想方设法地让在乎的人知道自己的近况。
喻晚晴点进自己的朋友圈,孤零零的几行文字早都已经被她设成仅自己可见。
「冬日为序,步行作曲,思念填词」
「后来我怀着私心想要提起那个怀念的人,也不过一句平淡的“我有个初中同学”...」
她毫不掩饰,但黎棠之永远不会在意。
所以这些文字都变成了矫情又可笑的无病呻吟。
她早就下定决定不要再去回想和黎棠之有关的那段日子。
可回忆总是见缝插针。
她束手无策。
合上书,下一楼收银台结账。
书店九点半关门,这会刚过九点,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带走了三本书,装进随身的帆布包,又重新戴上耳机。
走出书店,商场外的广场上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按往年传统,跨年夜韵州这个比较热闹商圈会放烟花。
喻晚晴一次也没看过。
所以她原本是打算在这里跨年的。
可现在她看着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人群,自己身边只有黑漆漆的影子,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面无表情地坐在后排。和整个喜气洋洋的跨年氛围格格不入。
路上有点堵,喻晚晴隔着音乐声隐约听到司机师傅跟她说了句什么。
她没理,只想着,这群人里会有一个叫黎棠之的人吗。
回到她蜗居的小屋,不想忍受寒冷的她打开了空调,快速洗漱以后缩在了床上外放音乐读新买的书。
空调风吹得人昏昏沉沉的,她突然觉得平时听惯了的歌单有点腻。
平时视为精神支柱的事也变得索然无味。
她撇开书,颓然躺下,盯着天花板上的一条裂缝。
脑袋放空了一阵,她忽的掀开被子,关上空调,光脚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漆黑夜里仍簌簌落着的雪。
披上外套,裹上围巾,时间刚过十一点,她挑了最暖和的一双鞋绑紧鞋带。揣着手机正准备出门又想起没拿钥匙,折返一趟又顺手拿起了茶几上的空罐子。
平时让她惧怕的泛着幽绿灯光的楼梯间也没有成为阻挡。
她跑下楼,下午出门时还没有积雪,现已堆了不深不浅的一层。
洁白而静谧的世界。
纯净的雪闪着星星点点的光,黑暗的夜空里并没有星星。
让人踩上去都有一点不忍。
呼吸里的热气散到空气里化成白雾,转瞬即逝。
喻晚晴小心地抬起脚,至少让脚印是完整的,最小程度地破坏这张过分干净的白纸。
哦她忘了,她是下来堆雪人的。
那对不起了,她要对这片干净的雪地下手了。
双手捧起一捧雪,紧扣在一起合成一个雪球,然后把周围的雪扒拉在一起,拍实,做成一个底座,哦不,应该是雪人的身体。
极致的冷转化为疼痛,堆了一阵,喻晚晴双手被冻的僵直,松开手里的雪,合十放在唇边,汲取呼吸里的热量。
缓了一阵,疼痛消失,幻觉一样地开始发烫。
其实这个夜晚并不是完全寂静,抬眼望去,附近的居民楼好几户亮着灯,再远一点的地方,或许因为零点将至,有人放起了烟花。
喻晚晴也搞不懂自己明明决定了不要特意跨这个年了还是跑出来。
就为了堆个雪人。
这么腹诽着自己,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丝迟疑。她顺手拿下来的空罐子塞满雪,倒扣着磕几下,给雪人配了顶滑稽的帽子。
剩下的工作就是把雪人身上的坑坑洼洼补平。其实喻晚晴有些年头没堆雪人了,韵州有些年下雪的时机都不是很好,她还没抽出空来,雪就先化了。
补平那些坑坑洼洼,她退后两步看了看,又去捡了两根树枝插在两边。
然后她突然泄了气一般蹲在一边。
好丑的一个雪人。哈哈。
站起来走到单元门口跺了跺脚,上楼摘下全副武装又缩回床上。
关了灯,闭上眼睛胡思乱想,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
直到外面烟花升空的光隔着眼皮闪到眼睛,她才意识到,窗帘没拉。
新的一年就这样来了。
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疲倦让她连看烟花的心思都没有了,新年又能怎么样呢,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一年半。
真是想想都无力啊。
窗帘也懒得去拉了,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逃避般的闭上眼睛。
喻晚晴没想到今年第一天收到的第一条消息是复学通知。
十点多迷迷糊糊睁开眼,班群里红彤彤的@所有人,点进去看清通知内容以后静静地锁了屏,钻进被窝连无能狂怒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今年过年比较早,就算复学也上不了三周就要放假。
可放假了她又该怎么办呢,回家还是待在这,今年夏天以来,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人了。
那个充满咆哮,一地狼籍的房间,她也没有勇气再住下去了。
如履薄冰,就是她面对家庭的感受。
事到如今喻晚晴也没想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与父母之间思想上无法逾越的鸿沟就是原罪。
今年,不,是刚刚过去的去年夏天,七月某个与平日无异的下午,日期都被她刻意遗忘。她和当时的朋友逛街回来,手里还拎着一杯她最喜欢的抹茶生椰。
换完鞋一抬头看到面色阴沉的父母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好像摆着类似书本的东西。
浅绿色的壳,是她的日记本。
意识到什么的她手上失了力气,没喝完的抹茶生椰落到地上,跌的好狼狈。
让她觉得陌生的母亲一巴掌甩的脑子发懵。
她跪坐在地上,在那滩混着冰块的饮料里。
“我们供你读书不是叫你去喜欢女人的!”
“我劝你最好不要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喻晚晴这时候突然开始走神,更多更难听的话被她屏蔽。
她做了什么呢,她不过是把自己对一个女孩难言的心思写给了日记本。
眼泪落下之前,喻晚晴只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要看我的日记。”
不止一次的。
其实她早有察觉,有时候会奇怪日记本里的书签怎么会换了位置。
可最终她没有深想,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选择会引起这样一场轩然大波。
那些日记,日期不过是三四天前。
好心急啊,你们到底想要在我这里找到什么破绽呢。
最后她抹把眼泪站起来拿走了那本日记,藏进衣柜最深处。
后来喻晚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写日记,就算要写也只是零星的几个词语和句子,过两年她自己都看不懂的那种。
她也再不敢把任何写了随笔的本子留在家里,第二天她就收拾了衣服,逃一般地离开了家。
实际上她的命运还是掌握在父母手里,她没有收入,房租还是要靠他们续,还是要感谢他们没有狠心到断她生活费的程度。
只不过从此以后他们再没给过她一个眼神。
她的处境就像一个人躲在四处漏风的破烂屋子,外面是不见天日的黑暗和永不息止的风雪。
*****
两天后返校,喻晚晴面无表情地嚼着面包踩着已经结冰的地面去学校。
这场雪直到昨天中午才堪堪停下,学校考虑到路面积雪大多还没有清理干净,特赦他们九点到校。
喻晚晴其实很羡慕喜欢吃面包的人,她为了省下买早饭的时间多睡一会不得不选择面包,吃了很久已经腻到咽不下去了,这让她本就痛苦的早上变得更痛苦了一点。
到校第一节就是老班的课,听写了单词,评讲了作业,过了大半节课几乎无人清醒,讲课的声音突然停了。
喻晚晴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睛,悄悄抬头看到了老班脸上无奈的表情。
不少人也察觉到了,从桌子上爬起来。
“十八号就期末考了,刚休息了那么久,这学期最后十几天都撑不下去吗?”
喻晚晴握着笔杆沉思。
也没再多说别的,继续讲着题。
假装自己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每天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工作十九个小时,或许麻木了就不会再觉得痛苦。
可无意识叹出的气还是会泄露出疲倦。
韵州的冬天除了下雪很少阴天,喻晚晴却觉得生活中的一切都笼罩着一种迷蒙,像是很多年后回忆起这段日子那样隔着些什么,只有冬天,冷的分明。
一不小心就过了一年了,我原本计划暑假就写完一半的这都一月了我才开了个头.....开始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写文。。。这一章从十一月底写到现在 原本以为今年之前能把这章写完硬是拖到现在,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读者 。因为时间拉的太长总感觉这章被割成一段一段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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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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