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垂头盯着合同直发愣，任凭地铁因穿梭遂道发出的呼啸声唰唰刮过耳畔。
他的确在钢琴方面有较高的天赋，从小到大，每一次演奏，每一次考试，他都能成为全场最为亮眼的存在。
哪怕在考入国内顶尖的深南音乐学院之后，他的专业成绩也连续三年都居于榜首，江砚对于自己的专业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也不是没有兼职过钢琴家教的工作，由于出身深南，又加之专业排名第一，他的兼职薪酬向来要比普通院校的学生高出一两倍，却从未获得过谢楚临开出的这个价格。
对一名尚在就学的大学生而言，这无疑非常诱人。
这会陆陆续续上来了不少乘客，大约是因下班高峰，众人摩肩擦踵，连多余移动的位置都没有。
五月的深市已入初夏，车厢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地铁正在高速行进，稍许酸臭的汗味渐渐充斥于整个车厢内，大家劳累了一整天，谁也顾不上嫌弃谁，只能紧紧握住露出一点点空隙的扶手。
江砚坐得端正，略显正式的衣着与周围人不大一样，多数人都穿得比较随意舒适，只有零星几人穿了职业正装。
“哇靠，那里有个大帅哥！”一名身着白色短袖配牛仔裤的年轻女生小声对旁边另一名穿着天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生说。
“晓云，你都拉我逛一天了，你不累我都累了，你居然还有精力看帅哥？”穿天蓝色连衣裙的女生头靠在那名叫晓云的女生肩膀上，无奈道。
方晓云啧了声，焦急道：“你快看呀，就在我们左前方的最里边，超级超级超级帅！”
方晓云平时除了学业最爱好的就是追星，她审美极好，喜欢的明星全是圈内的顶级帅哥美女，所以苏宜在听她的语气激动成这样后，连忙顺着她话里指的方向望去，仅一眼，苏宜就看呆了。
“帅吧？”方晓云瞥见苏宜的神情，一脸得意，接着凑近苏宜耳边说，“等会人少了，我去问问能不能要个联系方式。”
苏宜眼眸转了转，蹙了蹙眉，又倏地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他是谁。”
方晓云不可置信道：“你认识？”
“方晓云，你是不是天天追星脑子追傻了，你再仔细看看他是谁，”苏宜满脸恨铁不成钢，“你忘了上个月公演，大三年级组唯一一个钢琴独奏的机会给了谁吗？”
“大三钢琴独奏......”方晓云瞪大眼睛，“是，是江......江砚！他是江砚！可是不对啊。”
“哪里不对？”苏宜疑惑地问。
方晓云朝江砚的方向看了又看，反复确认后才开口：“我去年刚入学的时候就看过咱们学校所有帅哥美女的演奏视频和相关照片，当时我只觉得江砚比其他人帅了那么一丢丢，实在没想到本人居然这么这么这么帅，我现在是真的相信美人不上镜这个说法了。”
“欸？你怎么看一眼就认出来了，你见过他？”方晓云肩膀碰了下苏宜的肩膀，揶揄道。
“之前公演我不是和大三钢琴系的学姐有一场双人合奏嘛，学姐带我去钢琴系排练厅排练的时候，江砚学长刚好练完钢琴出来，学姐还和他打招呼，不过当时江砚学长应该是忙着个人独奏和合奏，打完招呼就直接走了，我当时背着大提琴，学长又匆匆忙忙的，我人都没完全看清。”苏宜的语气似是带了几分遗憾。
“对哦，那个学姐我听你说过，是你参加古筝兴趣小组认识的，”方晓云话语一顿，笑眯眯地说，“但是你竟然不和我分享你看见这么一个大帅哥的事情，苏宜，你太不够朋友了。”
苏宜扶额：“当时谁不是忙得脚不沾地，而且我连学长的脸都没有完全看清楚。”
“好吧好吧，原谅你了，”方晓云揽过苏宜的肩膀，乐呵呵的，“既然知道了帅哥姓甚名谁，那我就不去要联系方式了，反正人在学校里，有的是机会认识。”
那边两个女生的谈论声，江砚浑然不觉，他抬眼瞧了瞧站点指示灯所在，还有两个站就到了，似乎今天的回程格外漫长。
江砚拿出手机，点进网页搜索“谢楚临”这个名字。
介绍此人的词条很短，不过只字片语——
谢楚临，深市明昆集团CEO兼任董事长，为谢氏集团董事长谢渊之长子。
词条末尾附有一张照片，场景似乎是在某个宴会上，但仅仅只是背影，照片像素也十分模糊。
翻遍网页，唯有这张照片。
江砚又搜索起谢氏集团与谢渊，除却同样简略的介绍词条，再就是企业的大致背景，以及几张商业洽谈的新闻照片，便别无其他。
谢氏集团......江砚默念着，越觉耳熟。
对了，江砚眉心一展，似乎曾经听他的好友赵则笙提起过这个谢氏集团。
那是比赵家还要显赫数倍的家族，其集团产业遍布国内及海外，由于谢家处世和行事都相当低调，国内大众对其也知之甚少。
而赵则笙提到谢氏集团，也是因为谢家还未到如今这般成就时，祖上就和赵家有过密切合作，直到现在，两家仍是世交情谊，常来常往的，相交甚好。
明昆集团......
或许是谢氏集团分出去的子集团吧。
江砚耸耸肩，这些细枝末节与自己何干。
这么想着，江砚退出搜索页面，打开了一款名为“Petrichor”的App。
Petrichor软件开发创立于三年前，也就是江砚刚上大一的前几个月，他很幸运的成为了该App的首批用户。
软件的主旨意为：灵魂启于生命，音符成就律动。
这是一款较小众的音乐类软件，使用用户可以发布自己的原创作品、乐曲相关观点，还可以相□□赞及评论，后期又增加了聊天功能。
江砚自上大学开始，就会在闲暇的空余录制上传自己弹奏钢琴的视频，作品画面都是清一色的双手和黑白琴键。
凭借着精湛的琴技和白皙好看的双手，江砚意外地收获了不少关注者。
一位名为“X”的男生便是关注江砚的第一个人，没有聊天功能的那会，江砚每发布一条新作品，X都会是第一个点赞的，但这个人的性格似乎特别内向，从未留下过任何评论。
同一年不久后，软件增加了聊天功能，聊天界面完善的那天，“X”破天荒地主动发来了一条私聊的消息，简单地问好之后，就再没了下文。
几年里，X虽然还是保持着给他点赞的习惯，但仍是缄默。
直到半年前，沉默了将近两年的X又再次发来消息。
前期聊的不外乎是乐曲一类的知识内容，而后渐渐熟络，两人便也聊开了，聊到人生百态、生活忧喜。
全程几乎都是江砚在输出个不停，X的说话方式向来简明扼要，不论怎么看，江砚都觉得他在现实生活中肯定是一个非常高冷的人。
通知框里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江砚点开后，便见到X发来——
X：顺利吗
没有标点符号，亦没有语气助词，是一贯的清冷语调。
有时候，江砚都觉得自己交到了一位AI朋友。
笔墨纸砚：还好，就是有一位大老板想聘请我当他弟弟的钢琴家教，我还在考虑。
“笔墨纸砚”是江砚在该软件的用户昵称。
出人意料的是，对方几乎是秒回。
X：嗯
之前聊天时，江砚道出自己正就读于深南音乐学院，X便回复了句他也在深市，于是江砚就顺势邀请对方有空时可以到学校来听现场弹奏。
但X那时也如现在一样只回了个“嗯”字，便再没了进展。
“深南音乐学院站到了，开左边门......”
直到地铁到站的播报声清晰传来，江砚才回过神。
出了地铁口，江砚看聊天框未再显示新消息，就打了两个字发了过去——到了。
大约步行二百米的距离，就是深南音乐学院的正门。
“江砚！”
一名比江砚略微高点，但年纪相仿的男生兴冲冲地朝他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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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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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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