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雨疏的公寓在市区三环内,和去公司的方向是同一条路。他脚下像踩了火星子一样快,流走的风景像糊上一层薄纱,她似乎能抓住一个焦点,可细观,又是模糊不清的。她叼着面包看向方向盘下的车速转表,奇迹般在限速范围内,某刻她都怀疑,是不是那个转表坏掉了,速度那么快,指针却稳稳地盘旋在限速最大值之下。
他掏出家门钥匙,丢出一个丝滑的小弧线,落入她的掌心,钥匙的尖戳得她有点疼,他低头,鼻尖亲昵地抵着她的额间,唇边还在温柔地叮咛,“公寓是5栋,电梯按6楼。”
“好,我等你。”她又当了片刻蜻蜓,在他的脸颊上献上了点水般的亲吻,随后立刻逃离犯罪现场。
留他一人在车内,他耳尖红红的,端正后视镜,右脸有个宣示主权的口红印,刚刚亲的那么一下,他闻到了巧克力的香气,他伸出舌头,无奈笨重,舔不着那芳香。指腹揩了口红唇形的一点,他快速舔舐,果真是那巧克力,不同于平常在商场买到的巧克力,它不腻还自带了一种泉水的清甜,像自己手工制作的,市场上很少有这种味道。
不经让他回忆起她醉酒的两个夜晚,第一次欺压在他身上,猎物居高临下地捧起他的脸,说着似是而非的话。第二次,互相欺负,到最后,她到现在也没想起来。但他记得可牢了,后来她受不住太激烈的行为,兴奋劲上头,吐了他一身,穿了一天的衣服正好与洗衣机亲密相拥。
他晾了她一会儿,他换上了白t恤,开门,她不作不闹地站在寒风中,几次吸呼气后,打了个喷嚏,小小的手裹紧双臂,似乎知道自己干了坏事,前也不是后也不是,委屈地扣起手指,跟小孩没啥两样,脸蛋的泛红攀上了她的眼尾,怎么甩也甩不掉,她低声道:“对不起奥。”
临时有的洁癖也恍然消散,他敷上她的指骨,他的手心与她的手背相连,暖烘烘的,他带她回了她的卧室,她吐掉了污秽,也顿时没了精神劲,沾床就睡下,没再折腾他。
虽然有点可惜那么几件衣服,不过换小女朋友的多个模样也是值得的。
连回忆都是温温甜甜的的气息,他餍足地驾车,呼呼而去。
断片的记忆,让宋落君完全找回来,除非她亲自去当事人的嘴里一点一点翘出,不然就是没办法。她摁着电梯,关门的那一刹那,有只手恰好夹在电梯门之间,感应到有人,门自动回弹,有人走进来,阳帽遮住了她的眼睛,看手上提着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菜,还熟悉地摁了电梯键,应当是这栋楼的住户。三楼到了,女人拉低了帽檐,却点头无声问候,她茫然地回应,却看见了那双清亮的眸底。
直到进门,她仍对那双半藏半掩的瞳眸,印象深刻。帽子与口罩捂面,女人只露出那么一双像山间森林出来的精灵一般的眼睛,柔水似花。可她却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自己梦做多了,出了一些诡异的幻觉。
荆雨疏的房子是三室一厅,不同于他本人的张扬个性,房子样式偏向传统的温馨,像是零几年出头的装修。有些破旧,但由于经常住的关系,维护地不错,至少茶几上没有染灰,她打开客厅的灯,压在茶几上的玻璃垫还会泛光。桌上摆着倒扣的一盘玻璃杯,一些a4纸的文件,和两只颠七倒八的游戏手柄。
她抓上一只,认认哪个对应哪个键。
悦耳的手机铃响,锁屏浮现一则消息。
鲸:【嫌无聊,打开电视玩几把游戏】
随后马上撤回。
她看完没觉得什么不对,疑惑地打字:【没事撤回什么】
鲸:【骂了句脏话】
脏话???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那话里的脏在哪里。
鲸:【打开电视后,乖乖找最后一个游戏玩】
她摁了电视开关,黑屏依旧,摸到电视柜下的插座,开了插座的开关,电视忽地亮起,直接进入游戏模式的界面,一键滑到最后,游戏图是粉嫩的看板女孩,她叹了口气,真拿她当小孩子哄啊。
落:【不要,我不玩那么幼稚的】
好一阵子,没有回复。她往左一个,玩起了赛车游戏。一局结束,她手柄快速上手,看到了聊天界面最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时有时无,却迟迟不见他答。
这游戏联网后,有个模式可以模拟和十几个玩家同台竞技,她打赢了初赛,进入了下一局,间歇时刻,她看到他慢慢吞吞发来的。
鲸:【那除了左边的赛车游戏,其他随你碰】
她幽幽地敲字,【巧了,玩的就它,我这就退】
她摁了手柄上的返回键,比进入跑图的界面慢了一步,来不及退出了。赛车图比起之前的那局,要难上许多,无异于新手跑进大佬世界闯荡,虽然她现在就是。
山路十八弯,比现实跑车还难得出其不意。跌跌撞撞,总算完成一局,踩线通过,名次靠后。她退出了比赛,看结算的排行表,荆雨疏的排名显而易见掉了一位。
她颤抖地打字,手肘撞倒了一个杯子,杯里的水打湿了文件。她手忙脚乱地一页一页摊开。好在地上也没多少落灰,她索性铺在地板上。摁着语音键,声音踉踉跄跄的,“对,对不起啊,你游戏排名掉了一个。我不小心打翻了水,打湿了你放在茶几上的文件。”
她找了半天吹风机,也不知道在哪里,只好等雪白的a4纸自然干。肚子空空的,冰箱也是空荡荡的。她瞅了瞅厨房,从未动过,橱窗的玻璃粘上蜘蛛织出的网,白色蛛网映在她诧异的眸中。荆雨疏在寻鹿园时,一旦做饭的保姆不在,他俩就会轮番做,但轮厨艺,她自认略输一筹,怎么在这个房子里就不做饭了。她翻出了包里的小面包,先垫着肚子,试图消灭她不按时吃饭引来的绵绵微疼。
虽然减缓了一些,但没好到哪里去。她掏出药瓶子,混合着从茶几下的镂空处拿出的矿泉水,一并吞下。客厅开了半边的玻璃门迎来带点热气的风,皱巴巴的纸张轻扬跃起扑在她的脸上,她小心翼翼地撕下来,忽大忽小的印刷字蹦入她眼底。
【游戏demo】
【制作者:荆雨疏】
忙碌的生活下,他还有空做游戏?
游戏在纸上没有明确的名字,刚刚一扫而过,有一款全黑界面名为《demo》的游戏躺在几十款游戏之中,应该就是纸上写的游戏。
清澈的泉水涌进犯懵的眸子里,彻然明朗。不过也对,他是计算机专业的。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简易的demo,
像某款红帽蓝装的小人修下水道的游戏,她闯了一关又一关。与其说是游戏demo,更像是游戏的两三个关卡,缺了前面的剧情概要,也没有中间过渡的衔接。就蹦蹦跳跳地踩蘑菇拿金币,再开宝箱拿钥匙,走向过关的大门。
荆雨疏设置了九个关卡,她一路过到了第七关,一入第七关,像深入了苦海,误闯高端局的难抑感复然而来,不是掉进泥坑里了,就是找不到会发光的钥匙,她连打了几个哈欠,在一条跑道上来回转悠,困得睁不开眼。她胡乱地向上顶木箱子,蹦出了一只恶狗,看见她玩的小人全身泥泞,狂追她不舍。
她多玩了几遍,依旧困在一个思路中死活走不出来,她上挑的睫羽垂拉在下睫上,背靠在单人沙发上,枕着陷入柔软皮质的沙发面料的臂怀,缓缓睡去。
出窗外是万家灯火,柔顺的白光轻而易举地被附近一家的商业广场斑斓的放射光线打劫涂抹。屡见不鲜的光污染掩埋在霓虹夜下,商业大楼旁有一条著名的夜景小吃街,一条下去,遍地都是烧烤摊子,老板好说话,常给老顾客加菜加点,荆雨疏加班后的夜宵多是在这个老板的摊子解决,缕缕炊烟缓缓升空,与乌云密布的暗沉混为一体。
他照常坐在老位子上,点了和平常一样的串串。小摊贩下了串,和他唠起嗑来,“小荆,有一阵子没来啊,是不是叔叔做的不好吃啊,你嫌弃了?”
“哪有,我最近忙着”他顿了一下,又捡了三四串鸡柳鸡翅放在烤网上,“减肥。”
摊贩老板瞟了一眼他的体型,回想了下自家孩子,坦实道:“你这瘦的,减不来。”
面前的素材被摊贩老板掠过,挑起几串好肉往网上烤,“不过吃多点好,长身体。”
炊烟飘入他瞳孔中,隔离眼皮和眼珠的疼痛怎么擦也擦不掉,恍然看见那几串烤好的串儿翻面,附和着:“嗯,她在长身体。”
安宁被一通电话打破。他看着来电人接起,一丝不经意的欣悦藏在话语中,却也盖不住和风细雨的冷,“喂,什么事?”
对方局促不安的语气传来,“荆哥,你现在在哪里?”
他回了个老地方,电话里是喧闹不已的人声,不像平常公园散步的三两聊天,更像是安抚和哭诉,紧接着一声巨响,对方又躲远了一些,仰望楼上的大火,“你家被烧了。”
又是一声炸裂,小摊贩看他面露苦涩,催着他家事要紧,他揣上公文包和西装,顾不上松掉的领带就往家里走,“你嫂子怎么样?”
“嫂子?嫂子来了?”对方回想了一番,总算人和称呼对上了号,她四处张望,那个人不是,这个人也不是。最后拉着消防员问了一番,得到的是有人被困于火海,尚未解救,她止不住颤音,“嫂子还没出来。”
他心比天高,此时却坠入浩荡的谷底。脚下不敢停,越接近那团烟火,他却越听不见任何声音。
宋落君:我的书签,我的书签。
荆雨疏:在我手里,来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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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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