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贞锦奔跑速度极快,懒散的衙役尚未反应过来,她就一脚将正在伸手揩油的村夫踹翻在地。
那村夫捂着被踹的心口在地上缓了半晌,这才发出阵阵哀嚎:“哎呦喂,打人了,打人了!还有没有天理呀!”
武贞锦动手之后,飞快转身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把泫然若泣的李姣结结实实包裹在披风之下,复又揽着她的肩膀,让李姣轻靠在她的怀中,哄道:“别害怕,坚强些。”
待武贞锦一番动作结束,人群中阵阵议论不绝于耳,懒洋洋的衙役这才意识到出了大事,拔出身上的佩刀,准备上前羁押武贞锦。
武贞锦直挺挺站在原地,眼望着衙役们越靠越近,将怀中惊慌的李姣搂得更紧。
此刻原本惊魂未定的陈绪礼和文绣白再也看不下去,冲到人群之中,下意识将武贞锦和李姣护在身后。
陈绪礼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对着围堵过来的衙役们点头哈腰:“各位官爷,息怒。是我管教无方,才让舍妹如此莽撞行事,冲撞了各位老爷。我马上带舍妹回家管教,再也不许她踏出屋门半步!”
为首的衙役平日没少从陈家吃拿卡要,见陈家公子出来打圆场,便知今日通融一番,往后必然少不了好处,便和身旁的几个衙役使了个眼色,众衙役了然,纷纷将佩刀入鞘,往后退了两步。
“陈公子,往后这种纷乱多的地方,表小姐还是少来掺和为妙,以免误伤了表小姐,大水冲了龙王庙。”
陈绪礼赶忙称是,和文绣白一同强拉着武贞锦往外走。
可是那揩油被打的村夫却不依不饶,上前阻挠:“官爷,小人不知这位小姐究竟是何身份,但是她当街打人却做不得伪。您可不能轻易将她放了,要为小人做主啊!”
这村夫乃是当地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往日净干些偷鸡摸狗的混账事,没少往衙门和牢房里跑。今日他本想着趁乱偷几个荷包,刚动手摘了两个荷包,就被李姣的花容月貌吸引,挪不开眼,甚至直接起了贼心,趁乱揩油。
本来衙役们对犯人亲眷受辱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因此见李姣当街受欺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和这泼皮牵扯,也量他也不敢做出多过分的事情。可是哪成想武家小姐竟如此意气用事,当街动手,让他们左右为难。
还是上了年纪的老衙役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上去就给了村夫一巴掌:“打你又怎样,你个无赖,你刚才趁乱揩油,拿脏手在这女娃身上乱/摸,当我们都瞎了眼吗?”
本来想趁机讹诈陈家一笔的村夫愣住了,被这一巴掌打得是两眼冒金星,一时委屈,竟然还不肯罢休,嚎啕道:“好呀,官商勾结,我真是冤死了!各位乡亲,这还有天理吗?”
村夫一在地上打滚,怀中偷的荷包就露出马脚,老衙役一把抓住他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又抬手从他怀中掏出荷包,展现在围观百姓面前:“好呀,刘三儿,你又趁乱偷盗!来人,将他一并押入大牢候审!”
刘三儿大声喊冤:“冤枉啊!这是我的荷包!”
可是这荷包面料华丽、纹样精美,与他身上的粗布麻衣有天壤之别,自然无人信他。衙役们顺手将他捆个死紧,又堵上了嘴,这才还众人安宁。
围观百姓赶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荷包,两位失主亦冲到老衙役面前认领荷包,不住道谢。
老衙役见众人不再纠结陈家表小姐当街动手的事情,赶忙回身给陈绪礼使眼色,陈绪礼心中了然,拱手作揖,以示感谢。见陈家众人趁乱回到马车上,老衙役这才回身跟失主说道:“劳烦二位和我一同回趟衙门,做个口供。”
李家众人被压上囚车,缓缓朝着大牢驶去。周遭百姓见没有热闹可看,自然四散而去。原本水泄不通的街道渐渐能够通行,陈家的马车也动了起来。
陈绪礼和文绣白不住埋怨武贞锦意气用事、不顾后果,武贞锦却充耳不闻,只悄悄撩起轿帘,望着对面一辆简朴的蓝色马车,若有所思。
哪成想对面马车亦撩开了轿帘,一个面容俊美、鼻梁高挺的男子微微探出头来,两人视线相对,武贞锦心中暗喜。来人竟当真是新任知州,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裴朗。
武贞锦故作羞怯,垂下头来,不敢再与裴朗对视。可是她撑着轿帘的手却不肯松动半分,偏要让裴朗将她的面容看个真切,记个分明。
直到两辆马车擦肩而过,武贞锦故意焦急回头张望,正好与裴朗回身探寻的目光相接,武贞锦羞怯一笑,这才将轿帘放下。
陈绪礼本就怒火中烧,对武贞锦三心二意,不认真听教的举动甚是不满,如今见她眉眼带笑,愈发恼火,抬手用食指推了武贞锦额头一把,恨铁不成钢道:“真是没心没肺,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韩聿数日不见武贞锦,便越发确认他非她不娶,这几日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之中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武贞锦或哭泣、或微笑、或警惕的神情,她的一颦一笑,似深深篆刻在他的记忆之中,让他时常挂怀、日日思念。
越是临近要见面的日子,他就越发焦急不安,昨夜更是趁夜难眠,因此他今日早早出门,赶到画舫之中布置。
武贞锦等人掐着点赶到,启荀和肃潇早就在陆地上等候,一见马车停稳,便上前招呼:“武姑娘、陈公子、文小姐,殿下已经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岸边停着两只乌篷船,艄公载着他们一行人往画舫驶去。
烟雨朦胧,水汽氤氲,自乌蓬船上远远望去,一个身着藏黑色双面绣祥云纹绸缎长衫的男子正举着一把伞面绘制着“傲梅凌霜图”的油纸伞,站在画舫的甲板上静候。
待武贞锦抬步上画舫时,等候多时的韩聿将手中的油纸伞举过她的头顶,替她严密的遮蔽雨雪,又举起手臂让让她借力。
武贞锦兴致不高,动作便有些迟缓,直到文绣白碰了碰她后腰,她这才懒洋洋的将手搭在韩愈的手腕处,让韩聿助她登船。
韩聿见武贞锦衣衫单薄,竟然连件披风都没穿,赶忙将她引入画舫之中,关闭门窗,又命人添上几个炭盆,以便武贞锦取暖。
“怪我选错了日子,不知今天天气如此寒冷,让你遭罪了。”说罢又往武贞锦手中塞了个精致手炉。
文绣白见此情景,暗自与陈绪礼使眼色。她起初只当这位二殿下一时兴起,才缠上毓儿,如今看来,殿下处处尽心,想必是动了真心。反倒是毓儿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全然将这位二皇子拿捏住了。
见屋内一时无人接话,气氛有些冷清,文绣白主动夸赞起画舫:“殿下的画舫峥嵘轩峻、雕梁绣柱,今日一见,当真让小人开阔眼界、想望风采。”
韩聿这才转过身来,身子坐正,礼貌回话:“文小姐谬赞,这画舫是父皇前些年游幸蜀地时留下的,吾只是借花献佛,跟府衙借来一用。早听闻文小姐时蜀地有名的才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听闻文小姐已经与表兄定亲了?”
韩聿对着陈绪礼用表兄这一称呼,自是擅作主张将他与武贞锦归为一处。韩聿说得舒心,可陈绪礼却听着刺耳。
“草民一介白身,怎当得起殿下一声表兄。”
文绣白唯恐陈绪礼再口无遮拦,惹恼贵人,赶忙在桌子下抓住陈绪礼的手,示意他不许妄言,陈绪礼眼见爱人如此慌张,这才闭口不言。
“毓儿与我曾在山中落难,她不仅替我正骨疗伤,还助我从山洞脱困。”说着,韩聿将被夹板包着的手臂微微抬起,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自那日起,我便暗自下定决心,定会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您是她的至亲,一声表兄,自是担当得起。”
此话一出,陈绪礼被堵的哑口无言,听闻自家表妹曾与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出于对表妹名节的保护,他自是不便再多问,只想将话题含糊过去。
眼见两位男子针锋相对,启荀唯恐自家主子耐心告罄,忙上前回禀:“主子,永庆戏班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否要移步戏台看戏?”
韩聿本就想着能与武贞锦独处,自是应允。一行人便移步至二楼戏台,韩聿拉着武贞锦坐了正位,文绣白和陈绪礼被引导着坐在了隔壁。
陈绪礼自是不答应,不愿让表妹和二皇子独处,不过不等他发作,两间屋子之间的门板便被女婢们推开,中间只留下一层朦胧的薄纱,只需一回头,便能将隔壁房内的举止看个大概,陈绪礼这才坐下安心看戏。
永庆戏班是京都红极一时的顶级戏班,自三个月来蜀地演出,就深受蜀地豪族欢迎。武贞锦生辰那日,请的就是永庆戏班,只是当时突发状况,来参加宴席的众人早早散去,这戏也就没能听成,不免有几分可惜。
韩聿见武贞锦听戏倒是十分入迷,这才不枉他特意请永庆戏班前来演出,以弥补她生辰那日的遗憾。
“殿下,谢谢您,这份心意,我斗胆笑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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